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如同捅了马蜂窝,陆寒尘心里最阴暗的忧惧与心痛被这人反复提及,更是怒意盈天,两人彻底打在一处,拳拳到肉;一旁的谢峰震惊看着江越,果然卫兰陵提醒的是对的,这人还真是觊觎自家主子!
因为震惊,谢峰也一时忘了劝解打在一处的两人,脑海飞速转动,想着见了主子该如何与他说今日之事;他最清楚自家主子的心意,可不是江越说的这般;哪里是督主趁人之危,分明是自家主子顺水推舟答应的。
今日听到江越亲口承认心悦自家主子,谢峰并无曾想象中的为主子欢喜庆幸,而是忍不住为主子头疼;待到了镇北关,见到主子时定要先提醒主子,若是还只钟爱陆寒尘一人,便要注意些与江越的距离,莫要让江越再误会了主子的意思···
等谢峰想明白,大帐内这两人已是分开,一个眼角带伤,一个嘴角溢血,皆是鬓发散乱,可见方才都下了狠手的;抬手抚额,谢峰也不知该先劝说哪一个,这两人哪个他都得罪不起,索性不管。
江越不在意揉了把眼角,哼声:“想不到九千岁一个只懂下三滥手段的阉人,功夫倒是不错!”竟能趁隙伤到自己,可见京都传言不错,这厮是个狠的。
擦去嘴角血迹,九千岁也不遑多让冷嗤:“被盛赞为大宣新战神的征西将军也不过如此,本督奉劝将军还是多将心思放在功夫与军务上···别人的枕边人,少惦记为好!”
一直辛苦遮掩的心思被这厮挑明,且谢令月此时也不在,江越也不客气:“本将军上次就说过,谁都想揽月入怀···陆寒尘,你不过是趁人之危那点先机,如今么,看来也被你作没了,咱们各凭本事!”
江越的底气不是白来的,从察觉自己对谢令月的那点心思之后,便一直注意打探谢令月的消息;陆寒尘这阉人做了些什么江越一清二楚,如今更是惹恼了谢令月;而他自己却解救谢令月于危难,他们还有君子之交,江越不信自己没有机会。
心里更惦记不见踪影的狼崽子,陆寒尘懒得再与这人交锋,冷声道:“本督没功夫与你计较这些,你且说可有与阿月商讨过前往镇北关的路途?”
顿了顿又道:“现下你也知阿月离开的仓促,身边只有两人,准备不足;且阿月伤势初愈,此等恶劣天气···你若是真担心阿月,便告知于我,人多些更早寻到他,以免他再受冻。”
为了更早寻到人,陆寒尘愿意对眼前人低声下气,也顾不得再计较他那点龌龊心思,只想早些见到狼崽子。
九千岁如此姿态,江越也不好再横眉冷对,且他亦担心谢令月;正色摇头:“前日我与清尘只约好明早启程,他应是打算随军同行;如今他独自离开,怕走的不是大军开拔的路线,本将军亦想不到。”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九千岁也不再多留,转身便欲离去;临到门口又转头看过来,目光在谢峰身上。
“谢大夫可要与本督同行去寻清尘?”若是寻到人后,狼崽子有个头疼脑热,也有这人能及时照顾,陆寒尘才有此一问。
谢峰拱手:“在下只听从主子吩咐,便跟着大军同行,到了镇北关,总能给见到主子。”
言下之意,我家主子的身体状况到底如何,我这个大夫比督主你清楚,这点子冰寒天气根本不是问题,这是小瞧谢家子弟的筋骨和功夫;再则,谢峰了解自家主子,若是自己不听命乱来,那才是该罚;别看自家主子平日好说话,真要动真格的,谢峰可不敢尝试。
陆寒尘也不再多言,微微颔首后大步离开。
“谢大夫真不担心清尘?”江越转头问。
这两位还真是,都以为能从自己这里打探到什么,可谢峰哪里清楚,连他自己都不知主子怎会忽然改变了计划;只能摇头,还是那句话,他无权过问主子行踪。
江越也不逼迫,倒是叮嘱一句:“本将军欲带骑兵营即可出发,或许能追上清尘,也可照顾他几分;谢大夫还是按照原计划,明早与大军一同启程,还请照顾好自己。”
话落,人便出了大帐,显然是去点兵;独留谢峰在大帐中无声好笑,这一个两个的,此时倒是都着急了;明明可以坐下来好好说清楚之事,硬是弄到如今地步。
从方才两人打斗时,谢峰就听出来了,难怪督主时不时怀疑自家主子,原是有江越在他面前几次挑衅。
得,这会子二人倒是都知道着急担心了······
第131章
这一日的肃州城格外不平静,后半晌时,城门口的守卫与百姓满头雾水看着喧嚣马蹄溅起阵阵雪泥。
先是一着墨色锦袍批墨色狐裘的身影,分明是姝滟之姿,却面色冷肃,当先打马而行,身后上百锦衣卫驾马紧追;看到这些人都着飞鱼服,还在排队的百姓皆避在一旁;等到不见这些人的踪影后,这才窃窃议论,大胆些的上前询问守卫,可是城中发生了大事。
