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琪焦急上前:“婉婉——”
“慢!”奉寅大师钳住他撕符的手,表情严肃,“尊夫人被恶鬼侵害,魂魄才被我召来,暂时无法苏醒。这道定魂符可为夫人固魂,三天之内不可摘下。”
说着取出个小小的白瓷瓶,倒出一粒花生大的丸药,煞有其事:“这是我师门秘制的安神丹,从现在开始,每日早晚十二点各喂夫人服用一粒,三日后摘符停药,保管夫人恢复如常。”
见他要将手里药丸塞进周昕婉嘴里,林琪踟蹰拦住:“大师,我爱人身体不太好,过敏源很多,方不方便问一下这药里都有什么?”
没等奉寅大师开口,许老头健步如飞冲过去,一把夺下那药和白瓷瓶,怒发冲冠:“啐!是什么?是迷药!这妮子吃三天就昏三天,醒来一切如常,届时这骗子早跑远了!”
奉寅大师脸色一变:“道友,休得胡言!”
许老先生声如洪钟:“你踏的是我茅山天罡七星步,却聚不起半分炁,分明是学个形势就出来招摇撞骗——你唤我一声道友,你倒说说自己师承何派,师从何人!”
奉寅辩解道:“天下道术一大通,门派何止千万!这天罡步虽出自茅山,可非你们茅山道士,就修不得吗?!”
许老先生冷笑,一把扯下周昕婉脸上那张湿漉漉的的符纸:“这符被你泡过迷药吧,你敢不敢用这符纸遮住自己口鼻?若是你昏了,是不是说明你身上也有鬼?”
奉寅却说符纸沾了鬼气,谁用都会缠身。
许老先生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把将那碗中剩水泼在桌面剩的黄表纸上,众目睽睽下那黄纸悉数变红。
“符纸泡过碱水,碗里的是姜黄水。就是贴你脑门喷水也变红,跟那鬼毫无关系!”他又举起那桃木剑,“一股硝石味,拿根烟来擦也能燃!”
然后他一把折断桃木剑,露出里面的电子设备:“刚刚那哭声是从这里来的吧?现在道士走天下寸步难行,就因为你这样招摇撞骗的畜生横行于世,败坏道风!”
暴躁老头一顿输出,把在场人说得一愣一愣的。奉寅最先反应过来,开始给自己找台阶:“同行相妒,你要污蔑我,我敬你年长不与你计较。撕了我的符,一会儿魂魄离体,你们自己收拾吧!我走了!”
他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样,摇头叹气准备离开。
封净突然抬腿,抵在门框上拦住去路。
“大仙,走这么急做什么?”他眼皮低垂,那股子生人勿近的气场更强了,“我兄弟刚报了警,你要不去局坐坐?”
林颐握着手机鸡啄米般点头。
奉寅表情一变,朝身后使了个眼色,那四个身高一米八几的假道人齐齐挥拳冲了上来。
封净才明白这几个壮汉原来是保镖,面不改色抬脚就踹,当即放倒一个;接着侧身躲开迎面而来的拳头,抱住对方头颅抬膝狠狠一顶,再放倒一个;顺势拎过昏死的作人肉沙包,避开拳脚后接连两个回身踢,把剩下二人踹到墙根倒地不起。
短短十来秒,封净完成了一挑四的壮举。奉寅吓得缩在墙角,封净却不看他,目光移向宋怀然,微微扬起下巴。
他露这手,留人是一方面,更多是想警告宋怀然——老子不好惹,识相离远点。
可是宋怀然和他明显不在一个频道,完全没有接收到封净的信号,甚至露出惊喜赞叹的表情,还鼓起了掌。
“你真厉害。”他竖起大拇指。
封净;“…………”
草,对牛弹琴。
那几个假道人被抓走,林父林母跟去善后,赵彦绪也没脸呆下去,屋子里的人瞬间少了一半。
周昕婉中途苏醒过一次,挣扎得比先前更厉害。这回林琪不敢犹豫,赶紧叫医生来打镇定,在她睡下后才求救地看向许老头。
“许叔叔,您和我爸爸是故交,我叫您一声叔叔,婉儿也算您半个侄媳。她身上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请救救她……”
暴躁许老头不虞地盯了周昕婉一会儿,先把目光移向宋怀然,他还不知道这个年轻人的姓名,见对方气度不凡,遂语气和蔼发问:“这位小友什么想法?”
宋怀然笑着摆手:“老先生看就是,我在旁边学习一下。”
许老头捻须点头,再度看向周昕婉,唤那小徒弟上前,拿出一面青铜镜。
“有无邪祟,一照便知。”许老头对准周昕婉举起青铜镜,食指在镜面虚划几下,屋内瞬间金光大作,床上的周昕婉猛然惊坐起,发出一声凄厉尖啸。
她的眼眶中是两团黑红交错的雾气,头发无风自动,姣好的脸下有黑色的线在蔓延,表情狰狞宛如恶鬼。
许老头抬手掐诀,往周昕婉额头一拍:“定!”
