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迫自己一步一步的走到床前,映入眼帘的正是宋泽漆那张苍白的面颊。
温辞压抑住心中强烈的痛楚,指尖发颤的撩开他身上的亵衣。
雪白细布上的点点血迹刺痛了温辞的双眼,他眼圈一红,一滴眼泪顺着俊美绝伦的脸颊滑下。
他终是没有护好他。
这时宋泽漆像是有所感应一般,缓缓睁开了双眼。
“你来了。”
一见到他,即便身上如何痛,他唇边还是不自觉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温辞半个字也说不出口,喉咙处像堵着一枚火炭。
“怎么哭了?”宋泽漆看清他眼中的泪光后,立刻慌了起来,“我没事,真的没事。”
说完他还怕温辞不信,拉着他的手朝自己肩上拍,“我一点也不痛。”
温辞立刻收住了手腕,虽然没打到,但宋泽漆动作太大,还是扯到了肩上的伤口。
他强忍着痛意笑着道:“你看,我真的没事。”
“你别动了。”温辞强忍住哽咽,却又落下泪来。
宋泽漆越是这样他越是难受自责,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
“你别哭。”宋泽漆抬手擦去他的眼泪,“你哭的时候,我才最痛。”
温辞阖眼拼命忍住泪意,忍的全身发颤。
“对不起,”他喉咙不断的颤抖着,“我……”
“这如何能怪你。”宋泽漆淡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我去参加了会试,这顿打是少不了的。”
温辞用力摇头,呜咽道:“我,我分明是能护好你的。”
宋泽漆眉眼温柔的看着他,大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有你在就好,我知足了。”
温辞心里像是被一根扎满倒刺的钢绳来回锉着,疼的他几乎无法呼吸。
但他知道现在不能哭,不然病秧子受了伤还要反过来哄他。
“你好好休息,我在这里陪着你。”
宋泽漆抬起另一只手拍了拍里侧,“你上来躺着。”
温辞俯下身脱靴时,眼泪掉在漆黑的靴面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他干脆起身吹熄了桌上的烛火,然后再小心翼翼的躺上了床。
不像昨日那般平躺,此时他蜷缩着靠在宋泽漆身边,整个人微微发抖。
哪怕是他今日受了比这重十倍的伤,现下也不会这般难受。
宋泽漆身上的伤口不间断的灼痛着,但他发现温辞在发抖时,还是咬牙将他圈进了怀里。
温辞怕压到伤口刚要挣扎,却听他轻声道:“听话。”
宋泽漆的声线中带着几分宠溺和无奈,温柔的像春天里拂面的微风。
温辞心头一紧,马上就不动了,像只奶狗一般,乖巧的侧趴在他的臂弯上。
宋泽漆今天受伤失血,方才已是强撑着跟他说话,现下已经虚弱的睁不开眼了。
宋泽漆的说话声时断时续,最后还是没将这句话说完。
眼泪顺着温辞的眼角,一滴滴滑入漆黑的发中。
待宋泽漆进入沉睡后,他抬手轻轻环住他的腰,低语道:“若是你想,这江山我都不坐了。”
温辞一晚上都没合眼,天色微微发亮之时,他起身扯下自己束发的发带。
满头的墨发顿时披散下来,然后他将暗金色发带系在了宋泽漆的手腕上。
出了房门的温辞,再抬眼时,眼底充满了漆黑的阴鸷和狠绝。
早朝时,虽然皇上与往日并无不同,但朝臣们上奏时还是觉得脊背一阵阵发冷。
钱禄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也瞧出了不对。
一个上午,皇上一次都没笑。
虽然平时皇上也笑的不多,而且绝大多数还是冷笑,但从未向今日这般,仿佛周身都盈满了肃杀之气。
“薛成毅。”温辞这时冷冷的唤了一声。
这人听到皇上叫他,立刻从队列中行至中道,“微臣在。”
“自今日起,你便任吏部尚书一职,切勿得意懈怠。”
文武朝臣们心中一动,原先的吏部尚书是宋元望,现下看来皇上是真的不打算让他复职了。
薛成毅跪地谢恩,十分稳重道:“微臣定当尽心竭力,肝脑涂地。”
温辞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叫起后看了钱禄一眼。
钱禄立刻心领神会,拂尘一甩,高声喊道:“退朝——”
温辞乘着龙撵到了宣德宫,看见他的第一眼萧云彤就觉出了不对。
虽说没摊牌以前,皇上对自己也谈不上和颜悦色,但也从未如今日这般冰冷如刺。
萧云彤老老实实的跪地请安,听到叫起的声音后,两手交握的站在那里。
第四百零六章 我渣了未来嗜血暴君(二十二)
“事情如何了?”
