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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之痒(近代现代)——喝豆奶的狼

时间:2024-04-07 08:58:56  作者:喝豆奶的狼
  红灯的时间很久,车子停在路上,连珩正静静看着他。
  车窗外的夜色如墨,玻璃上倒映着车内两人间似有若无的温热。
  余景还有点不太清醒,微微皱眉。
  连珩开口:“你怎么了?”
  “有点头晕,”余景撑着座位,努力直起身子,“你家的骨汤面条还有吗?想吃了。”
  掉转车头,连珩把余景带回自己家。
  翻出厚睡衣给对方套上,再倒上热水塞人手里,看余景像只仓鼠似的在沙发上缩成一团,这才去厨房热汤煮面。
  做好饭出来后,余景已经睡着了。
  连珩放轻了手脚,把那碗面搁在茶几上。
  “嗒”的一声,是瓷碗和桌面碰撞的轻响,余景的睫毛一颤,睁开了眼睛。
  连珩拉过一边的薄毯,盖在他的腿上:“睡着了?”
  余景摆正双腿,好让毯子盖在身上。他手上还捧着水杯,此刻水凉了些,刚好喝下:“是睡着了。”
  他睡觉浅,有点动静就会醒。
  只是这次也有别的原因,比如面前的骨汤熬得实在是太香了。
  余景闷头吃完一碗面条,连珩把一杯棕黄色的冲剂放在他的手边。
  余景拢过水杯:“感冒药吗?”
  “板蓝根,”连珩坐在他的身侧,“你的手,还是去打一针破伤风吧。”
  余景垂眸看看手背:“哦,明天再说。”
  连珩无奈地叹了口气:“今晚在这?”
  余景沉默。
  这么晚了,他其实不想再顶着寒风来回跑。
  虽然今晚祁炎说要回家,可到现在也没个音讯。
  留在连珩这是最舒服的选择。
  只是,他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了祁炎的介意。
  连珩不过比他小一岁,现在也是个二十八岁的男人。
  虽然对方没有那方面的取向,余景也没有那方面的念头,可祁炎介意,他最好就得避一下嫌。
  余景搁下杯子:“我还是回家吧。”
  连珩动作一顿,有些许的诧异,却也没说什么。
  他将杯子放在空碗里一并收走:“已经一点了。”
  他走去厨房,并没有继续对话的意思。
  听这语气,像是不大乐意。
  余景其实也能理解,毕竟被自己从床上揪下来,忙活到现在还赔了羽绒服,晚上煮了碗面,本以为安定下来,却还得送别人回去,换谁都觉得麻烦。
  于是他起身跟去厨房:“你睡吧,我自己回去。”
  水声沙沙,连珩正洗着碗,头也不抬:“怎么一定要回去?祁炎催你了?”
  “那倒没有。”
  连珩一掀眼皮:“在忙工作?”
  余景憋了憋,只是“嗯”了一声。
  “你要去找他?去哪?公司,还是酒店。”
  这两个字明晃晃地被拎出来,余景显然有些愣神。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纠结许久,又把嘴重新闭上。
  洗净了的汤碗搁在沥水篮上,连珩擦干净手上水渍,转过身去。
  “现在走吗?”
  余景站在厨房门外,视线低垂。
  沉默了些许时间,抬头问道:“他是一个人进的酒店吗?”
  “不是,”连珩双手抱胸,往后倚在料理台上,“和一个男的,戴着眼镜,看起来年纪不大。”
  余景心上一沉,嘴上却坚持道:“那是他的秘书。”
  “哦,”连珩似乎毫不在意,“我带你去找他的秘书?”
  余景:“……”
  这人就是故意的。
  他抬头,直直地看向连珩。
  连珩没有避开这道视线,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接下来。
  约有半分多钟,余景终于率先眨了下眼,垂下目光。
  几乎同时,他仿佛被抽走了骨头一般,连肩膀都一并垮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祁炎没那么蠢。”
 
 
第8章 
  余景说的在理,即便是连珩,也觉得祁炎不至于饥渴到那地步。
  明晃晃从家里出去和人开房?是怕余景发现不了?
  除非他脑子坏了不想和余景过了。
  那或许就不只是脑子坏了。
  然而,要非说祁炎就是去工作,一点猫腻都没有,那也不太可能。
  大家都是男人,男人太了解男人,什么工作内容大晚上往酒店里扎?
