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许颉抢了一妇家女,被程也安正好碰上,程也安狠狠将许颉教训了一顿,并警告他下次再犯,又让自己碰上,定断了他一只手。
果然,人的本性难改。
此时的许颉靠在墙边,一身酒气,外面的衣服破了几个洞,显然是被月儿的鞭子抽的,他嘴上骂骂咧咧,一见对面是程也安,吓得酒醒了一半,瞬间闭上了嘴巴。
程也安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笑吟吟地握住许颉的手腕,“又不听话了,那不好意思,你的手归本郡主我了。”
程也安作势要去刺许颉的手腕。
许颉吓得脸都青了,扯着嗓子叫喊道:“郡主郡主我错了我错了!我给你钱,都给你!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
程也安却没有停下,似乎真要下手。
见形势不对,魏元景忙上前拦住程也安,“你真要砍他的手?”
程也安满不在意地说道:“不然呢?他手不老实,留着干嘛?”
魏元景实在不赞同这样粗暴血腥的办法,以暴制暴的确不是良策,但对于程也安的话魏元景也无法反驳,“你若真这么办了,许家一定会记恨你,都在京都,免不了闹争执。总会有其他办法,你别冲动。”
经魏元景一提醒,程也安也觉得有点不妥,真要砍了许颉的手,许颉就成了残疾之体,日后就无法参加科举,这样就断了他们商贾家的仕途路了。许家要是咽不下这口气,非要报复自己的话,他自己无所谓,但不能给身边的人带来祸患。
但如果就这样放了许颉,程也安也不甘心。
程也安拿着匕首划过许颉的脖子,又慢慢往下走。
许颉吓得身体一动不敢动,低声哀求着:“别,别……”
剑锋往下,程也安忽然抬手,一剑往许颉两腿间刺去。
许颉吓得痛吼一声,后知后觉才发现下面不疼,他颤悠悠地往下一看,匕首插进了墙体,离他的宝贝物件就半寸之隔。
许颉吓得魂都没了,一脸恍惚地看向程也安。
程也安恶狠狠地拔出匕首道:“许颉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胡乱使用你下面这贱东西,我就把它砍了,让你当个太监,一辈子不得极乐!我程也安说到做到!”
许颉吓得吞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嗓子干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旁的魏元景也下意识地觉得胯下一疼,不禁再次对程也安刷新了认知。
果然够泼辣狠毒,这哪是个寻常女子能干出来的事情?魏元景想起林裘生的话——他是个蛇蝎美人,谁以后娶了他,简直倒了大霉。
魏元景不敢说倒霉,但那个娶程也安的男子,他日后的生活绝不会一帆风顺。
程也安潇洒地收起匕首,往凳上一坐,“今日的事情还没完!”
程也安眼睛示意了一下月儿:“把他衣服扒了!”
月儿立马动手,而许颉就像待栽的羔羊一样,不敢反抗,生怕一个不小心惹了程也安不开心,她又来砍自己的手。他知道程也安干得出来。
对于程也安的这个要求,魏元景疑惑且好奇,等许颉衣服被扒得就剩了条裤子,程也安依然脸不红心不跳地直视着许颉,魏元景再再次刷新了认知。
程也安真的不愧是女中豪杰啊!这要是传出去,对女子名声极不好,但程也安似乎一点也不在乎,更没有羞涩之意。
“你现在就去祥云街走上一遍,一边走一边大喊,我许颉发誓日后不再行酒色之事,老天有眼,若有违背,天打雷劈!月儿你亲自监督!”
许颉“啊”了一声,“我,我……”
程也安反问道:“怎么,不想要手了?”
许颉“诶呦”一声,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不甘心地说道,“我喊还不行吗?”
程也安抬手一指道:“那还不快去!”
许颉就这样光着膀子出去了。
程也安立马趴在窗户上看,就见大街上,许颉抱着自己的胳膊,一边走一边喊,声音一低,月儿就拿鞭子吓他。
许颉身体一直忍不住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
虽是正午,但深秋天寒,没穿衣服的确会冻着。正好,让他长长记性。
祥云街上不断有人围过来,不少人都被他欺压过,捡起手边的菜和水果,就往许颉身上砸。
见许颉狼狈不堪,程也安乐得看热闹,嘴角一勾,笑得开心。
魏元景见程也安这幅表情,有点无奈,但不得不说,程也安这一招也挺厉害的,京都人皆重誓,许颉这誓一发,京都的人都看着呢,他自己绝不敢再违誓。且让他赤身游街,杀杀他的威风,也可以让他记住这个教训。
这是只有程也安能想出来的土匪招数吧。
魏元景笑了笑。
程也安心有感应似的回头道:“你笑什么?”
