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堂没说下去,低低叫了一声:“姐,我没有。”
“我知道了。没事。你给我挣钱,就算有也是没有。”
颜赫继续说:“生病就在家休息吧,要去医院就找冯轩,让他陪你,以防万一。”
颜赫下午约了Glenn喝咖啡,画展结束后,她一直说要和自己单独见一见,到今天才抽出时间。
Glenn高个,长腿,混血的面孔引人注目,一见到颜赫就欢呼着给了她一个颊吻。
颜赫笑着坐下:“回国这么多年,我都不习惯这么热情。我们不是才见过吗。”
Glenn撩了下头发,故作夸张:“那天人那么多,我放不开。”
“你还有放不开的时候?”颜赫点好餐,把菜单递给侍者。
Glenn浅色的双眼盯着颜赫:“哦,你还是这么贴心,连我爱喝什么都记得。”
“要是连美式都记不住我就该去看医生了。”颜赫眯了眯眼,“你再这么说话我就走。”
“啧……还是这么无情。”Glenn耸耸肩,“听说你和赵分手了,我还不能表现一下?”
“就凭他,还没有打灭我对男人的兴趣,所以你省省吧。”
颜赫早就习惯Glenn口无遮拦,无论是玩笑还是认真,只要别过界,她无所谓。她从上学时就很欣赏Glenn的天赋和想象力,和她相处很轻松、愉快。
正热络地聊着,颜赫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Glenn?!”
Glenn眼睛一亮,颜赫回头。
“Yan!”
颜赫微微皱眉,怎么是他。
Glenn正要介绍,那人已经冲颜赫点点头:“颜老板。”
颜赫只好回他一个笑:“秦总。”
“哦对,你们见过了。”Glenn拍拍秦岩的肩膀,笑着看颜赫,“他说他的哥哥是你的客户,世界真小。”
秦岩顺势坐下,颜赫暗叹一口气。上次画展,这家伙眼睛一直黏在夏知堂身上,所以颜赫对他印象并不好。
有时候还真的要相信直觉,果然,没说几句,秦岩就把话题往颜赫的工作室上扯,先是不经意提起吴兆闻那个案子,再顺势说到夏知堂。
“……其实应该引荐你们认识。他是个很有天分的设计师,你知道吗,他几乎是自学成才——”
在Glenn的感叹中,秦岩看向颜赫:“对吧,颜老板。”
颜赫不置可否:“你知道的倒不少。”
“我哥跟他比较熟。毕竟合作过,他很欣赏知堂,所以跟我说过他一些事。”
秦岩不动声色地换了称呼:“其实都是朋友了,听说最近他遇到一些事,要我帮忙尽管开口,别客气。”
听到这里,颜赫已经厌烦至极,好歹顾着Glenn的面子,她只说:“没有吧,我没听说。”
秦岩笑意更深,意味深长:“其实有些事,看起来夸张,其实很多人不觉得有什么。都是成年人了,知堂,会很受欢迎。”
Glenn一下看看秦岩,一下又看看颜赫,忍不住问:“到底什么事?你们怎么说些让人迷惑的话。”
“颜老板说没有,大概就是我记错了吧。”
秦岩放下杯子,轻描淡写地换了话题。
秦岩的话虽然没一句正经的,但提醒了颜赫。她不止一次听说男同圈子很乱,真的也好夸张也好,秦岩既然都知道是夏知堂,那代表A市这个圈子里肯定有不少人听到风言风语。
“很受欢迎”,听着就让人担心。原本想着夏知堂一个人待着舒服点,颜赫才让他休假在家休息;可秦岩这么一说,颜赫又怕他一个人瞎溜达,气闷,病急乱投医,或者被秦岩之流乘人之危了。
所以这几天,颜赫每天都会找夏知堂聊几句,旁敲侧击一下他精神状态。事情暂时没有继续发酵,夏知堂听起来还算平静。于是颜赫便让他过了圣诞节就复工,他也没有异议。
结果,就在平安夜这一晚出了岔子。
Glenn难得在中国过圣诞,她却非要体验特色文化。颜赫这几天陪颜铭应酬了几场,心里又想着夏知堂的事,算是身心俱疲,于是顺势带Glenn去做按摩了。
包间里放着老电影,Glenn在一边断断续续讲电影流派,颜赫被按得昏昏欲睡,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声,时不时拿起手机刷刷朋友圈。
原本一目十行,但忽然扫过一个视频,她指尖顿了顿,翻上去,是秦岩发的,文案是:难忘今宵(1/3)。
颜赫点开,立刻传出嘈杂吵闹的声音,有音乐,有尖叫,还有起哄。
很好辨认,是酒吧。但其中坐在沙发上玩嘴对嘴接纸牌游戏的人,就不太好辨认了。
镜头很晃,又只有几秒。颜赫重复看了好几遍,心跳越来越快,一把揭掉面膜,尖指甲几乎把屏幕戳破,找到夏知堂的微信,拨了语音电话。
没人接。
一旁传来相同的背景音,Glenn也看到了,但她显然是看乐子:“呜呼……这家伙还是这么爱玩。”
颜赫没有再尝试第二次,而是换人打给秦岩,还是没人接。颜赫飞快打字:夏知堂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消息自然没人回,颜赫再点进秦岩的朋友圈,她已经被屏蔽了。
“操!”颜赫忍不住骂了一句,跳下按摩床,转身对Glenn说:“你打给秦岩,让他别犯浑!敢碰夏知堂,他给我试试!”
