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好色之徒开始出价竞拍了,几轮下来之后,由一开始的十两变成了七十两。
寻常奴隶只需要两个铜板便能买下来,花这么多钱买一个女奴实在是不值当。
大厅陷入安静,无人再加。
“那我们——”
“一百两。”
众人听到这个报价,纷纷望向那楼梯处。
只见一白衣胜雪的公子垂目站在楼梯处,折扇展开挡住了下半张脸,清冽的声音清晰的传到大厅里。
梁昭不明所以的看着萧荧,压低声音道:“你买她干什么?”
萧荧面无表情道:“刚刚不是你说她可怜的吗?”
……
蓝衣女子解开了锁链,将人送来后,便带着满屋子奴仆退下,屋中静得只剩下那姑娘手脚上铁链碰撞的声音。
萧荧走到她面前,用折扇挑起她的下巴,扇柄上的手修长如玉,垂眸道:“又见面了,上次算你命大。”
这女人梁昭也认识,就是那天晚上在北疆给他和萧荧撒药粉的那个女刺客。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那次让她跑了,今天又逮到她了。
她害的萧荧这么惨,萧荧断然不会留她的命。若真想杀,刚刚在大厅就可以无声无息杀了她,为什么要花银子买下来。
那姑娘好像不明白萧荧的意思,闻言愣了愣,仓皇抬眸,“我从未见过公子啊……”
“忘了啊?”萧荧在她脸上扫了一眼,轻声道:“要我帮你回想一下吗?”
他的语调很冷,冷得像寒冬里沾满霜雪的锈刃,割得皮肉生疼。
女人的脸一下子白了起来。
梁昭扯了扯萧荧的袖子,“是不是真的认错了?”
“你叫什么名字?”
她红着眼眶柔柔道:“我叫桑锦。”
“桑锦?你说你叫桑锦?”萧荧双眸微眯,幽黑的眸浅若薄冰,“若我没记错的话,扶月王女也叫桑锦。”
桑锦警惕的看了一下梁昭和萧荧,问道:“两位公子是何人?”
萧荧神色冷淡,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在问你,怎么你倒反问起我们了?”
梁昭蹲下身道:“我们不是坏人、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萧荧嗤笑一声,收回折扇,展开挡住自己的下巴,垂眼慢悠悠说:“怎么、你怜香惜玉了?”
“……”
“你们定然是认错人了。”桑锦动了动身子,眼睛往门外望了望,踌躇半天开了口,“我有一个妹妹,叫桑雪。可我从未见过她,只在母亲的口中得知她的事情,父亲去世的那天,母亲派人去桑雪也接回来,但是走到月山的时候遇到了山体塌方,整个队伍无一生还。”
“宫里派人去寻她的尸首,却怎么也找不到,也许是被野兽给叼走了。直到两年前的一个晚上,我见到了她,那张和我如出一辙的脸,除了桑雪不会有其他人。她将我关了起来,代替了我。我前些日子才从那里逃出来,遇到人牙子,被列入了奴籍。”
说到此处,桑锦泫然欲泣,的确与当日在夏国皇宫的宴会上巧舌如簧的那个女子大不相同。
只不过,他们亲眼见过在营帐的那个变脸如翻书一般的刺客,保不齐下一刻,她又要洒出来什么奇奇怪怪的药粉。
所以现在还不能确定她的话是不是真的。
梁昭问:“你即被关了这么久,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桑锦道:“那里面从未进来过什么人……”
她话刚说一半,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喜乐的声音由远及近。
两人对视一眼,王员外娶妻。
黑市来者皆客,断没有有钱不挣的道理,那女子虽未直言,但不难听出言外之意。
梁昭挤在街上的人群里,吹鸣唱打把整条街的人声都掩下去,新郎倌已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穿着喜服骑在一头驴上,驴头上还戴着朵大红花,一顶八抬大轿的后面是长不见尾的嫁妆,和穿着喜庆的丫鬟喜婆,娶个妾这阵仗如此之大,还是在大晚上。
花轿在城里晃悠两圈进了王员外的府里,府外门庭冷清不见宾客,两只石狮脖子上系着的红稠被夜风吹起。
前门落了锁,院中摆满了聘礼,花轿就停在正中央。梁昭悄悄靠近花轿,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味道,那股脂粉混着白 石比 的味儿。
第五十一章
不远处火光微闪,有脚步声在逐渐逼近。梁昭蹲下身挪到暗处,没有藏身之处,无耐之下他只好躲到了花轿中,很庆幸这里面没有人。
脚步声停在前方不远处。
“都备好了吧?”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
“都在这了,请您过目。”
“不必了,时间紧迫,快些运走。”
梁昭眯了眯眼,听着他们的对话,一阵颠簸,花轿突然被人抬起。他从晃动的轿帘看到他们出了府,绕过灯火通明的大街进了一条漆黑的小路。
轿中空间十分狭小,梁昭嗅着那股味道脑子发嗡。
他在轿中摸索着,手指在座位下方触及到了一处凸起。
