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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句丛隽声轻轻地“嗯”了一声，语音上扬，有些疑惑。
声：你家，不在溪安县？
by：外婆住那儿。
原来如此，丛隽声了然，继续打字：你下次来溪安，能不能和我说？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复，此时大家也都吃得差不多了，丛先齐和丛先霖在收拾桌子，见状他将衣袖往上拉了拉，也一起收拾。
丛先齐看他一眼：“你动什么手？在旁边坐会儿等我们，待会儿咱们上楼打扑克去。”
“没事，我就把碗筷端水池去，帮着你们快一些。”
丛先霖在水池洗碗，速度很快，洗完后几人上了楼，扑克才刚拿出来，放在旁边的一个手机呜呜呜地开始振动。
丛先齐瞥了一眼，是微信视频邀请，备注是“by”。
不是他的。
丛隽声也看到了，惊讶了一瞬，站起来拿起手机：“抱歉，我接一个视频。”
他拿着手机走到厕所的窗户边，这才接起视频。
入眼是别扬的上半身，他应该将手机放在支架上，镜头很稳，察觉视频被接通，他才将视线移到手机上来。
第24章 除夕快乐永奕
别扬放下手里的签字笔，问他：“打扰你了？”
“没有，我刚……有点事。”
别扬轻点了下头，随意朝着少年领口处瞥了一眼，微挑眉：“怎么没穿我给你的衣服，不合身还是不喜欢？”
“都没有……”丛隽声扯了扯高领毛衣的领子，脖子被紧紧裹住让他有些难受，他微仰头，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有些含糊不清地开口：“衣服我很喜欢，就是有点不舍得。”
“衣服是用来穿的，放着积灰不是更可惜？”
丛隽声下意识接下这句话：“我不会让它积灰。”
他话音落下，两人都没有第一时间出声，别扬失笑，看到屏幕内少年渐渐发红的耳尖极轻地笑了一声，丛隽声听到，耳尖更红了。
“积灰就积灰了，改天买新的。”
丛隽声听他这样说，心底登时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他抓了抓头发，“嗯”了一声。
别扬又说：“好了，去玩吧，打视频给你就是想看看你，看你今天好像心情还算不错。”
为什么想看看我？
丛隽声想问却开不了口，这样模糊的关系让他有些难以适从，好似一艘小船飘荡在宽阔的海面，他迫切地想要抓住一个固定的木桩以此获得安全感。
他含糊答应着，草草挂断电话，一边往客厅走一边收手机。
丛先霖已经发好牌了，一旁还放着几只不同颜色的水彩笔，见他进来才说：“压岁钱来之不易，切莫用来赌博，咱们输了就画脸，一次只能画一笔啊！”
扑克牌玩法多，但三人只会斗地主，继丛先霖连输五次后他总算恼了，在网上找个一个简单的玩法，势要翻身农奴把歌唱。
丛先霖顶着两个熊猫眼，脸颊被不同颜色的笔画着王八以及胡须，丛隽声嘴周被红色笔画了一个圈圈，眼皮被涂成黄色，甚至带了两条蓝色眼线，流畅得堪比资深化妆师所作。
倒是丛先齐好些，除了下巴被潦草画了几笔胡须外脸上其他地方干干净净的。
丛先霖冷哼：“咱们来玩虎牌吧，你个老谋深算的畜牲狡诈得很！”
他和声哥合伙都打不过他亲哥一个。
丛先齐不带怕的，坦然接受了亲弟取的外号：“来呗。”
丛隽声拿出手机看了眼自己，没忍住噗一下笑了。他现在这副模样实在滑稽！
“声哥，我俩实惨本惨！”丛先霖苦着脸，把找出来的虎牌规则的视频放在桌子中间：“就是这个，挺简单的，就看谁最能演了。”
懂了规则，丛先齐和丛隽声点头，丛先齐从抽屉里又拿出一副牌来：“来吧，两副牌玩着有意思些。”
几人正玩得火热，门突然从外面被拉开，三个大花脸齐刷刷看向门口，丛大伯母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出声。
她边笑边摸出手机：“哎呦看看我家这三个乖崽哈哈哈哈……你们在玩什么搞成这样，看镜头看镜头……”
说着她已经走到了桌边，强迫已经躲开的丛先齐扭过头来：“别躲嘛，给我拍拍，那个先霖阿声，你俩凑过来，我给你们拍几张！”
三张已经差不多的花脸凑在一起无奈看着镜头，随着“咔嚓”一声，丛大伯母笑容更大了，满意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心情极好地发了个朋友圈。
