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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将司遥吓得魂儿都快丢了，心扑通一下跳到了嗓子眼：“不能睡，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云亓脱力一般，靠在司遥的身上。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想着要安慰司遥：“放心吧阿遥，你想做的我都会陪着你去做，哪怕是我走的时候，也一定会跟你好好道别。”
他觉得自己还能多撑一段时间，那句“再见”一直忍着没有说出来。突然感觉周遭声音低下来许多，一股热流好似从耳边滴落。
就像梦里看到的那样，司遥慌乱极了，嗓音颤抖着让云亓不要睡，可他的双眼像灌了铅，一点一点缓缓阖上，呼吸声也越来越微弱。
“云亓，云亓，你别睡，我求求你了！你别睡！云亓！”
司遥试图唤回云亓的意识，然而云亓的手臂却在他的一声声呼喊中，无力垂落。
第49章 雨会停的吧
他们原本是想等雨停了后，再带云亓下山，现在看来是一刻都不能等了。于是女生负责打伞，男生轮流背着云亓下了山，司遥坚持要一人背云亓，加上情况紧迫，其他人没在坚持，就只能一人搀扶一边挟着两人。
下雨天的山路格外滑，加上他们走得又急又快，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有跌倒的风险。
恰恰司遥正是那个不小心的人，本就因为云亓病情突发的心慌和着急，又不小心踩到水洼里，脚底打滑，背上还有个人司遥稳稳托住云亓，选择自己一屁股重重坐在了地上，尾椎骨差点磕碎了。
这一摔摔得猝不及防，还不待人正住雨伞，雨水就零星洒在昏迷不醒的云亓身上，其他人一乎的愣神，见状赶忙搀扶人。急得徐更和宋玉成直接把人抢过来，更想替司遥他背云亓了。
可司遥太犟了，跟云亓有关的他都有种不到南墙不放手的犟。司遥便自己用膝盖撑着地面站了起来，裤子磨破了，膝盖被石头磕伤，还有血浸了出来。
司遥抬眸望向蜿蜿蜒蜒的山路，清明的眸子里似看到一抹红色，那抹红色则像一根丝线牵引他和云亓走进暖阳里，加重了司遥把云亓带下山的决心。
雨雾里依旧是葱郁的重重绿色，耳边云亓微弱的呼吸声在这簌簌雨幕后中被放大灌进司遥的耳膜中，刺激着司遥的五感。司遥喃喃道:“云亓，别睡，千万不要睡！云亓，别睡。”
“云亓，你要健健康康的，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云亓，你说的，要陪我做尽我想做的事，这才哪到哪呢！”
“云亓，哪怕是道别你也要健健康康站在我面前跟我道别！”
“云亓。”
……
宋玉成早在出发前已经联系了云朵，就在云朵接到那通电话的前一分钟，她的研究就有了新的进展，如寺庙里所求那道“上上签”，这一切都有了转机。
云朵正想将喜悦分享给他们时，便从宋玉成口中得知了云亓病危的消息。想过千千万万种云亓病危的场景她会如何，即使早有准备云朵听到这个消息难免会心中一紧。
可是事已至此，云朵迫使自己打起精神，看着手里研究新进展的数据报表。平静而快速地跟研究所的同事们安排接下来前往青平的行程，随着所有生机锁进密码器械箱，云朵拎着箱子就走出了研究所。
她出发前直接打给了司遥，冷静道：“阿遥，青平那边的医院我已经安排好了，医护人员和车会在山下等你们。我已经带着新药坐上了前往青平的航班，如果小亓还能多撑三个小时，或许能找到救治他的办法。”
云朵的声音穿过手机传入司遥耳里，他如同差点溺亡突然浮出水面的溺水人，一瞬间的窒息消失无踪。
下山这段路长而压抑，漫长而静谧。
终于，那红蓝光跃然跳进几人的眼眸里，胸腔里的紧张散去大半。
医护人员看见司遥他们，快速从车上抬下推车朝他们奔去。
司遥腿脚经过摔那一跤的痛这会儿才放无效放大刺痛着他的大脑，眼睛快要被雨水模糊，几次快要跪倒下去。可是他背上的人儿是云亓啊，紧咬牙让自己别停下来，跟医护人员越来越近。
公路上。
一辆闪着红蓝光的车在雨幕中疾驰，车内滴滴答答地响着仪器激活的声音，看着心电图上跳动的图案，宋玉成等人前所未有的有了一丝心安，眼下就等云朵跟他们汇合。
而从上车就司遥一直跪坐在云亓一旁守着，等医护人员有条不紊地记录好云亓的各项身体指标退至自己位置上，看医护人员的神色情况不是很乐观。
司遥颤颤巍巍地伸手摸了摸云亓胸口的衣物和鬓角，手感上传来稍干的触感，他松了口气，道:“还好，云亓。”
还好什么？
司遥木然一楞，一瞬的侥幸。垂眸凝视躺着静闭双眼的人儿，嘴角扯上一笑，用极低的声音对云亓说:“我也能护好你了，云亓。”
