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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料未及(古代架空)——绝仁弃义

时间:2024-04-04 07:51:02  作者:绝仁弃义
  他睁大眼睛,是惊恐,是困惑。
  我突然知道,我最想打的其实不是他。
  我想打的是魏弃之。
  *
  要是有人看到我和魏弃之交欢时的那种模样,听过我的那种叫声,会不会也要说出这种评价呢?我快乐,所以我想要,我渴望,我们是在做让彼此快乐的事。
  不是啊。我不想要啊。
  *
  车外的叫骂声打断了我们对话。是那个挨我揍的贵霜人,他拿我能听懂的羽陵语骂我——
  “假好人”“粗鲁的白痴”“你以为你很正义吗”“你以为这是对她好吗”——他在嘈嘈杂杂的劝阻声里喊了好多,又开始狂笑,然后这鳖孙又开始说他那种我听不懂的语言,咕咕噜噜的,声音又远了。
  我看向我的雇主。
  “他说了什么?”
  我的雇主显出一种尴尬。
  *
  我终于弄明白一直以来这个贵霜人和全商队的人叽叽咕咕说起一个词,看着我开始笑时,他们在笑什么了。
  他说我不举。我放着这么漂亮的妹子居然一直不去睡,除了不举,还能有什么可能?
  *
  “但是,赵信,大家都是很钦佩你,很感激你的,你是一个厉害的人,一路上那么多次那么轻松的击退匪徒盗贼,大伙都觉得,能雇到你是一种幸运。”他对我解释说,“丘拉是我的朋友,请你理解我做不出把他丢到荒原等死的行径,但是一出这里我向你保证,他就会和我们分开,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瞪着他,“谁想他死了?但是——我能买下他的女奴吗?”
  他无奈地看着我,告诉我说:“阿鲁娜不是他的财产,是一个自由的人,他们是恋人,因为向往自由,四海漂泊,用这种手段维持生计。如果真有什么人让阿鲁娜哭,丘拉第一个要去揍那个人。赵信,她不符合你那些对汉人女人的想象。”
  *
 
 
第27章 27
  我的雇主做了出色的劝架工作。
  早晨,启程的时候,那个贵霜人一副看不见我的样子,其他人也都是那种昨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接下来几天,连休息时回荡在车队里的放荡的声音也都没了,特别清净。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大伙把精力节省下来后,脚力都快了。
  那几天,我脑子里一直在想我的羽陵雇主和我说的话。我回想他的表情,不像骗人。可内容,我真不能理解。自己的女人,不保护也就罢了,还要摆出那么悠悠然的态度,给这么多人睡,卖她的身子赚钱。而这个女人,作为女奴服从主人,我可以理解,可是作为恋人服从自己的情郎……
  这是哪门子恋人啊!
  我开始时不时偷偷观察那个贵霜人和他的女人,然而……总是被发现……因为那女人总是公开地盯着我,直勾勾地盯着。
  她看我的模样,并没有感激,似乎佐证了我的羽陵雇主的话,她不是我以为的那种被迫卖身的女人。可是……她实在和那贵霜人不像恋人啊!要是他是她的情郎,我打了他,他脸上淤青挂了那么多天,她怎么着也该心疼点他怨恨点我吧,可是……没有……
  我想不明白他们。
  唉,我这个人一向奉行的是,想不明白就不要想。
  ……但是那个贵霜女人还会向我笑。
  之前嘛,她经常笑,那种很风尘很诱惑,标明自己是给操的笑。那时候我觉得她不是真心想这么笑,因为她每次笑得一模一样的,就是那种已经笑过好多次,所以拿捏出好几种套路,需要什么笑就立刻能摆在脸上的那种感觉。而且对我们所有人她都这么笑,不会特别地对待某个人,不会喜欢也不会嫌弃。
  她对那个贵霜人是有一点不一样,但我看到的是默契和服从。我是真没看出来半点恩爱。
  现在她对我笑。她不对别人笑,只对我笑。
  好像那笑容是真心的。
  *
  出荒原的前一天正好是轮到我守完夜,去车里休息。我刚铺开斗篷,躺下来,那女人就掀开帘子进来了。
  我惊得说不出话,在心里骂了好几句娘,最后终于开口用羽陵话磕磕绊绊和她说:“你是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她居然是用流利的汉话回答我的,“奴是来向公子荐枕席的。”
  我听得顿时慌了……荐枕席……这词,怎么这么高雅!要不是我看过那些高门公子间流传的淫书,我都不知道这个词,这个胡族女人居然会说会用?!
