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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群和疤叔已经出发前往永生三号子船停泊区。
年佟找到周静水：“林斯旺先生通讯器的事我们刚刚看到了。这份墓地计划启动令，卓处和荆处已经签字了，你也签一下。返航计划在其下目录第十三项，里面有合理评估后给出的飞船建造和各种行动物资所需蓝釉资源量，可能没有你提出的50%那么多，但一定尽力保证供用。”
周静水伸出手，手掌按在年佟出示的虚影屏幕上，授权“签字”，也爽快道：“谢谢，我也希望尽快推进所有计划。我们不如等卓处和荆处找回林部长的通讯器就立即投放蓝釉封锁，然后......”
“年先生！周先生！”旁边那个叫宋尔的黑框眼镜板寸头小青年忽然大喊。
周静水下意识看去：“什么？”
小青年捧着影屏穿过人群挤上前，语速飞快：“请立即引爆封锁区！数据分析显示不明天体碎块为......”
“是机械骨骼！”索菲娅紧跟而至，“我立即传信卓处和荆处......”
司徒也跟过来：“让他们回来吗？他们不会同意的！”
年佟布满皱纹的脸一沉：“为什么现在才说？”
小青年：“早先也没有这些天体碎块！”
司徒和索菲娅一齐看向周静水。周静水看向年佟——年佟脸色剧变不假，他好像事先的确不知道这些是机械骨骼，并且他还格外惊慌，是属于年长者面相上那种不愿示人、极力遮掩的惊慌。
而小青年来自六胞胎政方委派，他好像也事先不知道这些机械骨骼的来历。
周静水：“是废弃残骸，还是有行动力的？”
小青年立即转向周静水：“是......是一支军队。”
第72章
“主舰立即启动跃迁！”卓不群朝通讯频道里大吼。
疤叔坐在主驾驶, 操控战艇迫近永生三号。
他们已经抵达迫降区，在索菲娅发现机械骨骼的示警到达前先一步暴露了。
不远处船身一些悬浮的小型飞行体向他们发出无形的通讯干扰武器，试图截断他们和母舰的通讯。
那些飞行体呈十字形的黑色规则几何状，竖直飘在虚空, 表面如光滑的金属, 每个体型只有他们战艇的一半大小，但数量很多, 视线可见就有不下二十个, 在废弃的永生三号飞船关控失灵而长久不灭的一个涡轮外口喷焰下反射着金红的光。
疤叔费力寻找角度逼近它们, 同时又要尽力保证和母舰通讯不断，朝卓不群大喊：“你一定要和我一起出来吗！现在好了！”
家园号母舰内乱作一团, 年度会议直接变成作战指挥现场——年佟和六胞胎大总长一实体一投影隔着通讯波互撕起来。
年佟：“家园号跃迁功能欠缺！怎么跃迁！你们永生号先逃可以，战艇留下！”
六胞胎：“黑十字是谁养出来的蛊谁去打！合作关停后是你们大椿还在续资！”
年佟：“政方没有默许吗？大椿只是个小企业！政方为什么不查处它？！”
六胞胎：“现在说这些没用了！它们也没要打——”
通讯那头传来卓不群对疤叔的吼声：“我不想呆在母舰上和那群傻逼一起逃亡了！我也活够了！我宁愿和你死在外面！”
周静水被喷得一脸唾沫挤在人群中间，身边那个叫宋尔的小青年朝众人托举着永生三号周围的实况全息影图，一手紧紧抓住周静水胳膊——好像是想努力抓住最后一位精神还正常着的大佬。
索菲娅和司徒四处奔走, 他们被紧急召去永生号实验室。
周静水抹了一把脸, 看向面前的永生三号周边实况投影朝众人说：“是还没打起来——但是他们在干扰通讯了，卓处他们视频画面传不回来, 并且之前的探测器刚刚全部失灵了, 新探测器发射过去了吗？”
小青年宋尔紧张道：“发了但是但是也没了，断开联系......”
