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用在对方身上必然是有讽刺的意味在里头。
没想到那位县令还买了不少琉璃碗在家中,白谨抽了抽嘴角,面无表情地统统拉去卖给县城中的大户人家。
倒卖的事情他做起来是毫不手软,他又是理科生,处理财务上的事情问题本就不大,偶尔下发文书,主簿的职业就落在他身上。
一下揽了这么多活去,白谨差点没累吐血,他干脆利落地把大部分任务都分出去,自己只处理财务那一块就行。
太子处理公务都焦头烂额了,白谨也没拿那些小事去烦他。
除了刚开始忙得脚不沾地以外,后面就没那么痛苦了,把任务清点好,再现场靠着考核找了合适的小吏衙役,把任务都分发下去就轻松了许多。
白谨后来还有闲情逸致和左安礼说笑,太子从繁重的公务中抬起头来,累得眼冒金星,瞅到这一幕差点没气吐血。
好家伙,他在这儿累死累活半天,他们还有精力谈情说爱。
敢情这个大冤种竟是他自己。
太子勉强忍住扔出笔不干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上司还在干活,你们就开始休息了,合适吗?”
白谨挑眉望去,一点都不惯着他,“太子殿下,这任务可是您亲手安排的,我们能提前完成这是我们自己的本事。”
所以还是他自己太菜了?
得,刘玄度气得要死,眼不见心不烦,他赶紧摆手让两人滚出去,别在这碍他眼。
白谨他们巴不得呢,拉着左安礼的手就麻溜跑了。
董贞他们看得眼热无比,也想抛下工作出去快活。
太子冷笑:“怎么,你们也想出去?”
剩下的人可不像白谨这么胆大包天,敢跟太子顶嘴对着干,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埋头继续自己的工作。
“哈哈哈哈,你看到没有,刚刚太子脸都绿了。”白谨噗嗤一下笑得贼大声。
左安礼也弯了弯眸,点点他的鼻子,“你呀,下次记得不可妄议殿下了,也是他现在年纪小好面子,不会治你的罪,以后可就不一定了。”
白谨点头:“我知道,下次肯定不会那么鲁莽了。”
他推着左安礼的肩膀,积极主动道:“走吧,我陪你一起去看书看策论,争取考一个不错的名次,惊掉别人的下巴!”
左安礼无奈看向他,“不是说了别骄傲自满么?只要能府学考核能过,就已经算是不错的成绩了。”
白谨想了想,确实不该给孩子太大的压力,便小手一挥:“就算你考不过也没关系,咱们就留在这儿考上为止,我相信以你的实力肯定是不惧小小的府学考试的。说句不吉利的,哪怕是最后科考落榜了,也有我养你。”
他拍着胸脯保证,日光破碎的亮点跳跃在他的睫毛上,似乎钻进了眼中,使得茶色眼瞳愈发柔亮。
左安礼跟个乖巧羞涩的小姑娘似的“嗯”了声,可能是怕白谨以为自己太敷衍了,便红着脸,坚定地答应他:“好。”
*
忙碌的公务一结束,他们总算可以放松一下了。
几人决定去一趟繁华的柳城,在那入学也好,玩耍也罢,总得找个落脚的地方。
白谨知道左安礼要是在府学就读的话,少不了得待上几年时间,这时候肯定要去买或者租一套小房子。
哪怕他们现在手握金山,也仍旧遵循着节俭的美德。
既是决定好了会在柳城定居几年,就正好在休沐的这一天去牙行看房子。
依照白谨风风火火的性子,他肯定是等不了之后再磨磨蹭蹭把事情办好,就以他自己来看,完全想不明白除了学习之外人怎么会有拖延症。
就连学习迫在眉睫时,他也会执起书本强迫自己认认真真看下去。
大学临近期末考试最后那一周才临时抱佛脚,基本上是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
人各有志,白谨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就提着自己的小金库租房去了。
左安礼老是不放心他,做什么事都跟着一起。
柳城是真的大,车水马龙,行人如织。
光是街区都可以顶好几个广兴县了,它的人口也绝非一个小县城能相比的。
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从城外纵马归来,坐在马车上的千金小姐在车帘撩开的瞬间羞涩浅笑,到处都是货郎商贩的吆喝声,背着大刀的捕快走街串巷……
鳞次栉比的繁华商铺看得白谨目不暇接,尤其是在穿过一条明显脂粉味比较浓郁的街道。
小姐姐们白如藕节的手臂探出,带着香薰味的薄纱绸帕轻飘飘地从楼上缓缓落至路人手中,好似脆弱的蝴蝶。
白谨装作不经意地瞥了几眼,被媚眼如丝的小姐姐看得满脸通红,青涩得令人发笑。
左安礼不愉,主动捉住白谨的手牵着他快步离开,占有欲强得就是楼上的小姐姐们都看出来了,咯咯地笑出声。
银铃般的笑声传至两人耳中,左安礼羞恼,二人如出一辙的脸红。
好险才从花楼一条街跑出来,白谨累得气喘吁吁,转过头与气定神闲的左安礼相视一笑。
出了那条街,就是主城区了,官府办公的地方、牙行、布坊……总之比较庞大重要的基础设施几乎都设置在这条街。
白谨也就一开始见周围都古色古香,看个新奇,习惯之后也就不觉得多稀罕了,毕竟后世比这更热闹繁华的城市他都见识过了,何至于会为古代的场面震撼。
这是时代的不同,与现在人的创造力无关。
白谨以为不论是什么事都不会引发自己的震惊了,可万万没想到,原来只需要一个场景就可以使得他头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宛如宕机——
他见到了什么?!一个怀孕的男人!