魏元景说了心声:“我忽然发现你是个有趣的人。”
程也安笑了,露出森森白牙,“是打人比较有趣吗?”
一见这个表情,魏元景瞬间无语凝噎。
之后的日子,邓珏日日早早去成王府报道,程也安也偶尔过来与魏元景切磋。
一日,邓珏提前来了成王府,按照惯例他自己先在练武场扎马步。
正专注呢,邓珏抬头看见一青色道袍束玉冠的身影从竹林前走过,身形纤长挺拔,如雾中松雨中竹,让人看不真切,却又被一下子吸了魂魄,接着那人抬脚走上连廊,邓珏看见这人的面貌,眉眼如墨般淡雅,清清冷冷的气质,却又自带通透的仙气。
邓珏一时怔住,他自小贪玩,流连于京都游玩之地,见过各色人物,有貌美娇弱的歌姬,也有雌雄莫辨的男花魁,但他却从未见过如此谪仙般的人物。
只觉得近在眼前,又仿佛遥不可及。
等人快走到转角,邓珏才惊醒过来似的,忙张口叫住了那人。
“诶诶!你,你是谁?”
启竹停步回头,见邓珏跑了过来,又不敢靠近似地停在一步远处。
“邓公子,何事?”
邓珏眼睛一亮,“你知道我?”
启竹“嗯”了一声,等邓珏问话。
邓珏却反应了半天,才道:“你是府中的客人吗?我想,我想找元景哥,你知道他在哪吗?”
邓珏其实就是找了个理由,想让面前这个人带路,自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他多待上几刻。
不料对方不按常理出牌,而是道:“不知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启竹说完就要走。
邓珏忙追上去,“你的,你的名字是?”
启竹停步回头看了邓珏一眼,目光疏离清冷,“邓公子是来学武的,还是来找人聊天的?”
“啊”,邓珏愣在原地,被他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说的心虚尴尬,看着启竹的背影远去,也不敢追过去了。
第13章 你成亲了吗?
过了一会儿,魏元景来了。
“你有什么急事找我吗?”刚刚与启竹谈事,启竹提到邓珏急匆匆地找他有事。魏元景便马上过来了。
邓珏意识到了什么,忙问魏元景,“元景哥,你府上住着一个道士?他叫什么名字?”
魏元景愣了愣,才道:“他道号启竹。你找他?”
邓珏语塞,说不出自己的原因,他就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得和他多说几句话,哪怕再远远看他一眼也好。他总觉得,启竹一定修成了仙人,不然哪有这般脱俗的气质,而谁又不想多看看仙人,和仙人做朋友呢?
邓珏支支吾吾道:“我就是有些事情想问他,元景哥,你能告诉我他住哪吗?”
魏元景摇了摇头,“他不喜生人,乐于清净。你若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我替你转达。”
邓珏肉眼可见地失望了,眼眸一垂,颇为沮丧,“我不问了。”
魏元景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再过问什么。
等今日晨练完了,邓珏表面往大门方向去了,转了一圈,又往后院走了。
他邓珏才不会轻易放弃。魏元景不告诉他,他自有办法。邓珏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这仙人这么好看!他一定要和这个仙人做朋友!
邓珏抓住一个府上的下人问了问,这成王府的启竹先生在哪里住?邓珏天天来,自然没有人刻意回避他,马上就告诉了他启竹的院子。
“空空院”,这名字挺有意思的。
邓珏探着脑袋走到空空院外,看见启竹在银杏树下打坐,如一尊玉像,坚实温润且庄严静远。
邓珏极力放轻脚步,一步一步地往院里走,终于走到启竹面前,才敢轻轻松了口气。眼睛忍不住细细观赏启竹的眉眼,目光一转,忽然注意到启竹肩上落了片金黄色的银杏叶。
邓珏抬手捏起那片银杏叶,正犹豫要不要扔下时,启竹忽然睁开了眼睛。
邓珏吓得往后跳了一步,手里的银杏叶也失手落到了地上。
不请自来算打扰,邓珏心虚地不敢开口说话。
启竹看着邓珏,眉头一皱,极力忍着自己的不悦。他这个人一向爱清净,话也不多,对于熟人还能多说几句,可对于生人,他没有心思也没有耐心去攀谈交往,且他打坐时无人敢打扰他,就算是魏元景,也得在一旁静静等着他打坐结束。而邓珏以为他自己极其注意,已经足够小心安静,但其实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和毫不避讳的炙热目光让启竹无法忽视。
被人打扰,打坐打了一半,启竹已心有不满,可考虑到邓珏是魏元景的客人,也只能忍了下来。
启竹问道:“你有何事?”
