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觉得和他暂时分开比较好。”
果然是吵架了。
“门锁密码9595,下次直接进来。”
余景顿了顿:“我还以为是0428。”
四月二十八日是连珩生日,他的惯用密码从小到大就没变过。
“太好猜了,不安全。”
“也是,”余景点头,“但9595是什么意思?”
连珩停顿片刻:“没意思,随机的。”
馄饨简单过水煮熟就好,连珩把碗端去餐桌,发现余景正低头整理袖口,还是往掌心拉扯着整理。
他脱了外套,只穿了件打底的高领毛衣。
这种毛衣一般袖口较窄,不像衬衫那样还需要特别整理。
再者,都吃饭了,整理袖口也应该是捋起来。
屋里暖气开着,连珩甚至只穿着单衣。
很反常。
连珩的视线落在余景的手腕,趁对方走到桌边时突然握住。
丝毫没有被阻拦,他捋开了余景的衣袖。
腕间的指痕尤为醒目,连珩脑子里“轰”的一下,仿佛回到了十一年前那个死气沉沉的夏天。
坐在书桌前的余景模样狼狈,脸上印着消不下去的红肿。
少年抛下一切去奔赴一场未知,到最后又获得了什么?
恍惚间,连珩听见自己的声音。
因为语气怪异,听起来一波三折。
“他打你?”
第15章
即便余景第一时间就把手给收了回来,但仅仅那一眼,连珩就像定在那里,连说话都被逐帧放慢,声线变得低沉而又杂乱。
“没有,”余景连忙道,“只是起了争执而已。”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如果自己解释地慢一点,连珩就能维持这么个状态去他家把祁炎揍进医院。
连珩很生气,非常生气。
余景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倏然压低的呼吸,以及阴沉下来的、略显危险的目光。
余景按住连珩的手背:“小珩?”
连珩回过神来。
他刚洗过澡,皮肤都还是热的,
目光下移,看见余景修长的指节微微弯曲,就这么毫无阻碍的贴着他的手背。
怎么这么凉?
连珩皱了皱眉。
意识到刚才的失态,他把手收回,五指蜷进掌心,指甲戳着皮肉:“他如果对你动手,你告诉我。”
“嗯嗯。”余景连忙点头。
“吃饭吧,”连珩侧身与他错开,“我加件衣服。”
余景目送他离开,直到卧室的房门关上。
站在桌边发了会儿呆,握着自己的手腕平复下情绪,这才缓慢地拉开板凳坐下来。
捡起筷子,把碗往自己面前挪了挪。
咸香的馄饨入喉,鲜得余景差点没掉下眼泪。
快一天没吃饭了,要是没见着这碗馄饨,都没想着饿。
抹了下眼睛,他又觉得自己连着两天跑来这边吃馄饨也是奇葩一个。
就算和连珩一起长大亲如兄弟,但到底都是成年人,总要有自己的生活。
这也是他徘徊在门外半天没动静的原因,不太愿意打扰。
但比较让人难过的是,除了连珩这儿,余景也没地方去了。
学生时代的朋友遍布全国难聚一次,同事之间余景并未交往过深,夜间贸然打扰并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
而且最重要的是,出于工作等多方原因,余景并未透露过多自己的性向问题。
就算真厚脸皮过去,也不好一言不发。
下次还是去酒店吧。
余景悲催地想。
卧室的门重新打开,连珩穿好了毛衣长裤,在玄关取了外套,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余景放下筷子:“你要去哪?”
“夜跑,”连珩低头换鞋,再抬头看他,“一会儿就回来。饿了的话冰箱里有面包,困了就先睡。”
余景张了张嘴,有些迟钝的“唔”了一声。
连珩转身开门离开,潇洒得没一点多余动作。
房间只他一个,余景多少觉得这种相处方式多少有点怪异。
连珩自然到让他有点无所适从,就好像他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并且要继续住更久的感觉。
夜跑?
洗完澡了还夜跑?
揣着满肚子疑问,余景吃完馄饨,拿去厨房把碗刷掉。
掰了餐桌上的一根香蕉边走边吃,最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纠结自己要不要离开。
其实这时候走是最合适的,因为连珩大概率会留他下来。
两人拉拉扯扯没个意思,余景走不掉还显得特别虚假。
可现在走了的话,是不是不太礼貌?
