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哥哥喜不喜欢一个人,没道理连打听都不打听清楚就往外传的,何况谢家这种家庭氛围,被谢家长辈知道了,谢澄致可没有好果子吃。再想到初次见面关于橙子味信息素的乌龙,也是因为谢微阳送了糖果,谈星阑隐隐觉得这人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单纯无害,或许对他二哥的好也是装出来的。只是他不明白谢微阳做这些的目的,也不知道怎么跟谢澄致说,只含糊道:“离你那弟弟远点吧,他没你想的那么好。”
谈星阑的警告瞬间戳中谢澄致隐秘的神经,下意识反驳道:“他不是故意的!”
“什么?”谈星阑疑惑。
谢澄致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顿时白了脸,躲开谈星阑的视线:“没什么。”
谈星阑以为谢澄致知道了什么,别人家的事他也不好过多评论,就没再说话。谢澄致害怕谈星阑猜到白天发生的事,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更不敢再多交流。两人的脑电波云里雾里打了一架,又迅速散开。谢澄致扭头往另一边爬上床,闷声道:“我累了,要睡一会儿。”
“欸等等,我还没说完呢。”谈星阑见他把自己塞进被窝里裹成一团,像钻回窝里的小兔子,有点好笑,在被子上面找来找去,剥开一角空隙,露出谢澄致因为疲惫而微微润湿的眼睛。他看着这双眼睛,忽然想起昨天晚上谢澄致给他面对面喂糖的样子,愣住片刻,自己咳了一声定住心神,然后才想起要说的正经事,“昨天给我下药那个人,我处理了。刚成年一小屁孩,我拎到警局门口吓唬一通,哭哭啼啼写了保证书被他家大人领回去了,顺便还送给我家公司两块地段招标当赔礼。”
谢澄致眨眨眼,不太懂谈星阑跟他说这个的意图,敷衍地应了一声,就要再次盖上被子。谈星阑情急之下想叫住他,抬手一不小心摸到了他露在外面的后颈。谢澄致一个激灵,皮肤上闪回过谢微阳亲吻他后颈的触感,一下子应激反应打开他的手,身体反向弹射出去,后背撞在了床头板上咚的一声。
空气凝滞了好一会儿,谈星阑看着他苍白到哆嗦的脸,没心没肺好多年的人被这一幕画面冲击太甚,终于后知后觉地生出几分愧疚心理。
谈星阑最初听到谢澄致的平庸无趣,还有痴迷自己已久的传闻,就从心底看不上这个人。他反抗不了家里的安排,就把气撒在“死乞白赖贴着他”的谢澄致身上,新婚夜给他下马威,出去交际不给他留面子,挺幼稚的报复行径,谢澄致全都逆来顺受,仿佛毫不在乎的那种包容。谈星阑心里是憋着口气的,得了便宜还卖乖,装什么呢?结果这口气在意识到谢澄致好像真的不在乎他的时候就泄了一半。
即使他感觉到事实有些偏离预想,当他在外面被下了药,第一反应却还是找谢澄致,不管怎么说,谢澄致已经是他的妻子,他潜意识里已经把他当作自己的所有物。但直到此时此刻,谢澄致眼中无法掩饰的惊慌和恐惧像一柄锤子一样,把他所有自欺欺人的想法都敲碎了。谢澄致从来没有喜欢过他,不仅不喜欢,甚至因为他三番五次的强迫,对他到了生理性恐惧的程度。这下,他剩下的半口气也泄完了。
谈星阑僵硬地收回自己的手,看着谢澄致躲着不与他对视的眼睛,在漫长且尴尬的沉默里一边懊恼一边怀疑人生。其实谢澄致这人也没那么差,偶尔还挺可爱的,当不成夫妻,当朋友也行啊,怎么就把人得罪透了?不是说beta耐造吗,他家这个怎么这么柔弱,他昨天好像……也没有很过分吧,已经极力克制生理本能了,都没进去,就在腿上蹭了几个小时而已,难道把人家皮蹭破了?