会场内许多人开始离开——非普通民众大多都在重工业舰流浪者号和指挥舰永生号上有自己的生活舱, 工业舰和指挥舰比家园号生活舰战力和功能更强大，此时更加安全。年佟一甩手掐断六胞胎大总长通讯, 朝外走：“去流浪者号, 准备跃迁, 机动战艇和家园号留下。墓地计划所有工作人员留下, 准备——”
周静水缓步跟在年佟身后：“准备立即投放蓝釉炮弹吗？年先生, 我们需要保证卓处和荆处安全取回林部长的通讯器，您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年佟猛一转身，朝周静水走近一步，苍老浑浊的眼角目光仍旧锐利，逼近周静水：“没人能保证！”
周静水笔直一立毫不后退，同样锐利道：“那意味地面所有可能的新消息，所有可能的前车之鉴和后事之师。”
“轮不到你教导我！”年佟语气冷硬，“我知道有一句叫‘你行你来上’！我就是这样做指挥的周先生，你不知道机械骨骼的厉害吗？想一想你们引航迫降的十艘飞船！”
周静水目光一沉，紧抿双唇。
机械骨骼确实很厉害，如果那些“播种”病毒的事真是它们干的，那它们就是比病毒还厉害千百倍的东西——因为病毒本身没有人类的智慧，而机械骨骼中的人体续生记忆拥有人类的智慧、阴谋、残忍，同时还会利用病毒。不仅会利用病毒，它们还可以利用蓝釉。它们才是真正的所向披靡。
年佟顾不上眼下卓不群和荆无疾的安危，他必须抢先、优先制止住机械骨骼的“军团”，制止黑十字再次“投毒”，保住大多数人的性命，在其位谋其职，这是他的职责。
年佟紧紧注视周静水，体态苍老的他比周静水矮了大半头：“你要通讯器，可以亲手去拿——”
“家园号和战艇指挥权给我，通讯器我负责，”周静水冷冷打断，“墓地计划指挥权也给我，封锁爆破我来，其他人撤。”
年佟：“......”
周静水：“舍不得权力还是不信我能？”
“年先生......”小青年宋尔捧着全息影图紧张请示，“打起来了通讯断——”
“反正只有我敢，”周静水断然道，“所有在外机动战艇立即驰援永生三号！墓地计划全员准备——你叫什么？”
“啊？”宋尔一愣，“宋宋尔......周先生封锁防线是按原计划还是......”
周静水拔步朝会场内走去。年佟锐利的目光倏而落空，沉沉盯着周静水的背影——
宋尔看年佟一眼，转身赶紧跟上周静水：“投弹战艇时刻待命，周先生但是现在不建议您亲自去，虽然这次指挥权原本是我的但是我可以跟您......”
年佟扭头离去。
与此同时永生三号周边，疤叔刚躲过一记攻击——与其说是攻击，不如说是试探。
对面一个十字形的飞行器向他们发射出一道光束，疤叔应激之下反打回去一记光炮，“轰”的一下炸碎对方一排三只十字架，然而对方的光束并无明显杀伤力，只擦掉他们艇身一层灰。
副驾驶中卓不群却并不乐观：“你记得年佟使用过的基因导弹吗？和这挺像。”
疤叔开始驱动战艇大大咧咧无畏地往前硬冲：“显而易见这可能就是‘病毒弹’了，希望我们的免疫不是薛定谔的免疫。小林通讯器定位现在就在船身内，我们只能这样进。”
“小心点，”卓不群声线紧绷，“不会只有‘病毒弹’一个手段。另外我猜马上大部队的蓝釉封锁弹就要来了——我不想变成按在铁板上融化消失的蜡烛，快点。”
疤叔：“没事我突然意识到我们这艇有蓝釉涂层。”
“那还是慢点小心点。”
“一会叫我慢点一会叫我快点你行你来啊。”
“如果有下次你他妈让我来。”
......
三只被光炮击毁的黑十字架仍悬浮不动，内部爆炸反应持续不断，远看像岩浆在坚硬的金属表层下燃烧翻滚着，离近还能看见内部复杂的机械结构——十字形的中央像是有一名站立的驾驶员，机械骨骼驾驶员。
其他完好的十字架飞行器悄然无声，沉默地注视着卓不群和疤叔所乘战艇的靠近。
疤叔：“什么玩意儿！太他妈玄乎了吧。宝宝，不能再近了，根据我征战多年的作战经验我们必须在这个距离喂他们一排全家大炮筒，再往前就该我们进丧丧老窝挨撕了。”
“砰！”话音刚落卓不群从副驾打出一炮。
疤叔：“......”
这角度非常刁钻，打水漂似的一串四五个，卓不群紧接大喊：“后仰！”
“轰！”对面瞬间回礼，数十道光炮打筛子扫来，疤叔吓得一通操作大吼：“你不会先说一句——左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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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翼，”家园号母舰内，周静水指着星图，“依靠小行星带做战艇伏击，右翼布投蓝釉弹——所有出去的战艇都有蓝釉涂层吗？”
宋尔语速飞快：“有。但是周先生......那是按照原本不存在机械骨骼情况布置的，可现在有机械骨骼，对方可能会与投弹艇发生武力冲突，所有布弹艇都面临和卓处他们差不多的战斗风险......”
