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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湎(近代现代)——小狐狸的大宝贝

时间:2024-04-16 08:45:47  作者:小狐狸的大宝贝
  安陆望着安寄鸿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沉痛。
  “家族衰敝,亲眷凋零。”
  “您真的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吗?”
  “怎么就‘凋零’了?不是还有你在吗?”安寄鸿笑了一声,拍了拍安陆的肩。
  “我很早就对你说过了,我要的是‘宁缺毋滥’,要的是‘延续传承’。”
  “安思远那孩子,从小被安毕夫妇那样的人养大,你觉得他将来会有什么作为?”
  安寄鸿似乎想到了什么,眼角流露出了一丝憾色:“要说继承人,我反倒更欣赏那个叫薄林的孩子。安芒虽然做人糊涂得很,但教育自己的儿子还是挺有一套的。”
  “爸——!”
  安陆将安寄鸿放在他肩头的手重重地掰下,隐隐有些动怒的迹象。
  “薄林那孩子再怎么好,心也不是向着安家的,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还有——”
  他缓缓开口:
  “安思远,是好孩子。”
  秋风吹老了庭院的梧桐,卷着叶片的残躯滚到阶前。天上的星辰也被寒风冻成了颗颗苍白的珍珠,噼里啪啦地坠到人间,成了草木间的朝露。
  天气愈来愈凉。
  安陆从热气腾腾的浴室里出来,随意在胯间披了条浴巾,便回房换上了厚一些的秋冬睡衣。
  他打开房间的灯,却看见那被窝中间突兀地拱起了一小块。
  “……”
  安陆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随即坐到了床边,慢慢掀起被窝的一个角。
  先是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然后是一张闷得通红的小脸。
  “叔叔……”
  安思远像只小猫一样把头探出了窝,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
  “怎么不回自己房间睡?”
  安陆把手伸进被窝,握住他细细的脚踝,往外一拽。
  “哎呀!”
  安思远小声地惊叫了一声,整个人被拖了出来。
  “嗯?怎么不回自己房间睡?”
  安陆垂着眼,滚烫的双手包住了那泛凉的小脚丫,惹得小孩一阵激灵。
  “我……我来给你暖床!”安思远害羞地绞了绞手。
  “暖床?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安陆从旁边的柜子翻出刚买来的儿童毛绒袜,用剪刀拆了封之后再给安思远套上。
  “就是——温暖你的床!”安思远睁眼说瞎话,其实他自己也不是很懂这个词。
  他就是想跟安陆一起睡而已。
  “我给你暖床,你不要赶我走!”
  眼见安陆又掀开了被子,安思远担心他要把自己再捉出去,连忙使用他在动画片里学到的“遁身术”,“哧溜”一声钻到被窝深处去了。
  “没赶你走,我也要睡觉。”
  安陆无奈地回答道。
  “哦……”
  安思远攥着被子,又把头探了出来,眼睛仍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的叔叔。
  安陆原本想先处理一些事情再睡,没想到安思远像个小型的人型监视器一样,始终不愿意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第一次带小朋友的安陆有些头疼。
  “算了。”
  他侧过身关了灯,在安思远的脑袋上揉了揉。
  “睡觉吧。”
  “晚安——”
  —————————————————
  小安思远:等一下!
  安陆:?
  小安思远(委屈脸):还没有抱抱亲亲!
  安陆:……什么鬼。
  安陆:男孩子不需要这些。
  a few years later——
  大安思远:叔叔抱我~
  安陆:……
  大安思远:叔叔亲我~
  安陆:……
  大安思远:叔叔艹……
  大安思远(被日哭):呜……嗯……!
 
 
第3章 
  安思远来安家一周之后,便要准备去上学了。可他的户口与学籍转入都还在办理中,所以这几天便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
  每逢周末,安寄鸿便要去书法协会与那些退休的文化局老干部泡茶谈天,少不得又得在那蹉跎个小半天才回来。而安陆就待在公司,按照惯例主持每周的总结例会。
  家里又只剩下安思远一个人了。
  “你要是踩上去,准会滑倒。那绿得没有一点儿杂色的蕨草,那悄悄开放着的花朵,给珍珠泉编了个朴素的花环——”
  小安思远搬着小板凳坐在窗边,艰难地捏着钢笔预习三年级的课文。一、二年级他们写的是铅笔字,到了三年级,老师便要求用钢笔或者水笔写作业了。
  可他总用不习惯,有时候整个手背和小臂都染上了墨水,再往那作业纸上一蹭,雪白的纸兀地染上了乌漆漆的一片,看上去脏极了。
  “可惜没有鱼,是水太清太凉的缘故吧?”
