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营帐后江逾白就见柳花燃扶着额坐在椅子上闭着眼,俨然一副不想见他的模样。
江逾白走近后小心翼翼的拉起柳花燃的袖子:“花燃?”连声音都带着些试探的意思。
柳花燃本来不想理他,可说到底江逾白也不是故意的,若不是出了意外状况肯定不会让他担忧的,两个人都太熟悉对方了,江逾白若是再少回来一日,他怕是要跟雁北彻底翻脸了,计划可以推翻重来,但他接受不了失去江逾白。
半晌江逾白才看的柳花燃缓缓睁开了眼,随时斜着眼看着他,可那双好看的狐狸眼却写满了担忧,只这一个眼神,江逾白便明白柳花燃的心始终都在他身上。
柳花燃叹了口气,他看着瘦了一圈的江逾白问:“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
这时的江逾白却是沉默了,时隔四个多月才见到日思夜想的人,柳花燃虽在他面前,可他只觉得柳花燃瘦的都脱相了,与那时在岁逢时判若两人,方才离得远,这时走近了才看见柳花燃神色不再如往常一般神采奕奕,此刻一股病态萦绕着他,纵使不懂医术也能看出来此刻的柳花燃正带着病。
第一百四十六章 终是不得善终
柳花燃问完话未等来江逾白的回答,后者却是缓缓蹲下单膝跪地,一手拉起他瘦出骨头的手细细摩挲着,江逾白的眼中流露出心疼来:“这几个月没怎么好好吃饭吧?怎么瘦成这样。”
而面对江逾白的温情却让柳花燃如鲠在喉,他不会欺骗江逾白,只好打马虎眼过去了。
柳花燃猛的甩开江逾白的手,厉声道:“说啊,这些天干什么去了?你知道我在这等了你多久吗?坐等你右等你也不来,”话落似乎觉得自己话有些多,不自然的撇开了头说:我知道你现在是能和雁北对抗的江王了,有的是事情要做,但是……”后半句话柳花燃未说出口,至少在眼下两个人不适合说这些温情的话,他即决定了一条路走到黑就不能给江逾白希望,可如今自己却跑来营地眼巴巴的盼着江逾白出现,又何尝不是他的心出卖了他。
柳花燃后半句话虽未说出口可江逾白也明白他全部意思,只是低下头朝着低垂的手吻了下去,片刻温柔转瞬即逝,柳花燃还未回过神来江逾白便起身了,这时的江逾白也收起了全部神情,神色淡然的坐在柳花燃身旁,缓缓的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说了。
听着听着柳花燃就有些忍俊不禁,没想到沈醉胆子如此之大,竟连江逾白都敢招惹,只是为何临近营地的时候就跑了呢。
江逾白话落后营帐内便陷入了寂静,门外不时有巡视的士兵走过,而臣霜和陈翊宁书戮三人皆是守在营帐门口,陈翊更是趴了上去想听听两人聊的什么,一听没了动静就嘀咕起来:“四个多月没见就说了这些话,也不知是聪明还是傻。”
“你说江逾白傻?”宁书戮没想到有一天会在陈翊口中听到他评价江逾白傻,当下惊讶不已。
可陈翊只是白了他一眼说:“你听错了。”
“既然江王无事那本殿就先行离开了,”柳花燃说着便起身了,江逾白虽有心想拦住他,可最后还是忍住了,今日柳花燃还不想和他交好,那他便等等,再等些时日也不为过。
可柳花燃却不等他说出下一句话来,转身径直离开了,显得很是决绝无情,另江逾白都来不及反应,人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臣霜看着柳花燃从营帐内出来后立刻迎了上去:“花都蔚不留些时日吗。”她向来不爱管别人的家常事,可江逾白冒着被雁北发现的风险都要来京城,可见他对柳花燃有多重视,可二人现下连办个时辰都没见够,她不由得想为江逾白做些什么。
柳花燃却是谁的人情都不卖,当下拉上披风上的帽子道:“麻烦军师了,我就不留了,本已在此处住了四日,若是被雁北发现你我都会惹上麻烦,”说罢他作揖:“珍重。”说着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陈翊急忙小跑的追上去问:“花哥,为何不多留些时日?”他可不信柳花燃这套说辞,说到底柳花燃心里也是有江逾白的,不然也不会在仅剩的时间里为江逾白做这么多事,可眼下又不明白为何见到江逾白便要匆匆离开了。
宁书戮也跟了上来,臣霜的营地离京城有些路程,要骑着马才轻松些。
柳花燃翻身上了马,听着陈翊的话回头望去,恰好看到江逾白从营帐内出来,二人视线刚一对上柳花燃便移开了,只见他神色不觉忧伤:“因为我是个将死之人。”他不能再给江逾白留下一丝温情了,他怎会不知江逾白此次来京城是为了什么,只是君有情,天无情,他们最终是不得善终的。
听着柳花燃的话宁书戮刚想开口说什么,柳花燃却是策马先行一步了,只好也拉着缰绳跟了上去。
望着柳花燃再次离开的背影,江逾白心中是无限惆怅,那时在岁逢没留住柳花燃,今日在这里也依旧留不住他,可叹他二人未生在平民家,若是寻常人想留下一个人,很是简单。
“王爷,”臣霜上前作揖,江逾白微微点头问:“你对那沈醉可有印象?”此次来京城也是臣霜和他说有重要的事要谈。
臣霜微微点头道:“之前只是听诗诗提起过,但最近见过后忽然想起来,之前和老王爷四处征战的时候,与西洲交过手,这人真是那次对战西洲的领兵大将。”
“西洲的人?”江逾白听后只觉奇怪:“大巫没有认出他?”
