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厌忍不住嘴角微翘,伸手按着萧荧的后颈将人往下带了带,在他的额上吻了一下:“好。”声音低沉而慵懒。
日头一点点沉了下去,最后一抹余晖落在了屋瓦上。
等天彻底黑了下来的时候,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偷偷溜出了皇宫。
灯笼挂在屋角和廊前,放眼望去一片流光溢彩。
萧荧牵着南宫厌的手穿梭在人群中。路过巷子的时候,南宫厌忽然攀上了那里的一棵大树。
修长的手掠过树枝,紧接着便身影一定,稳稳地落在地上,“给你。”
萧荧定睛一看,发现他的两指间夹着一枝梨花。白色的花瓣被嫩绿的新叶拖着,被夜风吹得微晃。
萧荧接过梨花,抬头望着那棵栽在巷口的树。说来也怪,那树断了半截,心早已空了,树干歪七扭八好似被火烧过般。
而那断口处生却生出了新的枝桠,长了层层翠绿的叶子,满枝的白花苞却独独盛开了萧荧手中的这几朵。
扬州来的木偶戏班子名气很大。引得那楼里坐满了人。
雕花红漆的桌上摆放果品糕点,再配上一壶碧螺春,瓷白的茶盏里冒出氤氲白雾,老远便能闻见那股沁人心脾的茶香。
窗前半卷着的竹帘随风浮动,老者敲起板鼓,灰衣女伶唱起了曲。
戏台上那绘制精美的木偶被丝线牵动着翩翩起舞,鲜艳夺目好似活过来一般。
一曲结束后众人拍手称赞。
楼里的人逐渐散去,那戏班子也收拾着离开了,戏台上绘制山水风光的屏风后,两个孩子悄悄蹲在角落里。手里拿着两个木偶学着刚刚那傀儡子的动作人木偶动起来。
“阿厌!你快看,我能让她跳舞了。”萧荧系着丝线的手指微动。
“我也可以,你看!”
这平静的日子不过数年便被打破,夏国皇帝已经彻底容不下魏家,整个宫里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气息。
东尧的人再次找到南宫厌,催促着他尽快离开夏国。
南宫厌有些不解,他这段时间为避免被魏家牵连,我称病没再见魏贵妃的儿子,宫门整日里紧闭着。为什么要在此时非走不可?况且若质子擅自离开,恐怕会再起战乱。
青尧却说:“因为咱们君上也要同夏国开战了。”
魏家驻守关外数十载,令所有外族敌人都闻风丧胆,只要他们在一日,便没有人敢进犯。而现在夏国皇帝自己却要将那一道坚固的屏障击碎。
南宫铭开战需要理由,而这个理由就是只要身为质子的南宫厌死在夏国,便有了发兵的理由。而南宫铭已经派出了杀手潜入夏国皇宫取南宫厌性命。
南宫厌双眼猩红,下唇被咬出一道牙痕:“我是他儿子他居然要我死?”
南宫厌勾起一抹冷笑。
他早就发过誓,这世间只要想让他死的人,他都不会让他们有那个机会。
“皇后娘娘已经安排妥当,只等您回去了,届时大军倾巢而出,宫中所剩兵力不多,南宫铭和颜霜必死无疑。”
“好。”
当天夜里,南宫厌便拼死杀了那两个刺客,身上血迹斑斑,他捂着流血的胳膊翻出宫墙了。头顶一轮皎月照着鹅卵石铺就的路,只要到了湖尽头,那有片枫树林靠近宫外,墙外有接应的人。
“站住。”假山后突然掠出三个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看清来人,南宫厌心里咯噔了一下,心道:“怎么是这三个蠢货……”
第三十章 (那些往事三)
南宫厌不想同他们纠缠,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便老老实实行了个大礼:“回太子的话,我方才失手打碎花瓶,胳膊被划伤了,我想去请太医看看。”
“哦。”萧戟用折扇挡住自己的嘴,围着他打量了两圈,当扫到他脸上的时候立马换上一副嫌弃的表情,好似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赶紧滚!赶紧滚!丑死本太子了。”
南宫厌被他这么说,心里头毫无波澜,再难听的话也听过了。
“等一下。”
南宫厌刚抬起的脚又收了回来,回头看向说话的人。是四皇子萧宴卿。
“太子哥哥,你把他放走了,我们上哪找乐子去啊?”
他们方才在望江湖上和几个世家子弟喝酒,宫门快要上锁了,便让他们先走了。这会儿还早,不干些什么就太无聊了。
萧宴卿凤眸微动又憋了坏主意,他附身在太子耳边低语几句,萧戟合上了折扇,用高傲不屑的目光看着南宫厌,命令道:“你去把萧荧那个贱种给我们弄过来。”言罢又威胁道:“不然本太子就用铁链把你和狗栓在一起。”
南宫厌脸色微变,皱眉道:“天色已晚七殿下想必已经就寝,这时候打扰……”
“让你去你就去!废话这么多做甚?”