萧云彤也严肃起来,“皇上圣旨已下,无人敢抗旨不尊。”
温辞眼底划过一抹如刀锋般的狠戾之色,“既然如此,那今日便派人将这三人抬进宋府。”
萧云彤微微一怔,反问道:“今日?”
温辞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皇后觉得不妥?”
萧云彤顿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威压,紧张的咽了下口水,福了福身道:“臣妾这就命人去办。”
一个时辰后,宋元望和张氏还有宋家两子正坐在前厅用午膳,府门前突然由远及近传来了三道吵杂的锣鼓唢呐声。
“老爷,夫人!”管家慌慌忙忙的跑了进来,“宫里来圣旨了!”
四人脸上同时一喜,张氏赶紧道:“赶紧布置香案,我们……”
“不必了!”郑赫这时带着两队隐卫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他站定后直接展开圣旨,“宋元望接旨——”
一阵慌乱后,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
听完圣旨的内容后,除了在场的隐卫,其他人都惊的目瞪口呆。
当家主母被降为贱妾,而且还抬进来三个平妻?!
还不等他们回过神来,郑赫左手压在刀柄上,右手一挥,“来人,伺候宋大人更衣。”
宋元望大张着嘴直接被拖去了后院,“你们,你们干什么——!”
张氏从他的喊叫声中狠狠一颤,然后目眦尽裂般的指着郑赫道:“你们胆敢假传圣旨,我现在就要入宫见玉妃娘娘!!”
郑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厉声喝道:“圣旨在前,孰敢放肆!”
“我不信,我不信!!”张氏撕心裂肺的喊叫起来,却被一旁的隐卫上前堵住嘴直接拖去了一旁。
“娘!”宋苑杰和宋苑弘马上冲了过去,却被一人一脚踢翻在地。
场面一片混乱,根本不像在办喜事,更像是在抄家。
宋元望此时被拖了出来,身上皱皱巴巴的穿着新郎的喜服,被隐卫一左一右的死死按住。
郑赫见状,便高声道:“好了,请三位夫人进来拜堂。”
三个身着不同喜服的女子带着盖头,由喜婆扶着走了进来。
“拜堂。”
宋元望就像死狗一样,被拖到了蒲团上。
一人三拜,九个响头磕的砰砰作响。
草草的行完礼后,郑赫看向张氏高喊道:“妾室敬茶——”
话音刚落,赵氏就首先掀开了盖头,接下来吴氏和钱氏也将红布扯了下来。
宋元望在看清这三人的容貌后,一口气没提起来,白眼一翻直接晕倒在地。
这三人在世家望族里臭名远扬,是出了名的悍妇恶妻,京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一个都能闹的天翻地覆,更别提一口气嫁进来三个。
张氏此时已经被拖行了过来,即便是堵着嘴,她也不断的用喉咙嘶叫着。
两个隐卫强硬的将她两个胳膊掰至身前举高,然后将茶盏塞入她的手中,抽出了堵着她嘴的布团。
没想到张氏直接将茶盏扔在地上,碎片和热茶直接溅湿了三人的裙角。
钱氏挥起厚实的巴掌直接扇在她的脸上,“一个贱妾还敢放肆!”
张氏被抽的半张脸直接肿了起来,耳朵更是轰鸣一片,连呵斥的声音都听不清了。
郑赫此时开口道:“接下来便是宋大人的家事了,请三位夫人自行处理。”
临走前他看向宋苑杰道:“宋大人现下还昏迷不醒,你身为庶长子便代为接旨。”
如今张氏成了贱妾,宋苑杰和宋苑弘自然也变成了庶子。
“传皇上口谕,宋元望自明日起降职为吏部员外郎。”
宋元望原是吏部尚书,二品大员,何其风光。
如今贬成了从五品员外郎不说,昔日手下的官员都成了他的上级。
再加上今日三位平妻的事情,简直是奇耻大辱。
郑赫宣完旨,便带着手底下的隐卫全部离开了。
“皇上。”钱禄进殿躬身,“郑大人在外求见。”
“宣。”
郑赫进殿后,下跪行礼。
温辞放下手中的朱笔,冷声道:“事情办的如何?”
