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想开口出声安慰,只听殷子桃又说到:“我还没看见他出嫁呢,怎么就,怎么就……”
出嫁?什么东西?玉霏张了张嘴,又合上了。不会他师娘不仅对自己有性别认知障碍,对他也有吧。
“那依桃娘看,玉郎该嫁给谁呢?”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霸道王爷哦不已经是圣上了,高冷禁欲国师,刚才那个好像也不错,看起来呆愣愣地直爽……”殷子桃自个儿点着,嘴角翘起好高,就像是自己选妃一样。
玉霏:……这令堂的人生居然莫名像话本子,他生前怎么就没察觉呢?
第14章 马甲套原皮
他敛了思绪,急忙轻咳了一声。
“诶偏了偏了。”殷子桃急忙敛了花痴的神色,回神,继续给玉霏上妆。
不知过了多久,殷子桃才放下了工具,煞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了,看看。”
玉霏转头,看向了镜子。镜子里出现了自己的脸,带着病态的苍白,唇的颜色也淡淡的,眼尾向下耷耸,没力气般,宛如冬天被冻坏的小白菜,我见犹怜。
他愣住了,久久不能回神。
这……是自己啊……
他扯了一抹笑出来,这笑也苍白无力,像是哭一样。
一双玉手陡然拍在了玉霏两边脸上,玉霏正对上了殷子桃严肃的脸:“别笑,你笑起来就不像他了。”
玉霏:……
“是,我知道了。”他低眉顺眼应道。
“别说话,你说话更不像他。”
玉霏点了点头:行,我闭嘴。
“来,换身衣服,这套是霏儿以前穿过的。”殷子桃上下打量了玉霏一圈,又拿出一套衣服来。
玉霏摸了摸那衣服,眼里暗暗流转着一江向东流的春水,他脚步匆忙来到了屏风后换衣服。
他好像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让玉霏觉得陌生起来。
玉霏扯着无力的笑迈步出去,就好像他曾经为了不让大家担心一样。
连亲自化妆的殷子桃都愣住了,抹了抹眼泪,背过身去哽咽着。
不握着扇子,玉霏还有些不习惯了。他撩帘,余光一瞥,发现师娘连手指节附近的一颗小痣也点上了,眼眶微微润湿。
还未回神,一阵风过,他陡然落入了温暖的怀抱。
“玉霏儿……我西……你说你不会原谅我了,是假的,对不对?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沈醉大力搂住了玉霏,树胶一样,“我西……我很想你。”
玉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想个屁,我死后天天去楼里找姑娘喝酒。
不过哪有这样的?哪有人马甲外面再套一层自己作马甲的?这不叠叠悲吗?
他无奈,说到:“对,沈大侠再不松手,我就要吐你身上了。”
沈醉一秒回神,看了看自己抱着的“玉霏”,脸色大变,狠狠“咿”了一声,“唰”一下退到了门口,拍着自己的衣服,好像虫蚁在上面爬似的,手忙脚乱。
玉霏忍住了,没放肆地笑,只是勾了勾嘴角,白皙的手指绕起来一节头发,低着头似喃喃自语:“我看到了这张脸,也想抱着镜子亲一口呢。沈大侠不用觉得丢脸。”
“呕——”沈醉已经靠着门框对着外面干呕了,这换谁谁不觉得糟心啊——自己抱着化妆成自己心上人的情敌深情告白。
玉霏干笑了两声,好奇地看向了君子酬。
君子酬不知道盯着他看了多久,接触到玉霏探究的视线,只是沉吟一声:“你们很有夫夫相。”
“是桃娘的手巧。”玉霏道,回身接过了殷子桃手里的扇子。
“夫夫相?”殷子桃恰巧听到了君子酬这话,声音都拔高了不少。
玉霏拿扇子顶着下巴,笑问道:“病美人配公子哥,可还行?”
“还行吧。”殷子桃眼睛一亮,勉强点了点头,“你别笑,你笑起来就不像他了。”
玉霏这次不说话了,乖顺地点了点头,把扇子交给了君子酬,轻轻挥了挥手,示意该离开了。
君子酬道谢告辞,顺便拉上了脸色黝黑的沈醉。
沈醉一直偏过脸不看玉霏,估计真没眼看了。
“现在怎么办?”
