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来得及刮,从凌晨一直站到现在。
他也看到了那个新闻。
但他的关注点却不在项词的宣言,而是顾向南的态度。
他应该也看到了,但他却没有和他说,一大早就跑出去,想必也是因为这件事。
可他却还要瞒着他。
是因为对他还不信任,还是在他心里,有别人更值得依靠?
池穆潜意识的觉得,一会儿他去的地方,一定有傅远在。
心情更差。
不管基于什么,他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顾向南一个人涉险。
于是打电话给小刘,让他好好查查项词的动向。
既然他还是要把顾向南扯进来,那他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
等顾向南到警局门口时,发现那里围满了人。
都是拿着摄像机、举着话筒的记者,还有不明事实的吃瓜群众。
他愣神的功夫,有认识他的,直接高喊,“顾向南,是顾向南!”
原本还算稳定的局面,刹那间被引爆。
就像鱼雷投入海里,一石激起千层浪。
大家纷纷朝他跑来,拿着话筒怼到他跟前,问他,“顾先生,请问对于项词先生的宣言,您有什么看法?”
“请问您是否会害怕?”
“您准备采用哪些手段应对?”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每个人都想成为第一个被回答的人,全都挤上来,推搡得顾向南站不稳。
有人甚至更过分,直接上手来拽他的衣服,力气特别大,让他一度以为自己被绑架。
疼痛涌上心口,他紧抿住嘴,努力克制,却还是抵不过那些人的蛮横。
他低着头,反复说着“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请你们让开”,但没有一个人听他。
手机,相机都举到他脸上,他侧过头,尽量躲着镜头,不想被拍,却还是能听到按快门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后面的人越来越猖狂,不知是谁,伸出手推了他一下,他的脚又被人绊住,一瞬间,整个人不受控地往前扑。
眼看着就要扑到地上。
突然,一只手扶住了他。
手臂紧实,坚定强劲。
顾向南抬起头,迷蒙的视线里,男人清俊冷逸的脸颊逐渐清晰。
他从底下看他的眼睛,看到他的眼底布满薄怒。
池穆接住他,有力地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顺便弯腰捡起他掉在地上的帽子,轻轻掸了掸,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干净,重新戴到他头上。
往下压了压,遮住他大半张脸。
把他护在身后,眉眼含霜。
冷冷地望着四周拥挤的人,不怒自威,“刚才谁先动的手?”
乌合之众都不说话,见有人出头,一时间也不敢再放肆。
本能地回头望向先挑事的那个男人,自觉地为池穆让开一条道路。
池穆看着视线尽头,油腻粗糙的男人,眼梢微挑,“你有什么资格推他?”
嘴角轻挑,蔑意十足,“你哪位啊?”
这四个字,比直白的“你算个什么东西”讽刺性更强,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居高临下。
男人向四周张望,不知道在看什么,最后收回目光,底气泄露,“谁推他了,明明是他自己……”
然而男人说到一半,就被池穆拎住领口。
他以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狠厉地压迫着男人,“想清楚再说,我没那么好说话。”
池穆的脸色还是病态的白,下颌骨锋利,警告男人时,眼底黑暗,脖子上青筋凸显,气息冷厉,凉凉地打在男人身上。
男人一看就是色厉内荏的主,一遇到比自己强的,立刻就蔫了。
脸上的肉颤颤悠悠,脚尖下意识往旁边转。
顾向南站在离他们一米的距离,担心地看着池穆。
本来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医院里复查的。
目光上移,又落到那个男人身上,忽然顿住。
顾向南睁大眼,不可置信地望着男人身后。
那个身影……是项词?
顾向南踮起脚,正要仔细看,男人突然引发骚乱。
他用力挣开池穆的钳制,一把推开他,抬起右脚就要往他腿上踹。
顾向南赶紧喊,“池穆!”
