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阿姨过来做的,简单的四菜一汤,虽然朴实,但很好吃。
顾向南想,池穆的腿大概真的很疼,如果不叫人来,他可能得坐在轮椅上做菜。
那个画面……怎么想怎么好笑。
吃完饭,顾向南就回了房间,接着处理工作。
好不容易结束,抬头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十一点,这才去洗澡。
顾向南洗完澡,正擦着头发走出来,忽然听到门外响起敲门声。
走过去打开,看到池穆一脸低沉地站在外面,漆黑柔软的碎发垂下来,眼里缀着光。
顾向南问他,“怎么了?”
“腿疼得睡不着。”
“那怎么办?要不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没用的,”池穆上前一步,把脸埋进他优美的肩颈。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沐浴露香,若有似无地,勾得他头晕,“医生说了,没那么快好。”
“那要不……我帮你揉揉?”
“真的吗?”
“嗯。”
“好。”池穆眼里攀上笑意,唇缝里露出雪白的牙齿,带着点计谋得逞的窃喜。
顾向南跟着池穆回到他的房间。
让他坐在床上,自己则去洗手间里打来热水,拿来干净的毛巾。
然后半蹲在他面前,安静地用水浸泡。
池穆把自己的腿往旁边挪,身子半侧,避免妨碍到他。
望着他专注细致的动作,眼里浮光闪烁。
过了一会儿,顾向南把毛巾拧干,手肘撑着膝盖,小幅度移到池穆腿边,轻柔地撩起他的裤腿,卷到膝盖,不知道想到什么,神情微愕,稍稍停了下,眉心皱起。
池穆看到,以为他在嫌弃他,眼里的光一簇簇熄灭,整个人往另一边转,双手迅速地把裤脚放下,“算了。”
声音低沉,不悦之下,还透着斑斑点点的难过。
顾向南知道他误会了,赶紧拉住他,上半身黏到他腿上,双手放在他的腰侧,撒娇似的拽着他的衣服,把他转回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没想到……你腿上的伤这么严重,很抱歉。”
有人曾说,一个男人要是没有受过伤,他的人生就是不完整的。
顾向南当时看到,只觉得说这话的人在放屁。
凭什么一定要受伤?
他宁愿池穆一辈子安稳天真,不谙世事,也不想他经历黑暗,伤痕累累。
顾向南眼里亮晶晶一片,手指抬起,想碰又不太敢碰,望着那些斑驳,鼻头翕动,“还疼吗?”
当然不疼。
但既然顾向南问了,便认真地回答,“疼的。”
眉梢像风筝,所有的情绪都绑在顾向南手上,随着他的一言一行,牵起或垂下,无上可怜。
顾向南的心顿时被揪起,脸伏在他的膝上,用力向他保证,“你放心,再也不会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如果受了呢?”池穆坐在那儿,双手安静地放在床上,身体往后仰,一副嚣张的模样。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得寸进尺。
顾向南抬起头,好像宣誓般,望着他郑重地说,“那我把自己赔给你。”
“不管你想让我干什么,我都听你的,绝不反抗。”
“好,我记住了,”池穆弯下脖子,抵了抵他的额头,像是盖章,“一言为定。”
顾向南没这方面的经验,只知道腿骨疼时,要用热毛巾热敷,但等他用毛巾把池穆的腿缠起来后,就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五十四章
他抬起头,迷茫地看向池穆,眼里雾气蒙蒙,像水汽充足的夏夜,带着最令人心动的澄澈。
池穆指关节扭动,身体里的血液开始沸腾。
在被烧死之前,他想把他也揉进身体。
池穆安谧地与他对视,在气氛快要到达一个不可控的状态时,才低沉开口,“小腿现在没什么事,就膝盖有点疼。”
“膝盖吗?好的,我帮你揉揉。”顾向南又马上答应。
行动力十足地按压起他的外侧髁。
他没学过专业的揉法,毫无章法地抵着他最突出的那块骨头,柔软温厚的手掌盖在上面,随着自己的心意转来转去。
池穆看不下去,出声打断,“不是这样的,我教你。”
“嗯?”
