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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回所有墓地计划布弹艇。”周静水站在人群中央，伸手推转面前的全息影图，冷静道，“除永生三号区驰援战艇所有在外船舰一律撤回母舰——用蓝釉封锁母舰。”
“！”宋尔倒抽一口凉气，“您是说反向封锁自己......”
“这怎么行？！”人群再次议论起来，“我们不是感染区！我们是自由的！”
周静水：“听说过国王和牛皮鞋的故事吗？”
宋尔犹豫不决：“可是......周先生，太空蓝釉亚核布放的封锁层是不随飞行体移动而同步移动的，它不是涂层，而我们大型飞船和母舰上目前还没有蓝釉涂层，也就是说一旦反向自我封锁，我们就不能继续航行......”
那么家园号母舰就只能原地不动地停留在封锁层内，成为一处活的“墓地”。
周静水：“这只是暂时的，我们还有小型艇具备涂层能够内外穿行，未来还有很多可能，你们对人类技术进步的天花板这么没想象力吗？还是就愿意死在今天？”
“......”宋尔一默，“是。立即召回所有布弹艇——”
“我出去一趟。”周静水话音一撂转身就走。
宋尔急忙朝通讯频道传达指令：“行动组撤回，方案组立即重新制定母舰外封锁布点......”
在这同时流浪者号和永生号轰然启动跃迁，家园号像被留弃的儿童战战兢兢即将反锁家中所有门窗。周静水兑现了“封锁爆破我来”一项，然而他还有更需去做的事情——
黑十字机械骨骼的出现本身并不令他震撼或恐惧，他比所有人都要平静，令他不平静的是小林的通讯器，这种不平静在他心底缓慢滋长，并不十分激烈，但却逐渐清晰。
他耳边的旧耳麦里还在说：
“那他们现在都走了吗？”
“不用了，我建议你们赶紧把人敲晕带走吧......他不会自己跟你们走的。”
“羡慕你们一起活了很久。”
小林的通讯器里起码可能有更多的音频。
他登上母舰甲板上的一艘战艇，朝永生三号废船停泊区起航。
会场内指挥中心。宋尔分派完工作指令：“周先生呢？”
“出去了。”
“去哪了？”
“舰板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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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生三号废船边上。驰援战艇左翼包抄，刚刚抵达的蓝釉布弹艇却突然回撤，十字飞行器集体熄火数秒，紧接着调转火力直追布弹艇而去！
十字飞行器化作一道道高速旋转的飞镖擦艇身而过，疤叔和卓不群在颠翻旋转的对视一眼：“怎么回事？”
卓不群：“......我知道了。他们是要阻止封锁爆破。”
爆破光随卓不群话音在身后炸裂开来，瞬间数十艘布弹艇在“飞镖”追击下灰飞烟灭！
只余数只黑十字飞行器还在缠斗驰援战艇。
疤叔忽然沉声道：“船可能要炸了。”
永生三号废船那只坏掉的涡轮口焰光忽然大涨，一股强悍的冲击波潮水般扩散开。那是打斗中一记流炮击中了船身燃料舱。
卓不群：“通讯器定位现在在哪？”
疤叔盯着导航图：“......到船身内部驾驶舱了。”
通讯器是“移动”的。卓不群紧盯前方船身：“靠近起降台，放我进去，你在外面接应。”
“那你小心。”疤叔并无反对，“虽然小斯旺很重要，但我还是挺想和你一起领个复婚证继续新生活的。”
“......”卓不群只略作停顿，旋即套上太空工作服出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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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生三号飞船内。
僵死的尸骸被集中关锁在生活舱中，卓不群一面观察手中侦测定位图中小林通讯器的红点方位，一面和疤叔通话：“定位还在驾驶舱。我现在从快速通道过去。没发现什么机械续生人，很奇怪。”
疤叔的飞艇守在废船起降台：“这艘飞船是静静引航的，航行系统和战斗系统他都给废了。”