丛先霖了解亲妈的套路，却还不知道亲妈的手速：“妈，你别发家长群啊！朋友圈也不行！”
丛大伯母敷衍地比了个ok，笑眯眯地一个个回复朋友圈下已经有了好几条的评论。
等回复完她才想起自己上来干嘛的，忙从兜里掏出来三个红包，一人发了一个：“来来来，今年的压岁钱。”
丛先齐＆丛先霖：“谢谢妈！”
丛隽声愣了一下，捏着红包的手指紧了紧，随即笑了：“谢谢大伯母！”
丛二伯母笑眯眯摆手：“行了行了，你们继续玩儿啊！”
她走后，丛先霖就不想玩了，找了个镜子出来看了看，苦哈哈地呜呜几声：“我服啦我真的服啦！你们欺负我年纪小是吧！”
就他脸上最花，是晚上能吓死人的程度！
丛隽声笑了笑：“我也没好到哪儿去，齐哥最牛。”
丛先齐哼笑几声：“下次直接干趴你们！”
因为丛先霖提出不玩了，三人慢悠悠起身去了浴室，在脸上搓了好久才搓干净那些画痕。
晚饭吃得有些早，吃完了晚饭丛先霖都将烟花拿出来了，哪知周群却招呼着要回去了。
丛大伯母佯装生气：“现在还早走什么走！待会儿麻友就来了！”
周群：“改天再来，回去得一个多小时，天彻底黑下来就不好走了！”
这关系到安全问题，若是晚上降温可能还会出现路面结冰，丛大伯母想了想，妥协了。
“行吧，改天再来啊……那个阿声，改天再和你妈来我家玩！”
丛隽声：“好！伯父伯母，我们就先回去了！”
上车后，丛隽声一直看向窗外，周群突然问：“大伯母给你红包了？”
丛隽声收回目光看向她：“嗯。”
丛业雄打了下方向盘说：“给你了你就自己留着用，心里记得你大伯母的好就行，等先霖和先齐过来，让你妈再给你点钱，三弟兄去玩开心点。”
丛隽声有些受宠若惊，对上后视镜里周群的视线，他下意识扭开头，道了声：“好，谢谢妈！”
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他的心情都保持着前所未有的愉悦，因此到家的第一时间他就快步上楼将柜子里的礼物拿了出来，献宝似地给丛业雄和周群。
“爸，妈，除夕快乐。”
周群手指拨了拨盒子：“这是什么？”
丛业雄却已经打开了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他脸上的神情缓和不少。
丛隽声说：“我给你们准备的礼物，你们看下，喜不喜欢。”
周群先看了眼丛业雄已经拿出来的东西，笑着“哟”了声：“给你爸买的钱包啊，看着还不错。”
丛业雄也点点头：“确实可以，正好我这个整天带着都磨破了。”他看向少年，说：“不错！”
丛隽声眼睛亮了亮：“你喜欢就好。”
周群也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东西：“银镯？”
“嗯。”少年语气认真：“等我以后，给你买金的。”
周群愣愣看向少年，被他脸上认真的神情一刺，匆忙收回了目光，看不清情绪地摆弄手里精致的手镯：“嗯，挺好看，你有心了。”
丛隽声摇摇头：“没事。”
最后，丛隽声才将丛永奕的礼物拿出来，亲自给他戴上：“给你买的也是银镯，希望你健康顺遂，平安喜乐。”
丛永奕激动地抱住身前低着头为他佩戴的少年，在他颈窝处蹭了蹭，丛隽声拍拍他脑袋：“除夕快乐永奕。”
第25章 “责任”和“亏欠”将他压住
丛永奕因为这个镯子晚上一直粘着丛隽声，最后还是丛隽声把他哄睡抱到他自己的小床去。
回到房间，丛隽声发现有一个卡扣掉到了房间地板上，他捡起来思索片刻才想起这是给丛业雄那个钱包上面的卡扣。
看了眼时间，九点半，肯定还没睡觉。他拿着卡扣走到主卧门口，手指微曲，正准备敲门，里面突然发出一道厉声：“不可能！”
少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愣，那声音主人就在门口，与他只隔着面前这道不算隔音的门。
周群压低了声音对着手机听筒：“我养了快十八年你说要回去就要回去？”
“……你儿子死了关我什么事？当初不要他的不是你们吗？”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周群愤怒地冷哼一声：“想要回去也行啊，一百万拿出来，我亲自把人给你送去，拿不出来一百万这事儿没得商量！”
