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衣服衬你的肤色。”
镜子里倒映出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大的那个自不必说,花容月貌,漂亮的惊人。小的那个虽然看着头发有些枯黄,但勉强也能跨上一句黑胖可爱。
尧清越不自在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裙子。
这件裙子做工质地精良,上衣是嫩呼呼的杏黄色,下裙是鲛纱制成的湖蓝色,群摆上还财大气粗用金线绣了好几只蝴蝶。
她每次走动,金线绣的蝴蝶便仿佛活了过来,金光闪闪的。
黑衣少女的手落在她黑乎乎的小脸上,轻轻地抚了抚。明明是宠爱的姿态,却让尧清越有些不敢动弹。
太古怪了。这女人到底是谁?
尧清越呆呆僵在椅子上,任那个漂亮的少女给她梳头。
不一会儿,她枯黄而短短的头发,被梳成左右两边两个包包头。
花玉容看着镜子里尧清越的包子脸,忍俊不禁捏了捏她胖乎乎的脸颊,莞尔道:“饿了么?”
尧清越下意识摇头,肚子却跟她唱反调,响起咕噜声。她小脸一红,忍不住从凳子上跳下去。
花玉容轻笑一声,跟在小孩身后走入正厅。
尧清越虽然惊疑不定,但吃饭的兴致却丝毫不减。她这几日饭量增大,望着小桌上丰盛的饭菜,拿起小勺子就开始大快朵颐。
花玉容吃了几口,就不再动筷,单手托腮,兴致勃勃盯着小孩吃饭。
偶尔,她会替小孩夹菜,或者,拿帕子擦干净她嘴角的饭粒。
她的道侣变小了,也没了曾经的记忆,不过不要紧,她会想办法,让她重新想起来。
半晌,尧清越放下勺子。
花玉容挑了挑眉:“怎么了?”
尧清越拍拍自己鼓鼓的肚子,声如蚊呐:“吃饱了。”
花玉容点头,唤丫鬟进来,撤掉饭菜,然后盯着尧清越。
尧清越脸皮再厚,也被她盯得头发发麻。气氛再次古怪起来。
什么情况,为什么要盯着她,还不说话?说点什么吧?
她望着这个漂亮的少女,鼓足勇气,破罐子破摔道:“你和我娘是什么关系?她也是你师妹吗?”
对她这么温柔,给她漂亮的衣服穿,还给她好吃好喝供着。除了是她娘的裙下之臣,她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她越发好奇她娘到底做了什么,以至于这些人都对她娘念念不忘。
“你娘?”花玉容嗓音迟疑,脸上闪过一丝迷惑,不过片刻,她微微一笑,摇摇头:“我不认识你双亲。至于我和你的关系……等你长大了,我再告诉你。”
尧清越没在黑衣少女那里打听到任何东西,她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少女对她温柔和蔼,嘴巴却紧的跟蚌壳一样。
吃完饭,尧清越去院子里散步消食,黑衣少女有事情被叫走。
院子里,只有一个小丫头跟在她身后。
尧清越心里七上八下,鼓了鼓腮帮子,扭头问她:“你们大小姐,究竟是什么人?”
那身气度,显然不是小人物。
小丫头顿了顿,恭敬道:“不能说。”
尧清越抿了抿唇:“……那她叫什么名字?”
总不会连名字都不能提吧?虽然刚才,那少女也没说。
小丫头福了福身子,脑袋越发垂下去:“不能说。”
尧清越:“……”
这个不能说,那个也不能说。还有什么是能说的?
小丫头垂着脑袋,感到十分为难。
来之前,尊主特别吩咐她们,千万要保密身份,她又不敢擅作主张编瞎话骗小小姐,自然是什么都不敢说了。
尧清越撇撇嘴:“那你叫什么?”