第五十二章
他惊慌失措地跑过去。
然而池穆哪里那么容易被男人偷袭,即使现在带病在身,也不是男人能够抗衡的。
他轻松旋了下身,避开男人的攻击,抓住他的胳膊,把他锁在背后,另一只手箍住他的脖子,以一种逗小鸡崽的架势,把他困在自己跟前。
男人挣脱不得,不管多么使劲,都撼动不了池穆分毫,又气又急,索性破口大骂。
池穆早有预料,在男人张嘴的瞬间,扯过旁边围观人的发带,揉成一团,塞进他的嘴里,“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压着男人,转过身,冰冷地扫视一圈,“你们这么多人聚在这儿,已经严重扰乱公共秩序,如果不想去蹲局子的话,希望你们从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
众人见识了池穆的凶狠,之前堵顾向南的气势顿时消失。
不敢跟他硬碰硬,见他这么说,迟疑一会儿后,纷纷转身离开。
但还没走几步,就又被后面冰冷的声音叫住,“还有,记得把刚才拍的那些视频都删了。我不想,也没空,一个一个找你们去要。”
池穆的表情充满戾气,众人不情不愿地删掉视频。
只剩下一些记者。
池穆看他们一眼,拉着顾向南离开。
顾向南想着刚才望见的身影,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但又实在想不明白,项词怎么会在这儿。
情绪越发低迷,丧丧地垂着头。
池穆走到他跟前,撩了下他的帽檐,单手拄在胯骨边,沉默地看着他。
顾向南注意到,扶住他,把他的重量分担到自己这儿,“你怎么会来?”
“你觉得为什么?”
池穆的目光清澈严寒,仿佛结着冰,连暖阳都融化不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顾向南吞吞吐吐,生硬地转移话题。
他还没想好怎么和池穆说。
“我可以看到你的定位。”还是池穆先回答。
“哦。”
听到他的话,顾向南瞬间像个放了气的皮球。
他居然连这都忘了。
那他大概在看到他定位的时候,就已经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查得清清楚楚。
“我看到新闻了,项词被保释了,还说要来找你,”池穆停顿,冷硬地说,“向南,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被池穆这么一问,顾向南更加心虚。
彻底埋下头,缩在大衣领口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发顶。
“我怕……”
“怕什么?怕我对他余情未了?还是怕我不能很好地保护你?”
“不是,”顾向南语气绵软,“主要也是因为我刚知道这件事,觉得很不可思议,还没反应过来,以后我一定会跟你说。”
他仰起脸,分外乖巧,“时间快到了,我现在陪你去复查吧!”
池穆冷笑,“你可真是会管理时间,一秒都不浪费。”
顾向南勾起嘴角,搂住他的脖子,把他用力往下拉,“因为我要把省下来的时间用来哄你啊!”
声音很轻,还很飘。
池穆的指尖不由自主地缩起。
被他拉着的脖子也过电似的麻。
顾向南的眼尾还有点红,池穆看见,用指腹揩了下,“以后别人再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
“嗯,”顾向南点了点头,突然委屈地说,“那人刚来拉我口罩,把我耳朵都拉疼了。”
侧过脸,把耳朵往池穆面前递。
池穆这才发现,他的耳朵后面有大片红晕,凸显在白嫩的皮肤上,分外明显。
指尖爬上去,轻轻地揉,眼神漆黑诡谲,“我不会让你被白白欺负。”
顾向南没放在心上,拉着池穆往停车场走。
等两人到医院时,没想到项词姑姑也在。
她看到顾向南,直接走过来扇了他一巴掌,“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要不是因为你,我们家阿词怎么会吃这么多苦!”
顾向南被打得偏过头去,皮肤时如充血般红肿,口腔里隐隐泛起血腥气,耳朵轰鸣。
可见妇人用了多大的力。
顾向南用舌尖抵了下左半边脸,眼神变冷,“您要不动动脑子再说话?”
妇人没想到顾向南会这么说,更加生气,抬起手,就又想往他脸上打。
但还没落下,就被一只手截住,“他也是你能打的?”
池穆冷冰冰地望着眼前的妇人,握住她手腕的手背青筋迭起,恨不得把她的骨头捏碎。
话音轻诮,冷若冰霜。
看着云淡风轻,实则已经动了杀心。
妇人立刻呼疼,保养姣好的脸上皱起一圈圈皱纹,五官也都揪到一起,“放开!你快放开!你居然敢碰我?谁给你的胆子!”