Glenn对颜赫突如其来的怒气很茫然:“……什么?”
颜赫没再多说。Glenn完全状况外,帮不上什么忙。她跑过去抢走Glenn的手机,保存了那段视频然后发给自己,又看了一遍,在酒杯的特写暂停,截图,也发给自己。
颜赫一边换衣服,一边辨认酒杯上的logo,但毫无印象。于是问Glenn:“你看看照片,这个酒吧你认识吗?”
“我才来多久,怎么可能认识……不过要是Yan,大概率是Gay Bar。”Glenn也跟着换衣服,“发生什么了?你要去哪儿,我跟你一起吧?”
“把你的发小关进监狱!”颜赫恶狠狠地回。她脑子转得很快,立刻把截图发给贺聿洲。
——这是哪一家酒吧。
过了一分钟,颜赫不耐烦,又催。
——快一点。
足足过去五分钟,贺聿洲才回复,他直接发了定位。
颜赫噌地站起来:“走。”
颜赫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横冲直撞地开车了。她现在是真的生气。生秦岩的气,生徐霖的气,生贺聿洲的气,但她最生夏知堂的气。
三年前这个时候,夏知堂顶着狗啃发型,大冷的天只穿一件夹克衫,讨好又紧张地叫她“颜姐”,林叔叔吩咐他“以后要听颜赫姐的话,在这好好干”,他也乖巧地点头。
那一年春节,夏知堂还是在颜赫家过的。颜赫早就把夏知堂当半个弟弟了,但是这个死孩子,翅膀硬了,嘴上叫姐,结果阳奉阴违,跑去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路上颜赫简单说了几句,Glenn才了解,秦岩正试图对颜赫的弟弟“下手”,不可置信中也带了几分恼火。
“放心,到了地方,我拦着他。”
到店名招牌下,颜赫猛地刹车,赶紧跳下车。刚靠近门口,就有人往出走,听到“打起来”几个字,颜赫心里咯噔一声,跑了两步。
拐进乐池,一群人拥在一个地方,怒吼伴随着惊叫,还有拳头到肉的闷响。
颜赫一眼就看到贺聿洲,他个头最高,正揪着什么人。
颜赫知道,贺聿洲大概猜出什么情况,但没想到他能这么快赶到,还这么冲动。
他抓着眼前人的衣领晃了晃,还要打,颜赫这才看清,竟然是吴兆闻。
而Glenn已经先一步找到扑上去要揍人的秦岩,大喊了一声加速冲过去。这一下撞到了颜赫,力道不大,但颜赫穿着高跟鞋,冷不丁一绊,瞬间崴了脚,歪倒在身侧的沙发上。
这下她只能看着眼前的混乱干着急。
他妈的,全乱套了!
作者有话说:
堂堂:我就是压力大,你们能理解吧。
第22章 本性
徐霖点赞那篇树洞帖,其实贺聿洲是第一个发现的。
他知道徐霖玩微博,也知道徐霖的很多粉丝就是冲着他一波三折的恋情来的。所以即便匿名,在看到徐霖最新微博的评论区后,再迟钝也猜得出那是在说谁。
贺聿洲开始根本没把帖子里的内容当真,他第一时间给徐霖发了微信。
——把帖子删掉吧,这是我们之间的事。
徐霖没回,打电话也不接。贺聿洲就知道,徐霖是打定主意不会妥协了。
年末,这两天原本就忙,部门领导还盯着他抓考勤,贺聿洲一时甚至抽不出时间去找徐霖。
眼看着帖子下那些恶意揣测和辱骂越来越多,贺聿洲原本就因为迟迟找不到十九而愧疚,一想到夏知堂大概率已经看到帖子,就更坐立难安——他甚至有片刻庆幸夏知堂把他删好友了,否则要怎么面对可能出现的质问。
贺聿洲也想通过颜赫问问夏知堂的情况,但犹豫几次,还是删掉了打好的字。无论他们之间还要说什么,起码要先处理好帖子的事。
因此确定徐霖要在平安夜开Party、那晚一定会在M酒店后,贺聿洲没说多余的话,直接找上门。
无视徐霖那七八个朋友意味深长的、轻视或好奇的目光,贺聿洲径直走进了卧室。
比起精心布置、热闹漂亮的客厅,卧室安静得多,也严肃得多。
贺聿洲来之前发过微信,所以徐霖挺从容:“就这么让我朋友在外面,也太没礼貌了吧。”
“那我们出去说?你就喜欢把我们的事搞得人尽皆知?”