说完周群挂了电话，对坐在床上的丛业雄说：“林家还是不死心想把阿声要回去！当初可是讲好了的，一万块钱和黄牛都给他家了，现在人我养大了，还知道孝顺了他们就想来乘凉？真是不要脸！”
丛业雄哼哼几声：“这事儿别让丛隽声听到一点儿，他现在虽然知道孝顺了，但要是让他知道回去林家肯定就是享福的没准他就同意回去了，可能他对永奕还念点兄弟情，我们之前可是偏心得很！”
周群说：“他凭什么回去？我偏心永奕怎么了？永奕本来就是我亲生的，当初生他我遭了多少罪啊，虽然偏心永奕，对阿声我也不差吧，吃穿住行的哪儿亏着他了？”
“丛隽声哪怕是有一点儿良心都不应该生出要回林家的心，不然他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丛业雄皱眉：“小点儿声音吧，你生怕他听不见是不是？”说着，他朝着门口走来：“我去看看他在干嘛，到时候再找他大伯商量一下，怎么着这人都得……”
他的声音在看到门口僵硬着的人时戛然而止。
周群还在气头上：“都得给我留——”
扭头看到面前的情况，她声音也猛地顿住。
丛隽声咬紧的牙关此时一松，他无力动了动唇，语气试探，声音弱得几乎听不见。
“我，不是你们亲生的？”
大起大落的情绪让他胸腔堆满了吐不出来的浊气，不小心听到的信息量太大，他脑子到现在都有些没反应过来，说出来的话也伴着沙哑。
周群最先反应过来，佯装镇定走到门口：“瞎说什么？不好好睡觉在这儿站着有什么事情？”
“是不是？”
丛隽声倔强看着周群的眼睛，垂在身侧的双手捏成拳，指尖使劲掐着自己的掌心，细微的刺痛感才让他不至于软下去。
丛业雄和周群对视一眼，周群反驳他：“我们就是你的亲生父母，你刚才听岔了吧！怎么会想到你不是我们亲生的？！”
少年闭了闭眼又睁开，微不可察地吐了口气出来，说：“我刚刚，全都听见了，我的亲生父亲姓林，他们现在想把我要回去。”
停了一秒，他接着说：“是这样吗？”
“是。”丛业雄说。
丛隽声身体摇晃了一下，再次咬紧了牙关。
周群瞪大眼睛碰了碰他手臂：“你也糊涂了！”
丛业雄没管周群，继续说：“你亲生父母在你还没学会说话就把你卖给我们了。因为你那时候不喜欢笑，你家里重男轻女，你前面已经有一个姐姐被送走，还有一个哥哥，在把你送走前他们又生了一个男孩，因为他才决定把你卖了。”
“那时候计划生育抓得严，你和你姐姐都没有上户，第四个孩子才能顺利生下来没被罚款，把你们送走后，现在林家只有两个孩子。你以为他们为什么现在想把你要回去？因为你那个弟弟出意外死了，林家有病，不仅重男轻女，还疯子一样只留两个男孩。”
“本来你能被留下，但你亲爸觉得他还能生，想要在几个孩子中选最喜欢的两个，所以你才没有上户。”
说到这里，丛业雄盯着面前彻底愣住的少年：“我和你妈是偏心，但作为养父母来说对你可以了吧？你刚来的时候我们也是把你宠在心里的，这么多年没让你饿着冷着，你要是回了林家确实能被当做皇太子一样，但是我们养你这么大了，你得学会报恩丛隽声。”
听完这些，少年觉得眼睛有些发酸，他不清楚是知道了自己是被抛弃的而可怜自己还是因为知道了这些年不被父母喜爱的原因而感到释然。
除这点之外，此时的他在想其他任何事情时脑子里都清晰得可怕。
为什么亲生父母要抛弃他？因为不确定他是不是最好的一个，他只是个随时可能被丢弃的备胎。
为什么养父母最近几天开始给他好脸色？
不过是因为害怕他愿意和林家回去，放弃为他们养老，不再向从前一样照顾丛永奕。他留在丛家，就是一个便宜的永动廉价力。
丛隽声自己都知道，若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心里尽管再恨周群和丛业雄，对他们偏心的行为再失望，但只要他们给了他一点儿的甜头，记事以来就缺爱的他也只会屁颠颠地跟上去。
很明显一直养着他，若有若无把他掌控着的周群和丛业雄更清楚这点。
之前他会忘记从前种种不公，催眠自己好歹是亲生的，不可能真的不管他丢弃他，会一遍遍告诉自己，弟弟情况特殊，父母偏爱他是理所当然。
可惜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们权衡利弊之后做出的决定，不论是丛家还是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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