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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蛊(古代架空)——生花梦

时间:2024-04-06 10:07:28  作者:生花梦
  “我不要钱粮。”裴书锦本就不想回家,这下总算又有了用武之地,听陆卓这么说,他恨不得立刻就赶到淮北,急忙道:“我与你同去,必竭尽所能。”
  “太好了!”陆卓是个急热性子,闻言一拍即合,拉着他道:“你为我引路,我们拿了行李,立刻动身!”
  萧县距扬州近七百里,平日里走一趟要五六日,他们快马加鞭昼夜兼程,不出三日就赶到了。
  一到了淮北,裴书锦的心就沉沉往下坠,目之所及,皆是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的灾民,淮北的雪虽没有北方的大,但天气也是格外寒冷,一路往北边的萧县去,路途荒野已经到处可见冻得青紫僵硬的尸体,上了年纪的老人已是动弹不得,几乎是蜷缩成一团在等死,哺乳婴儿的妇女因为没有粮食吃,产不出奶水,乳头都被咬破发黑,还有些人得了寒症几乎要把肺也咳出来,当真是生不如死,裴书锦只觉得四肢百骸无处不凉,隐隐哭声不绝于耳,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
  陆卓眼见裴书锦面无人色,以为他是被吓到了,唉声叹气拍着他道:“别怕,赶紧干活吧,能救一个算一个!城门口聚集的灾民太多了,这几天可能还会有雪,我要先把县里的学堂寺庙都腾出来安置灾民,再看看能不能和县里富户再赊借些粮食,你也帮忙一起吧,顺便看看他们都是些什么病,赶紧熬些药汤分下去!”
  陆卓带人去找粮食和安置灾民的地方,裴书锦在城外一个个把脉救人,城外有施粥的摊位,但是粮食早就没了,粥比刷锅水还稀,裴书锦借了锅熬了姜汤和伤寒药,又给受了外伤和冻伤的人挨个看病包扎,一天之间,他不吃不喝从白天忙到了黑夜,从江家带出来的一大筐药都快用完了,但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城外的灾民越来越多,伤病也是按下葫芦起了瓢,而且继续这么没吃没喝地冻下去,哪怕他是大罗神仙也回天无力了。
  “裴大夫!你赶紧歇歇吧!都已经这般情势了,你累死自己也没用啊。”
  几个负责施粥和埋尸的官差和他一起忙了一下午,到晚上都准备吃饭去了,看他还不吃不喝地折腾着,忍不住都过来劝说。
  裴书锦也知道自己是螳臂当车,但还是怕他休息一刻便要多死一个人,在陆卓想出法子之前,他强撑着精神,一整夜都奔波于灾民之间,不曾有片刻合眼。
  粮食紧张,人人自危,城内的百姓也不愿灾民涌进城里,次日一早,陆卓想尽办法也就腾出了三四个安置灾民的地方,能进城的少之又少,那些本身就带了伤病行动不便的几乎不被考虑,都留在了城外,还好陆卓借到了两天的口粮,裴书锦也拿出自己身上所有的钱托官差又帮他买了些药材药膏,不眠不休地医病喂药,可惜他们势单力薄,哪怕是竭力全力呕心沥血也显得有些徒劳。
  灾民里有个抱着婴儿的妇女,鞋子磨烂了,双手双脚都冻得皲裂发黑,她怕孩子冻坏,扯开自己的衣服贴肉抱着,但她身上渐渐冻硬,孩子的哭声也徒然微弱,她慌乱地叫着大夫,裴书锦刚给一个染了风寒咳疾严重的老人喂过药,闻声赶紧跑过去,那孩子是冻得憋住了气,裴书锦扎了几处穴位便缓了过来,他见这孤儿寡母饥寒至此,忍不住问道:“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那女子抬眼看他,颇为费力地摇头道:“没了。今年遭了旱灾,秋粮歉收,田税却分毫未减,冬天没了余粮,就靠赊借过活,没想到又下了大雪,屋棚压塌了,还砸伤了当家的,实在没办法,便跟着乡亲一起往南逃,他们说南边富庶、暖和……到了半路,公婆身子就扛不住了,一天夜里人就不见了,有人说是看见他们往回走了,他们想死在离家近点的地方……”