徐霖自嘲地笑笑:“我以为你至少能说一句节日快乐呢。”
见贺聿洲毫无笑意,只是盯着自己,徐霖终于有了恼意。
“我究竟做什么了?我不能跟朋友分享我的生活?人家要投稿,我怎么逼他删?而且那个帖子又没有指名道姓,谁让他对号入座?”
徐霖不屑,语气发狠:“他也知道自己那些破事见不得光,还有脸继续缠着你,让你来说情吗?”
“……夏知堂没有找我。但这么做不对,徐霖,这是造谣。他找没找,我都会阻止你。”
“这就是你看过之后的反应?是他骗人,你却反过来说我造谣?”
徐霖把床头柜上的文件袋扔到贺聿洲面前,封口不严,大半资料都滑了出来。
贺聿洲迟疑地低下头,徐霖冷冷道:“你自己看,到底是夏知堂躲躲藏藏,还是我造谣。”
于是贺聿洲拿起来。最上面是几张员工登记表,有餐馆的,酒吧的,面包店的,外卖员的。看时间,最早的在七八年前,照片上的夏知堂,青涩又胆怯。
那时的贺聿洲甚至还在上高中。
往下翻了两页,贺聿洲骤然止住动作。一份警局的受案回执和口供文件,甚至还有尿检单。
贺聿洲一眼就看到“阳性”,心猛地一沉,再看名字,却不是夏知堂,而是韩铎。
一股莫名火冒上来,贺聿洲不愿再看,把剩下的扔回床上。
徐霖看着他的动作:“我会造谣,警察总不会吧。”
“……这也没法证明他吸毒,而且看口供,他才是报警的人。但是帖子里直接下了定论。而且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为什么还要拿出来说呢?”
“贺聿洲,你到底怎么了?”
徐霖忍不住走到贺聿洲面前,抓住他的胳膊:“夏知堂跟这样的人混在一起,他怎么可能干干净净?谁知道他还有没有瞒着别的事?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相信呢?”
“不是我信不信。”贺聿洲顿了一下,“查这些、发到网上,你又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呢?他的名字一旦被挖出来,有可能连工作都要丢掉。我们之间的事,为什么要牵扯别人?”
“因为我要让你知道他不值得,让他知道我不是好惹的!他这种人,凭什么在我面前趾高气扬,敢设计让我在饭局难堪,我只是警告他,让他离我们远一点!要不是看在师姐的面子上,怎么可能只是匿名帖?”
贺聿洲像是看一个陌生人:“所以你觉得……你是手下留情?”
徐霖眼眶微红:“我当然是手下留情!你为了这么个下三滥的骗子,放弃我们四年的感情,现在还句句维护他,没有他,我们之间本来什么事也没有,他算什么‘别人’?他就是罪魁祸首!”
“我们之间早就有问题了,所以那时候才会吵架分手。”贺聿洲垂着眼,像是在看那叠资料,又像是出神,半晌才说,“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做,徐霖,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你又为什么那么在乎他,难道你没变吗?”
空气似乎凝固,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贺聿洲的手机响了两声。他不假思索点开,却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发来的消息。
是颜赫,发了一张带Logo的照片,问他是哪个酒吧。他看着眼熟,站在一旁的徐霖却先认出来。
“……是贪月,新开不久的Gay吧。”
徐霖下意识开口,贺聿洲看过来,他才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点,“不是故意看到的。但是……师姐问这个干什么,而且为什么问你?”
正说着,颜赫又发来一条催促,让他快一点。
贺聿洲打开APP搜索,没有查到。
徐霖说:“这家没有入驻平台,是个闹吧,所以没什么宣传。”
这话一出,徐霖意识到什么,贺聿洲也微微皱起眉头。他重新点开颜赫发来的照片,Logo很模糊,显然是放大后截图下来的。
要说A市这些大大小小的酒吧,陈放才是行家,于是贺聿洲把截图转发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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