  污糟事连珩这些年见太多了,表明光鲜亮丽,背地里什么样没有?也就余景愿意这样自欺欺人。
  连珩没有应和,也没反驳。
  他其实恨不得祁炎真就眼瞎耳聋脑子不好,放着家里的余景跑出去偷腥。
  最好正偷着呢,被抓着个正着,毕竟视觉冲击影响最大,留存一点心理阴影,把余景那颗心戳得个稀巴烂,死的那叫一个透透的。
  这样的想法从脑子里过了一遍,连珩自己都觉得自己没点良心。
  微微叹了口气:“我送你回去。”
  怎么想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他又不可能真扯着余景去酒店抓奸,那不体面,也不合适。
  而且,祁炎到底怎么回事连珩心里也没数,余景和祁炎到底还是一起过日子的两口子,没他说话的份。
  既然要走那就走呗,都大半夜了,也不可能真就让余景自己走回去。
  连珩回了趟卧室,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羽绒服递给余景。
  他的冲锋衣就挂在玄关的衣架上,黑色的长风衣,随手取下来。拉链拉到最顶,遮住半边下巴。
  余景得微微仰起脸来看他。
  这几年连珩似乎又长高了些,或许只是肩变得宽了一些,所以显得魁梧。
  余景其实很少有机会和连珩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他的工作忙,再加上性质问题,有时父母都很难见上一面。
  “当啷——”
  红色的绳结系着铃铛,在他眼前一晃而过。
  余景回过神来。
  连珩手上握着车钥匙:“走了。”
  余景站在原地没动。
  连珩拧开门锁,静静地回头看他。
  像是不解,又或者再等什么。
  “算了,”余景轻声说,“不回去了。”
  约有几秒的停顿,连珩收回那只踏出门槛的脚,“嘭”一声又把门关上。
  车钥匙扔回玄关柜,脱下风衣在衣架上挂好。
  转身见余景往边上挪了半步,伸手把刚才的车钥匙拿了过来。
  钥匙上挂着个红线编织的铜铃铛,从线绳的粗糙程度来看,是个有年头的旧物。
  余景低着头,手指摩挲钥匙上的挂坠。
  即便时隔多年,黄铜做的铃铛声音依旧清脆。
  这是当年余景妈妈去庙里上香求来的,求了两个。
  一个给余景,一个给邻居家未出世的孩子。
  说是辟邪保平安,余景以前一直系在自己的钥匙上。
  只是后来高中的时候连着钥匙一起丢了,找也没找到。
  没想到连珩的一直都在。
  “还留着呢。”
  连珩把衣服挂在衣架上,淡淡瞥了那只铃铛一眼:“嗯。”
  余景把车钥匙重新放回去:“我的丢了。”
  连珩长睫微敛,很轻地笑了一下。
  像是连带着一声不屑地嗤声,听得余景茫然地抬头:“笑什么?”
  然而连珩却没什么想要继续接话的念头:“没什么。”
  余景睡在客房,洗漱完后坐在床上翻手机,依旧没有收到祁炎的回信。
  他纠结着要不要把自己在连珩家过夜的事告知对方,又觉得祁炎都不一定回来,告诉了也只是徒增矛盾。
  可祁炎为什么到现在都没回家呢?
  他到底是在公司?还是……留在酒店?
  人困到一定的程度反而有点精神,睡不着就开始想七想八。
  强迫着自己躺下没一会儿,房门被叩了三声,余景只好又坐起来。
  连珩拿着碘伏和绷带进来,拉过床头的小凳坐下:“手。”
  余景也不矫情,乖乖把手伸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连珩似乎不太高兴。
  从他说要回家开始?生的又是些什么气?
  余景的手指被捏住,指尖点在对方虎口,连珩的皮肤很热。
  棉签蘸着碘伏涂上伤口,连珩动作小心,消毒完毕后用创口贴贴上。
  余景刚想说句“没什么大事”,却见对方皱着眉,又向他伸出手:“另一只。”
  余景压在被子下的手指微微蜷缩,迟疑片刻,也拿了出来。
  他的左手的手掌根部有一大片的擦伤,是跌坐在地上时蹭出来的。
  虽然在派出所时已经用水冲洗过了,但到底没有经过处理,伤口处已经有些红肿化脓了。
  连珩什么时候看到的?
