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脱臼的左肩还有些痛,他朝柳花燃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从袖口掏出银子递了过去:“辛苦了。”
孤烟重的伤等不得,虞风行和臣霜就随着孤烟重先去住处了,江逾白重游故地心下更是五味杂陈,柳花燃拍了拍他肩膀,虽然什么都未说,却也算是安慰了一下他。
江逾白随着那仆人进入内院时就听得内院一阵嘈杂声。
陈翊还站在那眼巴巴的望着,一见到江逾白便双眼放光似的跑了过去:“王爷!”跑起来竟是利索的很,看起来好似没有受伤一般。
随着江逾白的到来宁书戮这才免了一场皮肉之苦,当他揉着耳朵看过去的时候,江逾白已经走近了。
“许久不见,”时隔五年宁云舒再见到对方却是没想到会是在如此情景下,江宁两家虽已脱离朝政自立为大,时隔五年未联系,但终归还是藕断丝连。
“宁……家主,”江逾白想了想还是改了称呼,看着宁云舒这天姿国色,不禁会想起那日江谋下旨让他们二人成婚时的场景,两人对视着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叙旧的话就免了吧,说说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儿,”宁云舒带着人走向内院的亭子处,两人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谈话,宁书戮这才看到一直跟在江逾白身后的柳花燃,眼神却是丝毫没有惊讶,反而是一直盯着对方。
柳花燃被盯的有些不自在悄悄往陈翊身旁挪了挪,成功挡住了宁书戮的视线。
“孤烟重和虞风行呢?怎么没见他们?”陈翊仔细看了一眼发现那两人确实没有跟着,柳花燃伸手摸向腰间说:“孤烟重受了很重的伤,虞风行和臣霜都去卧房了,”话落刀也递到了陈翊手上。
见到小刀时陈翊好似看到了恩人一般接过来细细摸索着说:“多谢花哥,我还以为这次要丢了呢。”说着从另一个袖子掏出一柄小刀,刚好是一对。
旁边的萨伽看的清清楚楚,见状两步走到陈翊面前想也没想竟扑通一声跪下了大喊道:“参见王子殿下!”宁书戮抱着膀子在旁边本是打量柳花燃,谁知杀出来个萨伽,在场几人皆是一怔。
陈翊看着突然冒出的人下意识退后了两步:“你……是谁啊?”萨伽再抬头时竟是眼含泪水道:“您就是我西洲失踪许久的王子殿下啊!”
柳花燃看着萨伽不像是撒谎的模样,附耳向陈翊说了什么,陈翊便也不再惊慌,神色安定下来道:“你先起来吧,既然大巫也来了,他怎么不来见我?”
萨伽似乎没想到陈翊会问这句话,起身思索了一番似乎很难说出口。
“想必大巫也是有事要忙,只是不方便告诉咱们罢了,”柳花燃嗤笑一声拍拍陈翊说:“这你就慌了?以后回去你可以要统领部落的人,拿出点气势来!”说罢也不听陈翊说什么便向前走去了。
徒留萨伽和陈翊大眼瞪小眼,陈翊现在是满脑袋疑惑,他上下打量了下萨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一只手却揽住了他的肩膀:“走啊,发什么呆,听听他们说什么呢。”
“如此说来你是确定了,人口贩卖是关系皇家了?”宁云舒倒了杯茶手指摩挲着杯口似乎在想什么,柳花燃走来坐在江逾白身旁也倒了杯水说:“不止于此,烛春这几日一直跟着我们南下,不知在打什么算盘。”
江逾白捏着肩膀说:“能打什么算盘,无非就是那几种,我相信宁家主不会没有准备的对吧?”
宁云舒看着他忽然冷哼了一声说:“五年前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鬼精鬼精的,还有这个人什么情况?我记得他不是死了吗。”宁云舒说话直接,柳花燃呛了口水咳嗽的上气不接下气。
江逾白看向他时眼含着笑意道:“总之,是回来了。”他从未问过柳花燃是如何回来的,但倘若柳花燃不准备和他说,他也不会过问。
柳花燃笑着点了点头,说不出什么只好附和江逾白的话,江逾白岔开话题又聊了别的,而他却是半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好久不见,”肩膀猛的被拍一下,柳花燃险些回身一掌拍过去,见是宁书戮时才收回内力,看着离自己脸不过两指距离的手,宁书戮却是丝毫不害怕,反而歪了下脑袋看向柳花燃:“这么戒备干嘛,这里是宁府,而且如今的你也不是死士了,放松放松。”
说着他拍了拍柳花燃的肩膀坐下后给他满上了酒说:“快尝尝这花酒好不好喝。”
“啊?”柳花燃身体没跟上脑袋下意识的啊了一声,一旁的陈翊一把夺过宁书戮手中的酒杯:“花哥不爱喝酒,我替他喝,”开玩笑,宁书戮是个风流公子,花酒自然想怎么喝怎么喝,柳花燃不是,陈翊可不能让他花哥乱喝这花酒。
没想到那酒刚一入口就一股子苦味直冲脑门,只见他一张娃娃脸皱巴成一团下意识想吐掉,却被宁书戮捂住了嘴,后者义正言辞的说:“我说什么你都信,这酒可是我熬了许久的药酒,一杯价值万两啊!不能吐!全喝掉!”
