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重治身后的几个人立马上去拦着,眼露一丝淫邪之色来,笑得十分猥琐。
店里都是看热闹的人,有些忿忿不平却是认得这几个公子哥的,碍于他们的身份连个屁都不敢放。
萧荧道:“是你那个草包弟弟。”
赵廷渊眯着眼睛朝楼下望去,果然是赵重质。
姚千越现在还在诏狱,他就敢顶风作案,果然是个蠢材的头脑,莽夫的胆量。
京中的世家大半以萧御为首,个个吃着皇粮不办事,暗地里动用私权尽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偏朝廷还得养着这帮闲人,今日赵重质光是听个曲都能拿金子随意打发人,而遭了灾的两地百姓还在肯泥巴。
赵廷渊一脸嫌弃的将赵重质上下看一番,决定继续将这热闹看下去。
萧荧轻声问道:“你们说,要把赵府抄了能抄多少钱出来?”
“这还有赵家的人呢。”
赵廷渊一脸无的无所谓。
“这些世家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有些事情急不得的。”
萧荧点了点头,“老师说的是。”
“哎哟!”赵重质突然捂着脸痛呼一声,看向暗算自己的东西。
是一粒剥了壳的花生。
赵重质一拍桌子,站起来大喊道:“谁敢暗算本世子?出来!”
他的眼圈青了一片起来,看了看周围没发现可疑的人。
楼里看戏的人不说话,都低着头打偷笑。
赵重质顿时火冒三丈,指着他们吼道:“都笑什么笑?”
管事的脑门冒汗,颤巍巍的上前赔笑安抚。
赵廷渊皱起眉,指尖微动,又是一记狠打。
那些子弟慌了起来。其中一个拉着赵重质的胳膊道:“世子,咱们还是先走吧,咱们在明他在暗,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赵重质拍开他的手,冷笑一声:“只会藏头露尾的鼠辈有什么好怕的?”
突然,他眼睛一亮,看着从包厢出来的红衣女子,三角眼睁得大大的,缩着脖子再配上他那垂涎欲滴的神情,显得格外猥琐好笑。
萧荧望去,神色微动,这红衣女子生得一双凤目,由丫鬟搀扶着,虽然换了衣着打扮,但还是能认出来是北国送来的那两个舞姬。
蝶乐在宫中已经被他杀了,而这个想必就是蝶舞了。
赵重质的眼珠子都快粘蝶舞身上了,理了理衣领,上前拦住了她们。自以为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对着她们一笑。
蝶舞微微皱眉,不悦道:“烦请公子让路。”
美人眉尖轻拧,别有一番风味,赵重质更来劲了,往人跟前凑了凑,呲着牙乐。
蝶舞身边的丫鬟一跺脚喝道:“放肆!这是丞相府的二夫人!”
“二夫人?嫁人了?”
小丫鬟本以为他会就此离去,没想到他说出了更加不要脸的话。
“二夫人好啊!”
丫鬟:“.....”
赵重质身边的几个也十分有眼色的将人围了起来,步步紧逼。
蝶舞后退了两步,撞到一个人身上,那人将她往前一推,她一个没站稳,被赵重质拥进了怀里。
“哈哈哈!”美人主动投怀送抱,原来这么热情。
男女力量悬殊大,蝶舞怎么也推不开他。一双寒潭般的眼眸深沉无比,想着如何解决了他。
但她早就摸清了夏国权贵的底细,这个人身份尊贵,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动手,还是先不要惹是生非,等到了人少的地方再做打算吧。
几人将蝶舞拽着往门口走去。
姜升望着萧荧垂着眼若有所思的神情,笑着摇了摇头,剥了颗花生扔到嘴里。
赵重质将人带到一条巷子,四下无人,蝶舞凤目微挑,藏在袖中的手摸向了腰后,刚准备动手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一阵踩在枯叶上的脚步声。
几人骤然回头,只见一白衣公子正朝他们走来。
还不等赵重质那几个人看清他的脸,就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蝶舞看了一眼已经昏过去的丫鬟,微微侧了侧身,警惕的看着他,“夏国皇帝,你想做什么?”
萧荧勾唇一笑,“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他转动手腕,骨节分明的手指转动着薄薄的一片铁,随着动作折射出光亮。
话音刚落,那枚铁刃便飞速朝她飞了过来。
蝶舞迅速拔出防身利器,只听“铛”的一声,两片刀刃擦身而过。
“哦?”萧荧眉目冷淡,唇角殷红带着笑意:“你倒是比你的那位姐妹要强上一些。她可是连我的一招都反应不过来呢。”
蝶舞咬牙,“你杀了她?”