他简直要裂开了。
擦擦自己的眼睛,很好,奇迹并未发生。
左安礼疑惑不解,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一位怀孕的哥儿,不免奇怪。
“怎么了?”
哥儿确实比女子的生育能力要弱,无法传宗接代,地位一直相当尴尬。
但是那个哥儿就连出行都是由身边的丈夫相陪,满脸母性光辉地抚摸自己的肚子,看得出来生活过得很幸福。
所以他才不理解,白谨怎么是那副崩溃的模样。
此时此刻的白谨只有一个想法:他以后绝对不要像真正的哥儿一样嫁人!生孩子也是绝对不可能生的!
“没、没什么,咱们快走吧,一会儿牙行就下工了。”白谨眼神躲闪,慌忙催促。
就算左安礼再怎么聪慧也无法理解白谨的脑袋瓜里想些什么,他只是直觉眼前的小哥儿有事瞒着自己。
左安礼眼神微暗。
他有的是时间从蛛丝马迹中刨根究底。
作者有话说:
今天开始上网课,这个学期课程好满(泪如泉涌.jpg)
第54章
清风徐徐, 杨柳依依。
城区有一片碧绿如宝石般的大湖,艳阳高照下,湖面波光粼粼, 美如画卷。
临近湖泊的街边有一排排的院子坐落于此,晨起时不仅能一眼看到美丽的翠湖, 还能欣赏湖中的荷叶、点过湖面的水鸟。
白谨搓搓手, 在心里称赞这绝对是家长陪读孩子, 不是, 书童陪读少爷的好地方。
没什么好犹豫的, 几乎是一相看,白谨就选中了此地。
和牙子讨价还价半天, 以年租三十两银子的价格将其中一进一出的小院给租了下来。
褚成他们跟着白谨来这看了一眼格局, 也觉得这里风景秀丽, 颇具意趣, 索性就租在他们的隔壁。
隔壁的小院要大些,褚成就顺道邀请了董贞和他们同住, 那人走的时候还哼哼唧唧嘴里嘟哝着什么,显然是对白谨他们抛弃自己相当不满。
褚成嬉皮笑脸地打趣道:“你就让他们小两口过自己的日子吧,作甚要去打扰人家,徒惹人厌烦呢!”
左安礼面色微变:“游守兄慎言!”
关原直接拧着发小腰上的肉转了一圈, 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还当是以前么, 小心毁了人家小哥儿的名声。”
褚成疼得龇牙咧嘴, 连忙告饶:“嘶, 疼疼疼, 我错了我错了, 这不是还没反应过来, 一时嘴瓢么。”
以前白谨的真实性别还未暴露时, 他就经常揶揄两人,久而久之竟也养成了习惯。
关原摇摇头,又替这嘴上没个把门的发小诚恳道歉。
收到歉意的二人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瞧那脸上心不在焉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心中定然也是不平静的。
关原眉毛微扬,莫名直觉褚成胡诌的话也不是没有依据。
几人正事办完,就开始流连于城中找乐子了。
褚成老是忘了白谨哥儿的身份,兴许是他们比较合得来,是以他又凑到了白谨身边,特地压低嗓音跟他说话:“你们来之前是不是经过了嗯嗯的一条街?”
白谨没听懂:“嗯嗯?什么意思?”
褚成嚷嚷着:“白小谨,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在兄弟面前还装什么。”
白谨还是云里雾里的模样,他挤眉弄眼道:“花楼啊,兄弟们来这一次怎么能不去见识见识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
褚成声音响亮,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喊出声,周围一圈的路人们都听见了,男子用暧.昧了然的视线看过来,女子则是羞红了脸,嗔怒地看向他们一行人。
几个少年哪成遇上这样的架势,皆因褚成一人羞得面红耳赤,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关原对自己的发小彻底没辙了。
白谨偷偷看了眼左安礼,好奇对方是何想法,他也会像褚成那样,对花楼感兴趣么?
