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粥来啦!”
小秋声音欢快,怕凌於等不及,疾步走进寝殿,看到秦淞还在,不禁又有些发怵地放慢了脚步。
“诶!终于来了!饿死我……啊!嘶……”
凌於一个激动,趴着的身体猛的往后一起,牵动臀部的肌肉,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别动。”
秦淞神色一冷,看的凌於都有点打怵,顿时乖乖地不动了,痛苦地呲着牙,一句话都不敢说。
小秋不敢惹这尊大佛,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凌於,便放下碗筷迅速地溜了。
秦淞去帮他把粥端过来,托盘里放着两碗粥,还有两小盘咸菜。
“殿下也吃吧,小秋也真是的,都不给你弄点肉,生怕我偷吃一样……”
凌於自顾自的拿起碗筷就开始吃了起来,还一边邀请秦淞。
他可是一大早就起来研究图纸了,小秋本来是想来提醒他吃早饭,结果他还没说话就被凌於指使去拿了一些和水利有关的书籍,也就忘了问。
等到凌於感到饿时,都快到晌午了,便赶紧让小秋给他整点吃的。
这顿迟来的饭,终究成了午饭。
兢兢业业,也只能吃这点清汤寡水,小秋是把大夫的话当做圣旨,一点儿油腻荤腥都不给他吃。
看凌於那狼吞虎咽的模样,秦淞哑然失笑,倒也不客气,优雅地吃了起来,毕竟他确实没吃饭。
两人都很珍惜粮食,一点儿也不浪费,吃的干干净净。
凌於艰难地往床里挪了挪,给秦淞留出一片位置,秦淞坐在床上。
一个趴着,一个坐着,两人都在翻书,想从以往的治水经验中获取一些知识。
“唉……”
凌於放下书,把头枕在手臂上长叹一声,看得眼睛酸,心累。
“累了?”
上方传来温柔的嗓音,隐隐带着一丝宠溺的意味。
“嗯,有点儿困了,殿下困吗?”
“有一点。”
“那歇会?”
“嗯。”秦淞应完,便要起身。
凌於一把拽住秦淞的衣袖,“殿下,你去哪?”
“你先歇着,我出去走走就不困了。”
“这叫什么话,哪有让殿下给我腾位置的道理……若殿下不嫌弃,要不和我挤一挤?”
闻言,秦淞抿紧嘴唇,目光沉沉地盯着凌於。
那人却一脸真诚,眼神纯粹地不带一丝目的。
真是要败给他了。
秦淞最终还是上了床,凌於趴着,秦淞躺着。
凌於把手放在枕头上,头枕着手臂,没一会就睡着了。
除了娘亲,秦淞从未和任何人同床共枕过,躺下后便没了什么睡意,听着身旁人均匀的呼吸声,秦淞不由地向他看去。
凌於的脸蛋被手臂按压挤出一点肉肉,看着肉嘟嘟的,面容带着些许稚嫩,睫毛长长的,在眼睑处留出一片阴影,眸子轻轻闭着,嘴唇微张,被手臂挤着轻轻嘟起。
看着十分乖巧安静,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蹂躏他那胖嘟嘟的小脸,摧残他那粉嫩的唇。
真好看,好看得招人欺负!
