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才知他父皇母后的良苦用心。
他身后的少年呆呆地张开嘴,似乎难以置信一个小小的县男居然敢教训太子殿下,而且太子居然诚心诚意地应下了自己的错误!
太子的目光落在白谨白净认真的小脸上,脸颊飘了一抹红晕,他忽然冒出一句惊天之语:
“你可愿当孤的太子良娣?”
吓得白谨手上的钥匙都掉了,忙不迭地回绝道:“我不愿意!”
他说得字正腔圆,口齿清晰,唯恐回答慢了刘玄度就要将他纳入房中的模样,成功让对方黑了脸。
刘玄度深呼吸了一口气,余光瞥见白谨低头认真开锁的模样,不知怎的怒火就像突然被扎破的气球,一下就瘪掉了。
他轻声哼哼两句:“孤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孤身边什么美人没见过,只不过是想报答你的恩情而已。”
白谨肩膀下塌,微微松懈,他没看出太子这是在为自己强行挽尊,还思索着开口道:“救殿下出来非我一人的功劳,安……左安礼还有褚游守他们都尽心尽力想要救您出来。”
刘玄度有点儿羞恼,刚要开口,门锁咔哒一声开了,铁链哗啦啦地撞击着掉落在地上。
“咱们快走吧,要是碰上长史的人可就逃不掉了。”白谨拧紧眉头。
刘玄度也不欲在这害他丢人现眼的地方多做纠缠,跟着白谨他们逃狱后重见天日。
牢房中的犯人早就在他们谈论的时候发现不对劲,拍着摇摇欲坠的木栏,高声道:“也放我一起出去吧,小公子!”
“我是冤枉的!我也是冤枉的!”
听得白谨他们鸡皮疙瘩都起来,脚下生风般迅速离开,可以说他中考跑八百米都没这么飞速。
可见他对张牙舞爪的犯人有多惊恐。
左安礼早就在牢房的转角接应他们了,白谨风风火火跑来,差点就扑在他怀里了,好像才稳住身形。
游学之前他言及户外的蚊虫叮咬眼中,以防万一,他又研制出来一些防蚊的熏香,其中带了些橘子的清香。
橘子的香气酸酸甜甜的,是很青涩的气味,扑面而来钻入左安礼的鼻腔,差点令他失态。
尤其是在这差点就亲密接触的情况下,心跳都莫名加快了些许。
白谨都跑出去几步了,扭头看左安礼竟还愣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他恨铁不成钢地抓住对方的手,拽着对方就往外跑。
迎面而来的清风掀起他们的长发,在逃跑途中丝丝缕缕地纠缠在一起,左安礼抛弃世家公子的姿态,身穿劲装,眼睛一点点亮起来。
他反手紧紧握住白谨的手,心里很清楚自己想的是什么,在对未来的想象勾勒中,关于对方的定位慢慢成型,并一点一滴地镌刻凝固在心间。
*
这次事件的关键人物终于救到手后,白谨他们放松了许多。
“牢房外没人看守,真的好吗?”白谨提出了紧要问题。
刘玄度不知是刚才被训斥了两句,还是他本就如此,双手负于身后,从容道:“孤安排人去找了皇叔,让他派了两个人过来看着。牢房也必须翻修了,老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众人听了他的解释,一颗心才彻底放回肚子里。
“孤去看看刺史审讯得如何了。”刘玄度撂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开。
褚成喜欢看热闹,连忙跑过去一起走,关原也只好跟着,怕发小这个嘴上没把门的出事。
只留下白谨和左安礼这两个责任心比较强的,决定等营州王来了再离开。
董贞不在,他早就被安排去陪着吴医女他们了,也算是令她能够安心,别那么紧张。
现在两人独处,白谨初时还未觉,现在竟然发现他们之间总是萦绕着淡淡的尴尬,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主动挑起话头:“安礼,这次我们出发就直接到柳城府学递出请帖报名吗?”
左安礼:“嗯。”
他的注意力勉强被转移,只能将自己的所有想法都投注在白谨说的话上,免得乱想。
“刚刚来的时候一心都在劫狱上,我都没有好好看看营州的府城,这可是最繁华的地带了。”白谨喃喃自语。
牢房都是城中最偏僻的地带了,直接绕过了主城区,只能隐约听到从那边传来的喧哗人声,外城则要安静许多。
但也可以看得出,就连外城也比一般的村子和下县要热闹。
“进府学的考核定在一月后,我可以在复习时陪你一起去看看。”左安礼沉吟道。
白谨哪好意思,他摆手拒绝:“这次考试对你来说很重要,我怎么能够打扰你呢。”
“也许我在他们当中是最年轻的学子,书读得不够多,文章也不如他人精炼,我也做足了一次不过考第二次的心理准备。”左安礼希望他不要有负担。
白谨仍然担心:“我陪你一起看书好了。你写的文章可是连刘先生都赞不绝口,定然不会比其他人差。”
左安礼移开视线,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对了,你的身份……要何时去恢复?”
