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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城，你知道你今天在做什么吗？”沈翊没有回答，反而问起他来。
杜城手下动作一顿，又继续动起来：“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也不用现在回答我。”
“回答你什么？”沈翊像不知道杜城的意有所指，推开他的手，看着他。
“我喜欢你这件事，你不需要现在就回答我。”杜城看着他，认真地说，“我可以等，比起被你拒绝，我更害怕会错过你。”
杜城觉得何溶月说得对，未来的失去远不及此刻的拥有来得重要，失败的表白总好过错过的遗憾。
两两相望，一时无言，四下皆静。
第二十二章
沈翊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走回房间关上门，将杜城拒之门外。
杜城拿着两个还有余热的鸡蛋站在原地，沈翊走，他没有回头，直到沈翊把房门关上，他才看着手里的鸡蛋笑了一下，有些无奈、有点心酸。
“扣扣”杜城站了到鸡蛋彻底冷掉后，才走去敲响沈翊的门。
“我走了，你早点休息。”杜城停了一下，“沈翊，我希望你明天不会躲我。”
杜城几乎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沈翊听到杜城离开后又出来了，惆怅、疑惑、不解，他还没办法给杜城回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他回应，心情无限拉扯。
他将带回来的假作翻新，一点一点画出记忆里的许意多，那时候的许意多虽然长了皱纹，但还不是满头的白发，还没有那么苍老。
他画了很久，把所有的感情都倾注进去，把此刻的心情也都注入画中，彻底画完的那一刻，思念还在，情感还在，但是对于某个问题的答案似乎有了。
杜城离开沈翊家就一直坐在车里，等到沈翊关灯睡觉了他才离开。
沈翊知道杜城还没有走，关上灯，撩起一角窗帘往外看，看着杜城起火离开。
沈翊没有答应联名画展的要求，但是交出那幅将假画翻画成的许意多画像。
画展开展那天沈翊也去了，杜城陪他去的，不过只是在外面等他，并没有跟着他一起进去。
沈翊在画展里转了一圈，看到了他们日思夜想的人，他认为自己有必要代替他们，给他一个微笑以示欢迎：“许思文。”
“许久不见。”许思文看着他。
“这是授权书。”沈翊将文件交给他说，“考虑到你是财产唯一的继承人，这次画展里所有的画，你有权决定哪些可以售卖，哪些你要自己留着。”
许思文拿过文件，一页一页的签下自己的名字，看着许思文毫不犹豫的样子，沈翊立刻伸手阻止他：“你一幅都不打算留吗？”他不甘心，这就是他们期待的人。
“这些画对你没有价值吗？”他不明白，不是都说血浓于水、思亲之心、父母牵绊，难道这些都毫无意义吗？
“沈翊，这些画作我看不懂，这些照片里没有我，就连这个父亲也不属于我的世界。”他将合同递还给沈翊，说，“除了这份合同里的几个字外，哪一点能证明我是他儿子？”
沈翊再次红了眼眶，许思文有着他所得不到的，可是许思文不知道，甚至是不在乎，他看着他问：“所以你大老远跑回来就是为了那些钱？”
“是。我明天就去签卖房合同。”许思文将沈翊没接的合同拍进他怀里，转头就走。
沈翊再次叫住他，试图劝说，希望父子两人能够和解：“许思文，我保留了老师很多旧书和日记，里面可能还有关于你们的共同回忆呢？”
许思文怨念地看着沈翊，冲到他面前居高临下激动地说：“回忆？跟他有回忆的是你！是那些的学生！是这些画！他的回忆里，没有我许思文！”
“所以你就跑去美国？所以你就再也没回来过？”沈翊微仰着头，想质问，可是没有那份底气。
他只是替他们感到难过，替他们感到悲哀，替他们感到不值。
许思文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不喜欢我，我还要留在他的眼前碍眼吗？这些年，我和他没有任何联系。”
“没有任何联系？那他给你汇的那些钱是怎么回事？”沈翊再也无法抑制，气愤地质问。
许思文看着沈翊一字一句好似警告地说：“什么钱？我在美国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不需要他的钱！就算他给我钱，我也不会要！”