他盖下青铜镜,金光散去,周昕婉也再度沉沉睡去。
“她身上怨气多且杂乱,招惹上的鬼不止一只。”许老头眉头紧锁,“你记下我说的东西——猪头,牛头,羊头各一头。还要蜡烛,线香,泉水,鲜花,水果,这五样。记住,花不能用月季,水果不能用石榴李子……这样,直接买带叶的苹果桔子,要新鲜的。另外备些纸钱金元宝,香炉祭坛……”
他噼里啪啦念了一堆东西,林琪仔细记下,立刻让人去准备。
赵祁和林颐跑屠宰场,许老头另外要了袋糯米,混了符纸灰进去,让徒弟绕着整栋林宅撒了一圈。
花园里要设祭坛,许老头把众人买来的东西一一摆放端正,封净光看着就觉得麻烦。
“弄这么复杂,这东西很棘手?”他问宋怀然。
宋怀然勾起嘴角:“老先生和刚刚那个神棍不同,有些本事——处理不了也不用担心,一切有我兜底。”
封净觉得这话好装逼:“你那么行,怎么不直接上。”
宋怀然悠悠道:“想先上也没机会,我太年轻,和许老先生在一起,就算是你,也更愿意相信他的。”
封净一噎,心想你倒是挺有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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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本文灵异题材,难以避免地会涉及一些宗教元素,但小说是小说,现实是现实,请勿随意学习文中引用的术法咒语。
另外为了避免年纪小的读者好奇,多数咒语我刻意做了删改,包括仪式流程等,均不具备参考意义,如果真的有懂行的,也不必纠正,鞠躬——
第7章 鬼母娘娘
日落西山,神坛一切就绪。许老头净身洗手,换了身绛黄道袍,焚香祭拜后拿起了三清法铃。
“吾将祖师令,急往蓬莱境,急召蓬莱仙,火速到坛筵,倘或迟延,有违上帝……”
他低声吟诵,摇铃清脆,天边骤聚乌云,牢牢罩在林宅上方,瞬间狂风大作,吹得人睁不开眼。
这会儿封净才知道为什么许老头要让林琪遣散家里佣人,这个阵势要是传扬出去,不止周昕婉,整个林家名声都得坏了。
周昕婉被林琪抱了下来,这会儿坐靠椅背剧烈挣扎着,死死盯着祭坛,目光怨恨畏惧,若不是手脚被缚,怕是要冲上前撞个稀巴烂。
许老头面色凝重,拿起一柄法尺压在周昕婉天灵盖,掐诀念咒。
“天逢门下,降魔大仙,摧魔伐恶,鹰犬当先,二将闻召,立至坛前,依律奉令,神功帝宣……急急奉北帝律令!!!”
随着最后一个令字脱口,周昕婉平坦的小腹忽地鼓起,像被吹涨的气球高耸着,她痛苦不堪地喊叫,林琪看得揪心,恍惚上前一步。
“别动。”宋怀然扣住他的肩,平静道,“鬼胎而已,不是你们的孩子。”
这时许老头咬破中指,在法尺涂抹出一道红痕。
鲜血的气息吸引了周昕婉肚子里的东西,一只黑黢黢的小手先探出肚皮,随后爬出一个死气沉沉的黑婴,伸着舌头去接法尺上滴落的血。
许老头皱眉,用力挤压伤口,血液流得更多,周昕婉的肚皮黑雾缭绕,又钻出一个鬼娃娃。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很快,她身上就爬满了鬼婴,争先恐后地仰头张嘴接血。
林母吓得两眼一白,晕了过去,林父赶紧掐她人中,林母醒来也不敢再看,别过脸瑟瑟发抖。
见再无鬼祟爬出,许老头朗声道:“敕敕洋洋,日出东方,吾赐灵符,普扫不祥,口吐山脉火,符飞门摄光,提怪遍天逢历世,破瘟用岁吃金刚……急急如律令!!!”
天上惊雷乍起,数道银光直直劈下,那九个鬼娃娃瞬间灰飞烟灭。
许老头就着食指血画了张符,用烛火点燃化在水里,掰过周昕婉下巴强灌了下去。
林琪眼里满是心疼,见许老头解开周昕婉身上绳索,他立刻奔上前。
“婉婉、婉婉?”