  他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碘伏触及创口,有些冰冰凉凉的钝痛。
  余景“嘶”了一声,没好意思喊疼。
  连珩拿开棉签,垂着睫,把滑落至掌心的碘伏用纸巾擦掉。
  他几乎用手指托着余景的手背。
  余景很白,手腕皮肤薄薄的一层,灯笼纸似的,藏着纤细的青色血管。
  连珩的目光落在上面,很快挪开。
  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皱了皱眉。
  “我不管的话你就真不自己弄。”
  余景微怔。
  从自己弟弟嘴里听见这样略带训斥的关心,他还是有些意外。
  “皮外伤而已,不严重。”
  连珩像是在敷衍他,就这么跟着他的话茬往下顺:“嗯,不严重。”
  余景:“……”
  不知道是不是被祁炎那一句抱怨给点醒了,对于现在的连珩,余景后知后觉地发现似乎和过去不太一样。
  时间将他们分开太久,每一次见面几乎都是恰逢新年。
  由于余景父母不怎么乐意招待祁炎,余景也在家待不了多久。
  他很快离开,不巧的话就见不着连珩。
  两人会在私下约饭,祁炎通常一起过去。
  连珩的话不多,大多时间都在喝酒。
  分开时难得见他笑笑,再说上一句“新年快乐”。
  像是来应付这一声问候。
  不善言辞。
  余景抬眸,看向床边坐着的男人。
  连珩似乎洗了澡,身上带着沐浴露淡淡的香。
  穿着棉质的薄睡衣,灰白格子的花样,土得非常正宗。
  纽扣没扣严实,衣服被宽阔的肩膀架起来,锁骨之下的胸肌隐约可见。
  到底是练家子的,硬件条件果然超乎常人。
  如果不是时间和场合不合适,余景还真想向连珩讨要一些健身建议。
  “哎。”余景突然出声。
  连珩抬眸看过去:“嗯?”
  他们大致平视,从眼底可见昏黄的灯光。
  连珩柔软的碎发垂在鼻梁上,难得显出几分余景所熟知的幼年的稚气。
  余景忍不住伸手拨了下那缕发丝。
  连珩眸中微动,抬手扣住那只乱来的手腕。
  指腹温软,微微紧箍。
  余景心上一惊,勾唇笑笑:“遮眼了。”
  “是吗?”连珩把他的手拿开,“祁炎头发很短?”
  余景:“………………”
  “你老提他干什么?”
  “省得你想提又憋着。”
  “……我不想提。”
  连珩笑出来:“哦,那不提了。”
  余景总觉得自己吃了个瘪。
  “要去看看吗?”连珩扔掉棉签,并没看他,“我说……酒店。”
  余景沉默。
  “我可以陪你。”
  余景依旧没有反应。
  他们都不是懵懂的少年,那些心照不宣的事情已经不用说得太明白。
  虽然余景早就清楚此时非彼时,但直至眼下,他才有一种彼此成人的真实感。
  当年那个瘦弱矮小、总躲在他的身后需要他保护的弟弟,现在不仅不再需要自己,甚至可以反过来支持他、保护他了。
  而自己当年那些不知所措和茫然无助,都已经变成过去。
  想不到也看不清的未来,现在也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只是,他和祁怎么变成这样了?
  “去?”连珩的声音把他重新拉回现实。
  纱布裹上腕间,余景的手在连珩的掌心过上一边。
  他垂下视线。
  “不去?”连珩又问。
  余景有些无语地看过去。
  连珩眉梢轻挑:“一句话的事。”
  这根本不是一句话的事。
  “包好了。”连珩把余景的手放在被子上,“不去的话我睡觉了。”
  余景动了动唇,还是没有选择。
  只是在连珩站起来的那一瞬间,突然攥住了他的袖口。
  连珩转身,俯视着看他。
  余景闭上眼,停了许久。
  深深吸了口气,再睁开眼睛。
  “去。”
 
 
第9章 
  余景从来没想过,“去抓奸”这三个字能落在自己头上。
  或者说,直到车子停在酒店楼下,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将要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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