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说体谅他不能沾荤腥,还特意做的素粥。
只是他心中想着太夫的反应,有点食不知味。
“那就好。”叶月松露出笑意,看着他肩上的黑色玉竹斗篷笑道,“这件斗篷很衬你,将你清冷的气质越发凸显出来。”
说完,又看了一眼自己肩上的黑色斗篷,“我们也算是心有灵犀。”
梅盛雪顿了一下,摸上斗篷领口的玉竹。
这是太夫的斗篷。
他想解释,又想到什么,垂眸含了一口粥,心虚地“嗯”了一声。
心有灵犀……
太夫和她?
不可如此诋毁太夫清誉。
“盛雪,我与你见面时就说了,像我这样的花心浪荡子,你不爱上我才是最正确的。”叶月松见他碗中空了,伸出手。
梅盛雪也的确饿了,他递出碗。
“不过你爱上我了,我很高兴;你能为我做到这个地步,我一路骑马过来的时候都在笑。幸好这一路上没有旁的人看见,不然传回兰州去大家都得说镇北候世女疯了。”叶月松在粥中盛了八分满,再多怕烫到他的手。
梅盛雪接过粥。
“我们吃完便下山。”叶月松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你说你早知自己早晚都要嫁我,还出什么家。”
“闭嘴。”
“哦。”
叶月松自知说错了话,笑了笑,给自己也盛了一碗。
梅盛雪垂下眸,
不出家,便见不到太夫了。
“罗浮寺的香火自香客血汗而来,我受香客三年香火,如今要走就当还他们三年血汗。当在岭南行医三年,才能还俗。”他将太夫的话重复了一遍,不知是在说服谁。
“这样也好,这样你便不会心存愧疚。”叶月松站起身,自头顶摘下一截梅枝送他,“自今年始,我每年送你一枝梅,送满三年,我便迎你回家。”
梅盛雪抬眸看着拿着梅花枝,一双桃花眼笑得摇曳生辉、脉脉深情的女子,心中却格外的平静,“梅花易谢。”
叶月松从善如流地收回手,“那便先留在我这儿,我用它们亲手酿三坛梅花酿,等君共饮。”
她俯身凑到梅盛雪身前,撒娇道,“盛雪今日对我格外冷淡呢。”
“是吗?”
“当然——”叶月松故意拉长了声音,“不是。”
“什么时候盛雪不冷淡了,我倒要怀疑是不是有人把我的盛雪给掉包了。你先烤火,我去洗碗。”她笑着直起身,收拾碗筷去溪边清洗。
刚在溪边蹲下,便看见了一旁立着的人影。
面容如玉,衣袍似雪。似雪的衣袍上用金线勾着梅花,更显雍容华贵。
这里什么时候有人?
叶月松笑着直起身,“未知梅花仙子降临,有失远迎,敢问是何家公子?”
那人抬眸看她。
那双眸皎如明月,却如泰山般压在了她的身上。他只这般静静看着她,就让她感到仿佛被扼住了喉咙。
身后脚步声传来。
“盛雪你不要——”误会。
叶月松还未说完,便见梅盛雪走到了那人身后,低首垂眸,轻声唤道,“太夫。”
第42章 女尊篇:做我的小金丝雀(六)
太夫?
