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芷烟被他说动了,“这东西真的很重要吗,我之前怎么没听说……”
“是啊,很重要。”萧叙轻声道,“就这么放手还有点不甘心呢。”
接近三十岁的人了,此刻像个小孩一般靠在自己妻子的肩头,神情有些落寞。
他小声道:“就那么点东西,怎么全都让人偷走了呢……”
萧叙抱着王芷烟靠了一会儿:“不说这个了,我要去官署了。”
临走前,在门口转了一圈又重新撤了回来,道:“你跟娘说一下,小洄的婚事不用太着急,慢慢来。”
王芷烟点头:“我和娘都晓得。”
毕竟是个在万千宠爱中长大的孩子,别人都忤逆不得,万一一个不顺心,真的想不开出了家,那得不偿失。
“我是说。”萧叙顿了顿,道:“以后都不用管了,让他自己来吧。”
**
有一件事,萧叙撒谎了。
萧洄没有去大理寺,也没有回萧家,而是被晏南机偷偷摸摸带回了清园。
戴上帷帽,走的小路,趁着没人注意,悄悄进去的。
昨晚在破庙待了一晚上,两人都没洗漱。晏南机更惨,风尘仆仆赶了一路,本来就没怎么休息,又被某人当抱枕抱了一晚上,睡没睡好,坐也没坐好,着实可怜。
萧洄在路上声情并茂地表达了一番疼惜,于是晏南机就被他带回了这里。
“这就是你的状元府邸?”萧洄先他一步走进去,看清了里面的景象,欲言又止道:“可真是……”
他换了个好听的说法:“宽阔啊。”
这话都算好听了。
可实际上,这里用萧条来形容都不为过。
晏南机难得有些不自在,偏头咳了一声,道:“我已经一个多月没回来了。”
“所以就起了这么多灰?”
“……”晏南机勾着他的手指戳了戳,“我一会儿就雇人打扫。”
“你家里的下人呢?他们怎么拿钱不干活啊。”萧洄道,“这些人是不是不知道你要回来,你是不是被骗了?”
“没有。”晏南机摇了摇头,道:“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走吧,我先带你去房间休息。”
两分钟之后,两个人停在了晏南机的房间门口。
“……”
“世子哥哥。”萧洄故意这么叫他,“你也太凄惨了吧,这么大个院子,只有这一个房间能住??”
为什么别的房间连床铺都没有啊??
“以前没想着带别人来。”晏南机摸了摸鼻子。
萧洄一愣,忽地抬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陈瑛为何是那样的态度吗?”晏南机推开了房门,牵起他的手一起往里走。
“我喜欢男人这件事一直没瞒着,不仅皇上皇后知道,我的父母、陈瑛、还有之棋月楼他们也知道。”说到这,他伸手捧着少年脑袋,倾身碰了碰对方的鼻梁。
漆黑如墨的眼神里带着无法言说的认真。
他说,“我从没带人回过长公主府。”
“所以自从你跨入府中门槛的那一刻起,我身边所有重要的人都知道了我的心意。”
作者有话说:
修改了错别字!
第102章 拜无忧 01
清园是有下人的, 晏南机脾气好不想管,萧洄本来是想帮他管的,但在见到这群人老的老,残的残后, 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金贵少爷头一回亲自烧洗澡水。
晏南机一把将他拉起来, “我府里还没惨到要让你亲自动手,你起来, 通伯他们会做些。”
萧洄顶着一张花猫脸, “还是别了吧, 看到他们那身板我都心虚,真让他们做这些我于良心不安。”
“那你让我来。”晏南机将人捞起来, 掀袍在灶前坐下,“让你做这些我良心更不安,听话,你在旁边看着就行。”
“听话”两字一出, 萧洄真就不跟他抢了, 他乖乖地站好,没忍住往那手臂上摸了一把。
嚯, 还有肌肉。
他意味深长地往青年身上瞥, 从头到脚,像在欣赏一副完美的艺术品, 后者正往灶肚里添柴,似乎对此毫无察觉。
*
梳洗完毕后已经到了用午饭的时间, 通叔他们备好了午饭, 萧洄神清气爽地从晏南机床上爬起来, 对刚从隔间洗完澡出来的男人道:“哥哥, 我刚才睡了你的床, 你不会介意的吧?”
