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凌於虽然浑身是伤,但真正严重的只有两处,其余的都是皮外伤,只是伤口太多,流出的血看着吓人。
秦淞暗自庆幸,或许,得益于凌於练功向来十分注重防守,知道该如何避其要害,保住性命吧。
幸好。
否则,他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待凌於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稍微挪动一点身体便疼得龇牙咧嘴,本来挨了板子就没好全,身上还被砍得没有一处好肉,一动就疼。
艰难地坐起身,扫眼一看,他们已经回到了将军府。
秦淞就坐在床柱边睡着,眉头紧锁,嘴唇抿紧,神情看着有些焦急,似乎在做很不好的梦。
外边的雪依然下得很大,寒冷的风就顺着门缝钻了进来,贼嗖嗖的。
凌於怕秦淞冻坏了身体,便起身准备把秦淞抱到床上,谁知他刚一动,秦淞就惊醒了。
“你……醒了,想喝水?”
见秦淞满眼的血丝,指定是没休息好。
“不是,殿下,夜里冷,怎么能坐在这里,上床睡吧。”
秦淞还有些迷糊,再次看到生动的凌於,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已经两次了,从湖里把他救起来一次,他浑身是血一次,整整两次,凌於面色苍白、浑身冰冷地躺在他怀里,导致他刚刚做梦都梦到凌於遭遇不测。
此刻他特别想要亲近凌於,急切地渴望触碰凌於,只要能感知到他是真实的,是温热的,他就感到无比安心。
秦淞乖乖地准备上床歇息,却忽然被凌於拉住手臂查看。
“殿下,你的伤怎么还没有处理……小秋!去请大夫……”
“不用请大夫,都是皮外伤,不碍事,况且这都寅时了,大夫还在歇息。”
“可是……”
“我说不用就是不用。”
秦淞顺势抱住凌於,他并不在乎那点伤,只是心中格外的后怕,甚至身子都在微微地轻颤。
“我抱一会……”
我怕……
“别怕……我命大着呢。”
殿下眼里的担心他又怎么会看不明白,只是没想到,竟会吓成这样,凌於轻轻安抚秦淞的后背,声音轻柔。
直到这一刻,秦淞心中绷紧了的那根弦,才终于松懈下来。
“殿下,我帮你包扎一下伤口,好不好,包扎完就歇息。”
凌於的语气带着一丝诱哄。
“嗯。”
秦淞早已精疲力尽,任由凌於摆布,还没包扎完,就已经睡着了。
凌於小心翼翼地将秦淞放到床上,随后也钻进被窝,帮他拢紧了被子,轻声道。
“辛苦了,殿下。”
翌日,许是太过疲惫,凌於醒来的时候,秦淞还睡着,难得地想要在床上多赖一会,但是他得去宫里向皇上复命,只得早起了。
待秦淞醒来时已经要日晒三竿了,他很少睡那么晚,但昨晚却睡的格外安稳。
得知凌於已经去宫里复命,秦淞也准备回东宫去。
他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他不会再安之若命,任人宰割了。
他要暗地里招兵买马,培养自已的势力。
他并不打算把自已想做的事告诉凌於,现在还没到时候。
也没必要把他卷入这些肮脏的事情里。
等凌於回府,得知秦淞已经回宫了,不禁有些失落,本来想带他去街上逛逛散散心的,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自觉给伤口上药。
不过凌於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几天,秦淞都没来找过他。
本来他想去找秦淞的,但他派人去查刺客的事有了一些眉目,便没闲得下来。
临近除夕,宫中颇为繁忙,要为年宴做准备。
凌於照常也在受邀名单之中。
除夕。
东宫,一抹暗影悄声无息地潜入,静默地候在暗处。
秦淞轻轻擦拭手中的匕首,头也不抬,眸中酝酿着暗色,沉声。
“都安排好了?”
