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上的雪人们互相看了几眼,终是有雪人给面子喊话道,“姚族长,我们是相信你的。只要你能复苏先祖的力量,以后的路,我们甘愿随你同行!”
其他雪人纷纷应和。
姚清衡没有说话,一抹疯癫狂傲从他的眼里飞速划过。
雪人已前前后后从地上爬起,借着他们起身的时机,娄念看清了地面不知所谓的线条纹路,他正捉摸不透,突然发现何处怪异——地面上的雪人均是灵力亏空,气息虚弱,唯有姚清衡一人的灵力活跃澎湃而浑厚凝实。
娄念隐约意识到什么,难不成地上的是……
正想着,近旁传来了脚步声。娄念看见洞内雪人互相搀扶着,要向他的方向走来。他疾速思索,认为当下还是莫要暴露自身存在为好。他向身侧瞟一眼,灵机一动,往高台底下的空旷地挪了两步,刚好错开与雪人们迎面接触。
“……”一个个雪人从身前走过,娄念不动声色,再度瞟向地面。
第86章 阿尧,你拿我开刀??
自在阁内,房前有昏黄暗淡的光线从门户透过。娄念轻叩两下,推门而入。
荀锦尧站在博古架前,将手中一卷书放回:“比我想象中回来的早,当是一切顺利的?”
娄念施施然走进屋:“不难办,雪人族各处防守像个玩笑。”他走去位子旁坐了,“你又如何,可有雪人来问过话?”
话落,他打眼瞅了瞅桌上一只小碗,看清里头的东西后眉心跳了跳,迅速移开眼装没看见。
荀锦尧注意着了,答话道:“他们不知道,却来送过一趟醒酒汤。”他示意那只小碗,“该是信了你酒醉,不好不作为。你看你要不要喝,不喝的话倒掉便是。”
“醒酒汤?”娄念又看向碗里东西,小声嘀咕着,“我当是什么东西……我可不喝,又没醉。”
荀锦尧点头,真就利索把那碗醒酒汤泼了,放回桌才问:“你查得怎么样?”
娄念道:“山顶北部有个山洞,石壁上刻了和广场白玉板差不多的图画,里面有……”想起什么来,他微微蹙眉,“里面有钟乳石,挂得很低矮。”
“很低矮?”荀锦尧想了想,“多矮?”
“忘了,反正矮。”娄念说得自然,接着讲述洞中所见。
荀锦尧静静听完,问道:“高台底下的地面,那些线条是什么?”
“聚灵阵。”娄念毫不犹豫道,“或说确切点,它是经了改造的聚灵阵。”
对符阵有浅薄了解的修者都知道,聚灵阵,顾名思义,乃汇聚灵力的阵法。常有大型阵法用单人灵力难以开启,这时候,采用聚灵阵汇聚多人灵力发挥大型阵法的原本威能,会成为不错的选择。
荀锦尧了解相关知识,不多询问,听娄念含着嘲讽道:“姚清衡果真老奸巨猾,心知自己不厚道,便想办法伪饰自己做过的事情。”
“他将聚灵阵藏起来了吗?”荀锦尧问。
“并非,恰恰相反,他反其道而行,虽从山洞中率人离去,洞内聚灵阵却持续运作。”娄念道,“你记得洞内钟乳石,我本以为它们只用作照明,后来才发现,它们吸纳外界天地灵气,维持自身照明的同时将灵气传导入聚灵阵,使得洞内灵气鲜活充沛。”
荀锦尧恍然:“也就是说,就算我们偶然走去山洞并发现聚灵阵,姚清衡也能找各种理由蒙骗我们。”
“对嘛,”娄念无奈道,“洞内有雪麒麟的雕塑,说是以灵气常年供奉先祖,谁能疑他别有用心?”
“他准备万全不假,却有露出马脚,雪人族民怪异的灵力状况是最强有力的证据。”荀锦尧稍顿,问道,“按你说的,改造后的聚灵阵提取凝聚的是雪人们的本源根基?”
娄念微微颔首:“八九不离十,但应是灵力加上本源根基。本源根基受损的前提下,灵力恢复会变慢,更能解释部分雪人族民灵力空虚的缘由。”
荀锦尧认同了:“我们顺着这个思路想,姚清衡为什么需要雪人族民的根基与灵力?”
娄念道:“雪人族民提到了‘复苏先祖力量’之类的字眼,而我们提前获知,雪人族的先祖,或者说他们自认的先祖,是身为上古吉兽的雪麒麟。”
他顿了顿:“你怎么想?”
