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马上移开了眼睛,在哪儿?他胡乱地翻着柜子上的东西,柜子上的钟表被他翻倒,在哪儿?
他钻到柜子底下的那一层里,蜷缩着身子,找不到。他又爬到另一侧,拉开柜子里的抽屉,‘滴答、滴答’的声音更响了,
他的手伸进抽屉里胡乱翻,金属的利器戳进了他的指腹,一滴血落了下来,“啪嗒”
找到了!
他拿起那只手表,是张先生的腕表,他见过的,血液从他的手指上滴下来,糊住了表面的玻璃盘。
没有“滴答、滴答”的钟表声,消失了。
辛染迷茫地环顾房间,看着墙角仍在工作的落地钟,又看向从柜子上掉到脚边的钟表,全部都在滴滴嗒嗒地响。
没有“滴答、滴答”声啊,小染。
他太累了,所以幻听了。
辛染喘出口气,趴在拉开的抽屉上,抽屉的边缘磨得他的胳膊很痛,但是他不想动,他太累了。
辛染平复着呼吸,握着那只腕表观察,安抚着自己:只是普通的,被张先生弃掉的一只手表啊。
窗外的光线随着太阳在移动,光移到了他身上,跳到了柜子上,抽屉里有东西折射着光,刺了下他的眼睛。
他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挡了下眼睛,从指间的缝隙里看到了个匣子
匣子半开,里面装了一个水晶球。
没有电池的水晶球,有着小雪人而不是圣诞树的水晶球。
他的眼前开始出现无数的钟表,每个钟表上都是不同的时间,他们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滴答、滴答”声。
无数钟表一起喧嚣,轰鸣响彻他的脑子。
那些钟表开始变得扭曲,像高温下的铁块开始扭曲、熔化。
无数的幻影,飞速地在他眼前穿梭,他颤抖着,捂住自己的眼睛,可是没有用。
他崩溃地拿下手,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处装着水晶球的匣子,他努力地瞪大眼睛,想要看清现实。
可是,视野里全是白花花的一片,他只能用手摸索着,去将那匣子里的东西掏出来,他抓到了满手的珠宝,根本没有什么水晶球。
触觉与实感,明晃晃地告知没有。
柜子被翻乱了,抽屉里都是张先生的东西,也没有水晶球,你又看错了。
辛染的呼吸渐渐平缓,等到趋于平静,他从地上站起来,走过一片狼藉的柜子,直直地躺回床上。
他举起那只手表,打量了一番,放在耳畔,聆听指针转动的声音,“滴滴嗒嗒”,是很正常的声音。
他大概是被关太久了,所以不在状态,是他看错了,那些都不是真的。
辛染攥紧手里的那只表,泪水不断涌出他的眼眶。
他怎么了……
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涌起的泪水让他看不清时间,却听得见手上的表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
他僵硬地转过头,注视着脸侧的这只表。他疯狂地用手擦拭着那只表,被血污弄脏的玻璃面,反反复复被抹开,怎么也擦不干净。
他用衣服慌乱地擦着表面。血垢被抹进缝隙里,中央的玻璃面露出来,时针、分针、秒针都不会动。
这只表很早就坏了!停了!
这是张先生的表。
辛染将那只表凑到自己的眼睛前,他死死盯着那只表。在很长的时间里,他一动不动。
时针、分针、秒针,没有动。
他暴躁地站起来,在房间里不停踱步,他看着这只腕表,不断彷徨。
时针、分针、秒针、固定的位置,指向了00:57:00
他突然崩溃地尖叫了起来,将表恶狠狠地磕在了柜子尖锐的角上。
腕表的玻璃面被击得粉碎,迸溅到他的手上,那只没受伤的手,立马流出了一条条蜿蜒的血痕,无数的玻璃碎渣刺进了他的肉里。
他徒手将指针拧了下来,暴躁地踩着、跺着。
他将表的齿轮‘咔嚓’掰断,他不想再在这只表上看清楚时间。
也许他之前忘了,但是现在他不得不想起,第二个世界,霍南洲的表,时针、分针、秒针指着同样的位置。
“系统编号0057,”辛染笑了起来,他趴伏在那些玻璃碎上,笑得喘不过气来,“00:57:00”
“这个时间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请您不要问了】系统的声音底气不足。
辛染念着这个数字,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
他魔怔般望向了手里的表盘,他跟空洞的表盘越来越近,直到眼皮都贴上了那表盘,才停下来。
他深呼吸,又吐出,在一片寂静中。
他站了起来,走到大钟摆前,失落地看着摆锤,他回到了一片“滴滴嗒嗒”声中。
每个世界的时间,是披着真实外衣的谎言;只有坏掉的手表,揭示着裸露的真相。
辛染松开了手,那只表就掉在了地上,
这个世界很快就要结束了,现在的一切都是由过去造成。裴渊或者霍南洲,过去是,现在不是。
辛染,过去是,现在不是。
原来的现实世界,或是现如今穿越的世界,都是希望和欲望构成的华丽坟墓。
今天的天气很不好,天空灰得太快,已隐隐有落雨的征兆。
在沉闷的气压下,辛染再一次叫醒了系统,他的双眼沉寂,语气却是咄咄逼人:“告诉我,0057是什么意思?”