一滴泪水从司遥眼角滴落，又似发梢的水滴。
车平稳驶进医院，车门一打开，消毒水的味道就跟要溺亡人的水，涌进司遥几人的口鼻。
院方安排的医生护士将云亓从车上接下来，快速送进了icu，本就贴着云亓的司遥被冰冷的大门重重拦在外面，看着icu的灯亮起。云亓和司遥被隔在一道薄薄的门两边，司遥整个人瞬间无力感冲进大脑，贴着大门滑坐在地上。
徐更见状想上前搀扶，宋玉成抬手拦了下来，他摇摇头，道:“让他自己静会，他需要。”
宋玉成的话无疑在几人中起了作用，悲怜也不得已而为之。
说得很对，司遥太需要自己静会了，他脑子走马观灯，从南山开始就里闪过太多与云亓的种种，以往和未来。他心里紧栓着寺庙求的那道“上上签”，希望的火种细微而屹立不倒。
“只要云亓还能坚持三小时，或许能找到救治他的方法。”云朵的话此刻在司遥耳边如重雷炸起，他更加坚定，云亓一定会跟他在寺庙里所求那般无病无灾，一生顺遂。
“云亓，你要无病无灾，一生顺遂啊。”
司遥抱着自己，把头埋进臂弯里喃喃道，说给自己听又好似说给在这道门里的云亓。
此刻，云朵也从航班上下来，白大褂随着潮湿的风扬起一角，大步流星地朝出口方向走去。
宋玉成安排的司机早早就在出口等着，看见一身白大褂的云朵就迎了上去，道:“云朵小姐你好，我是宋先生安排接送你的司机，你这边请。”
云朵颔首，带着助理一点没有拖泥带水走出机场坐上了车，期间她联系了宋玉成询问云亓的情况，听宋玉成说云亓已经抵达医院在icu抢救。云朵嗯嗯几声，握紧了手里的箱子。
这雨像是要有下个不停的架势，潮湿后的阴冷就在医院里显得格外明显。
江知夏淋过雨，加上又是女生对这份阴冷的感知更敏感，不由握了握攥在手里的雨伞。徐更虽然跟江知夏平日里互掐不待见，见她这份湿漉漉的样子，从医护人员那借来毛巾盖在江知夏身上。
江知夏抬眸望向徐更，道了声谢，目光便移向圈在门边的司遥。好似无声询问徐更，“司遥他还好吧。”
虽然宋玉成说了，让司遥自己静静，方才也说云朵已经下飞机在来这的路上了，司遥这个人看着就文文弱弱的感觉，江知夏不由觉得，这份阴冷同样也爬上了司遥全身，他还摔了一跤。
徐更明白江知夏的意思，走到司遥跟前，把手里的毛巾盖在司遥头上，说:“阿遥，云亓可不想看见你这个样子。”说完，他就退回原来的位置。
徐更的话司遥听了进去，将毛巾往身上拢了拢。
是啊，云亓还在里面，他要好好的出现在云亓眼前。
不知过了多久，icu的灯依旧亮着，云朵也带着箱子和助理出现在几人面前。
云朵没有过多询问，径直从医护人员那要来云亓身体各项数据，拎着箱子和助理进入icu，进入之前，她看了眼司遥。这孩子好像在看见她的时候波澜不惊的眸子里激起一层波澜。
此时此刻，云朵的心情和司遥是同样的。
病房里，云亓紧闭双眸，躺在病床上的他身上虽然插满了各项检测生命体征的仪器，跟外面那几个人的狼狈而言，云亓这一路上被他们护得很好，尤其司遥。
云朵抛开其它思绪，当务之急是立马着手对云亓的检查，从方才医生对云亓的检查来说，云亓各项体能指标明显都在衰退，只要时间还来得及，那么她的进展就一定不是白费。
在助理和医生各种仪器的协助下，经过各种基因数据分析，云朵利用新研究进展在云亓身上做了匹配，当匹配率到达98％时，云朵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白费的。
可是。
“云教授，这个。”一旁的助理发声。
助理手中递过来一个玻璃管，里面粉红色的液体好像在提醒云朵，指标到达98％不代表100％，她扭头看向静静躺在病床上的云亓，从小到大，姐弟两性格偏差颇大，也没抵消云朵这个姐姐对云亓这个弟弟的关注。
医院走廊，司遥同云朵对立而站。
窗外依旧是下个不停的雨，洗刷过一遍的建筑从蒙尘里活了过来，清凉的风也冲淡了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
“抗体需要活体培养，作为培养皿的风险评估很大，你确定你要做这个培养皿？”云朵问道，为了云亓她可以做很多，在这个圈子她又有极高话语权，又补充说:“以我的能力想找人做培养皿不难，阿遥你确定？”
“云亓等不了了，不是吗？”
司遥冷静地看着云朵，因为一母同胞的原因，他透过云朵好像看见健健康康的云亓在对他笑。不等云朵说下去，司遥坚定道:
“我愿意。”
第50章 成了培养皿
云朵知道司遥这孩子的性子，但还是不得不跟司遥再三强调作为抗体培养皿，所需要承担的风险：“阿遥，我们都希望小亓能够好起来，但作为抗体的培养皿，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不可恢复的损伤，就是说，未来很有可能丧失生育能力，你真的愿意为了小亓承担这不可挽回的代价。”