守城的护卫早知晓最近肃州城内都是锦衣卫的身影,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他们哪敢多问;不要命了么,那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听说九千岁如今正在肃州城,谁敢妄言。
就在城外的百姓犹豫还要不要进城时,不过半个时辰,便又听到声势浩大的马蹄声;只见当先而行的白马上一白衣银甲将军目光如电直视前方,面上还有焦急之色;紧随的一看便是铁血骑兵,将近千人的队伍呼啸而过。
这下子,原本犹豫要不要进城的百姓是真的进不了城内,等到这支骑兵彻底出城,已是到了关城门的时辰;守卫也好说话,叫他们趁早前往城外的客栈打尖,这等阵仗,谁知晚间是不是太平···
再说谢令月从府衙出去后,所有守卫的锦衣卫竟是不曾发现他的踪迹,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谢七与谢十一便赶上主子;得知主子欲连夜前往镇北关,两人按照主子吩咐在城中买了马匹,又置办了两日的干粮,这才出城与主子汇合。
前后不过用了半个时辰,三人已奔驰在城外十余里的密林之外;从始自终,谢七与谢十一都不曾多问一句,主子怎的忽然仓促出行,谢家暗卫只需听命行事。
两人只是在开始偷偷打量一眼,发现主子面色虽然平淡,往日多情的桃花眸却都是凉薄之色,细看下还有隐隐犹豫与挣扎;除了一开始吩咐他们准备马匹之事,主子再未出一言,他们哪里敢多问,只紧紧追逐在主子之后。
打马疾驰,谢令月脑子里回想这几日看过的舆图,再结合前世的记忆,最后冲着一条极为偏僻的小路而行;一是这条路虽然难行,两三人打马而行还是可以,且他与谢七、谢十一都是控马好手,对他们来说不是难题。
其次是担忧陆寒尘日后找江越的麻烦,索性选一条不适合大军行走的路途;免得那人日后再打翻醋坛子,以为自己真等着与江越汇合;明知陆寒尘芥蒂江越,他还偏要与江越同行。
是的,此时的谢令月心中还坚定,他只是与陆寒尘暂时分开;待到镇北关事了,便返回京都一趟,若是陆寒尘真能做到他方才承诺的,谢令月愿意再给彼此一个机会;因而,他此时下意识选择避开与江越同行。
即便不久前是由他先说出暂时分开这句话,心中却还想着他与爱人的往后余生,想要避开造成误会的任何机会。
最后一缕光线没入遥远的地平线,天地间迅速暗下来,北斗挂上天幕,弯月如钩映在雪地上;一行三人已行至肃州东北方向的群山之中,谢七打马追上主子,大声问可要歇息片刻,主子也需进食。
算了算路程,他们此时已距肃州城上百里,想来陆寒尘便是想追也一时追不上,且谢令月确实饥肠辘辘;午膳时因防备不敢多吃陆寒尘准备的饭菜,也只有半饱,又经过近半日的打马疾行,此时又冷又饿。
找到一避风处下马,谢七为主子打理歇息之地,谢十一寻了些干燥的树枝燃起,翻出干粮串在枝上烤热;谢七又去寻了些干净雪块,拿出小锅加热。
坐下来其实更冷一些,拢了拢身上的狐裘,谢令月对着火堆怔怔出神;也不知陆寒尘如今是不是在生气,明明昨晚两人还抵死缠绵,便是今早也温存许久···眨眼间,自己便对他说出暂时分开之言。
当时说的平淡,可谢令月一直心间揪痛,更多的是不舍与难过;可想听到这句话的陆寒尘会有多么痛彻心扉,当时谢令月便察觉他呼吸不稳,差一点就迈不出脚步。
可只要想到自己占据了这具身体,想到谢家,想到三叔待他的情意甚至多过他自己的几个亲子,谢令月如何忍心叫远在怀州的三叔听闻镇北关之变的消息后难过。
长长呼出一口气,在火焰下化作白雾;罢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既是已做出取舍,便当全力以赴当下之重。
此时此刻,谢令月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个冷血无情之人;明明当初那般承诺于陆寒尘,如今先说分开的却也是他;即便只是暂时分开,也颇像是小说中那些得到后便不珍惜的渣男。
两世第一次动情的谢令月,并不想用曾经许诺陆寒尘的三次机会为自己开脱;尤其这一次,陆寒尘所为其实也在他预料中,并无那般伤心;不过是觉得这人不理解自己的疲累,还有这人不曾在意自己言语的失望。
谢令月甚而开始反思,是不是因为第一次动情,便恨不能捧出全部真心;偏他爱上的还是陆寒尘这个身体与心理皆不健全之人,总是设身处地从他的角度考虑,恨不能摊开自己的心意。
大抵真的是他说的话太多,又重复太多,陆寒尘才这般不在意他的言语与底限;谢令月暗自决定,待他下次与爱人重逢,还是如他前世那般的性情相处,是不是···陆寒尘能真正在意自己的心意?