吃完饭就离开,把连珩家当什么了?
余景吃掉最后一口香蕉,决定留下来。
客厅里很安静,余景把沙发上那几个歪七扭八的抱枕摆正,又把半搭在地上的薄毯捡起来叠好。
他从家里走得急,没带手机,现在人坐在这么一间无人的房子里,多少有点与世隔绝的意味。
余景低头,右手摩挲着左腕上的指痕。
很新鲜的痕迹,是中午祁炎刚攥出来的。
他的皮肤白,遗传下来的,稍微有点什么就很明显。
不过被打倒不至于,余景也不是个默默挨打的性格。
就是上午回家后和祁炎动了手,对方的手劲实在是有点大,就这么攥着他的手腕,生生攥成了这样。
“余景,我是不是有点太惯着你了?”
余景闷头不语,只顾着摊开行李箱,把衣柜里的衣服往里面放。
“你想干什么?!”祁炎把他的衣服又一股脑扔回衣柜里,“你不想过了吗?你是不是又要去找连珩!”
叠好的衣服瞬间乱成一团,余景停顿片刻,一把揪住祁炎的领口,把人逼退半步,狠狠撞在柜门上。
“你有什么脸跟我这么说话?!”
他厉声大吼,声音却抖得厉害。
“你竟然还能这么跟我说话!”
不过是没头没尾的两句质问,祁炎却像是被按下暂停键一般,就这么任由余景抓皱他的衣料。
话说不明白时才最令人慌乱,心虚可以让祁炎在脑海中把自己干过的见不得人的勾当都想一遍。
他不知道余景到底了解了多少。
又或者,他应该如何圆谎。
“连珩跟你说了什么?”祁炎握住余景的手腕,慢慢地拿开。
他微微前倾着身体,目光死死锁住眼前曾患难与共的爱人:“你信他,不信我?”
这样斩钉截铁的态度,让余景有些许的动容。
可只有那一瞬间。
理性还是压制住不靠谱的感性,余景推开祁炎,却挣不开手腕上的桎梏。
“放手。”他哑声道。
祁炎依旧盯着他,不放开。
“十一月,你让小李去买了避孕药。”
祁炎面色一僵。
余景嘴唇发抖:“你还要怎么狡辩?!”
卧室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颤抖时牙齿碰撞发出的轻响。
皮肤间的触碰让他恶心,余景几乎站不住脚。
“放手!你给我放手!!!”
他用尽全身力气,拼命挣扎。
离开时踩上那一个倒霉的行李箱,差点绊了个跟头,狼狈地夺门而出。
祁炎却没有追上来。
余景身无分文,也没带手机,失魂落魄地在外面晃荡了一下午。
等到情绪平静下来,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连珩这。
他没家。
余景知道,自从那个夏天,他义无反顾地逃出自己的卧室后,他就没家了。
一场豪赌,输得体无完肤。
“咔哒——”
是密码锁开锁的声音。
在沙发上缩成一团的余景立刻放下双腿,手掌根按在柔软的沙发里,坐在那,往前探着身体,看连珩拎着一大包购物袋进来了。
余景:“……”
说好的夜跑呢?
“困了?”连珩身上仿佛还带着夜间的凉意,瞥他一眼,转身脱了外衣,“顺路买了点,还有力气吃饭吗?”
第16章
连珩买了一堆瓜果蔬菜,各种各样,一应俱全。
拎回来都费老鼻子劲,就这还顺路?
人越老越傲娇了。
余景起身,过去帮他一起整理。
蔬菜很是新鲜,连珩拿出一小把芹菜。
余景接过来,去厨房清洗。
自从年后上班,余景就没好好吃过饭。
没心思,也没胃口,祁炎不常回家,他就在学校食堂凑合。
当初那次坦白换来了更为生疏的远离,沟通过了,也没解决任何误会。
一个多月,他们心照不宣一般,余景不问,祁炎不说。
表面诡异的和平在连珩昨天找来时彻底崩坏。
余景那那颗本就不安稳的心彻底死了。
即便疯狂的否认不愿意面对,可夜深人静时,却也能直面内心。
最合理的解释摆在面前不得不信,自欺欺人永远都不是最终正解。
余景想要离开。
却又被阻拦。
事情发生之后的下午,他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于急躁。
连珩那边还没找到那个女人,或许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余景。”
余景回过神来。
“沙沙”的水流声挤进耳膜,他垂眸,关掉了水龙头。
“嗯?”