一时之间,荀锦尧没有出声。
复苏雪麒麟的力量……雪麒麟早在上古时期与其余三大神兽同归于尽,说要复苏它的力量,本该无异于痴人说梦。但是,雪麒麟死后留下灵妖精华寒天玉,作为它多年修行得来的精髓,若能将其炼化为自己所用,相当于是继承并复苏了它的力量。
荀锦尧终是开了口:“你想过最糟糕的结果吗?”
“想过。”娄念道,“假如姚清衡在利用雪人族民的根基与灵力加快炼化寒天玉的速度,一切都会合乎情理。”
妖族炼化灵妖精华,靠的是自身根基与灵妖精华相融,提升自身资质与修为。自身根基越好、与灵妖精华原主的种族越接近,炼化所需时间越短,反之,所需时间自然越长。
当对象是寒天玉这种上古神兽雪麒麟的余留,就算种族接近且根骨奇佳,想完成炼化也不下于登天难度。因此,姚清衡才会用聚灵阵利用自己的族民。
沉默半晌,荀锦尧道:“姚清衡欺骗了雪人族民。他取走雪人族民的部分根基,等于削弱了种族综合实力,如此一来,他还有什么资格承诺雪人族的崛起?”
娄念却道:“他有机会。我们不难看出,雪人族民对登上妖族首位没有特别强烈的欲.望,他们的本质是淳朴平民,野心不足,只想亲眼得见信奉多年的先祖之力重现世间。”
“这点不错。”荀锦尧道,“姚清衡在族内大肆传播雪麒麟信仰,最根本的目的是统治整个雪人族。只要族民对雪麒麟的信仰在头脑中固定成形,他就能以此为由,借助族民的帮助炼化寒天玉,强化他自身的修为与实力。”
“而雪人族,”娄念道,“只要作为族长的姚清衡成长,并以强化后的根基勤加修行,用几十年到上百年的时间重新壮大雪人族的实力,不算困难。”
“相当于放弃这一代雪人族民,用下一代雪人族民的鲜活血液拯救雪人族的未来。也要看他的族人争不争气,但无论如何,炼化寒天玉此举,姚清衡自己绝不可能吃亏。他是位自私自利的野心家,对欺骗与利用了自己的族人不会感到愧疚。”
“姚清衡的话……”荀锦尧沉吟少许,“实力不好说,若单看修为,他确实是不差的,与正道中上流宗门的宗主有得一拼,也不知他炼化寒天玉多少年。”
“外在看不出任何问题。”娄念道,“炼化寒天玉不能帮助姚清衡增长修为,只能提升他自身根基的底蕴,后续修行还要看他自己。”
荀锦尧想起什么,突而脊背发凉:“你可记得,流云城拍卖行的万事通曾说过,要我二人加紧时间?”
“万事通早就知晓实情,但很明显,他不愿意直说。”娄念笃定道,“假设他说的是实话,姚清衡炼化寒天玉的时间绝不会短。”
荀锦尧道:“知道的越多,说的往往越少。于万事通而言,说与不说差别不大,他是流云城拍卖行的人,一介散修,不偏向任何一方势力。如同九尾妖狐族的事情,他只需搬着板凳看戏,就能从中捡得不少好处。”
“但正如万事通所言,目前还有回转的余地。我们也获取了姚清衡的把柄,接下来不会难办。”
娄念道:“制造合适时机威逼姚清衡就可以了。连外族造访的日子他都炼化不误,说明他对继承寒天玉急不可待。我赌他明晚还会这么干,只要把他捉个现行,不怕他耍心眼抵赖。”
荀锦尧思考一下:“按理来说,你我二人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明日就该离开琅琊雪山。先想想如何多留一日,且不会引起姚清衡的怀疑。”
既不想惹人怀疑,就得让事情发生的合情合理。
“这个么……”娄念提议,“要不还说我贪玩?”
荀锦尧笑笑:“你贪玩,你师兄不管的吗?”
娄念知他意思,不自禁发笑,出着馊主意:“那就拿你开刀,你贪玩儿,做师弟的管不住。”
他纯粹瞎讲,荀锦尧却受了启发,思忖道:“讲的有理,你不过一小弟子,没有立场代替师兄做决定,是该由我提出非留在琅琊雪山不可的理由。”
“比如呢?”娄念帮着想了想,“秦宗主临时托你做事情?”
“不现实,”荀锦尧解释道,“清风宗不会有求于雪人族,就算有,也很难消耗我们一整天的时间。”
此言不虚,娄念没有更好的点子:“那你说怎么办?”
荀锦尧思索着,没好答话。
娄念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坐了会,无意瞟见桌上雪人送来的醒酒汤碗,脑海里灵光闪现:“说我醉得醒不来?”
