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拳难敌四手,跑不掉就好好说。
不想,元理那边的红毛手一松,他就跳起来上桌子,插腰怒道:“什么东西!小爷还没说他们几个出千呢,你这就是黑店!大家不信去翻,他们,他几个,袖子里,都藏着牌呢!”
一群赌客愣住,接着就要动手。
红毛眼看着事态变得严重,就朝元理扑。
做坏事,最要紧的是什么?搅浑这摊子坏水!
“你去找你想要的!这里交给我!”
元理飞快地逃,然而,下一秒就被抓个正着。
“哎呀,大哥救我……大哥救我!”
徐有功抬手扶住额,心累,他是来打探情况的,可没想到这混小子……
“我还是那句话,里面说,别闹大。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他强装镇定,可对方不依不饶,上来就打。
徐有功只能对打,不想这些人看着肥头大耳却没有多少的力气,笨重无比,徐有功四两拨千斤,竟勉强能对付得来。
还是说——
这又是对方故意让他不成?
对方倒得七零八落。
有人用蹩脚的汝阳话询问他们到底是谁派来砸场子的……
徐有功还没说,元理已经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后面的门招招手:“来啊!废什么话!”
徐有功转身就走!
对方诧异,有人挣扎着快速爬起来。
徐有功则在元理关门的瞬间,觉得——
既来之,则安之!
只是太疯狂了,甚至是疯魔了,他竟然……有朝一日这么办案!
可背后的人应该是还要用他,不会轻易让他死!
所以,在里屋,徐有功快速翻找自己要的东西,可没想到,怎么都没找到账册一类……倒是抵着的门,快要被撞开了。
“这边!这边!”
徐有功翻找的时候,元理也在翻找…逃走路线。
窗户边沿河,元理找到地方,徐有功对着翻乱的房间,在门破开的瞬间,跟元理跳下河!!
但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元理不会水。
“救我,救……徐……咕噜噜噜……”
徐有功都游走了又回来,把他拽着,一路游远,好在那些红毛没追。
湿漉漉的回了客栈后,徐有功和元理一并去洗漱换衣,同时,徐有功脑子里翻江倒海的扑腾一堆刚才房间里的摆设。
他确认,摆设细节跟当地的官员有很强的瓜葛!
方才只顾找账册,走了他才想到,那里摆设的东西大多奢华名贵,有几样他确认是官家货窑的瓷器。
可这不能直接定罪。
徐有功先收拾好,照旧买仨包子,在元理换衣出来后,嘟囔着想吃烧鸡烧鸭的声里,徐有功只继续回忆,思索,整理。
结果是……他再次一无所获。
赌场这边,查了等于没查!
继续从孕妇那边?也是没有踪迹的事儿。
从未有过的烦闷席卷而来,徐有功从甘心赴死,变得不甘心,不甘心明明在查,为什么查不到!
烦闷中,霄归骅带着饭菜回来,同时递过来竹管,“二哥,师父寄来的信。”
徐有功就像是烦闷中,冲出一道重围,得见天日。
甚至忘记给妹妹道谢,直接拿过来,果真——
是茶水的毒物分析!
里面除了一堆草药还有额外加粗写的“药引子”字样,而那药引子,是婴儿脑髓!!
“果真是制毒,人脑髓制毒,我之前听过,战乱中有人吃人…头痛剧烈后毒发,死的奇快无比,若用婴儿脑髓,不知毒性是否更猛。”
徐有功看的时候,没瞒着元理和霄归骅。
他没抬头,只觉得脑海中也有什么东西在隐秘的抽出枝桠——
“如此说,弱只需指甲盖那么大,就可致死百余人,寻常医生,很难查出……那么婴儿就有原因了……只是……”
元理少有的沉稳,甚至微微沉下脸来,“只是这么多婴儿脑髓如果都拿去制毒……照信上所说,一指甲就可杀百余人……对方是要灭了半个城?”
徐有功无言,可脑海中思路早已展开——
灭城,不是不可能。
此处,汝阳,乃天后陛下拟定的迁都所在,若真如此大量毒物投入井中或任何食物来源…
一座城被灭,也不是不可能。
再想之前猜测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徐有功脸色忽然惨白,自古以来,战争后便是三日屠城,这案子莫非背后是要……
思路,想不下去。
或者是不敢想!