谈星阑沉思许久,说出了自己的关心:“腿伸出来给我看看。”
谢澄致突然要哭了似的:“我真的很累,你不要再来了好不好?”
谈星阑一梗:“我没……我就想看看你伤得重不重!”
“可我撞的是背,你为什么要看腿!”谢澄致眼睛都红了,说完这句话,豆大的泪珠真的从眼眶里涌了出来,小珍珠似的从两颊滚落。
谈星阑被问住了,才发觉自己的思绪飘了十万八千里,又被谢澄致误会了。看他委屈落泪的样子,理智上愧疚,又觉得真的好可爱,忍不住多看了几秒,才诚恳地认怂:“好了好了,我真没那意思,就是想看你昨天晚上有没有伤着,没那么禽兽。我错了行不行?给你道歉,别哭了。”
谢澄致堆积了一天一夜的负面情绪,其实大头并不来源于谈星阑,但谈星阑自然而然地归因到自己身上,他就强忍住心虚顺着台阶下了,在谈星阑的安慰中慢慢平复心情。这时谈星阑才想起刚才中断的谈话后半句:“你也算是被动受害者,林霖家给的两块招标我分你一个,黄金地段,稳赚不赔的。”
“我不懂生意的事,这些你跟我大哥说就行了。”谢澄致低声回答,把身子往温暖的被窝塞,很想即刻结束交流缩回壳子里。
“这是给你的,放你兄弟那你能捞着什么好?”谈星阑对谢家上下都没什么好感,自己帮他盘算道,“算了,生意还是放我手里,等赚钱了我转你私人账户。”
眼见谢澄致马上就要睡过去了,谈星阑忽然又想起一件事,跳下床把自己新买的糖果礼盒拆开,挑了个橙子味的送回床上,在闭了眼的谢澄致鼻尖晃了几下:“给你买的赔礼,先尝尝甜不甜嘛。”
谢澄致没睁眼,慢慢张开一点嘴巴,寻着味道凑过去,用舌头把糖勾进嘴里,抿嘴含了一下,轻声回答:“甜,谢谢你。”
谈星阑被小小的舌尖扫到指尖,一晃而过的暖热,把甜味带走了。接着,躺在他面前的整个人,仿佛自内而外散出了橙子的甜香。
谢澄致迷迷糊糊地闭上眼,嘴里还微微嚅着,吮吸甜橙味的糖果,唇瓣晶莹,像软弹的果冻。谈星阑撑着手,百无聊赖地看他睡觉,一边惊讶这人那么能睡,一边连自己都不知道地嘴角上扬。
看着谢澄致彻底睡熟,他才想起来睡着的人不能含着糖果,会有窒息风险。但谢澄致刚刚睡着,犹豫几秒,他很脑抽地伸出手指,打算把糖从谢澄致嘴里抠出来。
谢澄致的嘴唇和他想象的一样软,谈星阑在他唇缝间拨了一会儿,晶莹就染到了自己的手指上。谈星阑费了一点工夫才把谢澄致紧合的牙关撬开,像打开一扇贝壳,在柔软的蚌肉里寻找珍珠。终于够到那颗圆圆的糖果,他小心翼翼地拨出来,用两根手指夹走,糖果带着细腻的水丝,沾了他一手。没了糖果的谢澄致微张着嘴,津液从嘴角漏出一点。谈星阑用另一只手给他轻轻擦干净脸,摸到柔软的唇瓣时,被他平缓的呼吸拂过指尖,清凉之后,便是一阵反噬般的热意。
捏在手里的橙子糖本来要丢掉的,谈星阑犹豫许久,做贼心虚地看看紧闭的房门,又看看熟睡的谢澄致,然后迅速丢进了自己的嘴里。
第8章 8.崩塌
【指小橙子的三观】
精疲力尽的谢澄致沉沉睡去,谈星阑闲来无事,靠在床头咯吱咯吱咬碎糖果咽下去,想起刚才在谢景风书房门外听到的响动,本来还在担心谢澄致被家暴,话题又被三言两语岔过去了,此时谢澄致不设防,正好可以看看他伤得怎么样。
但刚一出手,他又犹豫了。谢澄致显然对他有了心理阴影,自己还不经允许去动人家的身体,万一谢澄致中途醒了发现,两人的关系岂不是雪上加霜?