“是。”暗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回应。
秦淞摩挲着匕首,视若珍宝,这是那日凌於给他防身的,他并不打算还。
第十四章 拉拢
另一边,凌於终于查清楚了,只是没有任何证据,唯一一个活口都没能留住。
罢了,今日除夕,便先放一放,之后再和殿下商量一番好了。
几日不见,竟有些想念那人。
凌於是和凌硕一起进的宫,其他官员大都挽着女眷,家族庞大,就他们俩大老爷们儿,淡定从容地走进来。
凌硕年轻时也是个大将军,只是后来被皇上革了职,毕竟伴君如伴虎,朝中最忌功高盖主,但凌硕也算想得开,被削为兵部尚书之后,反而乐得清闲,和夫人琴瑟和鸣,相爱非常。
凌硕有两个孩子,都是儿子,凌於是小的那个,大的叫凌暮之,也是守关将军,过几日便回京了。
可怜凌硕一心想要可爱软糯的宝贝女儿,结果全是儿子,给他气的吹胡子瞪眼的。
凌硕是众所周知的痴情种,一辈子只娶过一个女子,从未纳妾。
凌於的母亲叶怡清是大家闺秀,两人相识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一见倾心,十分恩爱。
叶怡清的身体向来不太好,生完两个孩子之后,便愈加虚弱起来,凌於便不让叶怡清怀了。
五年前,京城附近有些地方感染疫病,凌硕去为难民赈济粥米药汤,叶怡清也主动跟着去,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
结果没过几天,叶怡清就感染了疫病,那次倒下后,便再也没能起来。
那年,是凌於和凌暮之参军的第一年,他们走时还和叶怡清说他们一定会努力训练,比爹爹还厉害,为家里争光。
可是等他们得到消息时,他们正在打仗,连家也不能回。
自从叶怡清死后,凌硕的性情就不再那么活络了,一个人守着老宅子,也不再另娶,就整日看看书,喝喝茶,养养花,时不时的去酒馆里听人说书,有时往院子里一坐就是一天。
或许是在回忆某些往事或者某些人吧。
凌於和凌暮之常年在外,回来了也不会怎么去打扰凌硕。
今日,凌硕倒是有了些精气神,在路上还主动跟凌於聊了起来。
“你明年就十六了,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爹……我明年十五……”凌於无奈扶额。
“哦……十五啊……这个年纪正好……该娶妻了,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从另一边转角走来的秦淞刚好听到他们说话,不禁一愣,脚步也停住了,想听听凌於怎么说。
“这个……爹,那是明年的事了,明年再说吧……你不如等我哥回来问问他,他明年都十七了!”
凌於干啥啥不行,甩锅第一名。
“嗯,说得对,等他回来就问问……你也留意一下。”
甩锅成功。
不远处的秦淞微微勾唇,默不作声,不紧不慢地走在他们身后。
于是,凌於刚踏入殿内,身后便传来一阵鸭嗓。
“太子殿下驾到!”
闻言,凌於下意识地转身去看,而那人也正好在看他。
众人下跪,叩拜。
“参见太子殿下!”
夕阳洒下的光柔和静谧,秦淞就站在光中,矜贵而慵懒,如谪仙般清冷绝尘。
凌於跪在阴影里,与阳光隔绝开来,众人皆垂首,唯有他仰着头,眼睛也不眨地看着他的殿下。
他觉得,无论何时,殿下都美极了,让人移不开眼。
“平身。”清冽的声音并不大,却不失威严。
众人落座,凌於和凌硕也在自已的席位静静的等着,不过这期间,凌硕颇有些疑惑地看了几眼凌於和秦淞,莫名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待人慢慢齐了,皇上和皇后来简单的说了几句场面话,待了一会便走了,气氛也变得活跃起来。
凌於坐在位置上一边喝酒,一边欣赏歌舞,凌硕则和一群老家伙聚在一起喝酒聊天。
凌於正看得入迷,三皇子秦渊便端着一杯酒向他信步走来。
“久闻定远将军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少年有为,本殿佩服,敬将军一杯。”
“能得三殿下的青睐,是末将的荣幸。”凌於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听闻将军为了太子殿下,做了不少事……若将军是本殿的少师,不知是否也会这般尽心尽力……”
说到这里,秦渊挑眉一笑,身子凑近凌於,贴近他的耳朵,轻声说道。
“不如跟着我做事,他能给你的,我可以给你更多……”
“……”凌於一时不知该如何委婉回话才不会惹恼他。
“三弟这是在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轻薄少师大人呢!”