旁边的保镖见状,纷纷聚拢过来,看上去像是要动手。
池穆眼神一扫,权衡利弊,借力把她推开,拉着顾向南往后退,与那些保镖拉开距离。
紧紧地把顾向南护在自己的领域,抬起眼,看着摔在门板上的妇人,冷眼相待,“虽然你是长辈,但也不能无缘无故打人,项词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比起在这里骂天骂地,你还不如回家好好教教他,怎么做个人。”
池穆声线平直,表情冷淡,明明看上去温柔和善,却字字诛心。
妇人揉着手腕,稳住腰杆,不甘心就这样被一个小辈下了面子,也不看池穆,只对着顾向南发泄怒火,“你给我等着,顾向南,现在阿词已经被保释出来了,你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为什么有人可以把违法犯罪的事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顾向南真是长见识了。
不等池穆给他出头,直接从他身后走出,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缓缓望向妇人。
唇瓣微掀,正想反击,身后的病房门却被拉开。
一个护士从房间里走出,目光在一群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到妇人身上,看着她,又不完全看她,“病人醒了。”
妇人立刻跟着她进去,临走时,还不忘恶狠狠地瞪顾向南一眼。
留下顾向南和池穆莫名其妙。
两人准备去找池穆的主治医生,去的路上,碰到傅远。
他好像刚从外面回来,行色匆匆。
看到顾向南,眼神晃动。
接着又看到他身边的池穆,眼里的光逐渐熄灭。
第五十三章
“师兄,”见是傅远,顾向南急急忙忙地跑过去,“警察怎么说?项词为什么可以被保释?”
傅远没有马上回答,先看池穆一眼,接着抓起顾向南的手,“说是有特殊原因,不方便透露,或者你下午再跟我去一趟,你是被害人家属,他们应该会跟你说。”
“好。”顾向南点头答应。
忽然,背后传来“咚”的一声。
他受惊地转回头,看到池穆摔倒在地。
“池穆!”顾向南立刻松开傅远的手,跑到池穆身边,蹲下来,检查他的情况,“你怎么了?”
“没事,”池穆摇摇头,低眸飞快扫他一眼,“就是有点疼,站不稳。”
“那还没事?”顾向南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着急,“对不起,我刚才一心想知道项词的情况,忘了你还一直站着。”
顾向南扶着池穆站起来,把他安置到旁边的长椅上,“你先在这儿坐一会儿,我问完就陪你去看医生。”
“好。”
池穆默默敛眉,握着他的手腕,反复摩擦揉弄。
目光落在傅远抬起的指尖,眼神冷得不像话。
刚刚,傅远就是用那只手抓的他。
要不是他摔倒得及时,还不知道会抓多久。
可真叫人不爽。
池穆的动作越发用力,直到那片皮肤都被搓红。
顾向南没有察觉,注意力全在他的腿上,半蹲在他面前,这儿揉揉,那儿看看。
他有时候真觉得他克制得不像个人,明明腿弯都在打颤了,还能默不吭声地站那么久。
要不是坚持不住倒下,他可能会一直站下去……
想到这儿,顾向南就更加心疼。
眉尾不自觉下垂,看池穆的眼神莫名带上怜惜。
不过也可能不是。
池穆不知道。
总之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神情。
眸光逐渐发暗,喉结隐隐向下滚动。
他箍着顾向南,有些不想放手。
但顾向南没想那么多,下一秒就挣开。
走回傅远面前,继续聊刚才没有说完的话题。
又不知过去多久,傅远拍了拍顾向南的肩膀,和他说他一定会帮他。
池穆冷哼了声。
腹诽,谁需要他。
然后顾向南就陪池穆去看医生。
和之前的诊断大差不差。
也是说这个腿已经落下了病根,得精心调养才能好。让他不要着急,慢慢来,按照适合他的步骤,一点点调理。不然对他的腿而言,不仅不好,还是一种负担。
池穆静静地听着,没什么表示,最后才说,“我知道了。”
两人从医院里出来,已经将近中午,草草吃了个午饭,就打车回去。
一下午都窝在房子里,没有出门。
池穆回家就换了套家居服,带着银边蓝光眼镜,坐在电脑前处理东西;顾向南则在和底下的人开视频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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