都是男子,谁还不了解谁呀,劣根性简直与生俱来,就算是他光风霁月的左安礼也不能例外,何况古人向来早熟早慧,以对方这个年纪,再过几年就该谈婚论嫁了。
白谨心里抓心挠肝,要问他胡思乱想这么多的原因,他又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
所以最后还是来到了花楼门口。
白谨当时也不知怎么的,鬼迷了心窍,半推半就答应褚成过来。
他余光觑着左安礼,其实最关键的还是看对方到了花楼的反应,究竟是何种样子,会失态么。
他想,自己应该就是想让左安礼表现出不一样的姿态来,或者说看对方会不会拒绝在书生看来有伤风化的行径。
令他失望的是,左安礼同他全无默契,当真没有反对地跟了过来。
白谨气呼呼的,又不明白自己愤怒的点,恼得腮帮子都微鼓起来,半天都没理左安礼,也不跟他说一句话。
这也就导致了他完全没发现左安礼看自己的眼神,带着点笑意,还有些莫名的情绪。
至于花楼围拢过来的莺莺燕燕,他是半点目光都未曾分出去。
说是花楼,也不尽然是那种低俗的女支院,多数还是卖艺不卖身,专门表演歌舞乐曲且为教坊出身的伶人。
体型丰腴的老鸨见到几个大主顾就是眼睛一亮,凭借自己的淫威和身形优势挤开姑娘们,殷勤地凑上来。
语气谄媚,“几位公子来咱们如意楼,那就可来对了。如今柳城谁人不知城中的花魁就在这儿,歌舞茶水服务也是一等一的好,保管让您几位满意!”
老鸨吹嘘时是夸张了些,也不尽然是假的,这如意楼就算是白日也是人声鼎沸,高朋满座。
轻薄的纱衣、柔软的红酥手、若有似无的香气、靡靡的丝竹之音,无一不在彰显它的定位。
几人还是青涩生疏,无法似那浪荡公子哥一般在花楼混得如鱼得水,在姑娘靠拢调笑时,明显的懵懂又羞涩。
这下更是惹得风尘女子们如狼似虎地扑过来,想对着他们调戏两把。
这些女子混迹风月场所多年,早已练就了看人脸色的好本事,她们都不约而同地绕过了看似温和浅笑的左安礼,不敢去挨近他那明显疏离的包围圈。
白谨干脆选了二楼的包间,几人逃也似的溜上去,坐在椅子上仿佛重获新生。
“怎么回事,不是吵着要来这儿见识见识么,怎的就怕了?”白谨忍不住嘲讽褚成两句。
一直安静如鸡的董贞最先说话,“我真没想到这儿的女子能那么热情,我刚刚就好像被一群老虎围住的小鸡仔,她们随时随地就能伸出利爪玩弄我。”
说到最后他还打了一个激灵,显然是吓得不轻。
白谨该注意到他脸上有个明显的唇脂印,不知是刚刚的哪位女子热情大胆地贴上去亲了他一口。
他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这些人也没说出半句要找柔情似水的女子来作陪的话。
二楼的包间价格贵,当然就不只是提供茶水点心服务,还是有姑娘家过来给他们倒茶倒水,配乐说笑。
除此之外,就是二楼的视野最好,从窗外向舞台望去,可以将大厅都俯瞰进眼底,观赏的角度也是不错的。
来伺候的姑娘名为翠英,她也瞧出了几位客人都是生手,没做会让他们不自在的举动,只用那鹂莺般的嗓子跟他们说话。
“说起来,几位爷的运气也是真的好,我们柳城的花魁今日会登台表演,这么热闹也是如意楼早就放出了风声,许多客人早早就来这等着了。”翠英介绍道。
白谨立马就想起了自己前不久递出的金元宝,他说一个包间怎么那么昂贵,拿出去的时候肉疼死了,可偏偏又得装出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连讲价都开不了口!
男人死要面子的劣根性啊,谁能想到几年前他还是几文钱都要掰着手指用的人,现在一掷千金连眼都不眨一下。
来都来了,肯定得让这钱花得物超所值,白谨就点了如意楼最贵的点花酥。
名字取得高大上,呈上来的样式也是不差的,玉白瓷盘上点缀着袅娜的金鱼,五块点花酥呈花型摆放。
点花酥本身也是花型,一块通体都是碧绿的,应当是用绿豆磨碎了制成糕点,还点缀有红豆、黄豆混合在一起,都是磨成粉末捏制,外表看起来精致漂亮。
很袖珍的一个,也不知道弄成这样味道如何。
白谨捏了一块尝尝,刹那间眼睛一亮。
点花酥入口即化,甜而不腻,有醇厚奶香,微微酸涩的味道正好中和了甜香,让整个糕点都变得美味可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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