顾向南还没反应过来,池穆的五指已经插进他的指缝,牵着他的指骨,携着他绕着坚硬的骨头按揉。
明明是最正常不过的动作,却被他做得莫名疯狂。
拉扯着他的血肉和灵魂,好像要引领他一起堕落深陷。
顾向南被烫到,手指往后缩,撞到池穆的掌心,被他箍得更紧。
他想逃,但池穆不让。
背上浮起薄汗,嗓子也开始发干,掌心的温度一路沿着手臂漫向耳根,耳垂红得像是夜莺泣血。
池穆的目光紧紧逼着他,说出的话也在逼他,“不愿意?想反悔?”
身躯像密网,微微俯低,把他一齐拢进阴影,“向南。”
他等不及了。
他快要把他勾死。
声音带着低到极致的喑哑,不顾一切,“你知不知道今天我有多嫉妒。”
“我不喜欢他碰你,不喜欢你们俩之间有秘密,不喜欢只有他可以帮你,而我只能像个局外人似的站在一边!向南,这些事我也可以为你做,只要你相信我。罪犯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为什么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向南,我爱你,能不能试着再相信我一次?”
池穆猛地把顾向南从地上拉起来,反客为主,像座黑沉沉的大山,压在他身上。
抓着他的手腕举过头顶,锁在掌下,目光像钩子,一点点挑起他的欲念。
单手撑在他身侧,浓眉舒展,“很久以前,你不是问过我,对我来说,你算什么?我现在告诉你——”
他弯下脖子,狠狠吻住他,阴暗,孤冷,以及穷途末路的狠绝。
“你是我的挚爱,是我一想就心疼的人。”
顾向南的脊背顿时窜上股销魂蚀骨的酥麻。
不仅因为他的动作,更因为他的话。
背上已是汗涔涔一片,思绪也逐渐涣散。
满脑子都是自己曾受过的委屈。
他把他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扔进垃圾桶;
把他的喜欢弃若敝履,然后再在别人面前,得意洋洋地宣布他的愚蠢。
甚至,他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
他居然说他是他的挚爱?
顾向南的眼角泛起水光,下唇被自己咬出深深的一条水痕,眼角殷红,红到脖颈。
恨恨地瞪着池穆,可怜又倔强。
池穆没看他,闭着眼,啜吻他的耳垂,用鼻子轻轻刮蹭他敏感的耳廓,像个饿了好几天的野狼,终于捕获到自己心仪已久的鲜肉,愉悦却心硬,“向南,我爱你。”
他彻底放开自己,放任自己干坏事,不管顾向南的求饶和呼痛,专注地开辟属于自己的疆域。
咬着顾向南手腕内侧的皮肤,声线温热,带着引诱,像最邪恶也最忠诚的恶魔,对着顾向南絮语,“我想要你,向南,想了很久了。”
“给我好吗?”
明明在说着最绅士的话,手下动作却鲁莽万分。
修长的手指不安分地钻进他的身体,沿着曲线缓缓向上,像极了贪心不知足的鹰鸠,抓到食物后就不肯放开。
顾向南的精神早在听到他说爱时就已经出走。
浑身发着热汗,细密地铺满肌肤,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这种时候,怎么也想不起拒绝两个字。
于是他本能地回,“嗯。”
池穆微笑,低低地夸他,带着满心满眼的哄骗。
再醒来是第二天早晨。
顾向南浑身酸痛,脑袋也晕晕乎乎,躺在床上,反应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脸蛋瞬间爆红,用被子捂着下半张脸,一双眼里惊喜与踌躇参半。
天哪!!
他跟池穆睡了?
他居然,就这样,跟他……他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顾向南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但一动,又牵扯到腰骨,没忍住,疼得“嘶”出声,瞬间龇牙咧嘴,有种隐秘又欢欣的麻。
他向四周望了望,发现这儿确实不是他的屋子。
虽然布局装饰都差不多,但外面飘窗外挂着的随风招摇的内衣裤,不仅有他的,还有他的。
这栋房子里只有他们俩,阿姨大晚上的也不会过来,所以这衣服不是他洗的,那就只会是……
顾向南又是一整个害羞住。
双手遮脸,比起难堪和排斥,更多的还是不敢置信。
不过……下一秒他就想通,睡就睡了,那又怎样?