小丫头连忙挂起笑容,笑眯眯道:“回禀小姐,奴婢唤绿妖。”
尧清越似懂非懂点头。
她实在无聊,院子里静悄悄的,眼前只有一块嶙峋的假山可供玩乐。
这些假山是由无数块太湖石垒叠而成,组成了一个像是迷宫的游乐场。
闲着也是闲着,尧清越当即钻进去,摸着墙壁走进去。
不知不觉,竟迷路了。
她张口准备喊人,假山的另外一边,突然传来那黑衣少女的声音。
那声音语调低沉,带着威严和冷酷,完全不同于和她说话的样子。
原来黑衣少女并未走远,只在隔墙的另一个院落与人说话。
尧清越不觉屏住呼吸,竖起耳朵。
只听一个声音谄媚道:“尊主,那宝贝属下找了许久,又精心喂养了几日,没想到阴差阳错,又回到尊主手上。”
“怎么,你原本准备献给本尊的宝贝,就是她?”黑衣少女的嗓音冷冷的。
魔女谄媚道:“正是!尊主还满意吧?”
尧清越听到对方淡淡嗯了一声,小脸不由僵了,她不会记错,与黑衣少女对话的那个女人,分明是当日抢走她的那个魔女!
这个漂亮的少女,和那个魔女,她们俩根本就是一伙的!
尧清越深吸一口气,装作玩耍的样子,摸着墙壁,原路返回。
一墙之隔,两人听到隔壁动静,俱都静了静。
右护法觑着一墙之隔的假山,沉声道:“尊主,属下去看看。”
花玉容想到什么,勾了勾唇,眉眼含笑:“不必了。”
右护法小心观察她,发现尊主的心情似乎十分愉快,心里也跟着高兴。看来自己这宝贝真的送对了。
尧清越若无其事从假山里出来。
小丫鬟看见尧清越脸上的冷汗,不由拿着帕子上前,要替她擦拭。
“我来吧。”花玉容却从月亮门进来,接过小丫鬟的手帕,轻轻地碰了碰尧清越的脸蛋。
“在这里呆着,会不会无聊?”
无聊?她怎么可能无聊!
尧清越暗道,面前这个黑衣少女,八成就是魔界那个传说中的,要吃三岁小孩血肉修炼邪功的魔头。
只是不知道十大魔将,她是其中哪一个?
她想象着那个血淋淋的画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冷?”
花玉容摸了摸小孩厚实的裙子,一把将孩子抱在怀里,发觉对方身体在发抖,不由加快脚步回到屋里。
尧清越被她抱着,动弹不得,白着脸,颤颤巍巍问花玉容:“你、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食物?”
花玉容接过丫鬟手上的袄子,披在尧清越身上。
小孩的问题没头没脑,她也不不以为怪,耐心回答:“没有特别喜欢的。硬要说的话,我喜欢口味淡的。”
尧清越的脸更白了。
喜欢口味淡的,那不就是清蒸嘛!
她脑子里瞬间闪过一段话:“最优质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
她颤抖着,看着自己又黑又胖的小暗想,这人是不是准备将她养白了再下手?
因为心里藏着事,这天晚上,她胃口全无,早早躺在床上,闭眼休息。
她钻进被子里,小小的身体弯成虾米,梦到黑衣少女对她狞笑,把她扔进锅里。
第90章
尧清越小小的身体在锅里扑腾着, 热水漫过她的肩膀,两个魔女站在灶台旁, 垂涎欲滴盯着她。
“尊主要清蒸的,红烧的,还是油炸的?”
“清蒸的吧。”
沉重的锅盖兜头罩来,尧清越举起手臂,颠起脚尖,手脚并用, 顽强顶着。
“小东西还挺难杀。”魔女桀桀笑着,手上微微使力。
于是锅盖彻底遮挡住她全部视线,眼前完全陷入黑暗。
尧清越满头大汗大喊着:““别煮我!别煮我!”