收拾好一切,谢十一灭了火堆,扫清痕迹,三人翻身上马,继续往群山深处行去;考虑到主子之前的伤势,谢七倒是想劝说主子不如找个山洞过夜后再行,反正他们定会在征西军之前赶到镇北关;怎奈主子一直神色不渝,终是不敢多言。
山路崎岖,又是趁夜而行,速度自是不能与白日相比;两人看一眼专注前行的主子,又对视一眼,皆在心中思量,看来主子是担忧督主追上来?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应是到了子夜时分,落后的谢十一忽然高声禀告:“主子,远处有震颤动静,不知是马群还是狼群,可要先行避过?”
“吁···”谢令月勒马停下,凝神细听;他是知道的,这一带群山之中,最不缺野兽,狼群经常半夜出没。
还不待三人严阵以待,便听得遥遥传来的呼喊声,隐约可辨喊的是“主子···”;谢七乍然回头:“主子,是十九的声音!”
谢令月恍然,看来是谢峰知道了自己离开的消息,将跟在他身边的暗卫皆派过来,应是为了保护他这个主子;稍顷便紧皱眉眼,以陆寒尘的多疑,怕是早想到了这点,这人会不会追着谢十九这些暗卫的行踪而来?
若是如此,才是真正的为难。
陆寒尘若是真的追上来,要么劝说自己回去,要么派锦衣卫跟着自己,更大的可能是这人想要与他同去镇北关;若是没有谢令月说出暂时分开这句话,这人或许会听自己的留在肃州,可如今他只怕是行事偏激···
谢令月从来没怀疑过陆寒尘后来待自己的情意,他是真的爱上了自己;正是因为爱,因为担心,才会想要阻拦自己的计划;也正是因为爱,才接受不了自己说的分开,哪怕是暂时分开。
由爱故生怖···大抵最适合陆寒尘此时的心境;而谢令月亦是如此,这半日的不舍、为难、挣扎···种种皆是因此。
好容易下定决心,若是这人再如白日那种卑微姿态祈求,谢令月不知自己会不会更加不舍和心疼,从而妥协;若是由着陆寒尘与他同去镇北关,便是等同于陆寒尘在朝中的所有经营付诸东流,谢令月更舍不得。
陆寒尘总说他是天上月,可谢令月心中的陆寒尘亦是人间艳阳;本该权倾朝野意气风发,本该恣意张扬···所以他如何舍得看这人因自己折腰,因自己而毁了之前所有。
“主子,可要等等十九他们?”谢七小心询问,显然他也想到了督主会不会循着十九几个的踪迹追上来;主子既是仓促离开,连行李都不曾好好准备,显然是与督主生了嫌隙,怕是···并不想与督主碰面?
如何能先行,谢令月唇线微压;若是陆寒尘想要追上自己说清楚,他跑得越远,这人越是不肯放松,怕是真能一路追着他们到了镇北关,这不是谢令月想看到的。
罢了,就等在此处;既然陆寒尘定要个明白,那便最后再与他心平气和沟通一次;环视周边地形,越往前走越是艰险,谢令月自己与谢家暗卫可以应付,陆寒尘却未必,更不提他随行的锦衣卫。
还是那句话,因为前世的经历,谢令月不愿意也不忍轻视人命,无谓的牺牲,能免则免;无论是跟着自己的人,或是陆寒尘的人,便是真有不可避免面临死亡时,也该是在职责范围内。
此处正好是半山腰,山谷周围偶尔传出野兽咆哮之声;寒风刮过树枝飒飒作响,雪地被浅淡月色映照,三人勒马而立,远远看去竟有些说不出的萧瑟与肃杀。
第132章
约有一炷香的时间,谢十九等十余暗卫到了近前,欲下马拜见主子,谢令月摆手制止。
“你们便不曾察觉身后有人循迹而来?”
身形高壮的谢十九在马上拱手:“谢峰大夫令我等启程时曾言,若是督主跟上我等不必管;他还叫属下给主子带一言:督主与征西将军在营帐中打了一架,说是因为···因为主子您···”
谢峰还有交代,想来主子也不舍督主奔波,索性由着督主跟上来,有甚么话主子与他说清楚便是,免得主子日后一直惦记。
这些属下还真是,谢令月忍不住摸下巴;不知该说他们擅自做主,还是该说他们体恤主子之心;罢了,想来谢峰亦知自己不可能真正放下陆寒尘,才会这般吩咐他们。
谢十九还说了征西将军也带了骑兵营先行启程,应是也想赶夜路追上自家主子;但他人数众多,未必会选这条路,且他可能也想不到跟踪谢家暗卫的行迹。
果然自己所料不错,陆寒尘还是去找江越的麻烦了···谢令月无声叹息,两人还打起来,到了镇北关,他又该如何面对江越;可真是,无形中给自己添乱啊。
便是到时他想装作不知情略过此事,可两人打架时谢峰就在旁边;到了镇北关,谢峰能不给自己这个主子禀报,谢令月难道还能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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