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刚来的时候, 月亮明明还挂的很高。
陶知爻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愣住。
在他被困于幻境里的时候, 时间已然悄悄流失了两个多小时。
山河社稷图着急地解释, 大概情况就是说陶知爻和萧闻斋刚刚在下山的途中突然就停止不动了。
而它自己则被一个无形的笼子所困住, 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活动。
在这段时间里,山河社稷图和金目儿想尽了各种方法想要唤醒两人, 可都是徒劳无功。
陶知爻微微蹙眉,转过头, 就见身旁的萧闻斋也呆呆地站立着,双目发直地望着前方,明显和刚刚的他一样都还处于幻境之中。
“萧老师?”陶知爻尝试着唤醒萧闻斋,又不敢太激进, 毕竟谁也不知道强行把人从幻境里拖出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但陶知爻同样也着急啊,他不知道萧闻斋的幻境究竟是怎么样的, 若是和他刚刚那样危机重重……
陶知爻内心有些焦急起来,目光下意识地四处乱瞟,并不抱着什么希望地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可四周除了枯萎干燥的树丛和灌木,就只有远处的一片火光。
火光……火……油灯!
陶知爻从一团乱麻的思绪当中猛地攥住了一丝生机,他让山河社稷图和金目儿看着萧闻斋,自己则沿着小路跑走了。
他记得路上有个小佛堂,陶知爻跑了一段,果不其然看到了一位供奉南岳庙先前的僧人的小佛堂,佛堂里烛火通明,原本看守的僧人也离开去救燃灯阁的火了。
陶知爻将桌上的一盏油灯取了下来,临出门前,他回过头朝那桌案前的坐化金身说了一句:“莫怪,莫怪啊。”
捧着油灯回到刚刚的地方,陶知爻抱着最后的希望,将烛火往萧闻斋身边靠近了些许。
一定要有效啊……陶知爻心中喃喃。
“哎!”
山河社稷图在旁边叫了一声,陶知爻本来就神经紧绷,直接被它吓了一跳。
“我能动了!”山河社稷图激动地在空中飞了一圈,金目儿也跟着叫,“是啊,能动了!”
而下一刻,陶知爻就听见耳畔响起萧闻斋带着点痛苦的“唔”一声。
他连忙转过头,“萧老师!”
萧闻斋瞳孔中的光泽渐渐恢复,他转过头,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却又有些迷茫。
“我……”
陶知爻将刚刚陷入幻觉的事情告诉了萧闻斋,他说完,就见萧闻斋盯着自己的脖子看。
“嗯?”陶知爻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怎么了吗?”
“没事,没什么。”萧闻斋移开目光,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唇,他目光落在远处的燃灯阁。
燃灯阁的火势并不算很大,否则凭人力是很难扑灭的,肯定要打电话给消防求助,但在刚刚陶知爻去取油灯的那段时间里,火已经被扑灭了。
原本木质涂红漆的建筑外表带上了些许焦黑,陶知爻远远看清了僧人之中站着的慧济方丈。
老和尚拄着禅杖,背对着身后的众僧,那位叫做悟慧的大师兄正指挥着处理火灾现场。
过了没多久,大部分僧人都提着桶渐渐离去,只留下了一小部分。
陶知爻这边隔着有些太远,所以看不清,但大概能猜到,能留下来的,应该都是今天晚上他们曾经在燃灯阁里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些。
若是真的如此严格……只能说燃灯阁里的确有秘密了。
那火又是怎么烧起来的呢?
是那个黑衣人吗?