  小小的手握不住笔,端端正正的几个字被安思远一写,变得歪歪扭扭了起来。句尾的“?”也生生被墨水洇成了加粗的“!”。
  安思远抄着课文,但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他趴在桌上,时不时踮起脚尖看一看窗外。
  看他的安陆叔叔什么时候回来。
  窗口飘来了丝丝香气,安思远闭着眼睛嗅了嗅鼻子。
  ——是清甜的桂花香。
  昨晚下了场秋雨,将那米粒大小的花苞全都催开了。金粲粲的花枝还未完全绽放,但叶底的幽香已经迫不及待地随风散了出来。
  安思远吞了口口水,他想吃桂花糕了。
  先前在南安的时候,每逢秋分时节,大街小巷都有推着凉柜车走来走去的小贩。夏天卖冰仙草,秋天就卖些芝麻糕桂花糕。
  看上去白糯的小卷,轻轻一咬,便有深色的馅儿露出来。里面掺着细碎的桂花末,像澄黄的星星一样。
  可惜到了首都之后,他见到的都是些高楼大厦,街道巷口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的。别说小推车了,就连小吃店也没见到几间。
  脑中正想入非非,耳朵却灵敏地听见了门外的细微动静。
  “咔嚓——”
  “安陆叔叔!!!”安思远闭着的眼睛突然兴奋地睁开,他左手着急地扶着桌,从那小板凳上窜了下来,踉踉跄跄地奔向门口,瞬间就把什么桂花糕香芋糕抛之脑后了。
  “安陆叔……”
  等门开了之后,安思远咧着嘴的表情却忽然滞住了,门外站着的不是他的安陆叔叔,而是安家雇来做饭的保姆吴妈。
  吴妈左手右手提着两大袋菜,好像不懂小安思远为什么突然这么失落。
  “小安少爷怎么啦?”
  她低着头换拖鞋,却突然看见安思远的脚上少了一只鞋。
  “呀!什么事情这么急啊,连鞋子都不要啦?”
  安思远回头看了看被自己跑丢的那只拖鞋,又看了看提着菜的吴妈,心里一阵委屈。
  “没什么——”他闷闷地道。
  吴妈见状,忙连声安慰的道:“没事啊没事啊,阿姨今天给你做好吃的,买了小远少爷最喜欢的牛肉……”
  “想吃什么阿姨都给你做哈……”
  半晌,安思远垂着头走到客厅,把刚才跑丢的那只塑料拖鞋重新穿上了。他看着厨房的灯“啪”地亮了起来,看着客厅的莲花吊顶灯也“唰”地亮了,整个家被映得明晃晃的。
  他的心却有点难过。
  将近十点时,安陆才披着一身疲重的夜色从外面回来。
  最近参加的几个项目竞标的风险都很大,有些公司内部员工的心思也开始浮躁了起来,呈上的报表也是纰漏百出。
  该找个时间好好找他们谈谈了——
  安陆叹了口气,重重地关上了车门。
  秋露阴寒,皮鞋“嗒嗒”地踩在回家的石子路上,仿佛都被道边杂草上的水珠给氲湿了半边。安陆吸了吸鼻子,恍惚了一瞬。
  清冷的空气中,他仿佛闻见了一缕花香。
  等安陆到家之后,发现吴妈已经回去了。他便随意就着冷菜扒了几口饭,洗完热水澡后就打算去书房继续办公。
  走道里一片灰暗,只有角落的房间里泄了丝微弱的光,像某种透亮的蛛丝网。安陆握着热咖啡的手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
  方才在客厅吃饭时,小孩好像偷偷跑出来看过他一眼,但估计是见他心情不太好,便又灰溜溜地躲回了房。
  安思远这孩子,心思比同龄人细腻得多。见安陆冷着一张脸,便知道他叔叔这是不开心了,自己乖乖地把陪床小被子给搬回了房,不去打扰安陆工作。
  他就像只患得患失的小流浪猫,一边舔着爪子,一边小心翼翼地窥视着安陆的动静,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就会被赶走。
  安陆轻轻地推开了安思远房间的门,只见他正趴在台灯前费力地写着什么。
  “在写什么?”