谈星阑打了自己的手一下,克制住窥探的冲动,歪着身子往他身边一躺,打量起他的睡颜。谢澄致睡相很乖,缩成一团躲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乌黑纤长的眼睫,在睡梦中微微颤动。不知是梦到了什么,他的眉头微微蹙起,染上乌云般的愁绪,似乎还有些恐惧,显得整个人都可怜兮兮的。
谈星阑有点心软,伸出手轻轻点在他的眉头,在微蹙的眉间挠了挠,强行把那片皮肤逗得化开了,然后在他被吵醒之前,赶紧隔着被子轻拍他的肩背,让他重新睡安稳。
真奇怪,这人比自己还大三岁,睡起觉来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还能被噩梦吓着,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怕的。谈星阑噙着自己都没发觉的微笑,就这么看谢澄致呼吸起伏地睡着,不知不觉自己也睡着了。
岁月静好的午后只留在这一间小小的卧室,走廊外,谢景风遣开所有佣人,拿备用钥匙开了小少爷的房门,然后从里面锁上了。
谢景风走到床边,冷眼看着谢微阳,只见他手里还攥着一条谢澄致的内裤贴在脸边,正餮足地沉在枕头上倒头大睡。谢景风抓起茶几上的茶杯倒满凉透的茶水,对着他的脑袋整杯浇了下去。
“咳咳……”谢微阳被呛醒,从床上坐起来抹了一把脸,露出漂亮精致的五官,此刻还停留在情事的余韵里,透出一股与往常气质不符的妖艳。他把内裤藏到枕下,挑起眉眼,先看了看周遭,不见谢澄致的身影,这才转到谢景风脸上,笑吟吟地说,“大哥,看到我的小哥哥了吗?刚才还睡在这里呢。”
谢微阳话音刚落,谢景风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谢微阳的脸偏向一边,白皙的皮肤上迅速隆起鲜红的掌印。他闭眼缓了缓,用舌头顶了一下嘴角,尝到一嘴血腥味。
“怎么了大哥,这么生气?我可是你的亲弟弟啊。”谢微阳抬眼看着他,斜挑的桃花眼里俱是挑衅的得意。
“我管教的就是我的亲弟弟。”谢景风扯开袖扣整理衬衫,冷声开口道。
“是吗?那我倒有些不懂了。”谢微阳轻蔑地笑起来,一字一句地问,“你到底是在管教我这个亲弟弟呢,还是为了另一个亲弟弟,管教我这个……情敌呢?”
谢景风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一把提了起来,压低的声音藏着亟待爆发的怒火:“我早就警告过你,把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心思断干净,别去招惹澄致。你看看你自己,都干了什么?!”
“干了什么?当然是我做梦都想对他干的事。”谢微阳笑得放肆,仿佛把多年积压的郁结都疏解了,眼里满是扭曲的快感,“装什么装,你不是也一样吗?我只不过是把你想做又不敢做的事实施了而已。大哥,你该感谢我才对啊,怎么恼羞成怒了呢,是因为嫉妒吗?”
砰的一下,谢景风在他颧骨上狠砸了一拳,将谢微阳从床上直接打落在地。如果说刚才那一巴掌还有管教弟弟的意味,这一拳头则完全是在宣泄主人无法遏制的暴怒。
“你这是要毁了他!”谢景风已经压不住声音,打了一拳不够,又把人从地上拽起来再给了几拳。
alpha和omega天然的生理差距在此刻显露无遗,谢微阳刚从颓靡的昏睡中醒来,发情期的后遗症让他使不上力气,连着挨了好几拳,被打得眼冒金星,挣扎间摸到落在地上的茶杯,用尽全力反手砸在谢景风头上。额头被杯脚磕得咚的一声,迅速从破口涌出鲜血。谢景风眼前一花,猝不及防往后瘫坐,然后被谢微阳一脚踹翻在地。
“你说我毁了他,那你告诉我,你和咱们亲爱的爸妈,给他安排了怎样一个圆满的人生?”谢微阳撑着坐起来,撸一把湿透的发,带着恨意冷笑,“把他当成联姻工具,让那么一个二世祖废物当他的新婚丈夫,难道你觉得这样就不是毁了他?”