陶知爻问山河社稷图和金目儿,在他们处于幻境的过程中,它俩是否有看到燃灯阁内发生了什么,那火又是如何烧起来的。
“里面的情况我不知道细节,但我清楚地感知到那个气息是进了燃灯阁内的。”山河社稷图说道。
这也是为什么它一开始会那么着急地冲过去。
“后来,燃灯阁里面就发生了打斗,这个你们应该也听到了。”
陶知爻点点头,就是听见了打斗声他才想着追过去,然后就是燃灯阁内的钟声,以及随之而来的幻境。
“里面应该打得很激烈,但我没来得及进去,就被那不知名的力量困在了原地。”山河社稷图说。
“然后我也被那力量从你身体里赶了出来。”金目儿也在一旁附和,“我和小三……山一起,尝试唤醒你,但最后把几乎所有的力量都用光了,才勉强把一道金光打入你体内,但好像也没什么效果。”
陶知爻心念一动,看来他在幻境里差点把腐肉吃下去时,胸口传来的那阵金光和暖意,就是山河社稷图和金目儿的功劳了。
“我感受到了。”陶知爻对看上去有些颓丧的金目儿道,“你们帮了我很大的忙。”
“真的吗!”金目儿语调重新昂扬。
陶知爻点了点头,他转头就见萧闻斋还在看着自己,然后两人目光对视上,又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陶知爻:?
“你不舒服吗?”陶知爻问道,莫非萧闻斋在幻境里受伤了?
萧闻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真的没事,不用担心。
陶知爻见状也不再多问,现在他有太多疑问了,目前来看,幻境的来源就是那不知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声音,而破除幻境的关键就是油灯,而幻境里危机四伏,在其中受到的伤害会在现实里同时发生。
“那黑衣人后面去哪了?”萧闻斋在一旁突然开口道。
陶知爻一愣。
萧闻斋是听不见也看不着金目儿和山河社稷图的,但他却硬生生地凭借自己的猜测补足了很多细节,见陶知爻有些迷茫的样子,就尝试着开口问了一句。
见陶知爻愣神的样子,萧闻斋又道:“我听你说似乎是那个黑衣人进了燃灯阁,然后里面发生了争斗。”
“那火应该就是黑衣人放的,或者因为意外燃起来的,而在动乱发生的时候,就是他最好的逃跑时机。”萧闻斋补充道。
“对,你说的有道理。”陶知爻点了点头,将问题转述给山河社稷图。
山河社稷图想了想,在空中盘旋一圈,而后卷轴打开,一道金光从布帛上飞射而出。
等再次合上的时候,山河社稷图身体四周的光芒明显黯淡了很多,显然刚刚那一下消耗了它不少的力量。
陶知爻拉起萧闻斋就追着那金光而去。
萧闻斋被陶知爻抓着手掌,跟着他往前跑,感受着手掌传来的阵阵温度,萧闻斋望向陶知爻的领口。
领口因为今晚接二连三的意外和跑动而有些乱,露出的一截脖颈纤长又漂亮,而皮肤也是细腻光滑,一片白皙。
并不像他在幻境里看到的那样。
萧闻斋耳朵微微有些热和红,但在此时,并不会有人注意到。
而他自己此时则在奇怪,为什么幻境里的自己会那般失控。
还好,那只是幻境,是虚假的梦。
但萧闻斋也意识到,幻境里自己的所作所为,其实是他内心里藏得最深的,不可告人的欲·念。
向前跑了一段,山河社稷图释放的那道金光停了下来。
陶知爻四下看了一圈,发现他们到的地方居然是南岳庙的正大门附近的另一扇侧门。
这扇门是平日里开放给游客的,游客从正门进,从侧门出,而这扇门似乎也是常年不关闭的。
“气息到这里就断了。”山河社稷图声音虚弱地道。
陶知爻点了根线香给它,让它补充一下元气,山河社稷图原本有些虚的身影立刻凝实了一些。
不过,它说那黑衣人的气息消失了?
是什么秘法吗?
陶知爻正想着,就听见头顶传来些许声响。
他警惕地抬起头,就见到南岳庙的外墙上,趴着一团雪白的影子。
那是一只白狐狸。
陶知爻犹豫着开口,“你……”
下一刻,那白狐狸居然开口说话了。
“哎呀,这么久不见,把姐姐我都给忘了呀,真是令人伤心。”
空中白影一闪,那白狐狸落在地上的同时,就和各种话本故事书里说的一般,化作了一个窈窕曼妙的身影。
一身旗袍的胡葵出现在两人面前,她看了一眼萧闻斋,又看陶知爻。
“来,跟姐姐说说,那捣乱的家伙在哪儿?”