他话还未来得及说完就被萧戟一脚踹在了膝盖上,南宫厌一个趔趄跪到地上,手掌传来火辣辣的疼。
他看了一眼天边的月亮,深知不可再耽搁了下去了。
于是他咬了咬牙道:“我马上就去。”
萧荧平日里根本不跟太子他们来往,太子三番五次派人去请,个个都吃了闭门羹,让南宫厌去他肯定会来。
萧宴卿用衣袖擦了擦湖边的一块大石,“太子哥哥坐下歇歇吧。”
萧戟眼里闪动着恶毒的光芒翘着二郎腿坐等着萧荧过来。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便看到南宫厌把他带了过来。
“阿厌,你病好些了吗?怎么大晚上的来御花园了?还有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面对萧荧的关心,南宫厌心里闪过一丝愧疚,抿了抿唇淡淡“嗯。”了一声。
萧荧欲再问,却瞧见了前方坐着的太子和他的两个跟班皇子,眉头立马拧了起来,道:“阿厌,我们去别处玩吧。”
南宫厌没有说话,只拉着他往太子面前走去。
“哟!七弟。近日里可好?”太子站了起来。
“劳皇兄挂心,臣弟一切都好。”
“瞧瞧。跟外人说话的态度都比跟我这个兄长说话的要好。”萧戟笑着跟一旁的两人说道。
萧荧捏紧了南宫厌的手,对萧戟道:“太子若无事,臣弟就先退下了。”
“你退哪去啊?我们等的就是你。”
萧宴卿用力推了他一把,萧荧一个没站稳跌坐在地上。
南宫厌下意识的想去扶他,却又默默收回了手。
萧戟看了他一眼,冷声道:“滚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原本月明星稀的天空阴云密布遮住了银色的月光,飘起了如丝细雨。
萧荧本可以避开萧宴卿,他们三人明摆着存心找麻烦,这个关头还是不要多生事端能忍则忍。
但他的忍气吞声却换来了太子的变本加厉,从推搡调笑变成了拳打脚踢。萧荧双臂抱着头蜷缩在地上,牙关咬得紧紧的,终于逮到机会翻身站起一脚踹在了太子的腰上。
“你你你!”萧戟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腰,一只手指着他:“小畜生,你赶还手?”
“我为什么不敢还手?”萧荧冷笑着说:“萧戟,别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
“好啊你!”太子被气得脸色铁青,朝一旁的两人喊道:“给本太子揍他!”
萧宴卿是个虚玩意儿好对付,左右开弓两个大嘴巴子抽得他犯迷糊,难搞得是他四哥萧翎,别看他跟在太子身边当狗腿子,实际上心机深重。他母亲容妃是将门之女,所以萧翎也会那么两下子,萧荧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身后传来落水的声音,让南宫厌脚步滞了一瞬,枫林里传来了几声布谷鸟叫。
萧荧在湖水里扑腾着,岸边是太子他们哄笑成一团的声音,湖水荡漾着波纹,虽然淹不死人,但冷冽得将他冻得牙齿打颤浑身发抖。
黑发打湿臣一缕缕的垂在脸侧,萧荧沉默不语,看着那抹红色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彻底消失,再也没有回头。
南宫厌就这么走了,离开了夏国,他在被接回东尧后的日子里,魏贵妃也殁了,萧凝养在宫外,魏将军府全府上下都死的差不多了。
皇帝厌恶极了魏贵妃,也连同厌恶着和她格外相像的萧荧。
下人的作践,露雨的房屋,馊掉发霉的食物让他寒冬腊月吞雪充饥。
兄弟的侮辱嘲弄,将他同畜生关在笼中供人大笑。
这些日子一过就是许多年。
窗外飞雪漫漫,落满枯黄的枝桠和花藤,那是入冬后的第一场雪,下得格外大。
雪停后,残月半隐在云层中。夜里起了些薄雾,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破旧的冷宫内,屋子里点着几盏明灯,太子萧戟裹着华美的狐裘大氅,明黄色的衣袍摆粘着几滴血迹。
此时的萧戟已经娶了侧妃,雪白的小脸上笑起来有两个甜甜的酒窝。
少年天真无邪的外表下是蛇蝎一样的心肠,又被皇后惯得一副骄纵的性子。
他端坐在木椅上,上面是仆人事先铺好的软垫,手里端着精致的茶碗,身边簇拥着其他两位位皇子。
这样一副场景在破旧不堪的冷宫里显得格格不入。
在萧戟面前的地上,几个太监正按着个人,那人头发散乱,穿着单薄的衣衫,露出的双手被冻的红肿生了冻疮。
他微微抬头,朝着萧戟的方向啐了口血,一双精亮的眸子透个脸前杂乱的头发看着太子。
萧戟冷笑着茶碗重重砸下去,没砸着他。茶碗四分五裂,飞溅出的碎渣划破了萧荧的脸。
萧戟朝太监吼道:“还不给给本宫打死他!”手指胡乱指向其他的皇子,“还有你们!一起给本宫揍他!”