忽然,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
凌於赶紧退后几步,离秦渊隔远了一点,然后一转头便看向神色不明的秦淞。
“哟!这是护上了,是我不对,冒犯了少师大人,还请见谅。”
秦渊也不尴尬,调笑的说着,笑意不达眼底,神色随意却有几分深邃地凝视着秦淞。
秦淞也淡淡地看着他。
凌於站在一旁,见他俩的气氛不太对,连忙打圆场。
“殿下误会了,三殿下只是来找末将喝酒罢了,并未出格,事因我起,来,末将敬两位殿下一杯!”
凌於把酒杯递给他俩。
秦渊神色如常,接过酒杯自如地碰了一下凌於的酒杯,一口饮尽,笑容意味深长。
“将军记得考虑一下本殿的提议哦!”
说完,便笑着走开了。
剩下秦淞一脸幽怨地看着凌於。
“殿下,来一杯?”
见秦渊走开了,凌於不禁逗他。
“他跟你说什么了?让你考虑什么?”
秦淞并不领他的情,依然绷着个脸。
“没说什么……殿下还小,不喝酒也好。”
长身体的时候呢,小孩子家家的,还是少喝点酒的好。
凌於刚想自已喝掉,便被一把抢过。
秦淞一口饮尽,一脸的倔强。
“我不小了。”
明年就十三了。
“哈哈……也是,是我小看殿下了。”
远处,秦渊回头看了看凌於这边,见凌於那一脸宠溺的笑,微微讶然,心中有些触动,随即自嘲的笑了笑,收回了目光。
秦淞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他执着地盯着凌於,十分不满。
他不喜欢凌於瞒着他,特别是和秦渊一起瞒着他,这让他很烦躁。
不知从何时起,他对凌於有了一种莫名强烈的占有欲,想要掌控凌於的一切。
见凌於还是不打算告诉他,秦淞索性不再看他,也不理他,闷声坐在凌於的席位上。
哟呵!还把他的位置给占了。
他能怎么办,他也不敢去占秦淞的位置啊!
第十五章 祈愿
凌於真是哭笑不得,秦淞居然也会闹脾气了,他被萌得心都软成了一滩水,没办法,他向来对秦淞很容易心软,只得哄着。
凌於坐在秦淞身旁,眉眼带笑。
“其实真没什么,只是三殿下想让我为他效力罢了。”
闻言,秦淞连忙转头看向他,眼神里带着满满的急切。
“你怎么说的?”
看他那紧张的样子,凌於情不自禁地摸了摸秦淞的脑袋安抚他。
他很早就想这么做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呢,殿下就来了。”
秦淞任他抚摸脑袋,也不恼,微微皱了皱眉。
“这么说还是我的不是,打扰你向他表忠心了?”
看着秦淞这一副故作镇定地试探他的样子,凌於笑意更浓。
明明就不想他和秦渊有过多交集,还故意刺他。
真是太可爱了。
“我的忠心不是已经交给殿下了吗,哪还能向三殿下表忠心啊。”
凌於也并不扭捏,说出了秦淞想要的答案。
从他第一次见到秦淞,便认定他了。
秦淞定定地看着他,追问。
“真的?”
“真的。”
“可是你从来都没有说过……”
“现在说了。”
“这可是你亲口说的,你也只能忠于我一个人,绝对不能背叛我。”
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好,我只忠于殿下,永不背叛。”
凌於温柔地笑着,郑重向他承诺。
“殿下,你之前答应我的,陪我一起过除夕……我带你出宫,好不好?”
“好。”
就这样,凌於和秦淞偷偷离开大殿,凌於用大氅把秦淞一整个牢牢地裹住,随后揽过他的腰,使出轻功飞檐走壁,不一会便来到了宫门外。
宫外。
乌金西坠,皓月当空,华灯初上夜阑珊,满街灯火,里坊遍开。放眼之处,尽是一片银花火树,八街九陌,处处人声鼎沸。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人流如织,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孩童手执糖人,前后追逐打闹着穿梭于人群之中,笑声如银铃般清脆。
不远处,茶馆的说书人正入神地讲述着动人的故事,引得茶客们拍案连连。肆花窗映着斛筹人影,茶棚烟雾升腾,渲染着浓浓烟火气。
橘皮胡桃瓤、栀子亮良姜、干枣、石榴、荜拨、麻椒粒……刚出炉的古楼子焦香酥脆,胡姬举起鸬鹚形状的勺子用力压向酒樽的酒槽,舀起清透酒液,殷勤劝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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