  她的眼神早已麻木,用不咸不淡地口吻缓缓诉说:“后来实在没有吃的了,连谷皮麸料都抢不到,当家的就把年纪大点的孩子换了五斤米和一辆板车,推着我们母子又往南走,不出几天,他脚也磨烂了,后来就开始咳血,还没到淮北就死了。我带着孩子随灾民到了萧县,官兵便不让往南走了,就算是让,也走不动了……”
  裴书锦冻得冷硬的手指缓缓攥紧,他喉头微动,却什么也说不出,只脱下了自己的斗篷围给她们,擦了一把脸,又赶紧奔波于其他灾民之间。
  裴书锦再不敢与人交谈,这幕天荒野上所有已经死去和挣扎活着的人,所承载的苦厄命运都让他不忍卒读。
  天亮了又黑,到后来他已是麻木地于灾民之中往复奔波,片刻不得喘息,自己也是两天水米未进,不眠不休,后来把衣服给了别人,冻得失去知觉,第二天夜里便同那些熬不住的难民一样倒在了城外。
 
 
第45章 
  裴书锦醒来时头脑不甚清晰,只觉得四处都暖洋洋的,自己好似从地狱又回了人间,或是直接登了极乐。
  裴书锦只觉得四肢困乏无力,想抬手都有些费劲,不由得哼了一声。
  这一动他才隐约感觉到自己身后有个人,更准确地说,他此刻正躺在别人怀里。
  裴书锦更是不安地动弹起来,却被人伸手捞回去,那人没好气道:“醒了?乱动什么。”
  居然是江怀雪!
  裴书锦这下彻底清醒了,睁开眼睛转头去看,江怀雪靠坐在马车里,车里点了熏香炉火,身下是虎皮毯子,他一袭云锦外披着厚重的墨色貂裘,一手揽着裴书锦,把两人一道裹了起来。
  裴书锦一时之间大脑空白,都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冻傻了?”江怀雪去捏裴书锦的脸,裴书锦脸上的伤还没好全,倒吸了一口凉气,江怀雪这才觉得不对,小心翼翼地又碰了下,拧眉道:“你脸伤了?”
  “不碍事。”裴书锦拉下他的手道:“过几天就好了。”
  “什么就不碍事!”江怀雪大惊小怪道:“你真是半点也不在意自己。”
  “我都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了。”裴书锦拉下他的手道,恍惚道:“不过一夜光景,好像恍然隔世,只觉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少挖苦人。”江怀雪哼声道:“我要是不来,你就是冻死骨了。”
  裴书锦挣扎着起了身,江怀雪赶忙把自己的貂裘披给他,裴书锦又发现自己受伤畏寒的左腿还特地包了暖垫,一时之间百感交集,也无法指摘他,只叹了口气,推开窗子,看着外头荒野流民道:“你明知这里流民聚集,还逞什么排场,两相对比太过触目惊心,万一激起民怒,看你怎么收场。”
  “这马车也就是里面置办的还算周全,外头朴素得很。”江怀雪指了指旁边的暖炉道:“别操心这些,赶紧把炉上的粥喝了。”
  这人的养尊处优是刻进骨子里了,裴书锦懒得与他争辩,他也确实是饿了,端起那碗温热的白粥喝了起来。
  江怀雪在旁边揶揄他:“你就把自己和这些灾民一样,冻死饿死,你心里就舒坦了。”
  “……”裴书锦没说话,喝完最后一口,好受些了,才叹道:“我身微力薄,实在是做不了什么,但既然来了这里,就不能吝惜此身。”
  江怀雪让他堵得无言以对,无奈道:“再喝一碗,逐星说你久未进食,不能沾荤腥,先将就些吧。”
  裴书锦这才起了笑意,摇头道:“幸好是备了白粥,这般情景,若是你那燕窝粥,我看到了也要从马车里跳下去。”
  “啧。”江怀雪闻言阴阳怪气道:“江逐星也是这么说的,他倒是了解你。”
  裴书锦怕他又要找不痛快,赶紧另起话头道:“对了,你们怎么来了?”