被指到的几个皇子得了太子的命令后,立马加入了进去。
地上的人没有反抗,只蜷缩起来受着这些人的拳打脚踢,反抗也只会换来更多的毒打而已,这是在无数次的毒打中得知的。而且有萧翎在,他只要还手萧翎便会踩上他的指骨,为了保住自己的手他只能捂着头,咬着牙默默承受这一切。嘴角渗出一丝淡淡的血滴落到地上,他原先还洁白衣裳变得灰扑扑的。五脏六腑被踢得很疼,萧荧倒抽一口冷气。
其实他也不明白,太子对他的恨意为什么这么深,而现在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太子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的日子太无聊了,他习惯性的去打骂欺辱别人。
人的物欲一旦被满足到极致,心里就会滋生出各种扭曲,丑陋而变态的想法。
就比如此刻,萧戟看着没有一丝反抗的他,就渐渐觉得没意思了。
三皇子萧宴卿看到太子觉得无趣,便主动凑过去献计道:“臣弟府宅养了几个异族舞姬,肤如凝脂,金发碧眼,个个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可本王怎么看.....”
他走过去太监立马停了手,重新将萧荧按在地上手臂被紧紧架着。
萧宴卿蹲在他面前,手指挑起他的下巴,啧啧道:“倒不如七弟了,无怪各宫娘娘都说魏贵妃是妖孽,你那个贱人娘死了之后,连父皇也病了。她不就是吸人精气的妖精吗?”
萧宴卿长得很好,小小年纪个头已经很高了,面容有七分像他母亲柔妃,清雅淡然的气质,笑起来总种高深莫测的样子。
但因为常年纵欲的原因,目光涣散,眼底有些乌青,再加上他过于苍白的皮肤,看起来冷森森的。
萧戟来了兴趣,笑吟吟道:“我们荧弟不会是个公主吧?”
又上下打量起了萧荧,笑得轻挑:“把他衣服扒下来,让我们好好看看是男是女。”接着又朝一旁的太监吩咐道:“去拿银针和颜料来。”
太监照着吩咐去办了,不一会捧着银针和一罐颜料回来了。
萧戟道:“把他的衣服脱了。”
身旁的太监开始扒萧荧的衣服,他胸口疼的厉害,连口气都喘不上来,单薄的衣裳被撕得七零八落,露出的皮肤比那白衣还干净,在接触到空气立马发起了抖。
长发垂在身侧勉强蔽体,萧荧嘴唇发白,周遭是一众人的调笑声和扭曲的面容。
萧宴卿吞了吞口水,视线从那雪白身躯上挪不开。
这个三皇子,有特殊癖好,出了名的好色且又男女通吃,与他的气质一点都不符。
萧荧跌坐在地上裹着碎得一塌糊涂的衣服往后退了退,警觉的看着他,心想两人是亲兄弟,他应该不会对自己打主意。
萧宴卿往前挪动脚步,手掐上了萧荧的细弱的脚腕把人往身边拖,发了狠按在地上冷声道:“跑什么?!别说你是个男的,就是个女的,一碗绝子药灌下去也没什么麻烦。皇兄看见你就心里直痒痒,肖想了许多年,今天可算落到我手里了。”
“你疯了吗?!”萧荧双眼布满血丝,对着萧宴卿吼道。
他气得双目通红,这副模样更加刺激着萧宴卿。
萧宴卿抓着萧荧的手,清雅的面容变得扭曲起来。
滚烫坚硬的触感让萧荧一阵反胃,偏身上的人力气大的不行,他只能拼命反抗。
众人还在哄笑,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兴奋。
“太子哥哥!救救我!求求你!”
萧荧侧过头,吞下满口血腥,急切的求着太子。留得青山在 不怕没柴烧,卑躬屈膝跪地求饶又算得了什么?
今日之耻,他日血偿。
“行了!”太子拉起萧宴卿,道:“老三你够了,要是传到父皇耳朵里怎么办?”
萧戟坏归坏,但他对这男风一事颇为反感。
萧宴卿一脸的扫兴:“我逗他玩的。”
萧荧得了自由,立马捡起破碎的衣裳穿了起来,看着萧宴卿还心有余悸。
萧宴卿被人搅了好事,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拢了拢衣领,讪讪道:“父皇病得都下不了床,知道了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你还真是跟你娘一样。”又转头朝太监吩咐道:“在他脸上刺个记号。”
夏国一直都有奴隶买卖,从蛮荒之地买来的战俘或者其因罪流放的人,这种人,在身上刻下记号,一纸卖身契,一幅镣铐,就连人都不是了,是比牲畜还下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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