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昊站起,扯住他的手肘,“温兄莫急,交给在下就是,到时候我命人将东边挖开问题自然会解决。”
温翡闻言吓了一跳:“下面是云川,那里地势低洼且本来就属水乡。你再把水往那引,怕是要乱了套了!”
“反正已经够乱的了。水浑了才能摸鱼啊。”
“这万万不可啊!”
“都这个时候了你为何还如此天真?”宋昊抬眼看向温翡,“这次不弄死他,回头死的就是你我了!”
夏季炎热,又正逢雨季,人身上总有种黏腻的感觉,好不容易雨停了。
梁昭将那女尸又进了河里,将她躺过的地方处理干净后,二人便在这船上乘凉,直到寅时方才离开。
平静的湖面起了薄薄的雾,晨露打湿了几缕发丝,东方泛起鱼肚白,由于起雾辨不清方向,找不到东南西北,船就在湖面上乱飘着。
晨间的凉意让人没有一丝困意,远处迎面而来两艘船,体型巨大,穿过薄雾直冲他们而来。
梁昭连忙将船调转方向,以免撞上去,这么个庞然大物船都能干翻。
奈何还是晚了,船体眼看着就要撞了上来,情急之下,梁昭将萧荧推到了水中。
在他落水的时候,他们的小船顿时四分五裂开来成了浮木。
虽是夏日,但这早晨的湖水依旧刺骨,萧荧一连呛了几口水,双手胡乱拍打着,突然脚下踩到异物,借着那异物的力,浮出水面,抓住块断裂的船尾浮木,大口呼吸着空气。双眼到处寻找梁昭的踪影。
江面上满是狼藉,远处是那两艘大船。
“那群狗官没耍咱们。”船上的人兴奋的喊道。
萧荧朝船上望去,年纪三十来岁,皮肤黝黑光着膀子的男人,手上提着个人,那人衣衫湿透已经昏了过去,红色的官服,额前细碎的头发贴在脸上,他的额角流着血,双膝跪在地上,身上被木屑划伤,一道道口子流着鲜血,是梁昭。
西北平江一代出了一支贼寇,想必就是他们了,从他话语间只字片语不难听出,明显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他们抓到了梁昭,一群人高呼着远去。
萧荧准备追着那船而去,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重新跃入水中,天色已大亮,晨曦映在湖面,照进水底,萧荧睁开眼睛看清了眼前的景像,顿时拧紧了眉头。
湖底全是密密麻麻的尸体,被水泡的白花花的四分五裂,一些残肢,例如昨天夜里的那个女尸,就会浮到水面上。
萧荧强忍住胃里的不适游到更下面一点,大致的扫了一下,看此周围是用石板砌成的墙壁,和用来焚烧的坑很像。
他用手去推了推那其中一具,这里到底暗藏什么玄机。
他们身上并没有被绑石头,如果这样还不会浮出水面,就说明有别的重物。
萧荧眸光一沉,用薄刃划开了尸体肚子,那一瞬间,无数的金银从里面掉出。
掏空了的尸体可以用来藏银,那些拨下来的赈灾银没有被劫,而是被这群官员贪污。
以防被查到,所以就用这些死了的难民来运送掩藏,不料洪水冲开了新土。
第十九章
梁昭醒来的时候外面繁星点点,已然是天黑。
身下是冰冷硌人的木板,屋内燃着盏油灯,他躺在地上有些恍惚。
他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手脚被捆住了。
一阵头晕目眩,昏昏沉沉的视线都有些模糊。额前传来剧烈疼痛,几滴鲜血滴在木板上。
耳边有说话声音。
“该死。”他低骂一声,吸了口气恢复了几分清明。
“大人醒了?睡的可好?”那边的人坐在一起打马吊的人在听到他的动静后,扔下牌往这边走来。
为首的男人笑眯眯的看着他,正是今天抓他上船的。他们都叫他老秦。
梁昭这才看清身处何地,他所在的是贼寇的船仓中。放眼望去仓库很大很大,地上堆着许多麻包和杂物,墙壁上挂着已经风干的咸鱼。
看来他们就是平江渡口的那些贼寇。
仓里的麻包应该都是从朝廷押送的队伍手里劫下来的。
老秦让人前去请大当家的,就那狗官醒了。
一个大汉抗着刀走了出去。
不一会,门口传来有力的脚步声,十几个人举着火把路过,船仓瞬间被照亮。
“大哥!来了个谈判的。”匪首刚走到门口,就听人汇报。
“谈判?谈什么判?”粗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梁昭听着有几分耳熟。
匪首袁义屏心里开始犯嘀咕,宋昊那厮告诉他,朝廷派人来扫平乱匪,二人便达成合作。
宋昊透漏了巡抚大臣的行踪,而他们天不亮就在那埋伏着。
现在抓到了人,按理说不会有人再管了,但现在却来了个谈判的,难道宋昊那狗东西诓他不成?
