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找过一个阿尔法试一下?”
陈碣棋将烟头摁灭,说:“什么意思?”
“我们再找一个阿尔法,把在你身上的步骤全部重置一边,让他和欧米伽产生反应。”林北溪说。直到现在在阿尔法身上操作步骤他依旧是不知道的,这个实验数据和步骤只有陈碣棋明白,因此实验对象之一自然就是陈碣棋。
陈碣棋听到他这话,明白林北溪这是想换个法子让他拿出数据出来,他眉头一挑,有点笑意,说:“那你可得找一个不怕痛的。”
林北溪:“有多痛?”
陈碣棋望着夕阳,落日的余光在草坪上烨烨生辉,他平静地地表述:“不想活着的那种感觉。”
林北溪没有追问下去,反而对这种痛感好奇:“可以描述一下吗?”他很认真,并不是在调侃陈碣棋,也没有挖苦的意思,而是真的想要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痛。
陈碣棋想了想,说:“注射药物后的前三分钟会有刺痛感,随后就是一股灼热的疼痛,肌肉忍不住地蜷缩,开始全身的痉挛,腺体,对,腺体这个位置像是被人割开,浇灌一壶滚烫的开水。”说着陈碣棋挑起一点嘴角笑着说:“有那么几次我还真以为自己的腺体被开水烫熟了。”
林北溪沉默地听着他的描述。
“不过,我一想到我有可能摆脱易感期,一想到我哥能和我在一起,我就觉得这也没什么。”陈碣棋略带轻松的将双手枕在脑后。
林北溪早就猜测出他的心思,因此在他面前,陈碣棋倒是一点也不隐瞒自己想上他哥的欲望。
林北溪刚才还严肃的表情,听到这里表情也轻松下来,忍不住说:“真厉害啊,痛的时候还能想到你哥。”
“那现在呢,你哥什么态度?”
陈碣棋很认真地回想了一下,说:“怕得要死。”
林北溪对他这话倒是挺认同,说:“嗯,攻略贝塔需要一点时间,毕竟他们的感情很迟钝的。”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点落寞的笑意,头上的一点白发落在眉头前,他面容倒是较为年轻,头发白的不少,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很有故事的绅士。
陈碣棋从他寥寥话语中听出来了一点弦外之音。
“林教授!——”
“陈碣棋!——”
“于田田快不行了!”
两人的脸色一变。
于田田,那个配合陈碣棋最新实验,自愿成为实验对象的欧米伽。
观察室中,于田田痛苦地蜷缩在病床上,空气中充斥着甜腻的味道,是她的信息素,所有的阿尔法和欧米伽全部避让,只剩下部分的贝塔留在实验室,但是由于贝塔本身的基因限制,他们并不能闻到味道。
只是在林北溪来之前象征性地在空中喷洒过一些阻隔喷雾,若不是观察室的机器检测中空气中的信息素从而第一时间关闭观察室门窗,此刻整层楼都将被这味道浸染。
林北溪看到情况后,虽然不能闻到味道,但还是第一时间要求陈碣棋离开。他们做过基因实验,将匹配度在原有的基础上提高了,她的信息素极易引起陈碣棋的易感期或者是其他的状况。
陈碣棋从抽屉中取出面罩,穿上隔离服,要求和林北溪一同参与。
看着床上的人,林北溪皱眉,最后同意了。
实验室剩下的人全部被林北溪赶出去,走廊漆黑一片,高楼的风从窗户的缝隙吹进来,悬挂在走廊墙面上用于展示的基因图谱被风吹得摇摇欲坠,走廊最里侧的一个小小观察室内,亮着唯一的灯光。
第二天,实验室整层楼全部被关闭,众人被拦在门口,实验室整层楼的窗户拉上了窗帘,远远望着,陷入死寂。他们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情况,站在门口,其他几个昨天呆在这里被驱赶出来的实验人员正在和周围的人传播昨天情况是如何发生的,就在这时,手机收到来自林北溪的统一信息。所有参与实验的人员待定在学校,不能离开。
另外一边,半明半暗的灯光里,陈碣棋坐在靠椅上,双腿双脚全部被束缚住,嘴上带着黑色的止咬器,湿漉漉地头发随着脑袋往后仰,眼睛闭上,全然失去了知觉。
地面上一滩的红色血液,空气中夹杂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臭名昭著的X实验室里面都是一群疯子,这是人尽皆知的一件事。
F大作为基因工程的顶尖学府,能够抗住社会和舆论的压力,一直鼎力支持X实验,不但是因为林北溪和该校的校长是老同学,更重要的是,在他们心中,一直都认为基因工程还是有可能成功的。这项于八年前开始的实验项目,进展缓慢,资金充足,一开始是打着顶尖学府的基因工程的头缷招揽学生,在之后爆出实验内幕,招揽的人愈来愈少,从一年一次招生改为两年一次,三年一次,实验室的人员全部都是对着基因工程有着极度狂热的高知分子。