一绺绺刘海遮不住白谨眉心的那点殷红,甚至在日光折射下,更加显眼。
白谨一怔,恍然想起自己哥儿的身份被拆穿了,他挠了挠脸蛋,还没发觉自己和平日里有何不同,就连跟董贞他们相处也依旧自然。
“大概……过年时就去找左县令坦白,让他给我的名册改回来吧。”他犹犹豫豫,不清楚事情会不会像他想的那么简单,又会不会如了自己的意。
左安礼看出他的不安,只说了一句话就让他心情彻底平静,“一切有我。”
忐忑不安间,对上一双清清冷冷的眸子,再多的慌乱也被湮没在冰天雪地中。
取之而来的,是白谨心脏跳动的节奏漏了一拍。
营州王的效率倒是没让他们失望,很快就派了两个高头大马的男子过来,扎得紧实的衣服中可以看出他们一身的腱子肉,可比那两个牢头看着精神气好多了。
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营州王好歹也是个王爷,怎么也比长史强。
无奈皇权压在头顶,为了防范他们这些到了封地的王爷作乱,限制和禁锢比紧箍咒还令人窒息。
白谨听了左安礼的解释后,在心里默默同情了营州王一秒。
有得必有失,为了天下的统一安定,就只好委屈他们这些王爷了。而且他们无权但有势,还能大富大贵,也算不上太难过。
“走走走,我们快去看看刺史的处理怎么样了,没准正好能看到最后大快人心的判决。”白谨拉着左安礼的手,兴致勃勃地往前冲。
左安礼也就不扫他的兴了。
官员的贬谪升职,一般都直达天听,刺史可以安排部分官员的任免,不过长史明显不在范围内。
他笑意吟吟地盯着白谨握紧自己的手,涩然地想着,现在这样就挺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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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们,上午好!
第53章
虽然刺史管不到长史头上, 但处理他麾下的一个小小县令还是绰绰有余。
以往不过是有长史帮他阳奉阴违,现在可没人能救他狗命了。
白谨这还是首次见贪官,看到他脑满肥肠, 再联想到梨花村的村民那面黄肌瘦、甚至孩童都饿死的模样,拳头都捏紧了。
这种畜生, 简直死有余辜!
回想起青奴记忆中对方作威作福的姿态, 再看他现在瘫倒在地上, 满身肥肉乱颤, 一点当官的威仪都没有。
白谨脸上流露出嫌弃的神色。
堂下围观的百姓在听到刺史宣布他一项一项罪证时, 统统怒目而视。尤其是津酒县的百姓,更是恨不能啖其血肉。
刺史对他说出“奏达天听, 秋后处决”的判决后, 百姓们立刻拍手叫好。
白谨听得热血上头, 眼睛盯着刺史威风凛凛的模样, 熠熠发亮。
左安礼看了他一眼后,便低垂着眸子, 似在思索什么。
就算津酒县县令再怎么追悔莫及,又是如何地凄惨求饶都已经来不及了,走上这条不归路就已经无法给他回头的机会了。
至于他身边的那些爪牙,也会一并处理掉。
从津酒县县令家抄出来的财物充公, 用来补贴当地百姓, 尤其是遭受迫害最严重的梨花村村民, 他们简直是被蛀虫扒在身上吸血。
吴医女亲眼目睹仇人的惨烈下场, 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她提着篮子亲自去她爹的坟前祭拜。
白谨他们还是怕对方想不开, 可能会出意外, 于是就陪她一块儿去了。
吴医女是微笑着跟她父亲说话的, 为了对方的隐私着想,众人离得不近不远,还是能听见一两个“大仇得报”“畜生”之类的字眼。
祭奠结束,小姑娘或许是想着她的恩人还在,不好让人久等,便擦干了泪水转身小步跑过来。
“不怕几位见笑,小女子原本是打算制毒杀了那狗官的。也幸好几位到的及时,小女子才绝了浅薄鄙陋的想法。”吴医女巧笑嫣兮,蛾眉皓齿半点看不出能狠下心杀人的模样。
董贞更是狠狠打了个激灵,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可是,你要怎么接近长史等人呢?”褚成提出疑问。
吴医女也不怕他笑话,“男人想的都是那么点事,自甘为妾也好,做丫鬟也罢,只要你想,有的是办法。”
这下轮到几个男子佩服她的坚决了,这般狠绝,未必不能成大事。
“说来还不知各位恩人给董公子找的哪位大夫,医术真是妙手回春,才几日就已经痊愈。小女子想拜访一二。”吴医女用期待的目光看向他们。
几人都很尴尬,总不能说是他们出的馊主意吧,目光最后全都集中在白谨身上。
吴医女惊奇地看过去,“难不成是白公子……想不到您竟还有如此高超的医术!”