“在想什么?”
连珩手上拿了块新鲜的牛肉,凑过来贴着他的手臂,重新打开水龙头,过了遍水。
余景眨了下眼,暂时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放一放。
浅浅呼了口气,再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牛肉炒芹菜,你也会做啊?”
把牛肉切丝,和小芹菜在一起爆炒,加上秘制辣椒酱,简直无敌下饭。
这道菜是连珩妈妈的拿手好菜,余景小时候到连珩家里蹭饭时,连珩妈妈一定会炒给他。
只是自从高考离家后,这么多年就也没再吃过。
连珩抽出刀具:“我很久之前就会做了。”
很久?
很久是多久?
余景一边摘菜,一边想着过去,突然开口问道:“小珩,你怎么也不喊我哥哥了?”
连珩抽出刀具的手一顿,停了片刻,才偏头看过来,试探性道:“哥哥?”
成年男性的嗓音有些低沉,像是蒙了层雾似的,轮廓模糊。
这和余景印象中的“哥哥”大相径庭,他甚至愣了许久,这才接受连珩现如今的声线。
余景:“……”
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算了,有点奇怪。”
连珩将余景这一系列的反应收进眼底,似乎心情不错,还能把话题继续下去:“哪里奇怪?”
“说不好,”余景把折好的芹菜在清水下冲洗,“就是觉得……你长大了。”
时间真是个很奇怪的东西。
分明意识到它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却在某个节点仍然感觉好像是一瞬间跳跃着过来的一样。
不过也有可能是他们分开太久了,一年仅有的一次见面并不能在余景缓慢流逝的时间线中记录对方的模样。
他和连珩,好久没这样近了。
-
炒菜不需要很多功夫,只是煮了个饭的时间,就已经端上了饭桌。
余景就着那盘牛肉炒芹菜吃了两碗饭,末了再用一碗紫菜蛋花汤结束战役。
胃饱了,心好像也没那么难受。
不管发生了什么,日子还得一天天往下过。
不管乐不乐意吧,反正他不能再请假了。
临睡前,余景草草洗了个澡,穿着连珩的长袖t恤出来。
刚吹干的短发还带着点浴室里氤氲着的水汽,显得蓬松而又柔顺。
客厅里正看电视的连珩扫过一眼,目光很快挪去别处。
“你的睡衣有点大,不过长袖还好,只大了一点点,可以当睡衣穿。”
余景拿着洗过了的内裤走过客厅去阳台晾晒,松松垮垮的长裤被他卷了两道,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
连珩无意识瞟了一眼,只觉得眼珠子像被火星燎过,干涩得让他忍不住抬手揉搓。
眉头皱起,有些烦躁,但目光还是随着对方脚步,一路跟去了阳台。
隔着玻璃,余景拿着衣架,把内裤晾晒。
宽大的袖口往下秃噜一截,那点裸/露出来的手腕在阴影中若影若现,只不过是一个背着月光的剪影,就足以让他口干舌燥。
跟有病一样。
连珩关了电视,恰巧余景从阳台回来。
“不看了吗?”余景问。
连珩漫不经心地“嗯”一声:“早点睡吧。”
回到卧室,余景总觉得连珩刚才的语气有点不对。
像是不高兴似的,走得也急。
自己打扰到对方了?
倒也不至于。
应该是工作上的事。
那就不是他能干涉的了。
-
一夜辗转,几近无眠。
余景起得较早,本想做点早饭。
出乎意料的是,连珩已经在厨房忙碌了。
他走到门边,探进去一个脑袋:“起这么早?”
刚醒还未开嗓,声线仿佛被牛犁过般沙哑无比。
余景清了清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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