在进实验室便已经签署协议,生命将奉献给这份伟大的事业。
不管X实验室在外的名声如何,想进来的人依旧是趋之若鹜。
陈碣棋醒过来时候,天已经黑了,他沉睡了两天一夜,房间空荡荡,他吊着一瓶生理盐水,除了一只左手手腕能动以外,浑身上下被捆绑住。
真的很渴。
陈碣棋尝试将束缚绳解开,发现自己的浑身一点力气没有,他想开口喊人,却猛然意识到自己脸上似乎覆盖着什么东西。
黑色的止咬器到现在没有取下。
一名医护人员站在观察室的玻璃上对上了和陈碣棋黑漆漆地眼眸,惊呼一声,转身跑了。
陈碣棋的视线再次变得很模糊。他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又有多少时候是清醒的时刻。
陈珲自从陈碣棋上学之后就在没有收到过消息,刚开始偶尔还会有那么一两条消息,最近,一条也没有。
陈珲给陈碣棋打了不少的电话,陈碣棋没有接,陈珲认为可能是陈碣棋的学业太繁忙,也不敢在多打了。于是发了消息给他,希望陈碣棋能有空的时候给他回一个电话。
陈碣棋的手机被人塞进了一个收纳箱里,按照陈碣棋的编号,放进了他最新的房间。那手机最后一点电量耗尽,随后便陷入了无限的黑暗。
而陈珲的消息并没有停止发送。
陈碣棋,我这两天休息准备大扫除,想问问你的房间是否需要我打扫?你同意的话我就进去,不同意我就放着了。
陈碣棋,哥决定把家里的沙发换一套,你觉得怎么样,之前的那个颜色似乎不太好看。
陈碣棋,在学校是否适应,饭菜如何?身上的钱够不够花?没钱了记得给哥说。
陈碣棋,如果又空闲的时间,记得给我回一个电话。
想入黑暗的手机屏幕一次都没有因为消息闪亮过。良久,陈珲又发送的消息。
电话也不接吗?是很讨厌哥说不让你回家的事情?还在生气?
陈碣棋,哥道歉,哥不是不想你回家。哥还挺想你回家的。
陈碣棋,看到消息记得回复。
陈碣棋,哥的电话也不接,消息也不回?
哥是不是让你烦了?算了,过两天给你打钱。
陈珲在过去的一段时间给陈碣棋发了无数的消息,打了数次电话,均以失败告终。坐在家中新换的沙发上,陈珲照旧看着电视上无聊的新闻,空荡荡的机械女声在讲解最新新闻,陈珲撑着脑袋盯着屏幕。电视里的播音员换了好几个,声音也变了好几次,他却是从来没有发现过。
陈珲现在除了上班就是守着这台电视。
陈碣棋果然是还在生气是吗?
做哥哥的不让他回家是不是太过分了。
陈珲眼睛盯着电视,脑袋神思,他有些后悔了。
新闻台的声音带着催眠的效果,陈珲坐在沙发昏昏欲睡,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了。陈珲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手机屏幕显示来电人:陈碣棋。
F大的流言迅速被压住,整层实验室在一夜之间被搬空,X实验人员在几日之内全部销声匿迹,所有人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本用来实验的楼层给了其他学院,X实验室搬离F大的消息不胫而走,没几天消息再次消失。
很快,这个实验室在F大就石沉大海,大家都认为是实验室进行不下去,停了资金。这个被不少人认为是F大的毒瘤消失了,也有不少人认为,实验室的停滞将会是人类对基因探究的一个巨大遗憾。
陈碣棋连人带着众多实验数据全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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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必须回家过年
喂——
陈珲小心接起电话。
“嗯。”电话那边的声音沙哑地回复了一句。
陈珲莫名的一颗心被揪起来,他喉咙发紧沉默了片刻,没有等到对方的开口,于是选择主动和陈碣棋说:“怎么这么晚还没有睡?”
电话是很久之前的型号,通起电话来夹杂着一丝丝的电流声,声音一旦从声筒传过来就自动带上了一点变音。不然陈碣棋的声音怎么这么粗粝,像是被砂纸重重地摩擦过,隔着千里之外,陈珲仅仅通过他的一个气音就能想象到他不舒服的样子。
“打电话给你。”
“不舒服的话明天再打,先睡觉吧。”陈珲安慰他说。
“明天没空。”
陈珲想到了最近给他发的消息都没有回,还以为陈碣棋带着上次离开的一点脾气。他软了脾气,有点委屈地想,我好歹是你哥,有必要这样子闹别扭?