白谨脚趾抠地,忙给她交代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把那本针灸书递给了她。
吴医女原本还有些失望,拿到那本书后翻了两页,眼睛一亮,珍惜地对待着这本书,圣洁的态度就像是摸到了宝物一般。
“不知白公子可否让我研读学习这本医书?”像是怕白谨拒绝,她又赶紧抛出自己的筹码,“我有一些医术傍身,可以跟在公子身边为您调理身体,分文不取地当您的府医。”
白谨愣住,他知道古代的大户人家一般都会在府上专门养个郎中,没想到这种好事还能砸在自己头上。
拒绝吧,对方可能会以为他是不愿将书籍借给她。答应吧,总觉得自己和压榨别人的周扒皮没什么两样。
于是他干脆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就是会给吴医女支付看诊的报酬,书籍免费借给她学习,只是必须五年内都跟着他们。
经过一波讨价还价,最终以上述条件几乎不变,只是吴医女要跟着他们十年告终。
这群人哪见过反向谈价的情况啊,全都露出没见识的表情,看得白谨简直不忍直视,只能将视线放在左安礼身上洗洗眼睛。
津酒县县令的事情告一段落,白谨也算是报了仇,一行人得了名声、赏赐还有梨花村村民的感激,满载而归。
除了太子刘玄度。
人和人的悲欢是不相通的。
就在他以为这次游学有长进,兴致冲冲地写信告知他父皇,可以去下一个地方或者打道回府时。
一个噩耗就飞鸽传书到了他的手中。
津酒县的县令目前还未决定好合适的人选,只能让太子暂代县令一职,管理好津酒县。
消息无亚于一道晴天霹雳,将太子劈得外焦里嫩。
而这是皇帝对他的考验,也是日后他的必经之路,他永远都无法逃避的一环。
可令他崩溃的是,身边治理的人才根本没几个,前县令的原班人马肯定不能再用,这种情况下就是将他劈成几个都不够用的。
他免不了将注意打在左安礼一行人身上。
刘玄度礼贤下士,亲自来邀请他们几人相助,态度和刚见面那会儿可谓是天差地别。
“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
几人看了眼可怜兮兮的太子,商讨一番后,决定出手相助,反正他们未来也有可能派到天下各地去任知县,不如现在开始积累经验。
白谨一方面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历练机会,另一方面又想着左安礼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参加府学考试了,时间不应该花费在这上面。
他都快纠结地拧巴成麻花了。
左安礼倒不似他犹豫不决,几乎不做他想地答应下来。
白谨诧异看过去,他便用清凌凌的眸子淡定回视。
小书童可没法像他这么从容不迫,他愁眉苦脸道:“可咱们都是新手,津酒县又被前任县令治理成那样,一堆的烂摊子等着,肯定任务繁重。新来的县令也不知一个月能不能到任,届时你怎么办?”
明明是小声抱怨的语气,可是他尾音上扬,带了点小怨气,听着就像撒娇一样。
左安礼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耳根通红,明明是自己的事,却要反过来劝解白谨,“没关系的,历年来府学的文章和策论我都有仔细看,对于柳城府学的山长,我也比较了解,对这次的考核有一定把握。”
本就是他明白自己心意后的决定,自然不可能被任何事阻挡了步伐。
白谨见左安礼胸有成竹的模样,便知他心里有数,就不再多加劝阻。
*
就这样,由太子刘玄度拉起的草台班子走马上任。
没几天他们就忙得团团转,白谨还让吴医女拉起全县的各大药堂,准备给村民们来一次义诊。
其实药堂也是有不少义诊的活动,毕竟他们有学徒,这就意味着没法立马就治病救人,需要好好历练一番,这时候肯定没法收钱看病。
不过以往他们都是三三两两自发的行为,这次却是官府组织,发告示到乡村里长那,再到基层的村长,最后告知村民,层层下发确定村民们能知晓此事。
虽说是义诊,可药材却不是免费的。
考虑到这一点,白谨理直气壮地让官府拨款,正好从前县令家中抄出不少宝贝,贩卖之后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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