秦淞的眸子愈加幽暗,最后强迫着拧过头去,不再看他。
真是疯了,他刚刚竟想去触碰那两瓣唇。
竟觉得一个男人,十分的,诱人。
真是魔怔了。
秦淞抛开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强迫自已入睡。
……
之后两人又看了一会书,直到夕阳西下,日暮渐晚,也没想出什么好的办法。
虽然没有什么头绪,秦淞还是得回宫去,凌於便让小秋拉来轿子送秦淞回宫。
等到了东宫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他进入殿内,依然是一片漆黑,秦淞在黑暗中有些许怔愣。
东宫真的太冷了,没有一丝人气,还是将军府温暖。
……
翌日,秦淞早早地就来了将军府,一回生,二回熟,这下秦淞可算把到将军府的路摸清楚了。
凌於也不用趴在床上了,屁股上的伤已经结痂一天了,不容易裂开,只是走起路来,实在是苦不堪言。
秦淞一进府就瞧见凌於姿态怪异地走出书房,右手拿着一壶酒,腋下夹着几本书,左手则撑在腰后,一瘸一拐地走着。
样子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殿下你来了,刚好,小秋备好了饭,一起吧。”
凌於看见他,便热情地打招呼,但也不敢动作太大,怕扯到伤口。
秦淞迅速走到他面前扶住他,“慢点。”
“殿下,我好多了,不用趴床上了。”
“嗯。”
“所以我想,今天就去凰河实地察看一番,火药安置的量,关系到冰的厚度、广度和硬度,我想去看一下,再做打算。
都水监昨日用水则测过上游河道,水位又上升了一些,我怕等不及明日再去了,时间拖的愈晚,冰愈坚固,上游河水也不容再等,若是再泛滥一次,灾情就更糟了。”
第十章 约定
“我替你去。”
秦淞有些担忧,凌於走路都踉跄,而凰河在城外,要去到被冰凝满的河道,坐马车至少要坐一个时辰,凌於若是去了,路上纯粹就是遭罪。
“不行,殿下,我迟早要去那边,这天寒地冻的,路途也远,殿下不必去受这罪。”
凌於一口回绝,秦淞挑了挑眉,颇有深意又语气不善道。
“你是殿下还是我是殿下,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自然是听殿下的,可是……”
“没有可是,要么我替你去,要么一起去。”
“……那还是一起去吧……明明是我的差事……”后面一句凌於只敢小声嘟囔。
外边依然是大雪纷飞,凌於给秦淞披了一身厚氅,让小秋拉来了最大最好的马车,带着十来个身手好的跟着,一行人就这样往凰河去了。
……
“将冰面边缘的薄弱处炸开,冰下深处或许还是有游水的,若能炸出一定空间,可使游水将冰带走,也要省力的多。实在不行,就继续沿薄弱处炸,把冰炸碎,就能被冲走了。”
马车足够大,凌於曲着腿趴在软榻上,也不算太难受,一手支着脑袋,听秦淞说完,连忙赞同。
“我认为可行。”
“那好,等会去看一下行不行得通,不行就再想别的办法。。”
“好!”
商量完对策,两人相顾无言,宽大的轿子竟显得逼仄。
“殿下,你如今可以自由出入东宫了,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反正闲来无事,不如聊会天吧。
蓦地被问住,秦淞愣了愣,随即认真地思索起来。
“听闻江南水乡十分优美迷人,那里没有雪,也没有寒冷,若是有机会,倒是想去看看暖和的烟雨江南。”
“江南……我也只是儿时去过几次,风景确实秀丽,倒是个好去处……”
凌於温柔地笑了笑,随即又开口道,满眼都沁着喜悦。
“殿下,塞外漠北的风光也是独具一格,一望无垠的大漠,驼铃阵阵,行商队伍在大漠上留下悠长的足迹,大漠起起伏伏,如山峦一般隐密连绵。
还有很多肥硕的乌鸦,它们一群群的从你头顶上飞过时,那可真是黑压压的一片,连视野都暗了。
天空总是一碧如洗,万里无云,那儿的植物特别坚韧,其中有一种杨树,白色的树干挺直修长,放眼望去,犹如站岗的土兵,颇具美感。
还有一种杨树,并没有那么高那么直,但每到秋末的时候,树叶全都变成了金黄色,是一种很温暖很耀眼的金色,在大漠里,那片金黄就是最璀璨的颜色,它是大漠的馈赠,是希望,亦是大漠的守护神。”
凌於回忆着自已守关时的经历,述说着自已的所见所闻,秦淞也听的入了迷。
“大漠的风沙特别重,但也很适合磨练人,不少将土们刚来时还是细皮嫩肉的,等到回去时,大都皮肤黝黑粗糙,像历经沧桑的老大人一样……”
说到这里,凌於不禁轻笑了一声。
看那群臭小子怎么找媳妇儿!
“大漠宽广,那里的人也粗犷豪放,刚去的时候,还挺不适应的,不知道该怎么和人打交道。
没想到,兄弟们十分自来熟,白日里拘禁无话,到了夜里,就拉着我聚在篝火堆前,吃肉,喝酒,划拳,一起哼唱着北方流传的苍凉粗犷的歌谣,一起述说对家中的牵挂与眷恋,一起抒发自已的前途与抱负……心中怀着精忠报国的信仰,觉得十分的自由和骄傲……”
“不过啊,虽然那些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在大家面前豪气冲天,可真到了一个人的时候,还是有些人看着看着亲人的信物就不自禁地落了泪,他们担心万一自已不幸留在了这沙场,谁来带他们回家,谁来代他们顾家……大漠的黑夜静谧安详,可以包容所有思乡的人默默述说内心的渴望……”
凌於忽然停住了,因为他看出,秦淞眼底淡淡的羡慕。
秦淞正听的入迷,凌於却突然不说了,不禁疑惑地看着他。
“怎么了?为什么不继续说了?”