周昕婉轻轻蹙眉,躺在林琪怀里呕出一地黑色秽物。
林琪半点没有嫌弃,小心地给她擦拭。
“琪哥……我,”周昕婉终于睁开眼,说话气若游丝。
“没事了没事了,”林琪颤抖着亲吻她额头,“别怕。”
林母喜极而泣,他们一家人都围上前,林父握着许老头的手说着感激的话。
“真不容易。”赵祁感叹道,捅了封净一把,“今天咱俩算是开眼了。”
封净抬头看天,那团乌云并没有散去,反而黑得更厉害了。
宋怀然脸上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终于不见,他微微抿唇,大步走过去。
林琪正要扶周昕婉站起,一只手突然将他推开,力气非常大,林琪直接后退好几步。
他诧异看去:“……先生?”
宋怀然将茫然无措的周昕婉摁回椅子上,站在背后双手压住她两肩,淡淡开口。
“别急,她肚子里还有一只——”
许老头脸色一变:“不可能!”
宋怀然不多争辩,抬起左手隔空在周昕婉肚腹处虚虚一抓。
一道尖锐啼哭响起,宋怀然掌心黑雾弥漫,隐约露出被拎着后颈的鬼娃娃。
周昕婉看到自己肚子里钻出来的这个鬼东西,本就苍白的脸更是毫无血色。
宋怀然示意林琪过来扶人,自己抓起鬼娃娃,朝封净挥了挥,一脸“你看”的表情。
那鬼娃娃像个布偶一样被晃得四肢乱摆,哇哇大哭起来。
封净:“…………”
许老头表情惊骇,手哆嗦指着:“你、你是什么人?”
宋怀然正要说话,天上黑云突然翻滚,轰隆声里裂下一团黑雾,如陨石般飞速坠落,直冲他而来。
封净心里一紧:“宋怀然!当心!”
来不及了,黑云速度太快,宋怀然刚抬头,就被砸了个彻底,轰然巨响后蓬起一地黑雾,将那修长身影完全吞没。
雾团掀得地面狂风大作,连祭坛都被吹翻,许老头以剑杵地艰难支撑,直觉告诉他这个东西不是他能对付得了身,遂朝众人吼道:“快跑!”
此时风雷呼啸,人声虽传不远,但眼力见总是有的,赵祁拔腿就逃,跑远了才发现封净还在原地。
“封净!你他妈傻逼了吗,跑啊!”他嘶喊道。
封净也不知道为什么迈不开腿,他死死盯着那团黑雾,试图从中找出宋怀然的轮廓。
“你是在担心我吗?”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有些愉悦的声音。
封净偏头,看到宋怀然不知何时站在了他旁边,目光称得上温柔。
封净正要辩驳,宋怀然就低声道:“谢谢。”
他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
宋怀然笑意盈盈:“还是第一次听你叫我名字,很好听。”
封净面无表情:“那回家记得给你爹妈磕三个头,感谢他们给你取了个好名字。”
宋怀然笑出了声:“你是个很有趣的人,比预想中让我惊喜。”
封净不知道宋怀然在这个时候说骚话是什么癖好,抬手指向黑雾中钻出的……怪物。
“牛逼可以过会儿吹,是不是该先去解决它?”
那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足有三米多高,生得虎头龙足,蟒目蛟眉,竖瞳泛着红光,怨毒地看着宋怀然。
“把我的——孩子……还来……”
它说话虽然嘶哑阴冷,却分明是女性声线。
宋怀然拎起那啼哭不休的鬼娃娃:“怎么,你饿了?”
那虎头怪在原地焦躁踱步,一双利爪将地上刨出大坑,它似乎很忌惮宋怀然,目光竟转向周昕婉。
“林周氏,莫忘了你与本座的约定。”
林琪因为抱着周昕婉根本跑不动,两人瘫坐在地,听到这明显相熟的语气,难以置信地看向女人。
“……婉婉?”
周昕婉哆嗦着往林琪怀里钻,不敢看那怪物也不敢看他。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哽咽道。
宋怀然挑眉,问虎头怪:“你与她做了交易?”
虎头怪冷笑:“凭什么告诉——啊!”
一道青光闪过,那怪物当即尸首分离,庞大的虎头咕噜咕噜落地,滚了几圈,被宋怀然一脚踩住。
“鬼母娘娘,和气点。”宋怀然鞋底来回碾着虎头,微微弯腰,低声道,“你又不是我对手。”
……这玩意儿就是鬼母啊。封净反应过来。
鬼母又叫鬼姑神,传闻住在南海小虞山,生性残暴,能生产土地和孩子。她每天早上生十个娃,晚上就给吃掉,也不知道这带母又带神的名字是不是专讽刺它的。
此时在鬼母眼中,宋怀然比她还像头恶鬼,笑盈盈说着弄死她的一百种方法。鬼母心中又惧又怒,决定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一点颜色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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