沈翊看着许思文，不像是说谎，可他现在无从判断真假，视频里的人明明就是许思文，可是他却说他没有拿。
看沈翊不说话，许思文嗤笑一声扭头就走了。
“许思文！”见人要走沈翊又急又气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一直在外面守着的杜城冲了进来，直接给许思文一个过肩摔，压着人就铐了起来。
动作太过迅速，沈翊都还没反应过来就结束了，他人都愣住了。
“怎么样？你没事吧？”杜城立刻走过去，抓着沈翊就上下打量。
“我没事。”沈翊还没从惊吓缓过来，表情有点呆愣。
“你是谁？凭什么抓我！”许思文挣扎着起来，看着杜城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
“警察。”杜城掏出证往他前面一开，不客气地要把人拎出去，“跟我回去接受问话。”
“把他解开吧，回头张局知道你就麻烦了。”沈翊拉住杜城说。
杜城看了看沈翊，摸摸自己的小寸头，尴尬道：“出来太急，我忘记带钥匙了。”
沈翊看了一下许思文，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盖到他的手上，对他说：“抱歉。”
现在才三月中，北江的天气还很冷，沈翊脱了外套就只穿了一件单衣，衣服宽大但很薄，衬得他更是单薄，似乎一阵大风吹过来就能把他吹倒。
杜城立刻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盖到沈翊身上，说：“天还冷，你前两天刚发烧，别回头又病了。”然后把许思文带到车上。
本身许意多就没有什么知名度，这个时间在画展上也没有几个人，刚刚那一幕自然没人会看到。
沈翊抓着外套看了眼杜城，把衣服穿好后也跟着上了车，看到沈翊乖乖把衣服穿上杜城心情大好，恨不得现场来几个后空翻。
“你刚刚太冲动了。”沈翊目视前方，对着杜城说。
杜城只能解释：“我这不是太着急嘛，以为他跟你动手了呢。”
沈翊直直地看着杜城：“那也是冲动。”
“是。我检讨。”杜城不再说话，辩驳？那他俩直接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许思文看两人还挺想翻白眼，真是无语，他一个被误伤的都没说话，他们俩吵什么？
带着许思文回到警局，杜城立马让蒋峰找来钥匙，开锁后把人带到审讯室问话，因为杜城刚刚的行为，许思文对他的问话没有什么好态度。
“我也知道死讯没几天，知道的，不比你们警察多。”许思文说。
杜城并不相信他：“许老先生刚给你汇完钱就自杀了，不可疑吗？”
“什么钱？我所有的银行账户都在这，三张储蓄卡，两张信用卡，所有的银行流水你们都可以去查，我没有收到过这笔钱！”许思文不懂从刚刚到现在，他们都在说许意多给他汇钱，可是他从来没有拿到过。
“那那个视频呢？许老先生是收到了你急需要钱的视频，所以才去汇的钱。”杜城见他否认，又问。
许思文一头雾水，很是生气：“不是你在说什么啊？什么视频？我从来没有就没有录过！。”
“麻烦您把这几句话念一遍。”杜城把一张A4纸推到他面前。
“这是视频里的话？”许思文想跟杜城确认，但杜城只是看着他不说话，许思文看他这样知道问不出什么就说，“好，我念，正好证明我的清白。”
杜城对他毫不客气，也没有什么好态度：“清不清白不是你说了算的。”
许思文举起那张纸，指着开头那个称呼，压着怒气说：“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称呼过他了！”
说完，就开始念了起来：“爸，那场官司还没完，还需要一笔钱”
“能不能表现得稍微害怕一点？”听着许思文语气平平没有波澜的念出来，杜城直接打断他。
许思文不耐烦的再次从头念起，这次带着怨气和怒气，杜城又一次打断他：“害怕的感觉您明白吗？”
许思文刚刚重头开始，杜城直接反驳：“不够！”
许思文不干了，压抑着的情绪爆出来：“我又不是演员！我演不了这个！”
杜城站起来朝着他的面门挥拳，许思文立刻作出躲避的防御动作，他人都吓懵了，眼前这个跟不受控制的疯子一样，到底是怎么当上刑警的：“你有病啊！我警告你对我放尊重点！”
一直坐在审讯室里的蒋峰和沈翊两人都吓了一跳，蒋峰等杜城做完最后的审讯，直接扔下耳机去找杜城，刚到门口杜城就出来了，蒋峰紧张地说：“城队，你这样不太好吧？”