神思恍惚地神游了会儿,望着另一边已经重归平整的床单,想,他不在房里,大概是在楼下。
或者坐在沙发上看书,或者坐在桌子前处理事情。
一会儿他下去后,应该要主动过去和他说话吧?毕竟他腿还没好,就出了那么多力……
那他该说什么呢?
“嗨,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昨晚睡得好吗”?
“膝盖还疼吗”?
……救命,为什么他觉得每句话都那么意味深长,引人遐想!?
他能不能一直在房间里装鸵鸟!?
顾向南又在房间里磨蹭了好久,才捯饬好自己,装备上去战场的心态,鼓足勇气下楼。
没有在客厅以及厨房找到池穆,以为他去外面的院子了。
正想着这么冷的天,他去挨冻干什么,急急忙忙地就要往外走,忽然听到客厅旁边的小房间里,传来一阵悠扬悦耳的大提琴声。
顾向南停下,调转脚步往后面走。
最后在一间充满时代气息的房间里找到他。
他坐在房间正中间,一张很有年代感的原木椅子上,轻合双眼,尽情地拉动琴弦。
指尖在上面按动,身体随着音律摇晃。
两条长腿舒适地展开,脚边放着已经变灰的琴盒。
请假条
今天请假一天呀,明天更。
第五十五章
顾向南站在门口,没有出声。
一曲终了,池穆出了一头的汗,拿起手边的帕子擦了擦,睁开眼,看到顾向南,“醒了?”
“嗯,”顾向南讷讷的,“没想到你大提琴拉得那么好,以前都没见你拉过。”
池穆放下琴,走到顾向南身边,“我拉得不好,我奶奶拉得才好。”
“你奶奶?”
池穆点点头,“他是个大提琴家,小时候教过我,但我那时候不懂事,只知道玩。后来想要学了,他却已经不在了。”
池穆的声音平淡安和,听不出多大波动,但顾向南觉得他应该是难过的。
与其让他一直沉浸在不开心的回忆里,不如专注当下。
于是他拉起他的手,轻轻揉了揉,“对了池穆,你昨天晚上对我说的话,能再说一次吗?”
“哪句话?腿再打开一点?放松?还是……别夹那么紧?”
池穆还想继续说,却被顾向南羞恼地捂住嘴。
他瞪着他,“不是这些,你正经一点!”
“那是哪句?昨天晚上说的话太多了,我不知道你想听什么。”
“就是一开始你亲我的时候说的。”
“我亲你的时候……我亲过你吗?我怎么记得,好像一直都是你拉着我在亲?亲得浅了还不满意,还一定要……唔。”
池穆再一次被顾向南捂住嘴。
顾向南恨恨地捏了把他的脸,望着他,笑里藏刀,“你要再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就把你的嘴封起来。”
池穆终于打住,见好就收,把人搂进怀里,偎着他的肩膀笑得很坏,“那你到底想听什么?我记性不太好,真的想不起来。给我点提示啊。”
顾向南深深地吸了口气,觉得再这么跟他打哑谜,打到明年都不一定能听到自己想听的。
干脆转过头,没好气地冷笑,“就是你说喜欢我的那句鬼话!”
“啊——原来是那句啊,”池穆拖长音,若有所思,“那怎么是鬼话?那明明是我的心声。”
“……”他其实可以说得再不真诚一点。
顾向南气结,“那你再说一遍给我听。”
“不要。”
“为什么?”
他居然敢拒绝!?
“我已经说过一遍了,再说是另外的价钱。”
“哦,原来这话还是明码标价的。”
顾向南斜他一眼,满脸“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池穆把脑袋搁在他肩上,不让他看到怎么也藏不住的嘴角,“而且不能总是我说,这不公平,你也要说。”
“所以现在是要我先说?”
“嗯,你先。”
顾向南被他弄得没脾气。
这人还真是不肯吃亏。
在向他迈出一步后,一定要他接着迈出二三四五六步去迎接他。
不过顾向南也无所谓,他愿意说。
只要这次池穆是真心的。
顾向南与他拉开距离,捧起他的脸,庄重又认真,“我爱你,池穆。”
“有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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