来了多少人马?”
“就来了一个。”
“一个?”袁义屏大笑起来,心里安稳了不少,“好胆量,单枪匹马就敢上爷的贼船。爷去会会他。”
脚步声远去,窗外又暗了下来。
萧荧站在一叶小舟上,身后的芦苇丛中传来蛙鸣,面前是贼寇的船。
不一会从船上下来个小厮,领着他上了船。
袁义屏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抓起一把瓜子磕着,远远的就瞧见前来谈判的人。
屋内只有他一人,其余的人都留在外面警惕着有没有官兵埋伏。
袁义屏眯着眼睛看过去,只见那人身披斗篷,身段极好,纤瘦又高挑。
等走近后,一言不发地坐到他对面。
他抬手取下帽子,对着袁义屏垂眸微微颌首。
“是你!”萧荧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就听见对面人惊诧的声音。
他狐疑的看着对方,犹豫道:“我们见过?”
袁义屏听他开口声音分明是个男子,面上有些疑惑
见对方不说话,萧荧直接道明来意:“听闻大当家的擒了我家大人?”
袁义屏挑眉道:“不错。”
萧荧神情平淡,微微一笑,“那烦请让在下把人带回去。”
“带回去?”袁义屏一嗤,哼道:“爷的规矩,掏钱买命!钱给到位了什么都好说。”
“大当家的想要多少呢?”
袁义屏笑了起来,“就怕你给不起。”
萧荧伸出手掌,比了个五出来,问道:“够吗?”
“五百两白银?”
萧荧摇摇头,“五千两黄金。”
袁义屏一听,心中大喜。这狗官命真值钱啊……
他当即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喜滋滋道:“好好好!”
但立马转头一想,这开的价确实让人心动,但万一放他们回去了,转头再围剿他们那怎么办?
再多的钱也得有命花不是?
于是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开始犹豫了起来。
萧荧见他的表情,又说:“我明白大当家的顾虑,无非怕在下言而无信。”
被他看穿,袁义屏没有说话。
“不瞒阁下,我等此次奉圣上旨意而来,只为治理水患救百姓于危难之中而来。阁下无故抓捕钦差,想必是听了些乱七八糟的话。”萧荧又问道:“朝廷所派官粮接连在这平江渡口被劫,这事可是阁下所为?”
袁义屏挑眉,“不错。”承认的干脆利落。
“阁下难道就不怕?”
“怕?”袁义屏笑了起来,大着嗓门道:爷这辈子最不怕事。疯病皇帝和一堆狗官,你以为我会怕他们?我等贱命一条,死了就死了。到时候下去了,阎王殿前爷也告他们一状!”
“人不分高低,命不分贵贱。路怎么走全看自己,人生在世哪有什么事事顺遂,你自认轻贱,动不动就大不了一死,你有几条命够死的?”
袁义屏皱眉,“你什么意思?”
“刚刚上船来发现船上有些老幼妇孺。”
“你到底想说什么?”
萧荧低头看着摆在面前的棋盘,伸手拈了白子落到棋盘之上。
“你我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他说了短短几个字。
袁义屏听了这话,被吓得不轻,心砰砰跳个不停。
随着萧荧最后一颗棋子落下,袁义屏望向那棋盘,必死的白子瞬间扭转局势反败为胜。
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下法,非绝地不敢轻易用,很冒险,但最终会赢。
萧荧语调慵懒:“他们要的是这条船上所有人的命,难道大当家要坐以待毙?”
袁义屏硬邦邦说:“爷凭什么相信你?”
萧荧的眸光深冷冰凉,微微一笑,“随你。”
袁义屏正欲张口,只听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他朝门外喊道:“老秦!怎么回事?”
那名唤老秦的男人片刻后进了门,“不好了大哥!温翡带人来围剿我们了,现在已经杀了我们其他两只船的弟兄。还有仓库那个狗官想乘乱逃跑……”
“奶奶的!敢耍老子!”袁义屏抄起家伙往外走,“跟他拼了!”