沉默,许久的沉默。
被一道不再是系统的声音打破,也许是更高一层的智脑,回答了他的问题。
【是您的现实死亡时间0点57分】
辛染的手在不断抚胸顺气,却还是喷了血。
第98章 交际花的自我修养
吴妈一打开卧室门, 闻到的就是浓烈的酒气,她看向了柜子。
先生几瓶藏酒没了,地板上更是凌乱不堪, 散乱着的空酒瓶,竖着横着, 滚落到卧室各处。
张先生的卧室跟另一间书房是打通的, 吴妈一边收拾着地上的酒瓶, 一边往那处去寻人。
书房的柜子上放着许多华贵精致的摆饰, 墙上挂着一幅油画,柜子和书桌间有着宽敞的空间。
现在那块空间的地上, 被放了很多易碎地摆饰。那些昂贵的摆件本是先生的珍藏,由专门掌管的仆人收在藏柜中,每日精细擦拭保养着。
还有些小巧的摆饰,被放在书桌上安养着。其中琉璃制成的天鹅, 有着纤细的脖子, 最是讨张先生喜欢。
现在,这些精致的东西全被随意地、散乱地丢到地上。
而辛染呢?拿着空酒瓶,右手轻轻一投掷,圆柱形的酒瓶就“咕噜咕噜”地滚动起来,撞向了那些易碎的古玩物饰。
“哗啦啦”一声响, 天鹅就被击断了脖颈,冰冷的瓷器碎成了满天星。
他就像玩保龄球似的,自顾自鼓起了掌, 转过身来,笑着对吴妈道:“瞧, 全中!”
吴妈闻到了他身上醉醺醺的味道,看到了他袖口胡乱擦了的血渍。
眼睁睁看着他又提起了一瓶酒, 往喉咙里灌,辛染喝酒喝得是那么凶,好像要生生将自己喝死一般。
吴妈吓得吃了一惊,赶紧出去拨通了张先生的电话,生怕辛染出了什么意外.
张季泽回来的时候,辛染已经喝得醉上加醉,门‘吱吖’从外面打开。
辛染正醉醺醺地要爬上了书房的桌子。他穿着鞋子踩上张季泽的真皮椅子,以此为垫脚,再踩上张季泽办公的桌子。
“小染,”张先生的声音都沉了下去,“你太放肆了。”
“哟,回来了,”辛染笑意盈盈的,踩在他那雕花的黄木桌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张先生?”