知道梅盛雪这是在给她提示, 叶月松顺着压力就跪了下去,膝盖在雪地里砸出两个坑,认真行礼, “月松见过太夫, 太夫千岁千岁千千岁。”
“晚辈未曾有幸得见天颜, 骤然见之, 为之夺目。一时冒犯, 请太夫恕罪。”叶月松为自己解释了一句,再顺带着将太夫夸了又夸, 便不敢再多说话了。
她伏在地上, 额头抵上冰冷的雪地,双眼垂得死死的, 不敢乱看。
想到自己刚说的话,她就头皮发麻。
调戏太夫,相当于是在侮/辱先帝,认真起来可是要砍头的。
一片静默。
明明是冰天雪地, 叶月松却出了一身的汗, 连她身为镇北公的祖母都未给过她这么大的压力。
玉攸容看着叶月松, 是个讨喜的孩子。
“无妨。”
叶月松松了一口气。
“将你刚刚对哀家说的话再说一遍。”
太夫喜欢听人夸他,这个她熟, 叶月松露出轻松的笑意, “太夫如天上仙子落凡,令人见之忘俗。”
至于最后一句调戏之语, 打死她都不敢再说第二遍。
“原话。”
“……未知梅花仙子降临, 有失远迎, 敢问是何家公子?”叶月松硬着头皮将原话说完,不敢吭声了。
“好孩子。”玉攸容赞了她一句, 俯身扶她起来。
从小她就是调皮鬼,她还从未被长辈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唤过这样的称呼,更未被这样像对待易碎瓷器似地温柔扶起过,叶月松脸微微发红。
明明易碎的瓷器应该是太夫才对。太夫在扶她的时候,她都不敢多动一下,生怕这名贵的瓷器在她身上磕了碰了。
将叶月松扶起,玉攸容才转头看向身后立着的梅盛雪,“刚刚你都听见了?”
“是。”梅盛雪垂眸。
“这孩子虽风流多情,满嘴甜言蜜语哄人偷心——”玉攸容说着,一旁的叶月松一双桃花眼看过来,眼神似嗔非嗔,露出几丝控诉来。
哪一个长辈见到她不夸她长得俊说话甜,只有太夫说她甜言蜜语。
“但聪慧机敏,待人以诚。”玉攸容将话说完。
叶月松挑了挑眉,桃花眼弯起如月牙儿,里面盛满了动人的笑意。
玉攸容笑着将目光自她身上收回来,看向梅盛雪,“你若是不求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孩子也算是良配。”
梅盛雪微怔。
一生一世一双人。
彼时,他自香案下滚落到太夫滚落到藏獒面前,又冷又饿又怕,一握住太夫的手就死死攥住,眼泪止不住地流。
“好孩子,怎么了?”太夫蹲下身,捧起他的脸。
“我要出家。”
“为何?”
“我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们做不到。我不嫁人,我要出家。”
“好。”
……
梅盛雪抬眼,看向玉攸容。
原来太夫都记得。
“哀家也不逼你,你还有三年,慢慢想。”玉攸容看着梅盛雪,温柔笑道,并不咄咄逼人,却让人不得不郑重以待。
“是。”
玉攸容点头,伸出手,却在中途搭上了梅盛雪伸出来的手。
他搭着梅盛雪的手被逗笑,“哀家想择些梅花枝。”
梅盛雪微微蜷了蜷手指,脸上飞上些红,“我——”
“我为太夫折吧,一定为太夫折最好看梅花最多的那几枝。”叶月松笑着为梅盛雪解围,她可太懂这种尴尬的感觉了,毕竟刚刚才经历过。
叶月松转身的时候背对着太夫对梅盛雪眨了眨眼,她刚刚本想说什么的,但想了又想,还是让梅盛雪自己选择。
她左右不了梅盛雪的想法,也不愿左右他。如她开始所说,像他这样的花心浪荡子,梅盛雪看不上才是正常的。梅盛雪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做不到,但若梅盛雪愿意嫁他,她会十分高兴,亦会一辈子对他好。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她竟然在梅盛雪眼中看到了一丝敌意,就像那些为她争风吃醋的公子们彼此望向对方的眼神。
错觉吧。
叶月松摇了摇头,抬手摘下头顶被满满的梅花压得微微坠下的梅花枝。她摘了满满一捧,才转身看向玉攸容,“太夫,可够了?”