“别怕。”温柔地嗓音仿佛天外传来, 隐隐卓卓,听不清楚。
尧清越想起对方的身份, 心里升起迷惑,脚下突然失重, 瞬间惊醒过来。
黑衣少女正坐在她的床边,拿帕子擦掉她额头的冷汗,怜惜不已:“做噩梦了?别怕, 我在这里。”
少女拥她入怀, 不停地拍抚着小孩的背:“梦都是假的。别怕。”
尧清越看到她的脸, 就忍不住回想梦里的那副画面,手指摁住自己胸口的玉珏,暗暗发誓,得赶紧催促师姐她们过来救她, 不然恐怕她真得被人煮了吃了。
如果不是曾经在魔界那三年, 她也不会相信,这世上竟然会有这么残忍的人, 残忍得连小孩都吃。
花玉容轻轻揽着她,边拍边柔声道:“好了,一切都过去了,睡吧。”
尧清越窝在她怀里,努力平复呼吸,心想被她抱着,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她现在手脚还酸软着,不敢挣扎,生怕魔女变身,真要吃了她。
她闭上眼睛,假装睡觉,花玉容顿了顿,垂眸盯着小孩稚嫩的小脸,眼眶渐渐红了。
纤细的手指划过小孩脸上巨大的疤痕,心里的怜惜渐渐被暴戾的情绪取代。
“都是我不好。我来迟了。”花玉容低低道,手指微微痉挛,控制着自己的力道和情绪,不让自己伤害到小孩。
“你放心,我再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我发誓。”
尧清越依然紧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任她抱着。不知过了多久,她都怀疑自己要睡着时,黑衣少女总算将她放了下来,用厚厚的锦被裹紧她。
等黑衣少女推开门,脚步声远去,她才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偷看。
确定对方不在房里,她满头大汗从厚被子里挣扎出来,身上小衣都湿润了。
尧清越打了个喷嚏,匆匆拿了一件衣服就套在身上,蹑手蹑脚推门出去。
还是清晨,夜虫私语。她不声不响在空荡荡的连廊走着,心里有些迷茫。
她不否认,当那黑衣少女抱着她,安慰她时,她心里有一瞬间的动摇。
她对她那么温柔,那么好,会不会是她误会了呢?
毕竟她没听说过哪种邪功,还对小孩的外貌有要求的。如果对味道有要求,她现在已经足够胖了,肥瘦相间,还不够好吃吗?
呸!她才不好吃!
尧清越鼓着腮帮子跺了跺脚,开始小心翼翼地找出口。
出口处都有侍卫把手,她看了一眼就回去了。
不知不觉,走到书房外,从窗口听到黑衣少女和其他人交谈的声音。
这处小院虽然处处豪华精致,但并不算太大,尧清越不意外自己会摸到这儿。
她想探听黑衣少女的真是目的,便轻手轻脚躲在窗下偷听。
“尊主,这是查到的所有信息了。”
花玉容手上握着信笺,耐心地一点点细看,不敢忽视一点信息。
手上这份信里写了影卫查到的,关于尧清越这三年来所有的信息。
包括她出生时被亲生父母丢弃,专卖给一个魔族,然后魔族身死,零落在魔界的那些日子。
当然,尧清越是怎么遇上纪月鸣和花絮晚等人,信上也写得一清二楚。
回想起刚才小孩被噩梦惊醒的可怜模样,她心中不由浮现浓浓的戾气。
她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决不允许别人这样践踏。她会让所有伤害尧清越的人,付出代价。
“那老头的尸体在哪儿?”花玉容靠坐在太师椅上,面无表情,黑眸沉沉。
魔女跪在地上,头垂得更低,恭敬而谦卑道:“回禀尊上,那魔族的身体已经被分食殆尽。”
花玉容吐出一口浊气,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慢慢道:“还有打了她左脸的那个人族呢?”
魔女陪着笑脸,拍了拍手,然后便有丫鬟恭敬呈上木托盘,木托盘上盖着一块红绸,红绸下是鲜血淋漓的一块死肉。
花玉容掀起红绸瞧了一眼,嗤笑道:“还算你办事有力。人呢,还活着么?”
魔女恭敬道:“活着,等候尊主发落。”
“很好。”花玉容站起来,黑袍曳地,步履款款,她一寸寸转动着戒指,唇畔浮现一丝温柔的笑意,“好好养着,本尊不会让他这么轻易就死。至于这东西……”
魔女仰头等待,花玉容顿了顿,似乎想到什么好玩的东西,挑眉道:“蒸了吧,亲自喂他吃下去。”
尧清越精神恍惚蹲在窗口下,一动不敢动,甚至怕自己的呼吸声惊动屋内的两人。
不一会儿,魔女领命走了。花玉容从书房里走出来,扭头看向蹲在窗口下的孩子,和她大眼瞪小眼。
“你……”花玉容只说了一个字,尧清越却当即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花玉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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