他颇有些阴阳怪气,神色更是挑衅。
张先生走过来,意图过来抱他,以期制止他。
辛染毫不客气地踹开了对方抓住他脚的手,既然说他太放肆,太可笑了,我们的这位张先生。
他捡起桌上的几支钢笔,旋开了笔尖,拔出里面的墨囊,将胳膊甩到后面,用力地投掷到那幅画像上。
那是一幅张先生的画像。戴着副眼镜,看上去倒减轻了几分压迫感,更显儒雅。
画像里的人从容不迫地注视着画像外的闹剧,结果立马就被泼上了五彩斑斓的墨汁。
辛染歪头,欣赏着那张画,红的蓝的黑的流满了张先生那张脸,还被砸得破了个洞,滑稽。
他忍俊不禁,大笑了起来,鼓起了掌。
等笑够了,鼓够了,他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开始在桌上到处走动着。
皮鞋在洁白的文件上留下一个个脚印。他碾了又碾那几只毛笔,愉快地把剩下的几瓶墨水踹出桌子,硌到他的脚了。
墨水瓶咕噜噜倒在木板上,吐出黑色无光的液体。
张季泽就这么站在他面前深呼吸,冷眼旁观他在太岁上动土时的疯样。
辛染跟他对视上,无聊地转开眼,终于从书桌上跳了下来,又去扯桌上铺着的布,“哗啦啦”一阵响,桌上的砚台、摆件倾泻而下。
张季泽动了,他走到了辛染面前,一手扳起了他的下巴,“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辛染朝他啐了一口。
张季泽拿袖子擦脸,更加用力地掰住了他的肩膀,不让他继续胡闹。
辛染侧过脸咬住了他的手,在他的手背留下了重重的咬痕。
“你太适合当刽子手了,折磨人是你与生俱来的天赋。”辛染冷笑地注视着他。
“你在发什么病!”张季泽严词掷地有声,“吴妈,叫医生来!”
“我如果有病,也是被你逼的,医生也治不好。”
辛染大声笑了起来,“你简直就是个魔鬼。”
张季泽严厉地拉住了他的手腕,“我看你是醉糊涂了,需要清醒清醒。”
“你才是清醒点吧。”辛染报复地推了面前的人一把,笑着往房门外走,他提着自己的鞋子,在走廊上嘻嘻哈哈地笑起来,单薄的两肩耸动。
两滴泪就这么落了下来。
“站住!你去哪儿?”
辛染笑了两声,转过脸,“哦,关你什么事?”
“我让你站住,听不懂吗?”张先生冷冷地道。
辛染坚定地告诉他:“不!”
“我不愿意,”他将地板跺得咚咚响,暴躁地大喊道,“我告诉你,我不愿意!”
张先生望着他,话却是对吴妈说的,他压着恶狠的脾气,吩咐道,“去叫医生来。”
辛染大笑了起来,指着张季泽,“有病的是你,你真该去治治。”
张先生沉静地看着他,拿平常惯用的语气命令道:“小染,你应当听话。”
听话、听话,他十几年都在教他听话!辛染的心中起伏,那长长的睫毛下面,有郁结的火在他眼中燃烧,他的眼睛痛苦而怨恨地环视着这整座房子。
最后压抑的双眼停在了张季泽身上,他的嘴角向后略弯,告诉他,“嗯,我有神经病。”
*
“门敲了半天,锁了。”
吴妈侯在了一边,向主子汇报。其他仆从还在收拾卧室与书房的残局。
吴妈看了看张先生的脸色,安抚道:“大概是睡着了,他醉得厉害,让他先睡一觉吧。”又规劝着,“您也该休息了。”
张先生揉了揉太阳穴,“吴妈,给我沏一杯浓茶来。”
在黑夜降临前,张先生走到那被摔得稀巴烂的腕表前,“表怎么坏了?”
第99章 交际花的自我修养
“你请辛染下来。”
早晨也不见人下来吃饭, 张季泽估摸着到起床时间了,怎么也该醒酒了。
吴妈走上楼,手刚抬到门上, 还未来得及敲。
门就从里面开了,吴妈惊疑地望着他, 辛染脸上的神情如木刻般, 站在门前, 像个幽魂一样穿过了她, 飘到了楼下。
“你最近同我说话少了。”
张季泽的手指叩着桌子,咄咄逼人的节拍, 无形地压迫着他。
“你不满意我把你关着,是吗?”
辛染抬起脸,颜色浅淡的嘴唇动了动。
张季泽不愿意辛染往下说去,他走近辛染, 声音有些喑哑, “我让你从小就怕我,为什么,现在不听话了?”
辛染闭上了嘴唇,毫不奇怪地听着他那些畸形的话,微笑道:“我先走了。”
在他走出去第一步时, 张季泽就扣住了他的手腕。
辛染先是低头凝视着扣押他的那只手,接着视线往上移动到张季泽那张脸上。
“有客人到家里,特意要见你。”张先生说这些话, 谈不上多少情绪。
他在等辛染的反应,或者说是观察宠物的反应, 只等着不乖时,做主人的好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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