这个世界，Omega承载了生命的传承，这个身份也承载了司遥同云亓两人之间的种种。
可，云亓还躺在病床上，生死就在鼻息之间。
司遥坚定的目光看着云朵，他还是同样的回答，不带一丝犹豫道：“我愿意，只要能救云亓，做什么我都愿意。我不会死对不对？但如果不这样做，云亓就会死。求求你了云朵姐，让我救他，好不容易等来希望，不能白白错过。”
云朵并不是没有曾尝试过其它的方法，最终都是以失败告终。
她曾做过详细数据分析，抗体对血液的要求实在是太高了，而司遥是又罕见的Rh阴性血，还是个Omega，想要找到比司遥更合适的人选，其实她在这个圈子里再有话语权也不一定能短时间找到合适的培养皿人选，简直比登天还难。如果有别的选择，云朵绝对不会让云亓的康健里是司遥受到伤害。
她的内心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同意了司遥的请求。
“你跟我来吧。”
司遥跟着云朵走进独立出来的医疗室，看到高大的实验台上摆放着各种瓶瓶罐罐，里面装满了各种神秘的液体。墙上挂着透明的玻璃柜子，里面陈列着一排排精致的玻璃器皿。
也只有云朵有这个实力，能在短时间内把研究所的仪器到数据完完全全复刻照搬到这儿来。
只见云朵已经上前投入试验中，她拿起一个玻璃滴管，轻轻挤压，一滴滴透明的液体滴落到培养皿中。细心地调节着温度和湿度，确保培养皿中的环境能最适合细胞的生长。她的手指灵巧地操作着仪器，目光专注而坚定，没有丝毫分神。
时间流逝，细胞在培养皿中迅速繁殖，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细胞群。云朵小心翼翼地将培养皿放入显微镜下，仔细观察着细胞的变化，在操刀一点一点地分离劣质细胞。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医疗室内的二人也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云朵紧蹙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那兴奋的眼神，让一旁司遥焦灼不安的心，得到了慰藉。
“阿遥，你忍着点，可能会有点痛。”
这点疼痛，相比云亓所承受的一切根本微不足道，司遥看着云朵取出一支细长的注射器，轻柔地吸取细胞液，便自觉地撸起衣服，露出自己的胳膊，道：“没关系的，我不怕疼。”
小两口都是嘴硬的人，云朵无奈叹息后，用酒精棉局部消毒，再将针头扎进了他的手臂。
针头刺入的瞬间，司遥微微皱眉，但并未流露出任何痛苦的表情。为了能得到拯救云亓的抗体，随着针剂一点一点见少推进司遥体内，他是兴奋的，因为云亓的抗体现在就正在他的体内慢慢滋长，哪怕再苦再疼，他都甘之如饴。
“云朵姐，抗体需要培养多久？”司遥抬头望向云朵，眸子里透着光。
司遥已经开始迫不及待期待体内的抗体能快快培养成功，想要让云亓早些摆脱病痛的纠缠。那时在南山寺里，云亓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深深刻进他的脑海里，让他的心都碎成了玻璃渣子，至今都还心有余悸。
他这辈子都再也不想看到，云亓无力垂下手臂的样子，他不该是那个样子。
他应该向阳而生。
作为云亓姐姐的云朵同样心急如焚，早一点培养成功，就多一分成功的几率，还是静下心来解释道：“大概需要两到三天，小亓目前的情况还算稳定，来得及。”
来得及吗？其实云朵心里也没有底，这句话她不仅是在安慰司遥，同样也在安慰自己。
离成功只差临门一脚，剩下的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司遥舒心地笑了笑，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笑道:“太好了。”
还有一事至关重要，云朵千叮咛万嘱咐道：“阿遥，培养抗体的过程中，不能服用任何药物，这样会大大降低抗体的活性，你最近没在吃药吧？”
司遥不敢隐瞒，生怕稍有差池，会就此扼杀掉云亓最后的希望，便小心翼翼询问：“最近有在吃抗抑郁的药物，这会对抗体培养有影响吗？”
司遥竟有抑郁症？这个消息让云朵瞬间瞪大了眼睛，她从没想过这样温文尔雅的孩子，背后居然要忍受这种常人无法承受的痛苦。
她在想，倘若云亓真的熬不住，司遥他会更痛苦吧，那他会怎样？原来她一直以来，从始至终救得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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