萧荧颔首,“那是自然。在你们北国使者还没走的时候我就杀了她。”
蝶舞正欲说话,只见眼前人影一晃,顿感呼吸困难。她垂了垂眼,发现萧荧已经扼住了她的脖子,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来。
但她没有死去,亦感到一丝疼痛,甚至都不知道是哪根骨头断裂。
“我知道你们都是毒人。”
萧荧在她脸侧把玩着手中的薄刃,“但是只有胡人才会这一秘法,北国是怎么练出来的?”
“或者你们其实是听命于东尧的?南宫厌不是对天下纷争,群雄逐鹿不感兴趣的吗?那送你们来干什么?他还有别的什么目的?朕倒是很想知道,你可以说给朕听听吗?”
这轻柔低声的语气在蝶舞听起来简直像是恶鬼催命,她眼里流露出深深的恐惧,胸腔剧烈起伏。
萧荧抬起一只手,指腹轻轻在她的脸上摩挲着,“听说毒人皮肤下都是毒虫,是真的假的?”
“要不朕扒了你的皮看看?就像你对待陈伯那样,你意下如何啊?”
蝶舞遍体生寒,混身血液都好似冻结了起来。
他怎么会知道是自己杀了魏府的那个老头的?
几天前,她去出打探消息,顺手杀了那个老头。
蝶舞眼前阵阵发黑,额上青筋暴起,呼吸越来越困难。
不知道为什么,她浑身上下除了一双眼球之外,全都动不了。
萧荧看出了她想说什么,于是便为她解惑,“你不是爱玩毒吗?我也给你下了点。”
“我、我……”
“嗯?”萧荧道:“你还有别的想说的吗?”
蝶舞看向面前人,黑发垂落,唇红如血。明明是一张极为出色的脸,却如此令人胆寒。
下一刻,脖子划过冰凉的触感。
萧荧看向脚边的人蝶舞,轻轻叹了口气,“可惜,我不想知道了。”
周慎掀开帐篷走了出来,入目的残兵败将,个个面如死灰。
白茫茫的雪地一眼望不见尽头。枯死的树木倒在雪地里,北风一吹就滚向远处。
他的身上也好不到哪去,盔甲上被划了数刀,露出的伤口鲜血早已凝固。
第四十三章
前方是巴图部的驻扎地,昨夜才交过战,大家都伤亡惨重。周慎用计暂时脱身,敌军现在还不敢轻举妄动,只后退数百里,随时都有反扑过来的可能。两方互不相让,就这么僵持着,就看谁先粮草耗尽。
远处山脉出的雪地上,一匹枣红色的马飞驰而来,周慎心里大喜,是他派出去求救的亲卫,如今安然回来了。
亲卫风尘仆仆赶到,一连数天的赶路,他早已支撑不住,在离营帐不远出跌落下马。
副将慌忙迎上前去,面容焦急,扯下自己的斗篷披在他身上。
亲卫趴在地上起不来,不断颤抖着双手,哭着道:“大帅!雪下太大已经封了路,咱们出不去了……”
他们出不去,那么朝廷派过来的人也进不来了。
周慎捏紧拳头,望了一眼隆冬灰沉的天空,如今军中只剩下三日粮草,如果他们再赶不到,西北就要失守了。
而西北一但失守,夏国的边界就被破开了一个口子,从离城再到风江渡,最后直取上京。
他的将士们饿得面颊凹陷,双目发绿,眼看着连盔甲都快撑不起了。却还在撑着西北这道薄弱的围墙。周慎一把将佩剑戳到雪地里,唾了一口带血的吐沫。
他让人把送信的士兵带下去歇息,独自走向茫茫大雪中,漫无目的的走着。地被冻得僵硬如石,用刀尖都难挖开。他还想着,没有草根树皮,土里应该会有一些虫子,但挖了半天除了黑土白霜之外什么都没有。
天雾蒙蒙的,寒风更凌厉了,隔着雪雾,远处层层叠叠的山岭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周慎摸向腰间的酒囊,猛闷一口。辛辣的酒水顺着喉咙入腹,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入夜,他回到营地,士兵升抱着干柴路过身侧,篝火上头架着一口陈旧的小锅。
周慎上前,火星子迸溅到他的铁甲上,他望向锅里的东西,皱着眉用汤勺搅了搅望不到几粒米的米汤。
周慎知道,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
他命人将所有的粮食都拿出来给大家做一顿饭,即使是些散发着一股子霉味,也算这么多日来吃得最饱的一顿。
一群人围坐在一起的时候,周慎道:“给黄老将军也端一碗过去。”
副将就着碗喝了一口粥,说:“早些时候就端过去了,黄老将说吃不下,让我们不用管他。”
另一个士兵吸了吸鼻子,道:“黄老将军伤势太严重,几副药下去也不见好。”
周慎沉默片刻,站起了身往后厨走,不多时便端了个碗出来。
他挥退了帐篷外的守卫,掀开帘子走了进去的时候,黄老背对着周慎拆开布条上药,佝偻的后背上新伤旧痕交错。
凉雪伴着狂风刮进,帐里都是寒意,黄老将军感觉到一丝冷风,回头就见周慎掀了帘子进来。
“来了。”
周慎点点头说:“老将军今天瞧着精神了许多。”
黄老将军满头白发,已到古稀之年,笑起来的时候黝黑的皮肤皱巴巴的贴在脸上。
“越躺越坏。老夫下午就在帐篷里走了走,这会儿觉得身上轻快了不少。”他解着小腿的布条,撕下来一大块褐色痂皮,污血当即淌在地上。
周慎瞧那伤口,当即皱眉道:“怎么这么多天还不见好?”