谢景风擦了一下额头,摸到一手血,喘着粗气甩甩脑袋,再抬头时,顶着半张脸的血渍,眼神狠得更像一只与敌人争夺领地的雄狮:“只要是他选的路,我会为他扫除一切障碍。而你做的这些事,除了给他困扰,让他痛苦,能解决什么问题?”
谢微阳难得被噎住,顿了片刻,咬牙道:“我爱他,我会让他明白的。”
“你爱他。”谢景风重复了一遍,忽然露出嘲讽的笑容,“然后呢,你能做他的丈夫吗?”
空气一下子凝滞了。谢景风用衣摆随便擦了擦血污,撑着身体站起来,转身往外走的时候,谢微阳突然对着他的背影开口:“是,我是痴心妄想,那你呢?你书房藏着的那些衣服是给谁买的?托人定制的倒模按摩棒准备用在谁身上?又隔三差五去精神科看什么心理疾病?”
谢微阳盯着他停住的背影,感到一阵自虐般残忍的快意:“审判别人的话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我的好大哥,你倒是自己先放下这份痴心妄想啊?”
谢景风不再回答他的话,一步一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之后,对着闻声赶来,看见他伤口惊骇不已的佣人道:“把门从外面锁上,我的人来带他走之前,谁也不许开门见他。”
谢澄致一觉睡到快傍晚,被谈星阑叫醒拉去花园醒神的时候,才听佣人说起谢微阳被谢景风关起来的事。
他想到早晨发生的事情,怕弟弟被罚得太重,连忙就要去找谢景风求情。谈星阑闲着无聊,端着没吃完的果盘跟过去看热闹。然而敲开书房的门,却看见办公的谢景风额头上多了一块纱布,里面还隐隐渗出血迹。他着急上前道:“大哥你怎么受伤了?严不严重?”
“不小心磕到了,没事。”谢景风回得简单,看了眼旁边吃瓜的谈星阑,表情漠然,“来找我做什么?”
“听说微阳被你关起来了,我……”谢澄致看了眼谈星阑,神情闪烁,隐晦开口道,“微阳真的不是有意的,大哥你别罚得太重好吗?他还小呢。”
谢景风冷嗤了一声,语气不善道:“他跟你的合法丈夫可是同岁,你这位合法丈夫都能左拥右抱了,他还小?”
“欸,什么意思啊?”谈星阑怎么听怎么别扭,“骂你弟就骂你弟,阴阳我干嘛?我什么时候左拥右抱了?”
“你在外面招惹的那些花花草草,别以为我查不到。”谢景风一下把眼刀丢到他那里,“要不是你管不住自己,澄致用得着为你遭昨晚的罪?”
谈星阑被噎得一阵心虚,卡了半天才反驳:“昨天那人确实是我疏忽,我已经处理好了。除此之外我可没乱搞,酒肉朋友而已,你别说得这么难听。”
“你最好是。”谢景风冷冷道。
谢澄致见话题被岔开了,忍不住插话:“大哥,听说你要把微阳送走,要送到哪去?他们学校放暑假了,他除了家里也没地方去啊。”
“M国。”谢景风简短地回答他,“手续已经办好了,他提前毕业去M国留学。”
谢澄致听到M国,稍稍放心了一些。谢微阳学的专业在M国前景更好,父母也在M国,正好能接应他。况且出国留学了,家里就不会那么急着给他相亲找联姻对象了。
谈星阑抱着手道:“咱小弟这事儿了了,我也能回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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