“你是喝了多少才能醉一整天?”荀锦尧好笑着,怀疑他在打岔,“走的时候神志清醒,回来后就一醉不醒,雪人送来的醒酒汤怕是加了强效安眠药。”
娄念耸肩,心知此计不成,还硬要说:“赖他们赖不得我,再不济就当水土不服。”
“……”
“水土不服?”荀锦尧眨了眨眼睛。他知道娄念说的是句玩笑话,只是这个说法……他隐隐约约有了条思路,某种想法呼之欲出。
娄念不知他想的什么,脑瓜朝前凑了凑,也跟他眨眨眼睛:“水土不服怎么了?”
荀锦尧盯着他:“我想想。”
娄念笑盈盈的:“嗯嗯。”
荀锦尧看娄念一会:“!”
他精准捕捉那一线思路:“有了!”
娄念好奇道:“你要怎么着?”
荀锦尧一本正经道:“方才少想了些东西,现在觉得,还是拿你开刀最为合适。”
“……?”娄念的笑容微微僵在脸上。
第87章 小情侣互殴|阿尧,你凶我T^T
次日。
领命为染了风寒的清风宗小师弟诊治的雪人医师满脸为难,视线在荀锦尧与歪靠在荀锦尧身上的某位“虚弱患者”之间不断徘徊。
荀锦尧摸着娄念的头发,与雪人医师无奈道:“我这师弟喝酒没点估计,瞎子过河似的摸不着自己的底儿。也是我昨夜疏忽,带他回来没多管多问,直到今日才知他酒醉后又吹了许久冷风,半夜就烧成这个糊涂样子。”
身为修者,灵力越高深,代表身体素质越强,患病的概率越小,反之,灵力低微就容易染病。如娄念假扮的实力平平小师弟患了风寒,放在外人眼里是不足为奇的。
也正因如此,装作患病的只能是娄念,而非荀锦尧——昨夜的荀锦尧用差不多的理由说服了娄念。
然而,娄念从始至终都不大情愿,荀锦尧觉着得把人哄心甘情愿了,才好让人开开心心地做事情。于是,荀锦尧问娄念为什么不情愿。
娄念不看他,低眼抠着桌子角,好半晌才突然问:“你觉着雪人族待我们如何?”
“?”荀锦尧不知娄念问这个做什么,还是回答道,“不差。我们白日分析过,雪人族性格淡漠不假,但姚清衡表面功夫做得还是相当周到的。”
他指了指桌上那只小碗:“你瞧这不是,他们知你酒醉,还及时送来了醒酒汤。”
娄念抠着桌子的动作一顿,慢慢抬起眼来,面无表情道:“那你顺着想一想,他们知我患病后会送来什么。”
“……”好的,不消他再多言,荀锦尧也明白他想说什么。
也亏得娄念有先见之明,这是满打满算,生怕多喝一碗苦汤药。
荀锦尧经了提醒,仔细一想确有这个可能,不好强人所难,招呼娄念一块想想可有更好的法子。只是他二人绞尽脑汁,尤其娄念这个想躲事儿的,想出的点子千奇百怪,就是没有一条比装病更为合理有效。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出此下策……这可由不得个人意愿!
娄念抿着嘴不肯认命,荀锦尧好说歹说,什么话都拿出来哄了,最终还是舍弃早已岌岌可危、恐怕剩不了多少的节操,叫娄念颇有几分矜持地点了头。
火灵根修者的体温本就比寻常人高那么点,再用灵力做些小小的手段,娄念想伪装发烧并不困难。
于是今日,“烧糊涂”了的娄念趴在荀锦尧肩头,双手紧紧缠抱荀锦尧不松手,耷拉着眼皮,神色恹恹喃喃着:“荀师兄,药不好喝,我不要喝药……”
“……”不,你暂时不要说不要。
娄念浑身热乎乎的,荀锦尧觉得自己像窝在火炉子里一样暖和。荀锦尧面上作着笑,在雪人医师看不见的角度轻轻拍了娄念的腰侧,希望娄念能再配合一点——雪人医师诊断之后,还在床边端了药杵着,演给人家看看也是迫不得已。
娄念微微昂了点头,从眼皮子上方睨荀锦尧,拿眼神告诉他:“你让我再挣扎一下,万一雪人听话把药拿走了呢?”
荀锦尧默默移开眼,在心中回复:“不可能的,放弃吧。”
人家雪人医师领了族长的命令,怎好号个脉、下个诊断就什么都不管?如此太过草率不负责任,传去姚清衡耳朵里,雪人医师怕要因此受罚的。
至于某位病弱小师弟……他不是看不透,他只是在残酷现实里顽强挣扎而已。
雪人医师看着他二人,犹豫良久,还是苦心相劝道:“咱们修道之人也是人,非是铁打的身子,哪能单靠硬耗,折磨自己的身子呢?所以这药嘛……”他捧着药碗,十足恳切与肯定地递上前,“还是得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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