臣霜却是摇头说:“西洲巫族与皇室向来没什么交集,更别论巫族会参与政事,更别论他们会认识军中之人了。”臣霜这话说的倒是,围猎日那晚准勒清与他们说就是巫族喜好和平不善征战,与一直把权势大过天的皇室更是相对面,此次来中原也是因为西洲的动荡,不然准勒清也不会出面。
江逾白转念一想:“为何会与西洲交手?”
对此臣霜一概不知,她只知道当时江逾白知道江卿准备与西洲开战时便自请带军,也亏的是江谋带兵体恤士兵百姓,在边疆只交过一次手便一直不动了,还因为这件事情回京后江谋的府邸才被江卿落在了京城。
或许也是从那次战事后江卿才开始不信任江谋,重用雁恒,可雁恒那时已是江卿的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他已拥有,为何还会起兵,看来当年的事情还是要从当年开始查。
“我父亲有没有留下什么?”臣霜与江谋接触时间最长,二人更是拥有长达五年一起征战的时间,说到底臣霜还是要比江逾白还要了解自己的父亲。
臣霜却是又摇头:“你知道,当年的王府在雁恒起兵成功后便被烧成了灰烬,什么也不剩了,但我们可以从一个人身上开始查。”
“谁?”江逾白本以为这件事是死局了,可没想到臣霜又说:“沈醉此人身份成迷,或许是个突破口。”
江逾白听着点点头,臣霜的想法是极好的,沈醉比臣霜年纪还要大些,作为当年为西洲出战的将领或许知道一些当年的事情。
第一百四十七章 过去逆转
柳花燃一行人回城的路很是顺利,却没想到刚进城门便和大巫撞上了。
准勒清神色匆匆,连面纱都歪了,在见到柳花燃时才伸手拉了下歪了的面纱,一手猛的拽下缰绳掉了个头用极其冷静的声音道:“雁北来了。”
“什么?”陈翊和宁书戮都没想到雁北会突然到访,柳花燃皱了眉头,果然这几日雁北有动作了,出城那日柳花燃便想到了,雁北这些日子如此平静怕是在计划什么,还真被他猜了个正着。
“那便会会他,”柳花燃神色倒是轻松,可陈翊和宁书戮却是为他拉紧了心弦,雁北向来是个不好对付的,可柳花燃也不是个善茬,两个人碰上那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由于宁书戮身份特殊只好找到自己店铺住下了,而陈翊寸步不离的跟着柳花燃进了大理寺,不知为何柳花燃今日的步子比平时快上许多,连发热落下咳嗽的小毛病都没了,神色还红润了一些,旁人看不出什么,可柳花燃这是被心里的气憋的,想想和江逾白还不能光明正大走到一起都是因为这个雁北,柳花燃就气不打一处来。
刚进偏院就见宋照诗站在门口,此时的她又是恢复了往常那副淡漠的神情,作揖道:“殿下回来了,陛下等您有一会了,”说着便推开了门。
入目的便是雁北坐在茶桌旁品着茶,对面坐着跟随而来的古辰,古辰应该也是怕场面有些镇不住亲自来了,雁北后面站着的便是禁军掌帅徐元江,距离上一次见面已过了大半年,当徐元江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时都停滞了一刹,眉头不自觉拧了起来,这人怎么骨瘦如柴的?
柳花燃负手跨步而入,步伐大气磅礴丝毫不见惧怕,这倒是让雁北不觉高看了一眼,此刻脸上也是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说:“这位便是二王子殿下?当年见你第一眼我便觉得你不是寻常人。”
第一眼?柳花燃想起来了,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在死牢之中,而是在他给江逾白当伴读那年,第一次见到雁北时两人还都是半大的孩子,柳花燃更是大字不识,被雁北嘲笑了许久,或许雁北不记得了,但柳花燃记得一辈子,雁北眼神里的讽刺到现在他都忘不了,这人向来是高高在上什么人都看不起的,除了那古辰或许就没有他在意的人了。
古辰伸手引他坐下:“听闻今日殿下出门了,不知去了何处?”古辰怎会不知他去了何处,只是自己开口问了雁北便也不会再问了,可柳花燃本来就不紧张,自然对答如流。
“去买了些茶叶,依稀记得大人说岁逢的茶叶比不上京城,便心心念念着这京城的茶叶,正好……”柳花燃也面带笑容的接过陈翊手中的茶叶道:“今日陛下也来了,正好可以尝尝我沏茶的手艺。”
雁北沉默了半晌听到柳花燃的话便笑道:“那便尝尝吧,不过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雁北说着替柳花燃递过沏茶的杯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殿下先前是江王的死士吧?好像还当过两年伴读。”虽是许久不见但雁北可记得这个极为聪明的伴读,当年他可是对柳花燃印象深刻。
雁北虽未将话挑明,但众人也心知肚明,他对柳花燃查的彻彻底底,什么都知道。
闻言陈翊不自觉为柳花燃捏了把汗,而柳花燃却也不再掩饰大方承认:“确实,当年我流落在中原是老王爷把我捡回去,说起来小时候还与陛下见过面呢,”柳花燃说着沏茶的手也不停看起来很是娴熟。
雁北见他毫不掩饰便笑着接着问下去:“那之后呢?为何好些年不见殿下了?”