肩上突然搭了一只手,袁义屏回头望去。
萧荧望向窗外漆黑如墨的夜色,远处似有隐隐的火光在跳动,静静看了片刻,道:“他们人多势众,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袁义屏道:“打不得?那就往芦苇荡里躲。”
“来不及了。”
“那怎么办?”袁义屏面上开始焦急了起来。
萧荧却十分冷静,他拉了拉斗篷,将帽子戴到头上,脸重新藏于阴影之中。
梁昭乘乱跑到船头打算跳江逃走,却不想人被团团包围起来。
一堆贼寇扑到他身上,紧紧抱住他的腰和腿。
他深吸一口气蓄了些力,然后猛然抬腿,甩出去一个。
“哎!哥们,我的鞋!”梁昭的鞋连同那人一起飞了出去。
萧荧刚赶到就看见这副场景,那鞋砸在他脚边转了两圈。
“……”
袁义屏仔细瞅了一眼梁昭,当即大喊,“怎么是你小子?怪不得方才远远看着就觉得有些面熟。”
“阿屏?”梁昭也有些意外,“你不在山上当土匪怎么又跑水里来混了?”
袁义屏:“……”
“快放开,都是自己人。”梁昭掰着束缚他的人。
袁义屏咬牙切齿:“谁跟你是自己人!”
梁昭撇了撇嘴,“行!行!行!不是就不是,先让他们把我放开。”
“放你奶奶个腿!之前的事还没摘干净,现在又来瞎凑什么热闹?!你们几个!把他给我扔到江里喂鱼!”袁义屏一通乱吼。
芦苇荡中阵阵蛙鸣,那火光越来越近,照亮了整个江面,来了数十只船将他们包围起来。
不过说话间的功夫温翡的船开到数米之外停了下来。
萧荧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两步,将自己藏于阴影之中。
宋昊和一众官员站在船头拱手道:“袁大当家,别来无恙啊。”
袁义屏喊道:“姓温的!你什么意思?”
温翡走上前笑吟吟道:“我自然是前来剿匪的。”
袁义屏冷哼一声,举起刀对着昭道:“你就不管你家大人的死活了?”
温翡闻言,弯腰朝梁昭行了个大礼,“大人!匪寇作恶多端,今日不得已只能放弃大人,待他日我等必上奏朝廷,皇上一定会感念大人的功劳。”
他声泪俱下,肝肠寸断。一副情真意切的作派,梁昭简直就信了,一句“好大儿”差点脱口而出。
“我呸!”梁昭啐了一口,“你装什么大尾巴狼!老子现在在贼船上,你敢说不是你送上来的?”
温翡脸色一变,一甩袖,“让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非要来淌这趟浑水。”
“温兄同他废什么话。”宋昊上前,“弓箭手准备!”
数十名弓箭手从船上探出了头,将燃着火的箭对准了他们。
梁昭傻了眼。这么多箭能把他们船上的所有人射成刺猬,然后火焰会瞬间吞噬了船。
他狂敲系统:“救命!我不想被射成刺猬……”
系统淡定道:【别慌。这都小场面。”
梁昭:“这还小场面呢?非得当场给我开瓢儿才算大吗?”
他是造了什么孽!遇到这群贱人!
“宋昊!你他娘的给我停手!”
梁昭甩开抓着他胳膊的人,心里一阵烦躁。
这该怎么跑。
萧荧往前走了一步,抬手扯下斗篷扔到地上,白衣被风吹得翻卷着,少年帝王眉目疏冷,肤白如雪,如同九天皎皎月。
“放肆。”他声音不大缺带着属于九五之尊的威严,随着夜风传到所有人的耳中。
“温翡,你可认得这个?”
温翡望去,借着火光看清了萧荧手中之物,心里咯噔一下。
天子圣印他不会不认得,眼里流露出深深的恐惧,瞬间双腿发软跌坐在船上。
第二十章
随行的一名官员见温翡这等反应,皱了皱眉。
指着萧荧道:“大胆!竟然敢冒充圣上!弓箭手,给我杀了他!”
弓箭手看向温翡,迟迟不敢动手。那名官员见状,一脚踹倒蹲在腿边的一个,从他手里夺过弓箭对准了萧荧,管他真的假的,现在就让他成死的。
他面目扭曲咬牙道:“去死吧!”
利箭带着火苗划过夜空,直冲萧荧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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