“够了。”玉攸容笑着点头。
梅盛雪自觉地伸手接过,浓郁的梅香便落了满怀。待他抬眸寻见太夫眸中的诧异时,便知自己又自作主张了。
他抿住唇,低声唤道,“太夫……”
黑色的斗篷将圣僧白皙的肤色衬得更加剔透,怀中明艳的红梅则为他添乱几分人间艳色。
“辛苦盛雪了。”玉攸容雪白的衣袍被风吹起,拂过地上白雪,笑着看他,“这花很衬你。”
梅花风姿的确更盛白雪。
第43章 女尊篇:做我的小金丝雀(七)
梅盛雪看向怀中红梅。
梅花枝刚从树上被摘下来, 花瓣上还堆着白色的积雪,他名字中的梅和雪都有了。
他看向太夫,也想夸太夫仅是立在此处, 便让人想起“陌上人如玉, 公子世无双”。
“太夫有所不知, 因姓氏的缘故, 她们梅家一族对梅花都十分喜爱, 这山上的万株梅树有一半就是从她们族地拉出来的。听说她们祖地阳襄有万亩梅林,每逢冬日, 落梅如雪堆满了山道, 也不知道是何风景。”叶月松又抢先说道。
梅盛雪抬眸,看了叶月松一眼。
叶月松不由得住了口。
她突然响起盛雪已经与梅家闹崩, 应该许久未联系过了,是她说错话了。
梅盛雪看向太夫,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他想将夸奖的话说出口,却发现话题已经过了;想顺着叶月松的话往下说, 却发现自己早已与梅家闹崩了。
“那哀家这梅花枝就分盛雪一半吧。”玉攸容笑着走进他, 低头闻了闻梅花枝头的梅香。
温热的呼吸落在肩头, 梅盛雪屏住呼吸。
“月松选的这些梅花枝确实不错。”玉攸容直起身。“冷香扑鼻。”
“不用一半。”梅盛雪退后一步,满怀梅花枝随着他的动作抖落了纷飞花瓣。他自怀中随意抽出一枝梅花, “一枝就好。”
这一枝梅花枝主干长而笔直, 四周枝桠上缀满了细密的梅花,竟连一丝空隙都没有。
而他怀中挤得满满的梅花被抽出这一枝, 空了一片。
莫说太夫, 他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故意选了最好的、梅花最多的那一枝。
梅盛雪捏着梅花枝的手紧了紧, 梅花枝在空中轻轻晃了晃。
“好。”
玉攸容笑着扶住梅花枝,“哀家替你拿着。”
梅盛雪松开手, 见太夫将那枝梅花自他手中抽出,捻在手中。梅花垂落到他用金线勾着梅花的似雪衣袍上,亲吻着他如玉般的脸庞。
“太夫若是喜欢,我天天为太夫折。”叶月松在一旁也择下一捧梅花枝,她可是答应了盛雪要为他酿酒的。
梅盛雪突地惊醒,垂下眸。
“哀家若让堂堂镇北侯世女干这些琐事,岂不惹得镇北侯数落。更何况,哀家身边又不是无人。”
“看来我折的梅花枝还是不够好,太夫这就要赶我走了,我就不留在这儿讨人嫌了。”叶月松故意长叹一声,抱着的梅花枝都掉了一枝在地上。
玉攸容眼神温柔地看她耍宝,“去吧。”
叶月松俯下身将刚刚故意掉落的梅花枝捡起,认真地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离开前,她转身看了一眼。
只见玉攸容和梅盛雪一前一后走向山上古刹,一黑一白,怀中都抱着梅花枝,分外和谐。
“你的禅房在哪儿?哀家送你。”玉攸容捻着梅花枝跨入罗浮寺。
身后一片沉默。
玉攸容顿住脚,向后侧头,看向梅盛雪。
“……太夫让我跟在您身边。”梅盛雪垂眸,不知为何,他就是想跟着太夫。太夫是来此为陛下祈福的,祈福完毕就该回宫了吧。
“好。”
梅盛雪抬眸,见太夫笑容温柔,“此事你和方丈说过,他同意后,流萤会将你安排在哀家的隔壁。”
见他微怔,玉攸容伸出一根手指头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可满意了?”
“既然你要跟着哀家,这梅花枝哀家便就先不给你了,你怀中的也给哀家吧。”
“是。”
雍容低靡的紫檀香味轻柔霸道地靠近,又突而飘远。
……
“太夫,您怎么亲自去折了,这么大的雪。”流萤伸手,将他怀中的梅花枝接过,三三两两分别插在不同的瓷瓶中,摆放在禅房各处。只留了长势最好梅花最多的那枝,打算最后插在桌上的白玉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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