胡葵是收到信儿就赶来了,当然,不是本体,而是分出了一缕元神。
她的本体还在路上,预计还得要几个小时。
“几个小时,飞过来吗?”陶知爻下意识望了望天,想象了一下一只七尾白狐狸从天而降的场景。
胡葵:“不啊,坐高铁。”
陶知爻:“……你有身份证?”
胡葵扬手甩出一沓来,“喏,都是伪装的身份,你要吗,给你弄几张?”
陶知爻赶紧摆手,胡葵是狐仙,他可是实实在在的人,这可是违法犯罪。
陶知爻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胡葵也是老朋友了,陶知爻当然也不会防备着她,所以将知道的信息都毫无保留地给了出去。
“幻境,声音,燃灯阁……”
听完陶知爻简单的讲述,胡葵摸了摸下巴。
她手指上染了丹蔻,鲜红色的甲床上缀了梅花花瓣,衬得她如玉般的手指更加白了些。
放在平时陶知爻肯定会觉得很漂亮,但刚刚被森白鬼手追杀了一路的他,现在完全没有欣赏的心情。
“气息消失了吗。”胡葵修长的指甲轻轻点着自己尖俏的下巴,一双真正的狐眼微微垂着,四下打量着。
陶知爻就见她莲步轻移,抱着胳膊似是毫无规律地来回踱了几圈,而后在一处停住。
也不知胡葵用了什么秘法,反正陶知爻就见她手指在虚空中画了几下,那地面上凭空就多出来一个光印,印中隐约能看到几条尾巴的形状。
下一刻,那光印的正中·央就涌出一股黑气来,而且黑气之中隐隐还夹杂着几率深红色,看上去有些渗人。
胡葵退后两步,挥袖将黑气打散。
陶知爻立刻上前问她是否有什么发现。
胡葵指了指那残余的半缕黑色雾气,摊了摊手,“血遁了,找不到。”
说着,她转头看了一圈,指向一旁南岳庙的外墙,“喏。”
陶知爻按胡葵所说的方向看去,就见墙上有半个血手印,血迹尚未干涸,显然刚留下没多久。
而且也能看出来,那黑衣人并不是十分从容地全身而退,不难猜到,刚刚在南岳庙里的确是有一场激烈的恶斗。
“和尚来了。”胡葵开口。
随着她的话音落地,燃灯阁正门处,慧济方丈领着一队徒弟走了出来,看来里面的其他事情应该是处理完了。
望着那帮脑袋都统一光亮亮的僧人们,胡葵十分不掩饰地撇了撇嘴,似乎对佛教的门徒有什么偏见。
陶知爻大概能猜到,是和她当年偷吃庙里斋饭被普照寺的那位方丈当年曾经拿棍子追打过的事有关系。
当年的小沙弥此时已经成了个精神矍铄的白胡子老人,但胡葵的怨气却是一分也没减少。
可见传说中五仙家没有一户不记仇的说法,还是蛮可信的。
“我的本体应该快到了,不过不会立刻过来,应该先去四周调查下,族里的小辈刚好前几天给我传过信儿说发现了一个地方。”
当时胡葵还没太当回事,但今晚的事后,她觉得说不定那小辈发现的地方就是那黑衣人的藏身之处。
说着,胡葵一个转身,白光闪过,她又变回了白狐的形态。
当然,未免引起更多的注意,她只留下了一条尾巴。
半边身子都已经钻入了灌木,临走前的胡葵又突然转过头来。
“你们在拍戏啊?”
“嗯。”陶知爻点了点头,以为她是想叮嘱自己帮忙多留意黑衣人是否还会出现,就点点头道,“放心吧,我这边会多加看着的。”
“没说这个!”
胡葵抬起一只爪爪,摸了摸高高翘起的圆形黑豆鼻,即使是恢复了兽形,化人多年的她还是保留了人类的表情习惯,狐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模样来。
“我听说剧组伙食不错。”
“有烧鸡么。”
陶知爻:……
“应该,有的,吧……”陶知爻不确定地看向萧闻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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