玉霏披着一个柳阙的马甲又披上了自己的马甲,突然就感觉天不怕地不怕了。
君子酬瞥了玉霏一眼,道:“先回霏儿曾经住过的小院,桃林外已经备好了马车。”
“不愧是敛烟兄,做事周全严密。”玉霏竖起了大拇指。
“你别顶着这张脸不负责好吗?”沉默许久的沈醉终于开口了,虽然蹦出来的不是什么好话。
玉霏在心里呵呵两声。
他低眉,身形一晃,直接往君子酬身上倒。君子酬接住了他,他就开始压抑着声音咳嗽,像极了过去的他,那个病怏怏的他。
若是能健健康康的,该多好,而不是让所有人的暗恋都无疾而终。
玉霏摸了摸自己的脸,眼里划过落寞和悲伤,“我想看他在光下明媚的笑,而不是望着窗外叹息自怜。”
“嗯。”君子酬轻轻点了点头。
沈醉沉默了,良久才背过身去,发出一声长叹,“是啊。”
玉霏撑起身,又恍若病蔫了稳不住,无骨的花一样倚着君子酬。君子酬倒是十分配合,揽着玉霏往前走,和从前一样。
沈醉看着两人相依而去的背影,砸吧了一下嘴,觉得不太对劲,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他索性不想了,匆匆跟了上去。
桃林外的马车不知等了多久,君子酬颇贴心地扶着玉霏上了马车,接着坐在了马车前。沈醉一看,便和君子酬一起并肩坐着。
“大舅子……”他开口了,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你怎么看?”
“看什么?”君子酬被问懵了。
“就,柳阙扮玉霏儿这件事啊,你不觉得很别扭嘛?”反正他只要想一想,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尤其是想到柳阙抱着镜子亲一口的画面,咦——
“一般,不要多想。”君子酬淡淡道,余光瞥了车帘一眼,似要透过车帘看见里面的可人儿。
到了院子,君子酬又颇贴心地扶着玉霏下车,甚至小心翼翼扶着人进去。
玉霏感慨他师兄演技一定是从他这里偷学了。他经过还在发愣的沈醉身边时,轻轻提醒了一句:“要么演,要么滚,别捣乱。”
沈醉眼睛霎时间瞪了起来,又完全无可奈何,只得敛了神情跟着。
玉霏从头到尾都没说话了,只是手指留恋地抚摸过曾经住所的家具,坐在了床上。
看得出来师兄是吩咐人打扫的。用情至深啊。
沈醉看着,心里八成是羡慕了,微微抬着下巴鼻子出气,钻进了隔壁房间休息。
“好生休息。”君子酬在门口道,轻轻关上了房间门。
第15章 娘亲
床头已经空无一物了,师兄是把他的那些什么“定情信物”全扔掉了?好心机!
他躺在床上,想着命运的安排真是奇妙,兜兜转转似乎又回到了开始的地方。
玉霏是睡不着了。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想着接下来的计划。
这样装不是办法,而且拖着“病体”也不可能让盗尸之人知道“玉霏”还活着。但是动静太大了,难免惊扰些不该惊扰的人。
该怎么办呢?玉霏在书案前坐下。
正所谓天高皇帝远,现在李澈,简清辉还有何隐都在皇宫,他们得离皇宫远一点再大肆宣扬一番。
这么想着,玉霏起身准备回床上,却看见了屋外晃过了可疑的黑影。
他拉开抽屉拿起里面的暗器藏住,猫儿一样缓缓靠近了门。
“没睡?”门外响起了君子酬的声音。
玉霏松了口气,打开了门。但一瞬他的手抖了抖。
不对,难道他师兄以前也这样?趁他睡着偷偷进他房间?
君子酬进来,轻轻“咳”了一声,“这里离京城太近,人多眼杂,我们明日南下,去长春,如何?”
