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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从头到尾，都是我自作主张，没问过你的感受和想法。”
涂伊将那碗面端到餐桌上，邹猛默默坐下，吃起来。
“我的厨艺有没有进步？这面有没有好吃到能拴住你的胃你的心？”涂伊自顾自地说着，接着他又摇摇头，红红的眼眶看起来倒有种凄惨的美。
“肯定不好吃，你也不要太牵强，所以事都迁就我。我其实是个一无是处的人，从小没遭过什么苦，也没有特别的优势，高中全是依靠妈妈请家教补课，踩线考上交大。”
“如果没有我爸妈我姐，我不知道自己能活成什么样？”
邹猛静静地听他说着，面已经吃完，他将碗推开，抬眼。
“你很好，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好。”邹猛的眼神从未有过的真挚与诚恳，“如果那天晚上我没到吧台，如果恰好你也没有来M.E，如果我不是多瞧了你一眼，替你点上那只烟，如果你不是装醉跟我回家，如果…”
“可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如果，命运就是自有他的轨迹，我们一定会相遇，相识，再相爱。”
涂伊摇头，嘴皮抖动得厉害，“你不应该变成这样的，你身正清白，你是一株向阳的花木，而不是被人植于盆中弯折的病梅。”
“我依然还是我，是那个邹猛，只不过比起以前，我多了一个爱的人，心里更有牵挂。”邹猛伸手，抚摸坐在对面涂伊的脸颊，“伊伊，你现在是想将这份牵挂给断了吗？”
“不，不是。”涂伊覆住邹猛的手掌，轻轻摩挲着，“你需要钱，可以跟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你今天是被传唤，明天呢，会不会被拘留，经济案是很严重的。”涂伊抹泪，别过脸，他不想自己哭的样子被看到。
“伊伊，”邹猛扬起脸，露出笑，“我不会结婚，也没有子女，也不存在怕上被执行人什么黑名单，会祸及后代。跟你在一起后，我就再没有要结婚要生养后代的念头。”
涂伊捂脸，身子蜷缩着，似乎快要摔倒下去。他猛然起身，妄图平静却声嘶力竭，“不，不，邹猛，你是清清白白的大学生，是村里邻里的榜样，我不要你变成沾满污点的坏人。别人会说你，坐过牢，是个罪犯，他们还会唾骂妈妈，说她只会生不会养。”
“你原本就是清白正直的大好青年，你可以有更好的前途，你可以考公，你是伟岸清正的形象，你是全家的骄傲，是妈妈在世唯一的荣耀。”
涂伊摇头，哭得不可自抑，“我不要你变成这样，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什么浪子回头的美名。你一步错，往后的人生就全毁掉。”
第59章 印章
邹猛见涂伊情绪太过激动，上前一把搂住他，拍拍他的后背，“不会的，我不会。”
“你的人生不该是这样，你不该待在这里，是我的错，是我害你变成这样。”
涂伊全身早已没有力气，邹猛抱起他回到卧室，又轻轻将他放到床上。
“不要自责，为什么总把所有的错误都往自己身上揽？”
看着床上缩成一团的人，邹猛侧身，抱住他，“伊伊，并不是这样，就算没有这些事，我过得依旧会很艰难。”
“我的家庭本就很贫穷，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命数吧。我爸死得早，治病也欠了很多债。我妈身体不好，你也看到，从小到大，只靠着家里那点土地庄稼，带来微乎其微的收入。”
邹猛的声音变得哽咽，他埋在涂伊的颈窝间，似在啜泣，“其实，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很渴望钱，也很需要钱。”
“所以，才会拼尽全力、不惜一切手段去挣钱。我可以做很多兼职，晚上少睡一些也无妨。每个人的人生不一样，它有得有失。我也替我妈买了保险，只要铺好后路我就不怕。”
“伊伊，我所做的这些并不全是因为你，真得。我这辈子或许就是来还债的，我猜老天爷肯定是可怜我，才会让我遇到你。伊伊，不要再给自己负担了好吗？你说过，如果你不准我走，我就不能离开。”