陈珲收了收想要质问陈碣棋的话,转了话题方向,说:“学校怎么样?”
“嗯,可以。”陈碣棋说完这句话,手机那边传来了一阵重重的粗喘。
陈珲:“生病了?”
“没有。”
“是感冒了嘛?”
“没有。”
陈碣棋说话很少,更多的时候是两个字两个字的说。
陈珲也没有话题了,两个人对着手机沉默了一会,陈珲说那就挂了吧。
“哥?”
陈珲刚要摁下去的手机又拾起来:“嗯,怎么?”
“我放假暂时不回家了。”
“什么?”陈珲想到了自己之前说的话,连忙解释:“哥之前不是那个意思,哥没有赶你的意思,那个,放假回家,回家。”
陈碣棋:“没时间,很忙。”
陈珲渐渐从他的声音中听出来疲惫和拒绝。他的后悔再次席卷而来。
“哥之前只是担心你,所以——”
“不是哥的错。”陈碣棋的声音微弱,他停了一会,才说:“很忙。”
“那等假期,我去你学校找你。”陈珲说。
“不用。”
“哥就是过去看看你,什么都不做。”陈珲解释。
陈碣棋那边安静地能听见他的呼吸声,过了一会他说:“我不想被同学知道自己有一个贝塔的哥哥。”
他的话一出口,陈珲便不再说自己要去看他的事情。他点点头,自言自语道:“也对也对。”
“我要挂电话了。”陈碣棋说。
陈珲握着电话,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弥漫整个胸腔,他对陈碣棋说:“你生活费够不够?”
“以后不用给钱了,学校的奖学金很丰厚,全覆盖的。”
陈珲听到这里立刻道:“那怎么行,你念书怎么不用钱呢?还有生活费啊?总是要的。”
陈碣棋咳嗽一声,似乎是喝了点水,清了清嗓子,有些冷冷地回答陈珲:“除了奖学金,还有实验室给我的工资,很高,完全够用。”
陈珲被他的话噎住,脸颊双侧有点发烫,渐渐地脸红了。他知道陈碣棋成绩会很好,奖学金肯定也会拿,但是当陈碣棋说以后都不用他的钱,陈珲那种莫名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了,一股强烈的失落感包裹住他。
陈碣棋的声音像是一台老旧的电视机,清冷沙哑地重复:“哥以后不用给我钱了。”
陈珲想了想,带着一点结巴说:“那哥给你存着,以后还有要用的地方。”
陈碣棋没有理会他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忽地说:“挂了,困。”
陈珲忙说:“那行,你早点睡。”
一段电话就这样结束了。陈珲看着幽蓝的屏幕,紧绷着肩膀颓然松了,如果直接去找陈碣棋的话,他肯定会不开心的。
放假都不回家了吗?那就是过年回来?
陈珲又连着给陈碣棋发了消息,对方没有回复。
之后的日子陈珲一个月偶尔给陈碣棋发个消息,对方有时候回复,但大多数的时候没有回复。
陈珲想到过陈碣棋迟早会离开,可没有想到的是才上大学就离开了。陈珲需要对大部分没有陈碣棋的日子进行一段时间的戒断。
他还清了家里的债务,不用拼命的挣钱了,陈碣棋也去了外地,家里冷冷清清的,他有了大把大把的个人时间。这对以前的陈珲来说,这是很奢侈的一件事。
当这种大把大把的个人时间闲置在陈珲身上,他一时间又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他甚至想要去做第二份工作。梁怡知道后劝他,如果身子垮了,连陈碣棋以后的婚礼都见不到。
陈珲随后便作罢。
大概是每隔一个两个月,陈碣棋会给陈珲打一个非常简短的电话,三分钟还是五分钟不等。如果陈珲没有接到,那么又要等到下一次陈碣棋主动给他打电话,因为他每次打过去对方都是在忙线。
陈珲不是没有问过他,陈碣棋只是冷冷淡地回复说这是他的事情。
以后,陈珲不再提起,只等陈碣棋打电话过来。电话有时候是凌晨,有时候中午,时间不定,陈珲就把手机的外放音量放大,把手机带在身上,尽可能不让陈碣棋打过来的电话落空。
时间转瞬一过,一年即将结束,陈珲给陈碣棋发消息问他今年过年什么时候回来,信息依旧没有回复,不过很快竟然回复了一个电话过来。
“陈珲?”
不是陈碣棋的声音,是林北溪的。
陈珲看了一眼手机的来电,疑惑地问他:“怎么是你,陈碣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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