郑赫立刻将宋家的惨状从头到尾禀报了一遍,包括宋元望昏迷和张氏被打的事情,每个细节都说的清清楚楚。
温辞眼角划过一抹冷冽的寒光,嘴角微微勾起,“做的不错,赏。”
“谢皇上隆恩。”
几天之内,宋元望一日连娶三妻的事情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
若是寻常女子或是普通妇人便也罢了,偏偏是皇城三大悍妇。
一时间,不止后院妇人说长论短,就连朝臣们私下也在议论纷纷。
再加上宋元望贬职的事情,等文武百官咂摸过味来,都忍不住背后一凉。
皇上狠啊,真是太狠了。
在朝为官最注重声誉官身,为人正妻最注重名头地位。
皇上连下两道圣旨,把宋家上下毁了个底朝天,偏偏又不一脚踩死。
宋元望在官场受辱,张氏在后院受辱,只要不死,每日都是折磨。
萧云彤这几天也慢慢觉出不对来,如果皇上只是因为玉妃和恒王的事情,根本不会等到此时才发作。
她蹙着眉在殿中走来走去,忽然想起皇上那日对她说的话。
“你告诉那三个妇人,嫁进宋家后,她们要如何对待张氏和其子女,朕和你都不会过问,但若苛待其他庶子,就别怪朕不客气。”
虽然这话是皇上嘱意她私下传达,但为何会对宋家庶子这般刻意回护?
萧云彤越想越不对,叫来身边的嬷嬷道:“宋元望先前有几个庶子庶女?”
嬷嬷躬身道:“并无庶女,膝下唯有一个庶子。”
萧云彤的眉心蹙的更紧了,但想来想去又抓不住头绪。
正在思考之际,宫女进来禀报道:“娘娘,皇上身边的钱公公来了。”
“请进来。”
钱禄进殿后,躬身行礼。
“娘娘,皇上口谕,封映月宫玉妃为玉贵妃。”
萧云彤这下彻底懵了,皇上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她让嬷嬷带着其他宫人先出去,然后看向钱禄开口问道:“皇上此意为何?”
钱禄压低声音说了一通,萧云彤的表情由疑惑换至惊讶,没过一会就笑了起来。
宋白苏即便成了贵妃又如何,宋元望不过一个从五品的小官。
第四百零七章 我渣了未来嗜血暴君(二十三)
就拿淑嫔来说,其父乃刑部正三品右侍郎,所以就算她身为嫔位也不会把宋白苏放在眼里,反而会愈发嫉恨。
身在高位却家道中落,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请公公回去禀告皇上,臣妾心知其意。”
钱禄笑着躬身,“奴才告退。”
成亲当天,宋府就被砸了一半。
因为吴钱赵三人为谁先洞房吵的不可开交,三人带来的婢女和仆妇也打成一团,天都黑了还没消停。
这些事情温辞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因为他每个晚上都在宋府。
此时的温辞坐在窗棱上,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了一声。
宋泽漆放下书,温柔的看着他道:“在想什么?”
温辞长腿一翻从窗上跳了下去,答非所问道:“你的伤口真的不痛了?”
宋泽漆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你每日都要掀衣察看,我又如何瞒你?”
温辞一听到掀衣,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他想了想,支着手肘趴在桌子上,眼睛发亮道:“既然你大好了,我带你去看点有意思的事情怎么样?”
宋泽漆看着他狡黠的样子,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依你。”
温辞没好气的拂掉他的手,“不要随便摸男子的头。”
宋泽漆笑了笑,“对你,我不随便。”
明明这人比他小,却总是一副沉稳老成的模样,反倒显得他有些无理取闹。
自从悍妇组嫁进宋家,宋泽漆的小院就解了禁。
三人虽然彪悍善妒,但就是装了十个胆也不敢跟皇上对着干。
所以这些时日不仅没有苛待宋泽漆半分,还派了人过来伺候,只是都被宋泽漆谢绝了。
他担心院里有了其他人,温辞会有所忌惮不再来了。
两人出了小院,温辞带着他左避右闪,没一会就绕到了西院厢房后面。
听着房内的动静,温辞刚要抬起手在窗上的明纸捅个窟窿,却被宋泽漆拉住了手腕。
他疑惑的看了过去,却见宋泽漆不认同的对他摇了摇头。
这种偷窥他人的事情,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温辞皱了皱鼻子,看着他的眸子里带着委屈和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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