而霄归骅接着道:“二哥,胎盘这事,师父没提,但我知晓,胎盘又名紫河车,能……壮阳。”
霄归骅即便是男装,男声的说壮阳,徐有功也顿时被拉回神,随即想到卖鱼郎说的胎盘还在。
元理是纯爷们,一脸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紫河车原来就是胎盘,我之前听别的乞丐吹牛说见过最名贵的花叫紫河车,我当时还说呢,原来那孙子骗我!这紫河车是胎盘啊……”
徐有功没理,可说起来壮阳,虽然对霄归骅他略有些羞于开口,可思绪却飘到了——
长安,内监一类。
用得起紫河车的,花得起这个钱,又需要壮阳……去做那种事的,必是达官贵人,甚至不是寻常男子。
他认真思索,霄归骅眼看元理要说什么,主动拉着他出去买吃的。
元理一听到吃,不再废话,乐呵呵出去。
徐有功沉浸于自己的设想中,寻来纸笔,落笔图画,浑然不觉整个客栈随着两小只出去后不多时,被官兵牢牢围起。
徐有功总觉得自己距离真相只差一步之遥,类似于人皮案中的手痒脱皮,又类似于古朴大师头顶的针与手上的疤……
可眼前案件的那一步,他始终摸不到,不知在哪。
朝哪里迈。
毕竟他时间紧迫,行差踏错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蓦地,一阵紧迫感从周围掠过,徐有功抬起头,竟看到有一名男人站在他的面前,来人脸色黝黑而眼睛炯炯发光,徐有功不认得他,当即拔剑,却被对方把剑先横在他的脖子上。
“徐有功,你还不起来,给天后陛下行礼!”
来人的声音,徐有功更是惊愕。
这声音是……那日把他打晕丢在长街的男人!
他与男人对视。
来人轻轻挑眉,不与置否,随后,从后侧走出来一群人。
脚步声里,那持剑的男子侧身,徐有功往外一看,震惊到剑都落在地上。
因为他确信见到了天后陛下。
武则天出现的第一眼,徐有功就确信,她是天后!朝中天下,没人不知道武则天的年纪,她曾是先帝的女人,年方四十,可是——
岁月没有在她那张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精雕玉琢,若天工巧夺的那张脸上,一双眼明亮高贵,一眼叫人凝住,可其中气场不可侵犯。
徐有功被脖子上的冷剑拉回神,接着听到一句“还不跪下”,他跪下,不敢抬起头看第二眼。
“徐爱卿,久闻无杖大名。此无外人,赐座吧。”
武则天的声音传来,音波袅袅又似钟磬荡漾。
徐有功恍惚了下,脑海里竟出现一幅天人之姿,雍容华贵美不可言的洛神图。
他从不近女色,这是头回惊诧,跪下,行礼,谢恩:“微臣……叩谢天后陛下!”
徐有功被扶起来时,看到武则天的影倒映在瓶上,只是一眼,不敢再看。
武则天从来知晓外臣对她的臣服带有旖旎心思,但徐有功全然不同,他拘谨,有礼,后退,全程没看她。
武则天对这自己挑选的未来宰相人选很满意,“坐。”
清清一句,她坐下,徐有功仍站一旁,“微臣,站听便是。”顿了顿,心中惶恐,“不知天后降临,有何旨意。”
说得心中忐忑。
莫非自己钦差的事,被发现了?
可武则天似没有要兴师问罪的打算,甚至下一句竟是——
“本宫前来,是要亲下口谕,命你持天后秘诏,担任秘密钦差,将汝阳孕妇案彻查后,再前往——石人县赴任。”
徐有功终于抬头,猛然抬起,又猛然低落。
随即,他抬手抱礼,甚至,忍不住掐了自已一把,当真是老天开了眼,竟弄巧成拙,还真是……有这么回事了!
“臣……遵天后陛下口谕懿旨。”
没有多余话,既不阿谀奉承也不过分推脱,甚至,都不问问为何改去石县。
武则天眼底再次划过满意,徐有功则在这时,问道:“天后陛下……是如何知道臣在这?”