“那话，还算数吗？”邹猛问得小心翼翼，他怕听到那个字眼，涂伊说出那句：你走吧！
“邹猛，邹猛。”涂伊回过身，回抱着邹猛，“我从没想过要跟你分开，可如果因为我，你变成一颗棋子…”
话没说完，邹猛便吻上他，这一次的亲吻带点惶恐与纠结，更有些苦涩与悲凉。
二人的喘息声近在耳畔，却又似从遥远的国度传来一般。
涂伊一边亲吻，一边流着眼泪，邹猛指腹反复抚上他的眼周，拭去泪渍。
冗长的吻结束，涂伊难以自持，伏在邹猛胸前啜泣。其实，他真得不爱哭，只是今天，心口疼得厉害，带点窒息的痛。
“伊伊，别难过了，我答应你，从此刻开始，我会为了你，为了妈，为了我自己，好好生活工作。”
涂伊只是轻哼一声，窝在邹猛怀中，“睡吧，今天都不去公司，我陪你。”
邹猛听话地点头，又将他朝自己怀中紧了紧，拥着入眠。
有些许轻微的响动传来，邹猛掀起眼皮，看见涂伊坐在床沿边。
他的手中，拿着一个东西，绿色的。那天早上，邹猛着急出差，留给他的五十块钱。
那张纸币被折成一个心型，还有邹猛写的纸条，他也一直珍藏着。
泪又落到掌心的纸条上，一滴两滴晕染开来。涂伊回过神，抹抹泪，将两样东西收拾好，夹进记事本，又放回抽屉。
他回头，邹猛闭着眼，还在熟睡。
涂伊伸手，理理他杂乱的头发，又摸摸眉骨。后又躺上床，侧着身子，轻轻呵出气，吹动邹猛的发梢。
邹猛眉心一蹙，唇角带笑，将他搂在怀中。
“醒了？”涂伊抚抚邹猛的脸颊，亲了亲，“今天下午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好，你想去哪？”邹猛翻身，将涂伊压在身下，他胸前脖颈的红痕，好像消散了许多。
“这里，得加盖印章才行。”说着，邹猛就朝他胸口的赤豆咬去，舌尖细嚼着。
“呃，唔，邹猛，晚上回来再做。”涂伊口头嫌弃，身体起的反应却很真实。
他不自觉得迎合着邹猛在自己身上点燃的火苗，被亲吻的每一处都开始泛红，开始熟络。
“昨夜你一人在家，独守空房，我得补偿你。乖，宝贝，就做一次，我想。”邹猛又开始甜言蜜语哄骗起来。
“昨晚又不在床事计划之内，你忘了，一周几次？”涂伊掰开邹猛缠在自己腰际的手，细细的喘声更加诱惑。
“那，那我被关了一夜，就当补偿我喽。”邹猛总是能找到理由。
“明明制定了计划，你每次都打乱，不按规矩来。”涂伊挣扎着，这举止却让邹猛更加兴奋，俯身便咬上他的唇瓣。
“计划向来是赶不上变化，做吧，伊伊，你不也想吗？”邹猛在他耳边呵着气，又伸手捏捏他正翘首以待的小硬件。
“邹猛，唔，啊…”
“还没进去就开始叫了吗？”
今天的阳光，有些耀眼，邹猛跟涂伊出门，直奔目的地锦城博物馆。
“为什么又来这里？”邹猛小声问道，他们二人初次正式约会，一整天走过好多地方，也包括博物馆。
“因为上次排队的人太多，我没有集齐全部印章。”涂伊指着左侧，推着邹猛，“你快去排队，我买一本特约笔记本盖章。”
邹猛点头，排队盖印章的队伍已经有十来个，而且多数是学生和小朋友。他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垂着头弓着腰，拿出手机玩。
涂伊在展架前挑挑选选好久，终于拿了本红蓝的太阳神鸟笔记本。
“我们先排一下，一页盖两个印章，后面的五六个色加盖一个图案。”终于排队到了，涂伊翻开本子，沿着印章的顺序盖起来。
“这个，很关键，你要对准，不然错位很不美观。”涂伊放下笔记本，拿起第一块印板。
“知道啦，老板。”邹猛拿出手机抵住边缘，然后按着顺序盖着印章。
离开锦城博物馆，涂伊一把夺过邹猛手中的笔记本，“这个红照壁，盖得比他们的好多了。”
“那是有我在，也不看看出自谁手。”邹猛搂过涂伊，笑着道，“那这本子又拿来记什么？”
“嗯，爱情日记。”涂伊回道。
“正经人都不写日记，还不如叫做爱笔记。每次做完，你就写个五百字心得感受，我检查检查，争取精益求精。”
“邹猛，你这不要脸的土狗。”涂伊捶了两拳。
“那你晚上还不是被只狗压在身下，兴奋得不得了。”邹猛大言不惭。
“啊…我要毒哑你，让你当个哑巴。”
“谋害亲夫，要不得。”
第60章 腻味
新的一周，邹猛已经回到工作岗位，小胡破天荒地替他泡了杯咖啡，放到桌上。
“谢谢。”邹猛道谢，这本就不是她的工作职责。
小胡依旧站在办公桌边，“那天早上，涂伊过来，为了找你。”
“他骂你们了？”邹猛放下杯子，有些歉意。