柳花燃看着陈翊那皱的不能再皱的小脸,难得忧愁的神情终于有了丝笑容,一旁的江逾白虽是与宁云舒聊事情,可注意力全都放在柳花燃身上,感觉到柳花燃的心情好了些,自己心里竟也没那么压抑了。
这几日一路走来所有人都精神紧绷,吃不好睡不好,尤其柳花燃折腾了一天一宿,现在一放松下来已是昏昏欲睡,正当他支着下巴快要睡着的时候一旁的江逾白靠过来说:“去卧房休息一会吧,等晚饭我叫你。”
柳花燃困的实在提不起劲,看向江逾白的眼神还带些懒散,只见他点点头便离开了。
宁云舒看着江逾白目送柳花燃的眼神难得调笑道:“怎么,还没拿下?”
第三十四章 西洲王子
“之前那一面没细看过他,如今一看确实是个俊俏的少年郎,”宁云舒看着江逾白说:“没想到你喜欢这一款。”
“胡说什么?”江逾白喝了口茶掩饰自己的尴尬,宁书戮切了一声说:“你就装吧,当年你不就是因为他才坚决不和我姐姐成婚的吗,没拿下就没拿下呗,又不丢人。”
“我们两个人的事轮得到你来插嘴吗,”江逾白和宁书戮属于是从小到大看不对眼的,两句话不对付就要吵起来,一旁的陈翊默默闭上了嘴继续吃瓜。
“怎么轮不到?”宁书戮趾高气昂的看着江逾白说:“你忘了当年是谁哭叽尿嚎的来找我,求我给某人画个画像,你怕不是也忘了某人的尸骨也是我亲手接回来的!”说到这里时他怔了一瞬,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呢喃了一句:“对啊,他尸骨是我亲手接回来的啊,他是那个人,那现在坟里的是谁啊?”
“多吃点核桃吧,”今时已是不同往日,若是小时候两人吵起来江逾白肯定是要落败,五年不见嘴皮子功夫倒把宁书戮气的直拍胸。
只见他噌的一下站起来指着江逾白说:“我说你不想说就不说,我查到的不比你知道的少。”
“什么你查到的?”宁云舒一记眼刀过去,宁书戮立马歇了菜,只见他乖乖的坐下摇摇头:“没什么。”
“说,”宁云舒发起火来可是谁也招架不住,宁书戮看着她脖子一下就软了:“那个……我就是让锦慈拌作富家小姐混入被拐的百姓里了……”
“什么?!”陈翊和宁云舒异口同声,连江逾白都是一怔,他转过头问:“那小丫头是你的人?”
“那是家里最小的妹妹,”宁云舒恨铁不成钢的看向宁书戮说:“他们一行人都到了,锦慈呢?”
这话问的宁书戮是一愣,他看着宁云舒一时竟搭不上话来,宁云舒看他这幅模样就知道他又把事情办砸了,掏出腰上别的教鞭就抡了过去:“锦慈出了事怎么办!她才多大你让她往火坑里跳?!你长没长脑子!”
宁书戮这次不得不躲,猛的起身跑着惨兮兮的说:“阿姐,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这不是为了调查人口贩卖的事吗,再说了那丫头鬼灵鬼灵的,我死在她前头都不可能她死在我前头啊!”