长春!那可是玉霏一直都想去的地方。
他眼睛亮了一瞬,点了点头。
“霏……柳公子,”君子酬似乎也有把人认错的趋向,不过他很快改口了,“我想和你聊聊霏儿的事。”
你让披着柳阙马甲的玉霏又披上玉霏的马甲再聊玉霏,不合适吧?而且他师兄,居然主动找人聊天?映象里除了自己生病太闷了,师兄努力没话找话外,似乎师兄很少这么主动。
“不搞冥婚。”玉霏开口道。
“自然。”君子酬笑了笑。
两人落座,玉霏先开口了,似无意:“我听玉郎说,他床边上有个兔子灯的。”
“那些都是随葬品。”
葬了也好,也好。等找回了他自己的身体,他就能重获新生。
玉霏敛了神思,垂睫看着桌面。
君子酬却起了身,望着窗外的月亮和斑驳的竹影,叹息一声。
“我本没想将他托付给别人,万一受了欺负……柳公子,虽不知你是怎么和霏儿相识相知的,但是……”
但是啥啊,师兄什么时候学会卖关子啦?玉霏轻轻跺了跺脚。
“很高兴你可以帮助我们。”
玉霏:……
“嗨呀,这不是应该的嘛。”他摆了摆手,忍不住上扬了嘴角。他的师兄还是那样,不太会说话,开始没话找话了。
玉霏托着腮,看着君子酬,却发现君子酬已经红了耳朵。他微微一愣,君子酬却开了门匆匆出去了。
像是落荒而逃。
玉霏笑出了声。
一夜后,一行人又匆匆赶路。
但是城却封了。
“我们出城求医,少爷已经病得不行了,大哥,你就放行吧。”沈醉跳下马车,语气生硬得求道。
“圣上有令,京城附近的城镇现在都不允许通行。”守城的士兵道,“嗯……只进不出。”
沈醉急得转圈圈,心里纳闷哪里来的莫名其妙的召令,偏偏这个时候。
“那就先回去吧。”君子酬于是道。
玉霏在车里也纳闷,李澈搞什么鬼呢?
谁知道?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
疯子此时正高坐明堂,漫不经心听着大臣质问。
“圣上?为什么封城?又要封多久?”
李澈拨弄了一下冠冕垂下的玉珠帘。
“此举给商贾带了诸多不便,不妥。望圣上早日解封。”
李澈换了个坐姿。
“圣上……”
“有人偷了朕的东西,自然在附近的城镇落脚。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你们不要再议,找到就解封。”
大臣面面相觑,捉摸不透李澈。
看圣上这神情,也不像什么重要东西啊。
下朝没多久,李澈伸了个懒腰,往外走,和气喘吁吁的老头差点撞上了。
“诶哟,老臣该死,差点冲撞了圣上。”来者急忙一跪。
李澈扫了地上那人一眼,揉了揉眉心,“又找不到他了?”
“是,太子贪玩,是老臣教导不力,望圣上责罚。”
李澈甩了甩袖子,“滚吧。”
他健步如飞,行得飞快,去了御花园。
小崽子,反了天了。
御花园的宽大秋千架上,繁花似锦,正坐着一个清秀的人,一袭青衫似江面烟雨,朦胧而美好。而他的腿上,正坐着个衣着华贵的小男孩。
“我不是你娘亲。”何隐温和地对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孩子说到。
“可是爹爹说娘亲喜欢穿青衣,身上有股药草香,笑起来轻轻的暖暖的。你就是我娘亲。”
小包子不依不饶,抱住了何隐的手臂,眼泪汪汪的,“娘亲,延儿好想你。”
“我……”何隐对人类幼崽似乎没有丝毫抵抗力,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抬手轻轻揉了揉那毛绒绒的小脑袋。
这李澈他儿子?他怎么不知道李澈还有儿子?娘亲还是玉霏?什么东西!这小崽子的娘亲就算是我也不能是我的小雪!
何隐索性不反驳。
“娘亲去哪里了?爹爹从来不说。”
“去医行天下,救济四方。”何隐答到,树立一个正面形象。
“哇!”小崽子眼睛亮了,“好厉害!”
李延回眸,看见了不远处一袭黄色龙袍的男人,知道他爹下朝了,抖了抖身子。
“娘亲,待会爹爹打我,你要帮帮我。”
何隐微笑:“我可以帮事后,活死人肉白骨,试试?”
小崽子猛地摇了摇头。
“切,就你。”李澈已然走近了,发出不屑的声音,睨着何隐。连他的来思都治不好。
“爹爹坏!爹爹不是很爱娘亲吗?怎么能用这种语气和娘亲说话!”
小崽子叫出了声,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两个大人皆是一愣。
李澈率先开口了:“你还说我?你不是说以后再也不逃课,等你娘亲回来夸你学有所成吗?你看看你,文不成武不就的。”
“我……”李延看了看李澈,又看了看似乎在战局外云里雾里的何隐,跳下了秋千,抹了把眼泪就往外面跑,“我再也不逃课了,娘亲你等我!”
何隐没忍住,笑了一声。他就抬着这笑意未散的眼看着李澈:“圣上,这可不行,我心上人和我情敌的儿子叫我娘亲,这不是乱了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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