“你慢点说，我听不清。”周静水翻转星图——他倒不是真听不清，只是一个巨行星般大的担子轰一下砸到他身上，头晕目眩耳鸣。
除了宋尔周围还有无数道声音——很多围观的普通群众，远程连线过来的永生号和流浪者号上的工作人员，实地留在家园号的像宋尔这样的墓地计划成员......他们把周静水围在中央，因为其他有话语权的人物都走了。
宋尔这种近年星舰生人毕竟没经历过太多风浪，平时被星际新社会洗脑得斗志激昂是激昂，无畏也是真无畏，但真遇事时会对周静水这种来自地球时代的“元老人物”怀有天生的敬畏并产生依赖思想：“我我是说——原本的封锁布点方案可能不管用了。我也是才意识到......”
“......”周静水恍然一顿。
人群瞬间哗然：“啊？那怎么办？哦上帝！这下完蛋了！”
这确实是个问题，盲点，所有人几乎都是被这一语点破才意识到。局面太混乱了。周静水觉得自己像混入蚁群的一只蚊子——本身也并不高明到哪里去。
“怎么办周先生？”宋尔急声催问。
周静水沉默地盯着星图——没错是真可能会完蛋，机械骨骼们会坐等他们投放蓝釉炮弹封锁吗？显然不可能。而且就算蓝釉弹按原计划成功投放封锁了感染区，机械骨骼不可以穿过封锁层吗？
是有可能可以的。周静水悄然背后出了一层冷汗，近些年来他其实很少再有害怕、恐慌、紧张之类的情绪，但现在又有一点感受到了。
“周先生？”宋尔急切道，“卓处和荆先生他们不知道能撑多久。”
第73章
周静水尽力端平、放缓语气：“为什么近期才发现机械骨骼, 以前没有任何发现？因为近期我们才抵达边际星云，捕获蓝釉资源。黑十字的机械骨骼也需要蓝釉，他们来自废弃感染区，可能最早来自地面, 感染区面临封锁, 他们也需要穿过封锁线——我想没有谁会想永远寄居在机械骨骼上，更没有谁喜欢永远留在‘墓地’......”
“您是说, ”宋尔道, “黑十字是想抢占我们的星舰？”
周静水看向众人慌乱而迷茫的眼神, 字句清晰道：“可以想见，在迭代C感染爆发时, 有人搭乘飞船离地，而有人利用了机械续生暂时躲避灾难。现在看来机械续生可能要算‘退求其次’的选择，所以‘黑十字’还是想要星舰资源。”
宋尔：“但机械骨骼其实除了‘不仿生’，其他方面都很有优势, 它们不感染病毒, 个体记忆几乎可以像电脑数据一样有硬件就能永存，这太可怕了, 我们根本不可能打得过。”
“本来是可以的, ”周静水摇头道，“本来‘我们’太空船舰和人口的数量是现在的好几倍, 比现在侦测图中显示的机械骨骼数量还多更多倍。所以一开始他们就向太空部分船舰投放了病毒。”
杀灭部分有生人类力量，占领感染区资源按兵不动, 直到人类抵达边际星云补充到新的蓝釉资源, 就可以行动了——从此蓝釉和病毒都将是它们的铠甲和武器, 废弃感染区就是它们的堡垒。
然后常规人类社会将永远不能战胜它们。
人群更慌了：“那怎么办？跑又跑不了, 打又打不过......”
周静水沉声说：“不完全是。我们......可以想一想, 为什么机械骨骼隐藏那么久，突然出现，却不主动进攻、不突袭，反而先暴露了自己。”
宋尔：“诱敌？”
周静水让自己平静下来，被宋尔一句句催问着，迫使自己快速动起脑子：“差不多——可以推测它们现在还没有蓝釉，不然，为什么不直接向我们再次投毒？蓝釉资源捕获和利用技术被政方垄断，它们没有蓝釉，所以对即将展开的墓地封锁计划有所顾忌，想要阻止封锁，或者突破封锁线，又或者通过争斗获得蓝釉资源和技术......”
周静水其实没有必要说这么多，但是所有人都看着他，希望他说点什么。他看了眼星图里终于抵达永生号附近的驰援战艇光标，低呼一口气：“没错，对方是想阻止感染区封锁。他们还没有蓝釉涂层穿行能力，怕被闷死封锁层内，现在——”
现在永生号周围十字形飞行器开始疯狂攻击卓不群和疤叔的战艇，以及紧跟而至的驰援战艇和蓝釉炮弹投放艇。
宋尔看一眼星图看一眼周静水，脑子特别灵光，激愤道：“它们数量太多了，一旦蓝釉弹开始投放却不能瞬间把它们全都锁进去，可以肯定会有人直窜到我们这！只要有一个冲破封锁层出来向我们投中病毒弹我们就完了！怎么办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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