“哦不对,我应该这样问。”少年眨了眨眼,手指轻轻勾着自己衣服的腰带,绕着他转了一圈:“弟弟刚才睡了你的床,贵夫人不会生气吧?”
沐浴后的湿气与芳香一同传来,发丝与发丝纠缠,潮意还未散尽的身体若有似无地贴过来,晏南机捉住了那只作乱的手,低头轻轻嗅了嗅,他伸手一把揽住少年的腰,眼神晦暗不明:“内子性情要强,床上与我身上已然沾上你的气息,这可惹怒了她。”
“那可怎么办。”萧洄索性整个人都扑进他怀里,用食指戳了戳他的下巴,上面还残留着还未来得及清理的青茬,有些痒。
他笑着道:“哥哥这般纯情的性子居然会找这么凶的夫人,你图什么啊?”
晏南机微微偏了偏头,那手指便落在他唇上,他垂下眼,“你说我什么?”
“难道不是吗?”
接个吻都如此平淡的人,能厉害到哪去?
少年哼笑一声,轻而易举挣脱他的怀抱,蜻蜓点水般在男人胸膛、腹前停留半秒,最后勾在了那紧紧束着的腰带上,一语双关道,“这个家以后没我不行啊。”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么?”晏南机捉住腹前作乱的小手,没捉到,被他灵活地溜走。
萧洄无辜道,“像什么?”
“像个勾人的妖精。”
**
下午,晏南机得去一趟皇宫述职。萧洄没跟着他去,索性抱着包袱去大理寺上班。
晏南机把他送到门口,临下车前嘱咐他:“若有人拿官服说事,你就说我特批的。”
“知道啦,不过你这担心是多余的,这里头还没人敢随便找我麻烦。”萧洄撑着下巴道,“他们还指望着我给他们干白工呢。”
“辛苦你了。”晏南机摸了摸他的头,道:“下次他们再这样,你可以拒绝。”
萧洄道了声怪哉,眯着眼看过去,狐狸眼里射出两道精光,牢牢地将人锁住:“你是哪里来的妖怪,把我西川哥哥抓去哪儿了。”
晏南机无奈,“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萧洄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看不够似的,“还记得我刚进大理寺那会儿,某个人天天给我安排活干,现在却让我拒绝,支持我不干活,啧,这可不像你。”
风水轮流转啊。
“放心吧,我不会那么干的。”毕竟现在大理寺头头是他男朋友,帮大理寺干活就是帮男朋友干活,性质不一样。
“你想怎么做?”
“当然是好好干,争取升官!发财!然后娶老婆!”
晏南机:“……”
“不说了,为了我的老婆,出击!”他绕过晏南机,一手捞过自己的包袱背上,挥了挥手转身就走。
脚刚踏出去半步,想起来什么似的又倏地折回来,猝不及防地扑到青年身上,闭眼吻了他。
一触即分的吻,结束得很快。
萧洄精神抖擞地下了车,他刚才亲亲的时候,趁着晏南机没注意,伸出舌头舔了对方一下。
他跑得快,没留神对方的反应。
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错愕的,惊讶的,害羞的表情。
嗐,都说了这个家没他不行。交了这么个纯情的男朋友,不能指望他,不然的话,自己得熬到什么时候才能有性.生活?
好不容易谈恋爱,他可不希望这场恋爱是柏拉图式的爱情。
萧洄哼着歌往里走,他从来没这么喜欢上班过,现在看大理寺衙门的大门都感觉像是在发光。
以至于还神经质地跟门口的守卫打了个招呼:“中午好啊各位。”
守卫们受宠若惊:“萧大人……您不是不来了吗?”