那旁侧方才冷剑挂在他脖子上的男人,递过来一份卷轴——
“天后陛下自有她的想法,你看完便知。”
徐有功打开后,惊了。
他没想到苦苦找不到的“那一步”全在那卷上。
“这是所有受害女子的绘制地图!”
画上,底图是洛阳地图,可上面却布满了各种红色的标记,全部都是受害者的地址,财产,铺面等……非落与城之四处,只是落于一侧路上。
第48章 与陛下谈
“这般刻意,像是所有的一切,都只为了得到那条路的控制权……”徐有功说到这里,想到什么,再次问:“莫非天后陛下对此事早有关注?”
他见过武则天的字宣告于天下,这是武则天的字迹,而宣告天下的内容他记不太清楚了,但天子之事,无非是到处祭祖,做样子,时常有公告。
恍惚,他就通了——
“这一切,莫非是为了天后陛下出行……制造……”
他没说完,男人代为说道:“天后陛下对此早有打算,此地之事,盘踞已久,早非一日之功。近日来,便是与你说清,徐有功,你不必再查,天后陛下自有打算。”
徐有功不由得看向武则天,这一眼不单是以臣子看君主,更是以全新的目光审度这个众人谩骂的天后陛下。
也许,她与传闻并不相同。
“那天后陛下打算如何?”顿了顿,补充,“还是说,天后陛下心中已经知晓,背后是谁在……”
徐有功一边说一边看武则天。
武则天也看向他,眼里是藏不住的赞许,这个徐有功,方才不敢对视,现在却是直勾勾的看着她,但他眼底只有为案。
武则天话锋微转,“打算?自是你要活。本宫出现在这里,也是要提醒你,如今本宫出行在即,本宫已经悉数知晓了他们的目的,可这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不能动他们,你虽持有密令,却不要再查那些大户,当然,你也可直接称病,从中退出,本宫也会保住你。”
徐有功不明白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知晓武则天的意图是让他查案,可现在却又不让他查了。
“臣只有一句话,枉死的人要谁来讨回公道。”
他说的不仅仅是这一个案子,还有他大哥的,当年的陈年旧案!可是他心里也清楚,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武则天没话,低头不语,旁侧男子又道:“形式还不够清楚吗?一切都是因天子出行,才出现问题。如今还不到动的时候,你别添乱!”
徐有功算是明白了,又或者一直明白,“古往今来,任何执行都要流血千里,对你们而言,死多少人也只是一个数,可对万万户百姓来说,死的都是他们的至亲。如果陛下让臣查案,臣万死不辞,可若陛下让臣退出,或者只去查小案……臣似乎也只能听从,可内心会对陛下失望。”
从满怀期翼到满眼失望,徐有功眼神无光的看着武则天,觉得她即便华美也不过是一句红粉骷髅。
只是没想到武则天再次话锋一转,转问道——
“徐爱卿,你说,地是给国家,分发给百姓好,还是给诸侯,田户,再租出去好?”
说起地,徐有功接手过不少田地的案,“自事把地给百姓,让他们自己种。分给户上,就需要额外缴纳两份钱。一份租金,一份税,若是给国家,只要交税即可。”
“不错,那些汝川的,还有此处汝阳的…地,本宫就是如此打算的。”
武则天的话叫徐有功愣住了。
而男人有些诧异的看武则天从袖中拿出一本书,“陛下,这也给他看?”
武则天轻轻颔首,递过去。
男人有些不情不愿,还是转交给徐有功,徐有功双手接过后,看了一会儿,触目惊心,“陛下,这是……”
“这是本宫撰写的农书,你要知晓,本宫也是从下面一点点走到今日的位置,所以比起旁人,本宫更能体会农苦,若把土地统一分发,百姓安居乐业,自事好事,可惜……这本是本宫的想法,却被宫中贼人泄漏,如今,有不少反对的声音,更是有心人想把土地收到自己的手中,届时以高价,逼迫本宫就范不推行农书。
“本宫没有证据,无法将其定罪……只能智取,而这一切,本宫或许应当定死罪,因为所有案件,都因此而起。
“本宫本想要天下苍生人人有地可种,温饱可居,不想竟成了罪孽。你若要拿人,其实本宫应当第一个被抓……”
说这话,武则天起身拜下。
而徐有功从农书开始就震惊了,他本以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贪图田地,刺杀皇帝,天后等……不想,背后竟是农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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