凌於定定地看着秦淞。
“我在想,说的太多,大漠就没有神秘感了,倒不如日后有机会,殿下自已去见证我所说的,和我未说的,如何?”
秦淞微微一怔,随后轻笑着点头。
“好……若那时,有人带着我,或许会更好……”
“那微臣毛遂自荐,不知可否有这个荣幸呢?”
凌於听出秦淞的暗示,挑了挑眉,笑着问他。
“看在你这么积极的份上,那本宫便勉为其难的答应吧。”秦淞也笑着看他,逗闹一般打着官腔。
“凌於,既然我们都不熟悉江南,不如,一同去完大漠之后,就一起去江南?”
这还是秦淞第一次叫凌於的名字,带着认真,还有一丝缱绻。
凌於听到秦淞叫他的名字时还有些呆愣,欣然点头。
“乐意之至。”
“你再给我讲讲你在军营里的事吧,我想听。”
“好啊……”
……
等两人终于到达距离凰河最近的县城安平县时,凌於没有先去官驿安置,而是直接让人将马车驶到了凰河附近。
雪下得很急,凌於要求秦淞把大氅披好才准他下车,凌於下车后,便将手递给秦淞,示意扶他下来。
这里的雪比京城的雪要深上几分,脚一踩在地上,鞋底便被淹没了大半,过不了一会鞋子就会湿透。
风也要急很多,凌於攥住秦淞的手腕。
“殿下,这里雪深风大,怕你摔倒,我拉着你。”
“好。”
秦淞并不介意这些,他与凌於之间本就没有清晰的君臣之别,甚至于自已的洁癖都在凌於这里毫无施展。
走至河岸,凌於和秦淞仔细观察冰面,察看冰层与河岸的缝隙,凌於甚至抬脚上去踩了踩,秦淞下意识反手用力拉住他。
凌於试了试踩踏力度,他是用了几分内力,心中已有了计较。
就这坚硬的冰面,别说在上面走路了,在上面蹦蹦跳跳都行,难怪河水流过来时会泛滥,这根本推不动啊!
破冰难度是挺大的,就算有火药,也威力有限,而且还要不断开槽空隙用来塞火药,这样就导致炸的并不深。
第十一章 落水
火药的范围有限,力度有限,而冰面却如此宽广,自然要花上不少时间。
可是上游的河水却不等人,距离上一次泛滥已经过去六天了,现在又有了泛滥成灾的迹象。
必须再想个办法拦住河水,佐以破冰,才是万全之策。
“不如在流动水域再挖一条水渠,将水引至别处进行分流?”秦淞提议道。
“可挖水渠也要花费不少时间,这来得及吗?”
“若是投入足够多的人力去挖,自然是可以做到的。”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找县令调人。”
说做就做,时间不等人,他们必须加快速度。
或许是天气过于严寒,又或许是一心想要赶紧办事,凌於连屁股上的疼都忽略了,一个劲的让人快马加鞭地往县令府赶,若不是身体不行,怕是早已亲自骑马前去了。
到了县令府,有了皇上的谕旨,且来人的身份都不简单,县令没有过多犹豫,十分配合安排,立刻抽调大部分人去挖水渠,再安排一些人负责装制炸药。
凌於和秦淞则带着一批人回到凰河,拿着从县令那里拿来工具开始凿冰。
以广泛凿破和深度并举为目的,十来个人在冰面上努力的凿冰。
……
冰面上,一群人勤勤恳恳地凿冰。
另一边,凌於和秦淞却起了争执。
“不行!说什么都不行!太危险了!殿下绝不可以身犯险!!”
“都什么时候了!凿冰要紧,总比站在一旁看好吧!”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若殿下执意要去,那我只好派人强行送殿下回宫了!”
“你威胁我!”
“我这是为了殿下的安危考虑!”
在这件事情上,凌於没有丝毫让步。
“你……行!听你的!”
最终秦淞还是咬牙切齿地妥协了,他知道凌於会说到做到,真的有可能把他送回宫去。
于是,凌於等人分散凿冰,秦淞就在岸上站着,时刻注意他们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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