“情况有变,我又想来了。”
只听那个从上任第一天起就将“懒惰”形象钉死在人们心中的评事大人乐呵呵地来了句:“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上班,我最喜欢上班了好吗。”
**
养心殿,泰兴帝对着一盘未尽的棋局等候多时。
“陛下,晏大人求见。”
“终于记起我这个舅舅来了。”泰兴帝把棋子往棋篓一丢,抖抖袖袍,“我倒要听听他作何解释。”
晏南机垂首立在殿内,泰兴帝从帘后出来,他正要行礼,被帝王面无表情地扶了一下,“礼就免了。”
“查到了什么,都说说吧。”
“是。”
自那日原上一聚,蒙约翰带胡列汉认识了王族之人莫真,一场酒喝下来,莫真已经对这个玉城茶商刮目相看。他虽未将全部生意都交出去,但晏南机也不是真的需要王族的茶贸生意。
他需要的是莫真的“势”。借着莫真的名头,在玉城办事事半功倍。他很快查到了秘密据点的背后主人,如先前所料,关系网果然强大,因为它还牵扯到了另一个王族之人。
巧的是,这位王族刚好跟莫真不对付,晏南机趁机将莫真也牵扯进来,那位王族疲于应对,给了他和兰及卫可趁之机。
那会儿他刚让眼线递了“证据”给莫真,莫真正带着人去那王族府上兴师问罪,晏南机这边反手就抄了那个秘密据点,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那王族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莫真头上,哪里分得出精力来管其他的,晏南机动作迅猛,循着蛛丝马迹,环环相扣,差点将那王族的手下一锅端了。
“西域并不像看起来那般平静,他们的君主身体出现了问题,底下的王子蠢蠢欲动,莫真手里攥着的茶贸似乎也是哪位王子的重要底牌。”
有权力的地方就有纷争,不论在哪。
前段时间西楚那么来势汹汹,最后也是因为国家内部出事不得不匆忙退场。
也就是在大兴,泰兴帝后宫冷清,连同公主在内一共才四个孩子,而且他正值壮年,才得以避免这些纷争。
但这并不代表没有。
人总是会变的,帝王会老去,野心会变大,未来的结局将会是什么样,没有人敢保证。
晏南机肃声道,“西域势力盘综错杂,西川并未带足人手,所以在查清此案后便带着人回来了。”
“是真的怕麻烦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泰兴帝悠悠看过去,“你真当舅舅是傻子?”
自家外甥什么性子他是清楚的,这几日萧府替萧洄议亲的事传得沸沸扬扬,这事儿传到宫里的当晚,泰兴帝就拿着晏南机递回来的奏折同林美人打赌,说:“你信不信,不出三天,这小子一准出现在京城。”
按照奏折上说,大部队到达还有四天。
事实上确实是还有四天,只是有人脱离了大部队,快马加鞭,硬是将所花费的时间去了一半。
别的不敢吹,但在感情这方面,泰兴帝懂得可多了。他转身走向龙椅,大有一副促膝长谈的样子,袖袍一挥,淡淡道:“说说吧,这么早回来,得到想要的没有?”
*
下值时辰一到,邹生立刻丢掉手中的东西,“走啊闻人,喝酒去。”
闻人鱼虽然没说话,但也默默地将案卷收好,放在它该放的地方。
“我就不去了,天儿太热了,想早些回去歇着。”佟瞎子说。
邹生一点头,“成,那我俩去了。”
两人刚走到门口,另一张桌前,成山堆的案宗里伸出来一只手:“慢着。”
只见那手缓慢落下,从后面站起来一个少年,皮肤有些白,额上和鼻尖都沾上墨迹,然而他本人也毫无所觉:“让你们走了吗,你们就走,有没有问过我这个上司的意见。”
“你今日发什么疯?以往咱们这儿走得最早的好像是你吧?”邹生极其无语,一把将剑扛到肩上,“不知道你小子受了什么刺激突然这么积极,但你积极归积极,请不要带上我们好吗?”
“我现在是自由人,你可没资格管我们。闻人,走了。”
萧洄在后面一脸恨铁不成钢,指着他们骂道:“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人,今日拖明日,明日复明日,工作才会积累这么多,早些做完不好吗。”
邹生朝他竖起大拇指:“工作永远做不完,只会越做越多,这话谁说的?”
萧洄转而问佟瞎子:“是啊,谁说的?”
佟实商:“……”
“不是,这人有病吧。”邹生被他吓得不轻,一把拉过站着不动的闻人鱼,“快走兄弟,一会儿该被传上了。”
转眼屋里就剩俩人,一阵僵持后,佟实商迈出去的腿缓缓收了回来,好脾气道:“好吧,那我留下来再看会儿。”
虽然很艰难就是了。
“我就知道佟大人觉悟很高,不像那两位!”萧洄大为感动,毫不吝啬地夸赞,“佟大人,您简直就是吾辈楷模,本官虽不能做主为你增加俸禄,但当中表扬还是做得到的,你放心,明日我就召集所有人来听你的表彰大会。”
“……不必。”
佟实商无言半晌,心里也发愁自己一个人怎么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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