  “我不狎妓。”我说。
  “我听说公子没多少钱,”她说,“我可以少收点。”
  “……我不狎妓,出去。”
  “这里所有男人,只有公子您没有受我诱惑,我本来以为是您不行,可看您打人的那个气势,我又觉得,要是您还不行,这里所有男人就都该是不行的了。”
  她说着,欺身上来,白莹莹的手直接就往我裆上揉起来。
  “公子到底行不行,让奴看看——”
  照理说,我一个大男人,她做的再离谱大胆,也不过是个弱女子,我不该被她吓到。
  可我不知道是怎么了。
  我觉得很……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为什么……我觉得小腹一紧,胯下的东西在硬起来……这让我很……
  魏弃之那时候也是这么揉我的。
  我想捏碎他的手。
  我抓住她的手腕,听到她一声低呼,意识到她不是魏弃之,我不能这么用力,我不能伤了无辜人。我又猛地松开。我觉得很恶心,很愤怒。为什么那时候我没一拳揍上去呢……就算会被他打一顿,也该一拳揍上去……这不现在多想揍都揍不到了嘛!
  我面前的女人怨怒地看着我。
  “……抱歉,手重了,你等等我找找药膏给你涂涂吧。”我只好说。
  她这脸真是变得比风还快。我拿完药膏一转身,她又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了。
  “公子这样怜香惜玉,叫奴好心动啊——其实,之前见公子为奴出手和丘拉争斗的时候,奴已经深深爱上公子了。奴想到明天到城里后就要和公子分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故才特意过来,只为能和公子有一夕之欢——不收钱也不是不可以。”
  我默默打开药瓶。世上的活血化瘀药都是这种味,叫我老是想起沙场,想起地牢,想起魏弃之让我想为他两肋插刀的时候,想起魏弃之让我想插他两刀的时候。
  “我不馋你身子,”我说,“上完药就出去吧,老子困着呢。”
 
 
第28章 28
  我觉得我这话说的没啥毛病。
  但是……女人嘛,都看重自己的魅力,喜欢叫人家恭维她们的魅力……
  她又不高兴了。
  其实,我也不能说是真的毫无触动,没受诱惑。她可是个挺漂亮的女人。大胡族的女人嘛,有几个不漂亮的?眼睛那么大,睫毛那么长,头发又亮又密,身形那么好看,就算放在中京都那种美人云集的地方,也不会被轻易比下去。
  我不嫖妓,追究起来,是因为魏弃之当年对我说的那番话。我相信不管他对我藏着多少心思,他当初说这番话是没什么心思的。
  他是在可怜他娘。
  所以他竟然能从那种角度来说服我。除了他之外,我再没从别人那听过类似的话。他们只会说:你管那些婊子本来能干点什么好营生呢?这世上逼良做贼的事多了去了,谁也管不了,谁也救不了,世道就是这么个世道。官府都不取缔这种行当,轮得到你在那装好人,显得你有多清高,告诉大家伙咱们都不该去狎妓?
  这理,确实也没错,只是叫我觉得不安。而魏弃之说的那种道理就不一样了,很正确,践行起来很安心,觉得自己一定没做错。不得不说,魏弃之这孙子虽然自己做人做得不怎么样,但终归是饱读诗书那么多年,说起怎么做好人,做君子,做大丈夫的大道理来,还是很厉害,很值得听从的。
  我决定不跟着魏弃之混了时,其实也想过,我要不要丢开那些因为他养成的习惯呢……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行。一方面,那些习惯都是因为我自己觉得好,我才依从的。另一方面——当初遵守是因为他,现在不遵守也是因为他,我成什么了?我不就更显得是这孙子手掌心的玩物了吗?