“我知道，不然刚才黑十字就直接开着飞船碾死我们了。”卓不群接道，“但不排除它们能修复航行系统，外面来帮忙的打赢了吗？”
疤叔观察左翼援兵混战区：“难。自求多福吧我们。”
卓不群声音压得很低：“我怀疑驾驶舱中的是机械续生者，现在能连线母舰拿到驾驶舱实况监测影像吗？”
疤叔不见紧张，跟平常唠嗑似的吐槽：“不能。垃圾战艇什么功能也没有除了下蛋似的打炮弹就只能咯咯哒聊语音，聊语音还要断线，狗屎。”
卓不群：“永生号和流浪者号可以跃迁，现在可能已经撤了，家园号不好逃，我怀疑墓地计划布弹艇回撤是回去反锁家园号——谁这么灵光，不像上了年纪的年佟。”
疤叔：“静静啊。我甚至都能知道他正在赶来的路上，他想要小林通讯器的决心不比你少。”
“嘘——”卓不群噤声，捂住通讯器，一手收起个人终端弹出的导航定位影图，一手端激光重枪，沉步靠近紧闭的驾驶舱舱门。
舱门外一片漆黑，只有卓不群个人终端放出的一道探路光，但门阀处周静水设置的“危险-禁航”红色大字光标已经损坏一半，变成“危险-林-”。
光标警示语是从智能门禁锁内置程序投出的，这代表门禁可能被动过。
卓不群的个人终端弹出一行文字，疤叔说：不明天体碎块与遭遇十字飞行器数量相近。
卓不群挥开文字，缓缓靠近舱门门阀。刚才外面的十字飞行器大多追布弹艇而去，这代表永生三号船身内此时可能不会有太多机械骨骼——如果之前索菲娅他们对各大感染停泊区的持续监测没有疏漏的话。
但卓不群仍不敢放松警惕。因为被动过的门禁并未失效，舱门还在关锁状态——那驾驶舱内小林通讯器的定位红点是怎么进去的？
他沉住呼吸，向门禁锁输入“引航者”设置的迫降船只通用解锁秘钥：向死而生。
“嘀——”舱门大开，然而就在同时一道厉风兜头劈来——
“咔！”一把大刀迎面砍下深深剁进地板，卓不群侧身一闪只来得及看见一道黑影掠过面前，他反手重枪一抡“砰”砸中对方，只听金属撞击“嗡”一声震响，黑影贴地滚出抄手起刀，旋即跳跃起身再度夺来！
重枪不利近搏，卓不群腕间横抽一把激光虚刃悍然格挡，铿！
黑影屈膝跪地一个滑行低穿卓不群下肘，扭腰弹身跳起反手又是一刀削来——
呼——前襟划裂，三星连排徽章中断两半叮铛坠地，卓不群连退数步，重枪激光射口一抬瞬间咬准对方咽喉，却忽然愣住......
小林。
黑影抬起头来，目光像凶戾的狼，紧紧盯向卓不群。
短暂几招交手卓不群心中一骇——这“黑影”内部是沉重非常的金属骨骼，外貌却和常人......和小林极度相像！
他身裹黑色紧身作战服，手持冷兵刃大拖刀，每向前一步都发出沉重的脚步声，但他瘦长的身体看起来却格外轻盈......他背后还有两片半收拢的黑色金属翅膀。
“别动！”卓不群紧紧屏住呼吸，目光沉沉落在这“人”的胸前一枚挂坠上......
“黑影”略一顿步，浑身攻击性渐收，凶狠的眼中忽然散出一点笑意，然后他循卓不群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心口前的一枚骨质挂坠——
“林斯旺……”卓不群重新瞄准枪口，冷冷问，“......是谁？”
第74章
“林斯旺是谁？”
“黑影”恍然笑了, 驾驶舱内惨白的灯光下，笑起来忽然散去所有凶戾和侵略性，眉宇间的舒朗乃至声音都和小林如出一辙。他打量着卓不群：“林斯旺啊……我知道你是谁了。”
卓不群紧锁眉头，手下随时准备扣下扳机：“你是谁？”
“怎么回事？”卓不群耳中传来疤叔惊急的声音, “遇见什么人？”
“黑影”盯着卓不群耳边黑色耳扣式样的终端通讯器, 目光从通讯器移向卓不群的眉眼、端枪的手、极度标准的站立姿势，倏然一收, 对视卓不群, 一字一顿笑道：“我, 叫林究，究竟的究, 可能，要算你的......侄子？”
“放屁！”卓不群冷斥一声，脸色阴沉不为所动，牙缝里吐出下半句, “通讯器给我。”
自称林究的机械人拎起自己吊坠, 一手松松握着刀柄，慢步走近卓不群：“你是说这个？”
那是一节人的指骨, 仿生指骨。
林究放下吊坠, 丢开大拖刀，身后的金属翅膀完全收拢：“好啊, 可以，不过能请你外面的那位同伴也进来吗？”
“鸦雏是你什么人？”
“啧, ”林究坦然以胸膛抵上卓不群的枪口, “鸦雏是我妈啊。”
“......”卓不群脑中霎时一片错乱, “放屁！”
不可能, 小林和鸦雏......