问到这里柳花燃却沉闷下去了,只见他方才还笑着的脸瞬间沉了下去,眼神中还流露出一丝痛苦,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愿见的往事。
古辰见他这神情以为他是答不上来了,刚要为他解围柳花燃就开口了。
“实不相瞒,”柳花燃放下手中的茶具,缓缓将袖子撸了上去,只见那手臂上满是可怖的疤痕,这一幕另在场的所有人都讶异起来,古辰常年游走在朝廷中自然能一眼看出来这是有人恶意留下的疤痕,这些疤痕纵横交错,令宋照诗都有些不忍的移开目光。
“这是?”雁北自然也能一眼看出来,当初他命古辰去查柳花燃的身份,可这人的经历却只能查到伴读那两年,再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本以为柳花燃是被江谋藏起来了,可如今一见或许事情大有乾坤。
“这些伤痕便是江谋留下来的,”柳花燃说着眼神不住的流露出痛苦,可却继续沏茶缓缓道:“当年我不知道为何老王爷要将我关起来,还要整日鞭策我消磨我的意志,如今想来一切有迹可循了。”
柳花燃这话成功将雁北引入了另一个思路上,柳花燃消失的这些年可能是被江谋关起来了,或许江谋早就知道柳花燃的身份才整日消磨他的意志,把他彻底当做一个可以控制的提线木偶,紧紧抓在手里,那柳花燃后来为何会保护江逾白也说得通了,是被江谋屈打的不得不低头,而那时在围猎日江逾白那些与他很是亲密的举动看起来都像是柳花燃被强迫一般。
站在一旁知道整件事情原貌的陈翊惊讶的险些神色都兜不住了,没想到柳花燃短短几句话就将整件事情给逆转了,入了雁北耳中还很是有信服力。
“不瞒陛下,”柳花燃倒上滚烫的茶水神色黯然道:“由于那些年受江谋的折磨,我的身子已然每况愈下,眼看着没有多少活头了,若是陛下不逼我我也会来见陛下的,当初的我还是个孩子什么身份都没有不敢和江家反目,但如今的我不同了……”
柳花燃说着居然徒手端起滚烫的茶杯放在了雁北面前,他抬眼看着雁北,眼神中透露着无尽的疯狂,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如今我是王子,未来西洲的王,我可以杀任何想杀的人,甚至还会有人为我拍手叫好,为何不与陛下联手彻底灭了江家呢?”
第一百四十八章 江谋的算盘
本来在雁北眼中柳花燃是和宋照诗一个性子的人,可如今看来这人与自己性格也不剩多少,见柳花燃如此模样倒想起那沈鬼了,想到这里雁北问:“殿下回京路上路过悬域城是否见过沈城主。”
怎么可能没见过?陈翊听到他这句话简直想忍不住翻个白眼,还好最后忍住了。
闻言柳花燃忽然笑了一声点头:“与沈城主见过面,我倒是觉得他这个人甚是有趣,陛下如果有空定要帮我引荐一下。”
柳花燃这话说的很是自然,他每句话都踩到了雁北的舒适区,既不会夸大显得自己傲气,也不会让雁北觉得他不靠谱,此时的谈话倒像是朋友一般另对方舒心。
雁北自然喜欢听这种话,当下大笑道:“殿下若是喜欢他日朕便宣沈城主进宫,”说罢他起身道:“今日出宫的时间有些长了朕要回去了。”这时倒是端起了皇帝的架子,眼神带着笑意的看着他说:“他日若是无事殿下可来皇宫找朕,朕还有许多话没和殿下聊呢。”
柳花燃也起身作揖:“自然。”
雁北看起来心情大好,笑着上了马车后,那笑容依旧是许久不下,他偏过头问与自己一同乘车的古辰:“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古辰站在柳花燃这边自然为他说话,但也只是说了两个字:“不错,”话说的多了就会引来雁北的猜疑。
雁北点点头嘴角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下去:“看来这回是真的捡到宝啦!”
送走雁北这个瘟神后整个大理寺的人都松了口气,特别是陈翊出了一手的汗,对于雁北的记忆他还停留在死牢里,那时雁北的嘴脸他一辈子都忘不掉,这人心思缜密,疑心也重,说错一句话基本就没得聊了,没想到今日的柳花燃居然将雁北哄的开开心心的走了,看来日后柳花燃的计划会更顺利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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