  江怀雪比他晚到两天一夜,他和陆卓一路是快马加鞭,江怀雪马车这么重,日夜兼程也会走得慢些,也就是说几乎裴书锦前脚刚走,江怀雪也就出发了。
  “……那些朝廷里的人,贯会和我哭穷,动不动就要杀富济贫,我总要亲自来看看,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境。”
  裴书锦听他这么说,心下一动,赶忙放下粥碗道:“你答应开仓赈粮了?”
  “你也觉得我该任他们予取予求?”江怀雪嗤笑道:“冬月月初,灾情远没有这么严重,我押给他们的五千石粮食,若是真到了百姓手里,现在何至于斯。”
  裴书锦皱眉道:“陆县令路上同我说,萧县周边的灾民约有一万七千余人,山东逃来少说也有万余人。按这样来算,五千石的粮食,省着点吃,维持半个来月不是问题,可这二十来天的功夫,竟然粮食断绝饿殍遍野,你是说,你们赈济的粮食,都被层层克扣了?”
  “你以为就我这五千石粮食吗?”江怀雪摇头道:“各州县的官仓、江浙二省的富户,加起来拨出的粮食少说也要有一万石。一到了荒年,尤其进了冬月,粮价就见翻地涨,这么多粮食,出仓、集运、押送、入仓、分发,要经过多少道手?你倒是看那些朝廷来的人奔走各地,但这大冷天的,有几个人是心系苍生分毫不取的?哪怕他愿意,这上上下下的人,谁愿意白干? 一斤粮食,各路打点要刮走一半,一路运送又要损耗再半,到了州县,就连熬粥发粮的官差都恨不得手上抹油,能沾多少是多少,真正到了灾民碗里,能有两成便不错了。”
  裴书锦失神许久,难免痛心道:“可眼下都已经到了尸横遍野的程度,朝廷不动怒吗?为政者眼见此般惨状,还敢贪吗?”
  “为政者远居庙堂,看不见如此惨象,死百人千人算什么,不过都是奏本里的一行数字罢了。许多官吏向来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什么时候事情闹大了,才会想着收场,否则堂堂江苏布政使为何会亲自登我门上?”
  “这次他们要多少?你答应了吗?”
  “一万石。”江怀雪一边伸手烤着炉火一边摇头笑道:“我又不是无所不能,撑着这么大一副摊子,累如危卵,我也要辛苦筹措。但也不能不答应,我不过是一介商人,朝廷的面子也拂不得。”
  裴书锦偏头去看江怀雪那副闲散样子,摇头笑道:“想来他们看你,更是觉得你在哭穷,你这样子,可半分不像累如危卵辛苦筹措的样子。”
  “看来我得穿粗布衣吃糠野菜才行。不然天灾人祸、旱涝瘟疫,出了什么事都要刮我一层,这可是个受罪差使……”
  江怀雪话音刚落,马车外就传来江逐星的声音:“爷,第一批人回来了,周边两县连夜收粮十八袋,约折两千斤。”
  裴书锦哑然,推开窗子道:“江大哥,这种时候你还能收到粮?多钱一斤收的?”