黄老将军道:“年纪大了,不比年轻人恢复得快。”
“我去喊军医过来。”
“这阵子伤员多,就别麻烦了。”黄老将军叫住了他,然后从床底下摸出一壶酒,“你过来帮我把伤口清理一下,我眼花瞧不清楚。”
周慎将碗放到桌上忙走了过去,取出匕首放在烛火上烤了烤,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喷在黄老将军的伤口上,蹲着去剔着溃烂流脓的皮肉,然后快速洒上药粉重新包好,整个过程两人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在军中条件不好伤员多的时候,他们就自己处理。
收拾完伤后,黄老将军满头的汗。用浑浊的双眼看向周慎端来的东西。
那是一碗肉汤,在桌上冒着热气。
“粮草到了?”
自上次同巴图部的人交手受伤后,他就卧床不起,对军中状况并不清楚。
“到了。”周慎捏了捏眉:“但大雪封路,根本过不了队伍。巴图部又难缠,这么耗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他们粮草剩下的不多,但目前我们的还比较充足,所以他们势必还会再攻,”周慎长长呼出一口气,垂眸沉默,周慎思忖许久,“所以我想,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上一把,趁此时机让巴图部彻底消失。”
黄老将军道:“如果我们可以撑到来年春天,那便没有必要去打这一仗,只等寒冬耗死他们。”
“可若我们已到绝路,那确实需得拼上一把。”
他的手在周慎胳膊上拍了拍。
周慎突然面容扭曲,“嘶”了一声。
“您老拍到我的伤口了……”
黄老将军笑了起来:“现在你是主帅,每一个决定都觉得着无数人的生死,每一步路都得慎重再慎重。”
守夜的士兵从瞭望塔匆忙跑来,扑通跪在雪地里,焦急道:“不好了大帅!巴图部又进攻了!”
周慎脸色一变,瞪大了眼睛看向不远处,黑漆漆的一片。
“哪呢?怎么不见他们的影子?”
士兵焦急道:“哎呀!不是我们的大营,他们往离城的方向去了!”
离城?!这下坏了!
周慎正准备整顿兵马,准备今夜去偷袭巴图部,于是便将驻守在离城那边大营的兵力调了大半过来。
却不想被他们抢了先机。
一股火涌上心头,周慎骂了一句娘,然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传令下去,让孙副将准备一万人马跟我去离城!”
卫兵领命而退,周慎回到自己的营帐中迅速穿好盔甲,拿了剑匆匆赶往外走去。
战旗被凛冽的风吹得作响,周慎带着一队人马在雪夜中疾驰而过,远处战火纷飞,刀剑相交发出清脆的响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周慎视线顺着坡度而下,只听前方有异动,他连忙挽住缰绳,大喝道:“都停下!”
马长嘶一声,前蹄仰到半空中,落地的时候左右转了两下。
冷风吸入鼻腔,周慎剧烈喘息起来。
他死死盯着前方曲折的路,马上察觉到了不对劲,扬手道:“快后退!”
发现有埋伏后立即下令全军后撤,他们慌忙调转马头准备离开。
只见雪地里的黑影动了动,然后周围突然亮起无数火把。
漫山遍野都是伏兵。
将士顿时大惊失色,下一刻,伏兵如洪水般涌了过来,
双方立马撕杀在一起,明晃晃的刀剑上的血珠甩到雪地里,马腿被一刀砍断,上面的人栽到地上被乱刀砍得面目全非,短短一刻,死伤无数。
见局势不好,周慎大喝道:“娘的!都给老子顶住!”
刀光剑影映衬着大雪纷飞,压抑死亡的气氛笼罩下来,盔甲生寒,鲜血滴落凝固结冰。
33/63 首页 上一页 31 32 33 34 35 3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