邓珏尴尬地摸了把脑袋,“我就是想来找你问点……事情。”
启竹起身往竹亭里,坐下给邓珏沏茶,“坐下说。”
邓珏这才忙不慌地坐到了启竹对面,捧起茶杯喝了口,果然,仙人这里的茶也格外清新淡雅,滋味非凡。
邓珏又喝了口茶,心里思考着该问什么,忽然脑子灵光一抽,张口就问:“你成亲了吗?”
启竹瞳孔一缩,一脸震惊,邓珏这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什么荒唐问题,忙摆手道:“不,不是,我听说几年前陛下下旨,道士可以娶妻生子,我就……”
启竹无奈,回答道:“大道无情,无情爱偏私,才得解脱。陛下旨意,主要是让民间信士也可以悟道修身,并不冲突。”
邓珏“哦”了一声,猜想那启竹估计没有成亲。那他真要是娶妻,什么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他?
邓珏心里感叹着,抬头又问:“那你以后真能羽化成仙,飞到仙境吗?”
启竹再次无奈,竟有点想笑了,陛下信道,致力于求取长生之术,导致世人对道家误解颇深,把道士传得神乎其神。
启竹道:“道家羽化,佛家圆寂,都不过是对死亡的一种美化,没有差别。”
邓珏又“哦”一声,继续问:“那你每天都干嘛啊?”
启竹道:“诵读经书,练功打坐,抚琴修身,学医问卜……”
邓珏长“啊”一声,“这么忙啊,那你每天是不是也不出去玩?不无聊吗?”
“不无聊”,启竹喝了口茶,微笑着问,“还有其他问题吗?”
邓珏再傻,也看出了邓珏这是在下逐客令。想起刚刚打扰到了启竹打坐,邓珏知趣地起身,“没有了没有了,我现在就走。”
走到院门口,邓珏又回头,扬着笑容道:“以后我来找你玩儿吧,这样你就不无聊了。明天见。”
邓珏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而启竹却怔住了,他刚刚是回答了“不无聊”这三个字吧,那邓珏到底是怎么理解他的话的?
接下来的日子,邓珏练完晨功就来找启竹,各种问题地问,熟悉了之后,就满院子地跑,拎着把枪要给启竹表演个耍枪。
又或者是扫地干活,端茶倒水,各种献殷勤,还要每天一问启竹的真名字是什么?不知道绝不罢休。
启竹多次让他不要来打扰自己,但启竹发现,邓珏耍无赖地本事极强,他发现启竹吃软不吃硬后,启竹一说让他走,他就委屈得要掉眼泪似的。等你不说了,他又开心得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赶人的话启竹说不出口了,可启竹找到了这地方的主人。
书房里,魏元景正在看书,眼睛却偷偷从书面上挪开,看了眼对面喝茶的启竹。
魏元景终于把书放了下来,“启竹,你如此耗着,我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启竹执着道:“他是你的客人,你必须负责。”
魏元景道:“可我如何开口?这些日子他总是和我念叨,说与你待在一起开心,说你是什么仙人朋友,难道让我告诉他,你并不喜欢他,让他不要再去找你。”
启竹愣了愣,有些为难,“也不能说是不喜欢,你知道我这个人,我喜欢清净,邓珏性子活泼,我与他怎么能待在一处?他于我而言,也只是个孩子,自然也做不成什么朋友。”
启竹今年二十七,而邓珏才十六,他比邓珏大了十一岁,所以邓珏在他眼里就是个孩子,活泼闹腾又有点粘人,有时候挺有意思的,但他有自己的生活和修行之道,他拒绝这样的人进入他的生活,他拒绝人与人之间的各种牵连,这些对他来说都是麻烦。
“你们道家不是讲求顺其自然吗?你何必强行赶走邓珏?你不如试着去接受,邓珏他心思单纯,有趣活泼,他会让你的生活不那么单调。”魏元景道。
启竹蹙眉反驳:“我并不认为我的生活单调。”
魏元景笑了笑,“好,算我说错了。可自从你来了京都,一日也没有出过门。难道之后的日子你就打算一直卧在你的空空院?”
启竹无奈道:“我出去干什么?有什么必要的理由和目的吗?我想一个人待着,打坐读书,或下棋弹琴,干什么都自在。你也知道,我已经厌倦了那些酒色生活,外面太过虚假吵闹,没什么意思。”
启竹曾是江南有名的商贾家的长子,从小跟着父母做生意,见惯了名利场上的算计和商人之间互相打着算盘的精明冷漠,他们大都表面上称兄道弟,背地里却互相咒骂。
10/98 首页 上一页 8 9 10 11 12 1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