  “四钱一斤。”
  “淮北米价已到了这般程度?”裴书锦瞠目结舌:“平日肉价也不过一钱一斤……”
  “风调雨顺时稻米一斤不过几十文。”江逐星神色沉重:“可淮北这地方,本就艰难,朝廷又定了由他们赈灾,不能再使灾民南移。州府左右挪对,可灾民还是饿死不少,当地百姓也不好过,不少人家已经在吃牲口的麸料了,若是不想办法,再过几天,别说四钱,就是四两,也收不到粮了。”
  裴书锦不敢苟同,皱眉道:“可是这般抬高市价,乡绅富户囤积居奇待价而沽,只会使粮食更为难求,若不加遏制,百姓为了活命,那真是要卖房卖地卖儿卖女来换一袋粮食啊!”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爷对此事另有安排,我们先想法子纾解萧县眼下的困局吧。”
  裴书锦仍是有些担心,可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听江逐星又道:“爷,还有一件事。这次收购的粮食里,有一袋封口有江家粮行的标记,应该是我们上一批调出的赈灾粮。”
  “说是赈灾粮,也不知落入了哪些人手里。”江怀雪并不意外,摇头道:“眼下管不了那么许多,这事容后再议,米先下锅,再把陆卓给我叫来。”
  江逐星带人走了,裴书锦赶忙把貂裘脱给江怀雪,起身道:“耽误了这会儿功夫,我已大好了,我去城门看看,帮些忙。”
  “你一人螳臂当车,逞什么能,快回来!”
  江怀雪伸手去抓裴书锦,裴书锦已经跳下车了,他抓了个空,还带倒了身旁的暖炉,侍卫赶紧上来收拾,江怀雪生了阵闷气,便自己闹腾着也要下车,好几个侍卫都过来扶,江怀雪下了车,一挥狐裘,喝道:“都围着我转做什么!一个个七尺男儿,看着生灵涂炭,也不懂得帮忙吗!”
  几个护卫也不乏有血性男儿,对着满目饥寒早已不忍直视,可碍于要守卫江怀雪,便只能在马车外眼睁睁看着,这下江怀雪一发令,他们立刻来了精神,赶忙冲向城门口帮着搭棚子搬粮食熬粥抬人。
  寒风夹杂细雪迎面而来,江怀雪裹紧了大氅,原地伫立许久,没再回身上车,而是自己试探着,迎着风雪,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他看不见,便走得很慢,城外流民的啼哭哀吟声越来越近,他庆幸自己不用亲眼目睹饿殍遍野的惨状,但是那声声哀哭却不断在他脑中回响,将他搅得混沌不堪。
  他的心沉沉往下坠,风雪难歇,他脚步踟蹰,雪地荒野上仿佛只剩他孑然一人,而万千流民隐隐的哭声灭顶而来。
  于这一片黑暗绝望中,他恍然听见有人在疾呼大夫,他想裴书锦一定就在前边了,他叫了声裴书锦的名字,也借着这股力量加快了脚步。
 
 
第46章 
  昨日连夜搭了许多棚子,一些灾民好歹有了个避风之处,便熙熙攘攘聚集在一起,一些伤风寒症反而更易交染,裴书锦又是往复奔波,给大家分发药汤,又将染病的灾民单独安置,他忙里抬头,便发现周围帮他搭手的好几个都是江怀雪的护卫,便有些焦急道:“你们都来了这儿,谁照看江公子呢?”
  几人这才醍醐灌顶,对视一眼又赶紧往回跑,裴书锦也跟着着急,站起身来往回看,恍惚间好像听见江怀雪在叫他名字,他赶紧四下望去,便看到不远处有个脚步慌张的身影。
  江怀雪怎么跑到了那边去!那里尽是伏地而死的灾民,尸身都还未来得及收拾!
  他赶忙拨开众人朝着江怀雪跑去,江怀雪脚步踉跄,踢到好几个尸体的手脚,脚下便越发乱了方寸,被一个死去多日冻得冷硬的尸身一下子就绊倒了。
  裴书锦奋力跑过去,赶忙把江怀雪从尸堆里扶了起来,江怀雪或许是吓坏了,完全不似刚刚马车里谈笑风生的样子,他脸色青白,目光空洞,裴书锦搂着他,竟觉得他高大的身形在隐隐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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