“哪有这么严重，你一晚没回，他担心而已。”小胡走了两步，又道，“涂总可能还有一周才回来，她交待工作照常进行。”
“嗯。”邹猛点头回应。
DC农业十四楼，邹猛将崇州项目与当地政府合作的协议书收好，在孙继明的牵头下，合作事项已经敲定，就等着盖章定音。
还不到五点，涂燕就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燕燕，你出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就行了。”吴阿姨委婉地提醒涂燕，她在厨房反倒阻碍自己发挥。
“伊伊打电话说今晚会回来吃饭，你也知道，今天不是周末，他俩要回来，我好开心。”涂燕又打开橱柜，拿出花胶，“这个炖鸡汤吗？给小邹补一补。”
吴阿姨笑笑，又道，“你又不会做饭，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去客厅吧，先把水果洗好。”吴阿姨推推涂燕，“等下我就告诉伊伊，这鸡汤啊，是你特意为他们做的，好不好？”
“真得？”涂燕眼睛一亮，立即拧开水龙头洗手，乐颠颠离开厨房。
涂燕看了看时间，他们应该快回来了。
果不其然，门口传来声音，“你又买什么东西回来，都说家里不缺。”
都到家门口了，涂伊还在碎碎念着。
“只是经过那边，顺便买的。”邹猛跟在涂伊身后，进门，换鞋。
“妈，我们回来了。”
“伊伊，小邹，妈妈等了你们好久。”涂燕接过邹猛手的糕点，又拉过二人去沙发，“吃水果吗？荔枝，很甜。”
“妈，刚回来，先让我们歇一歇吧。”涂伊瘫倒在沙发上，缩在邹猛身边。
“我跟余仲明打过电话，也谈好了价格，让他下月就开始动工，怎么样？”涂伊拿出手机，点开自己的设计图稿。
“这么着急，他怎么没问我要定金？”
涂燕抓起一把荔枝塞进邹猛手中，“你们要装修房子？”
“老家，想重新翻修一下。”涂伊点头，“你少吃几颗，荔枝很上火。”
“上火就上呗，反正…”邹猛趁涂燕不注意，偏过头小声道，“你能帮我泄火。”
“谁要帮，你自己解决。”涂伊起身，端直身子，自己也拿起荔枝吃起来。
晚饭过后，涂伊让邹猛陪母亲聊天，自己则回到房间。
他打开衣柜，找到里面的小保险箱，涂伊拿出一叠资料。
当年，涂燕与陈胜云结婚，两姐弟的户口一直在涂燕这边，后来他二人离婚，涂伊到十六岁，就分户出去，自己成为户主。
资料里面还有DC农业的相关资料，入资单，包括会计事务所出具的验资报告等。涂伊拿起这些资料，将进自己包里，又拿出手机。
“怎么了？想你老姐了？”涂桦此刻正站在酒店玻璃窗前，看着维港夜色。
“你去香港干什么，姐？不打算回来吗？”
涂桦的笑声传来，“公司在港股上市，你说我过来干嘛？最近还在处理一些外资入股事宜，可能再过三五天吧？”
“姐，你想要什么，我所有的，能给的，我都给你，但你不能再利用邹猛。你明明有那么多手段与棋子，怎么就逮着他一个人薅？”
涂伊重重呼出一口气，DC农业在上市之前的聆讯，是陈胜云带着涂桦和陈颂去的。涂家也出钱出力不少，涂燕作为投资人，占有5%的比例，算是大股东，而两姐弟各有2%。
“伊伊，这种事情怎么怪姐姐呢，邹猛他是公司的人，所有一切就要以公司利益为先。”
“再说了，我也没亏待他，你也知道，他要还债，还贷款。还想要实现财务自由，跟你在一起，他不愿被人说成一个攀附富二代的穷小子。”
涂桦声音很温和，语气也轻柔，“相信我，很快就会完美落幕了。”
电话被挂断，涂伊愣愣地坐在床沿，捏着手机，发着呆。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姐姐深沉得可怕，所谓的完落幕究竟是什么？
二人离开涂家，往地铁站走去。
“你给了余仲明多少钱？”邹猛牵着涂伊的手，前后晃动。
“十万。”
“伊伊，其实老家的房子不用…那些钱？”邹猛语塞，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涂伊停住脚步，回握住他的手，“之前你不是有定存吗？还没到期，取不出来，那房子翻修就算我们两人共同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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