  男人嘛,就应该有主意点,要什么不要什么,该听自己的。
  我这么好几年下来,已经放弃了做君子的梦想,现在,被魏弃之关在牢里奸了那么些日子,做大丈夫的梦想也破灭了。不过我知道,我还可以做让自己安心的人。
  “以前,”我一边给她上药,一边开口道,“有个人跟我说,要不是我们这些男人淫乱,逼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卖身,她们本来是不用做这种生计,可以好好地嫁人纺织,安居乐业。他说我们不该为了宣泄自己不该宣泄的淫欲去毁人家清清白白的一生。我觉得他说得很对,所以从那以后,我不狎妓。”
  我看到她讶然地望着我。我想这种话肯定也是有人头一次对她说。
  我突然意识到,也许我能做的还更多。
  我和她说:“乌勒和我说,你不是那人的女奴,你是自由的。我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过,要是你想离开这种生活,去安居乐业,我愿意帮你。”
  可这女人听了,表情毫无触动,甚至哈哈大笑起来。
  “我小时候在教坊时,经常听姐姐们说起过那种男人——生平最爱无他,唯救风尘是也!不过他们救风尘,也就是嫖完后嘴上上说说——公子您可真叫奴喜欢,连救风尘都救得这么不流俗众。”
  她把手抽回去。
  “公子果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平日肯定都只要那些家身清白的姑娘伺候您。我知道,公子是嫌我脏。罢了,是奴恬不知耻还不自量力,以为能诱动公子。公子好好休息,告退。”
  “……我没嫌你脏。”我烦躁地说。我能听出她话里的嘲讽和自伤。我不想叫她这样想的。
 
 
第29章 29
  “我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我村里长大的。之前运气好,我这种出身有幸当上了武将,现在运气坏了,得罪了大人物,我就跟没家的狗似的逃到这里来了。而且,我——”我深吸了一口气,“真论起来,我也不清白。”
  “您说笑了,公子,”她却这样淡淡地和我说,“女人才论清白,男人有什么清白不清白的?或许,您为了讨好大官,做过什么违心的事,失去了您的清白。可只要您不再做了,您的清白就又回来了。我就不一样了,只要一刻当了婊子,就永远都是婊子,永远都没有了清白。就算是您,就算真的不嫌我脏,也不会把我当正经的女人看,不愿意让我挨着您,不是吗?”
  “不是。”我说。
  她脸上那抹隐隐的轻蔑渐渐消失了。她突然低下头去,捋捋头发,重新看向我,笑起来。
  她实在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
  “赵信,我说喜欢你,是真心的,喜欢到没钱拿也乐意和你睡一次,不骗你。”
  我……我的脸热了。
  我长这么大,头一次有女人这么认真地和我说,她喜欢我。
  “我说那些话也是真心的,只要你不是自愿的,只要你想过另一种生活,我都愿意帮你。”
  “另一种生活?什么生活?”
  “安居乐业,为人妻,为人母。”
  “笑话。谁会娶我?”
  “我。”
  她望着我,一时没有说话。
  “只要你是真的不愿意卖身,只要你是真的愿意……我会。”
  我等她的回答。而她说:
  “赵信,你怎么跟个毛头小子似的。我愿意免费和你睡一晚,可不是愿意当你老婆哦。”
  我大受震撼,不可置信,耳边又回响起我那个羽陵雇主说过的话。
  “……所以,乌勒说的是真的,你和丘拉是恋人,自愿为他卖的?”
  “塔实列乌勒懂屁。”她突然骂了起来,接下来还用那种我听不懂的语言骂了好几个词。
  我真被她搞糊涂了。她也不解释,收了怒气后,打量了我几眼,说:“公子是在大人物面前混过的人,应该能懂我——有时候,你要做什么,不做什么,不是愿不愿意这么简单。”
  “……会不会做,是不太简单,愿不愿意,还是很简单的。”
  “哦?难道您做自己不乐意的事时,就从来都没有过一丝动摇,从来都没有过一点快活吗?您现在因为得罪了大人物跑到胡地避祸,从来没觉得后悔,没有想过自己不该怎样,向往过回到以往吗?”
  她凝视着我,了然地笑了。
  “有吧。”她说。
  她继续说:“没什么可惭愧的,赵信。人向往过得舒服,过得快活,这才是人的天性。那些发明仁义道德的圣人们自己就没挨过饿,吃过苦,受过罪,才拿出那么一套鬼话教训别人,叫人为自己没有自己本来就不该有的操守羞愧。我——自从我开始不相信那些话后,我就发现,我的生路变广了。我一开始不愿意,可我后来也变得很擅长,并且靠这个生活,比当个普普通通的妇人更叫我自在,舒服。你以为女人嫁人就能过上什么好日子了吗?我见过多少姐妹,就是被她们的丈夫卖掉的。”
  “……如果我娶了一个女子,我一定会让她过上好日子。只要我还活着,我还能靠自己的力气挣饭吃,我就不会叫她卖肉赚钱。那是孙子才干的事。”
  “你家乡闹过饥荒吗?”
  我愣了,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问这个。
  “有过几次欠收,几次加税……饥荒,没有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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