“我又没有真打着他，他演不出害怕的感觉我帮他找找自然反应。”杜城无所谓地说，声音大小，刚好能让观察室里的沈翊听到，沈翊愣了愣，低笑，杜城这是在给他出气呢。
蒋峰急了：“这要是让张局知道多不好啊！”
“沈翊，走了。”杜城不理会他，推开门叫沈翊，沈翊穿上拿回来的外套，带上杜城的外套走了出去递给他。
三人一起去找李晗，将视频和刚刚录的监控放一起做比对，看了一会沈翊急叫停：“视频里的这个不是许思文。”
杜城再一次被沈翊的观察力惊到了：“你怎么看出来的？”
“表情。正常的情绪很容易模仿，但情绪激动的时候面部肌肉是微妙且难以复制的，每个人都有独一无二的微反应，这些微反应都是靠表情肌来呈现的。”
“人有别于动物的喜怒哀乐等细微的面部表情，都是由不同组合的表情肌协同收缩并牵动皮肤来实现。尤其是眼部肌和口周围肌，视频中这两个人的微表情都不一样。”
听完沈翊的介绍三人恍然，但是他们并没能看出来沈翊所说的微表情变化。
“我想跟他谈谈。”沈翊看向杜城，李晗和蒋峰看着他们，都觉得两人今天的氛围有一些奇怪。
杜城点点头，他跟蒋峰一起去了观察室。
看到来的是沈翊，许思文哽声问：“沈翊，那该死的视频在哪里？”
许思文不是真的不在乎，只是他觉得是许意多先不在乎他的，他只是用一种相同的方式回击而已。
沈翊看着这样的许思文将视频打开递给他，在听“这是最后一次”的许思文哭了，他看着沈翊肯定地说：“这不是我。”
看沈翊低头没有说话，他哭着说：“沈翊，我从来没有录过这样的视频。不是他怎么会相信呢？他是不是傻呀他？”明明以前不论他说什么，这个严苛的父亲都不相信他。
“他不是傻，是关心则乱。”沈翊看着在哭的许思文轻声说，“他为什么相信，因为在那样的情况下，他承受不了不相信带来的后果。”
“关心我？他关心我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跟我联系？他为什么不跟我联系呢？”许思文不能接受，他接受不了这个他怨恨到死的人竟然在乎他。
“每个人都有因为畏惧而裹足不前的时候，他不联系你，是害怕打搅到你的生活，害怕你对他只有冷漠和厌恶。”沈翊也难过，但是此刻比他难过的是许思文，几十年的亲人以一种奇怪的方式爱着自己、关心着自己，而自己是在失去后才从别人口中得知，他们就一直长久地、别扭地相互猜忌、厌恶、排斥。
沈翊拿起手机，看着视频说：“他肯定是发现视频是假的了，万念俱灰了，才选择的自杀。可他还是保留了这个视频，因为上面是你的脸，即使是一张假的，他也舍不得删。”
许思文眼泪再也控制不了，从默默掉泪到呜呜大哭，一把年纪哭得像个孩子。
而他从今天开始，就成为各种意义上顶天立地的大人了。
第二十三章
把许思文送走后，沈翊决定再把视频看一遍，蒋峰和杜城也跟着来看，看了一会沈翊将视频按了暂停。
“这光的位置确实不对，这不符合正常拍摄的光影规律。”沈翊看着视频叹一口气说，当时情绪不对，根本没办法静心看，现在看来哪哪都是问题。
蒋峰不懂，疑惑道：“光影规律？”
“你可以理解为光源和环境之间，位置不变的情况下，光源强度和被射体亮度的呈正相关。”沈翊解释。
两人依旧不太懂，蒋峰问：“您能不能说成通俗易懂的人话？”
沈翊无奈地说：“就是该亮的地方没有亮。”
“哪儿啊？”蒋峰誓把砂锅打破。
沈翊有点累，跟他们这样的人一起久了，都有点担心自己的智商会不会也受到影响，指着视频解释：“你们看，许思文的左肩有高亮，可这么强烈的光，却没有体现在他的脸上。”
蒋峰被这么一说才发现确实是这样的，没有道理这光自己还有意识，想照哪照哪。
“还有，根据瞳孔的光反射，应该是有一束强光源，从视频的右下方照向许思文，但是从身上的影子来看，却说明了这束光是在右上方。”沈翊指着视频各个光亮点作出讲解。
“沈老师，视频截图打印好了。”李晗拿着一沓纸走进来交给沈翊说，沈翊伸手接过道了声谢。
一直没说话的杜城这才凑过去插话问：“除了刚刚说的那些，还有哪些地方显得异常？”
沈翊拿了一支红笔，指着手中的纸说：“你们看这里的光照和阴影，视频右侧应该还有一道平行光，视频高亮面区那么广，亮度那么强，嘴巴里的暗区不会像现在这么亮的。”
“还有颧骨位置，该有的高光完全看不到，窗外高亮对轮廓的吃光效果也没有。还有这儿，根据头发的反光，许思文头上应该还有一束顶光。”沈翊一一在纸上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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