“不信拉倒, ”林究赤手空拳，站到卓不群近前，脸上一派青春开朗，和打斗时饿狼一般的凶狠面目判若两人，“不然，我带你们去见他们？”
卓不群飞快眨了一下眼睛，眨去眼睫根的细汗，又看见林究一只手腕上戴着串木头珠子：“路易斯......”
林究晃了晃手腕：“这个啊，路易斯我也认识。”
战艇内的疤叔闻声一惊：“——路易斯？”
就在此时，整个飞船船身震颤起来——跃迁前兆，疤叔：“不好！他在拖时间！别废话！”
卓不群心中一凛探手抓向指骨坠，林究突然侧身一让劈手去卸卓不群重枪，同时手心一把光刃抽出削向卓不群咽喉，卓不群也以激光虚刃一挡两人再次纠斗一团。
恰此时，周静水的战艇终于绕过黑十字追击布弹艇的“飞镖”们，抵达永生三号停泊区，远远看见疤叔的战艇正在停靠起降台，而原本航行系统被毁的永生三号飞船船身忽然开始颤抖，一阵巨大的能量波像飓风般扭曲周围空间，船身燃烧的燃料舱和涡轮口熊熊喷吐半个船身长的猩红火焰......
疤叔一咬牙出舱进船，忽然接到周静水的通讯信号，边走边道：“你来了，快去驾驶舱头部，可能要跃迁，接应我......”
刺啦，通讯里一阵杂音。周静水心下一沉，立即转头向船身驾驶舱头部飞去——驾驶舱有紧急跃迁时能弹出的逃生舱。船内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航行系统的跃迁功能突然恢复？是黑十字的人在里面？
“呼——”自称林究的机械人重重摔倒在地，被卓不群一脚踩上他胸膛，说，“我不是来和你们打架的......”
“跃迁去哪里？”卓不群劈手去抓指骨坠。
“噗滋”血花溅出，林究手下光刃狠狠划过卓不群大腿外侧，屈膝重重捣向卓不群下腹：“见老朋友们！”
“嗯！”卓不群腹部生捱一顶，霎时喉中泛上腥甜尤不退让，闷哼一声一刀竖直刺入林究肩胛将其钉在地上，手下终于扯到指骨坠，“鬼话连篇！”
空间扰动的带来巨大撕裂感压迫人的身体的精神，卓不群腿部涓涓流血站立不起，一手紧握光束状的虚刃制住机械人，一手紧攥指骨坠，抬眼看向驾驶舱内的逃生舱——他必须把指骨坠带出去，这艘飞船航行系统损毁，跃迁前兆时间太长，情况有点不对，而后面被流弹击中的燃烧舱还随时在爆炸的边缘，不管眼前这个东西是什么，他必须带出小林的通讯器，必须......
机械人林究被死死钉在地上，肩胛光刃插入处刺啦爆炸电光，而他神色丝毫不见痛楚，犹然带笑看向卓不群，双手高持直长的光刀圈抵住卓不群后颈，让卓不群无法起身：“一点都不信吗？”
卓不群紧咬牙关，嘴角沥出血来——他想不了那么多。爆炸临界点的废弃航船贸然跃迁，机械骨骼不怕，但无任何防护的肉体凡胎极有可能下一秒就粉身碎骨，老朋友会让他去死吗？
然而酷似小林的机械人嘴角忽撕咧开更多笑意，霎时他身后的金属双翅“嘭”地展开朝卓不群伸展、包裹——
卓不群无法退避，他的视线已经开始扭曲模糊，头脑剧痛嗡鸣，身体每一寸肌肉都像在和周身被挤压的空间一起被挤压，就在此时——
“老卓！”疤叔一声大喊扑进来，“卧槽这什......”
“接着！”卓不群一把抛出指骨坠，手下光刃狠狠一搅侧插向机械人心口——机械人仍不知痛，金属双翅紧紧包裹住卓不群全身，同时手中光刀一挥砍向疤叔！
“小林？！”疤叔避开一愣，撞上机械人凶狠的目光。
“走！”卓不群死死揪住机械人贴地一滚。
疤叔眼中卓不群半身鲜血哪肯就走，舱内像遭逢地震般摇晃震颤，他低骂一声踉跄摸到逃生舱，一把将指骨丢进去，转身拾起重枪扑向“小林”——
“轰！”
光团在眼前炸开。周静水抬臂遮挡双目，在一片“嘶——”的奇异噪声中耳膜刺痛，艇内照明系统短暂地失灵数秒，一股潮水拍击般的力量又重又钝地“砰”一下捶向他的心脏。
永生三号子船消失了。
两道温热的液体从耳中流出，顺鬓角下滑。血。“嘀——嘀——”，艇内警示灯的声音响起，“空间扰动，谨慎航行；空间扰动，谨慎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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