  安陆走近了书桌,微微俯身。
  安思远先是一惊,反应过来是安陆后又高兴坏了,眼睛欢喜得眯成了一条缝。
  “在写叔叔的名字!”他献宝似地将那皱巴巴的作业簿送到了安陆的面前。
  安陆接过来一看,却见那田字格上歪七八扭地写了好几个“安陆”的名字。
  不过——
  “为什么一个字占了四个田字格?”安陆看着那几乎占满了半页纸的“安”字,有些疑惑地翻到本子前面,
  “你写自己名字都只用了一格。”
  “因为喜欢叔叔——”
  安思远有种莫名的自豪。
  “因为喜欢叔叔——所以要写——大一点!”
  他像是急切地想要表达对安陆的喜爱,小小的手又在空中划了好几个个大圈。
  “有——这么——”
  “喜欢——!”
  安陆看着那本子上张牙舞爪的几个大字,心渐渐软了下来。
  他摸了摸安思远的脑袋。
  “今天还和叔叔一起睡吗?”
  “我可以吗……”小流浪猫有些犹豫地望着他的叔叔,漂亮的眼里一闪一闪的。
  “你说呢。”
  安陆关了台灯,单手把安思远给抱了起来,顺便打了一下他的小屁股。
  “小朋友要早点睡觉,以后长大了熬夜的机会多着呢。”
  安思远笑着躲进了安陆的怀里,被他抱着放到床上,忽然闻见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是那股花香和烟草混合的淡淡气味。
  好香啊——
  他闭着眼,在黑暗中贪婪地嗅着床单上安陆残留的气息,像个上了瘾的吸毒患者,一颗心飘飘摇摇。
  后来安思远才知道。
  原来那花香是小苍兰的尾调。
  是他这一生魂牵梦萦、又求之不得的味道。
 
 
第4章 
  今天是X年10月23日,叔叔带我去了一个大花园,里面有很多人在跳舞。大厅里的灯亮闪闪的,像美人鱼的鳞片。餐桌上有很多好吃的,叔叔让我多吃点鱼,可是我不喜欢吃鱼,我只喜欢喝胡萝卜玉米浓汤。
  ————《安思远的日记·爷爷和叔叔不能看》
  “在这里打一个圈,把尾巴从圈里穿过来,就像打红领巾一样……”
  安思远垂着头,认真地看安陆那骨节分明的手在他领子下穿梭着,偷偷地嗅了一下那人指尖的味道。
  “知道怎么系领带了吗?”
  安陆蹲着身,扶着安思远的肩,让他转了个身。
  镜子里的小男孩比几个月前丰润了些,原先微微凹陷的脸颊也鼓了起来,像个白嫩的小团子。两只眼睛像被雾气拂湿了一般,黑得透亮。
  畏缩的小身子也挺了起来,浅灰的燕尾服配着条芽黄的条纹领带,颇有些风度翩翩的意味,看上去像个小君子。
  “再、再教一遍。”
  安思远将那系好的领带重新拆了,像只小狗一样眼巴巴地望着他叔叔。
  “最后一遍了。”
  安陆似乎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但仍是耐心地给安思远再演示了一遍。
  安思远规规矩矩地站在地上,享受着安陆的“服侍”,眼神却有一下没一下地往他身上乱瞄。
  安陆今天戴了条深烟红的领带,像被秋风熏熟的野山楂一般,紫里透着胭脂色。搭着那一尘不染的白衬衣,禁欲中多了几分性感。
  视线再往上,便能看见一小块凸出来的地方。
  安思远咽了口口水,莫名觉得空气有些干燥,他下意识地用手指轻轻戳了那东西一下。
  “这是什么?”
  小家伙的手指又软又柔,像一片羽毛轻飘飘地搔在野兽的咽喉上,似乎不知道这个举动代表了什么含义。
  安陆一滞,反射性地把安思远那不规矩的手给抓住了。
  “?”
  安思远看见那块凸起的骨头上下浮动了一下,更加好奇了。
  “为什么我没有这个东西?”
  他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喉咙,疑惑地看着安陆。
  “这是喉结。”安陆把他的手带着贴回了裤角,叹了口气。
  “以后等你青春期的时候也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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