陈翊看着被宁云舒追着满院子跑的宁书戮,心下实在为他心疼了两秒,当然也只有两秒便转头问:“王爷,锦慈……”
“白虎在她身边,”江逾白也没想到锦慈是宁家最小的孩子,想来五年前那孩子也才四五岁,当时宁青复应该是察觉到了朝廷动荡,所以没有对外宣布这最小的孩子,也没上家族谱,所以连他也查不到。
而此时的锦慈却是和白虎站在后院的墙外,一虎一人看着只能容一个小孩钻的进去的洞大眼瞪小眼,宁锦慈看看它再看看洞挠挠头说:“你好像进不去啊,但是你要是走正门的话肯定要吓到我家下人的。”
说着脸上一副为难的小大人模样,一旁的白虎走近那洞口比量了一下自己的身形,确实是进不去便卧在了洞口旁,宁锦慈见它卧在了洞口旁恍然大悟道:“对哦,风行哥哥在这里你也不会走的太远,那你就乖乖待在这里不许跑太远哦。”
白虎低吼了一声算是回答了她的话,随后宁锦慈就从那洞口钻进去了,谁知道爬起身刚拍拍衣袖就看见了自家的管家站在不远处和他对上的视线,宁锦慈尴尬的伸手打了声招呼:“嗨?”此刻的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说你,有大门你不走非要钻那个狗洞,”宁云舒看着浑身脏兮兮的宁锦慈就觉得心梗,只见她招呼来下人命人今日就把那狗洞堵上,宁锦慈急忙朝一旁罚站的宁书戮看过去。
后者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宁锦慈撅起了小嘴,虽然心里有些不满却不敢说什么,以前她就是靠着那狗洞逃课出去玩的,现在那狗洞被堵上了她唯一的希望也没了。
江逾白看着宁家这三人一个负气,一个敢怒不敢言,一个乖乖的罚站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五年前他只与宁云舒见过几面,那时只知道这宁家大姑娘性格泼辣,谁知道如今一见是把宁家那少爷镇的死死的。
“没什么事王爷还是去歇息一会吧,一路走来也乏了,”宁云舒先开了口随后拿着教鞭走向宁书戮,江逾白和陈翊一听她说这话就急忙离开了。
“我去,王爷,那、那宁家主也太凶狠了吧?”陈翊始终没敢说的话终于说出来了,江逾白依旧记得五年前宁云舒赏他的那巴掌,那时他那脸足足肿了三日才下去。
“宁云舒作为大姑娘年纪轻轻就成了家主,不凶狠些怎么镇得住如此大的基业,又如何能另江家在江湖上立足,”江逾白话落想起了什么说:“你也别跟着我了,和萨伽一起去把那白虎找回来。”
“为什么是我和……”
“王子!”陈翊话还没说完萨伽就出现了,陈翊被吓了一跳:“你、你一直跟着我了?”
萨伽郑重的点点头说:“您丢了这么多年,属下一定不会再让您丢了,这次属下一定要带您回去!”
江逾白终于甩开了身边所有的麻烦,身边终于安静了下来,他一路走到柳花燃的卧房处,悄悄打开门便进去了。
柳花燃这几日累极了,上床时把鞋子甩的到处都是,外衣也是脱了扔了一地,要不是在宁府江逾白还真要误会什么了。
他走过来一件件捡起柳花燃的衣裳叠好放在床头,又把被柳花燃丢了老远的鞋子捡回来放在窗边,自己也脱了外衣同柳花燃躺在了一处。
自柳花燃和他相认后这几日发生太多事情,这时才有了能静静端详心上人的时间。
江逾白把身子转向柳花燃,他伸出手细细描摹着柳花燃的轮廓,千言万语只在眼神中便能看到,不多时他便握着柳花燃的手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此时柳花燃忽然睁开眼睛朝他看来,被握住的手渐渐盖过江逾白的手,又阖上眼睡过去了。
第三十五章 梦魇
“小羽毛你带着世子先走,”柳花燃拽下面罩,现如今已到不破不立的地步,也就没必要在乎自己会不会暴露了。
陈翊抓住他的手腕,语气有些急促:“那你怎么办花哥?”
“不行!要走一起走!”江逾白忽的扑了过去紧紧拽着柳花燃的手不肯松开,柳花燃看着江逾白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我的身手你还不知道?不用担心我。”话落他转头看向城门,恰好到了换班时间。
柳花燃抓紧陈翊的手腕眼神严肃的说:“一定,一定要把世子安全送出城,烽阳已经收到消息了不多时就会到,撑到他来,听到没有!”
陈翊的眼眶霎时泛红,他怎么听不出柳花燃的言外之意,他已然有了赴死的决心……
“花……花……”江逾白被拽上马时回头望向京城的城门,城门已被缓缓关上,而城墙上那一抹红色屹立着。
柳花燃看着江逾白愈来愈远,忽然没有了顾及,好,走了就好。
他转过头看着带头围剿江逾白的烛春耻笑道:“四大宗师也不过如此,烽阳一来就剩你一个了。”
烛春此时连剑都拿不稳了,却还是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柳花燃:“你个走狗也配与我叫嚣,来人!活捉他!”
柳花燃毫不犹豫的将剑放在自己脖子上,面对死亡时他却是毅然赴死的神情,他想他这辈子确实没有什么遗憾了。
“花燃……花燃……”江逾白顿觉头痛,身体开始不停的往外冒冷汗,画面一转,只见他一身伤的从烽阳的马上跳下来,一路跑进宁府。
他跪在宁书戮面前求他。
“求你,把他的骨灰带回来好吗,求你了……”
江逾白抱着怀中的画像,眼眶早已积满泪水,一滴滴划过脸庞,滴落在怀中的画像上。
宁书戮看着他这幅模样脸上却无甚表情,他蹲下来一把拽住江逾白的衣领,声音也是有些发颤:“他是为你而死,你要记住!”
你要记住!江逾白忽得惊醒,怀中哪有什么画像,他还跪在地上,只是四周是深不见底的黑,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可江逾白却没想起身。
“他是为你而死,你要记住!”宁书戮抱着怀里的画像,已是哭成了泪人,跪在地上的江逾白眼尾泛着红,眼眶虽是湿漉漉的却未留下一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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