梁昭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木板打开,那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许多油纸包,借着如水月色,看清了封口处印着的红色漆印。
他打开了一个,放到鼻尖下闻了一下,是萧荧给他闻过的火药味,但是这个好像是加工过的。
花楼的那个女人说王员外一直频繁的娶妾,如此算来数量不少。
梁昭蜷缩在轿中,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手心因为握得太紧而出了汗。
这些人突然停了下来,想必是已经到了目的地。他悄悄掀起轿帘的一角,看到他们的人一箱箱将那些聘礼般走。
在这些人中有两个男人的身型尤其显眼。其中一个身穿皮质上衣,肩束着兽皮,腰间别着把弯刀,刀柄用粗布裹着,这是阳关外的那些蛮人的打扮,而另一个则身着被洗得发白粗布灰色长衫,二人身边站着大腹便便的王员外。
装着火药的箱子被搬了进去。
“姜先生,你的诚意我王已经看到了,这是我王的一点心意,也请您笑纳。”北凉男人说着一口蹩脚的中原话,递给面前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
中年男人神色一动,接过后打开,从里面拿出了枚镶满宝石的戒指,对着月光看了看,顺手将戒指戴上。“你家大王废心了,回去替我多谢他。”
“先生放心,我肯定带到。”
梁昭纹丝不动地坐着,听着他们讲话。轿帘被突然掀开,他与一个搬工四目相对。
“什么人?!”搬工二话不说,纵刀便砍向梁昭的面门。
这边的声音引来了不少人,火把迅速齐聚将他包围在了轿中。
梁昭反应极快,短剑飞快出鞘,已经架住了对方的刀上,一脚已经踹在了他的胸口,紧接着一跃而出,在地上滚了几滚,衣裳上沾满了灰尘。
他们人多势众,梁昭一时之间也冲不出去,便举着武器目光冷洌的与他们对峙着。
“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在轿中?”灰衫男人问他。
“先生与他多话作什么,杀死了便是。”王员外指着梁昭命令道:“你们还等什么?!宰了他!”
他一声令下,包围着梁昭的人蜂拥而上。
梁昭攥紧刀柄,火光与他的双眸一起印在刀身,寒光一闪而过,最前方的喽啰胳膊维持不举刀的姿态,甚至来不及看清他怎么出手的,便倒地不起,脖子上只留下浅浅的红痕。
蛮人男子低喝一声,一刀就劈了过来。
梁昭侧身躲过,那人身子笨重远不如他灵活,砍了几下没砍中人便忍不住气恼起来,瞪大了眼睛,一口白牙紧咬着,招式开始凌厉起来。
他手腕向下一别,长刀便带着劲风横扫过来,梁昭赶忙挡住,相接的时候,手中的短剑剧烈地震颤着。
蛮人的刀很有重量,梁昭顿时虎口发麻,感觉骨头被震得像碎裂一般难受,手中的短剑掉在地上,那些人一拥而上。
梁昭心里大骇,左手捏着右手手腕躲得十分狼狈,夜风呼啸而过,刀身映着火把,锋利的剑尖划过,眉梢眼角泛起火辣辣的疼。
他蹲下身抓到了掉在地上的短剑攥紧,心道这些人麻烦得很,不能与他们再纠缠下去了,不然肯定要折在这了。
于是找准了时机,要用肩膀撞开一个大汉突围逃走。
满月如水,照得地上白白的一片,像是铺了一层霜似的。
梁昭入了一片林子,身后的那些人还在穷追不舍。林子里有一大片坟地,有的坟头上还放着纸人,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夜莺在枯树杈子上叫着,这场景让梁昭寒毛倒竖。
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往回跑的。
前方是一处断崖,骤然顿住脚步,衣服中灌进了冷风。梁昭看了四周,都是乱草丛生的悬崖峭壁,插翅难逃啊这真是。
“系统!系统!这次真要完了,你别装死,快支个招啊。”
系统:【宿主,你往坟里地走。】
“……”
梁昭大步朝那片荒坟地里跑,蹲在一处墓碑旁,看着那群人举着火把走了,他顿时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掌撑着水泥台阶,忽然觉得掌心往下一沉,那墓前的地板自己缓缓后退,紧接着石板竟打开了,底下黑洞洞的,看着很深,还在阴森森的冒着凉气。
黑灯瞎火的,着实骇人。
但这是什么情况?
梁昭跳下去了,往那洞口中走。里头的路十分逼仄狭小,他弯着腰缩着脖子,顺着长长的石路往前走。头发上粘了许多灰白的蛛网,身上落满了灰尘。
里面漆黑一片,他连个火折子都没有,靠着两只手摸索着前行。
这时,面前出现了微若的光亮,勉强可让人看清周围景象。
在他面前的是一堵很高的石墙,外头荆棘丛生杂草一片,有一道破旧的门,上面垂着的锁链生了褐黄的铁锈,但没锁上,有被人打开过的痕迹。
梁昭走上前犹疑的推开了门,踏步走了进去。
大门“哐”的一声在身后又重新关上,这里面居然别有洞天。
他刚刚明明还在墓里,而如今却到了一座遭受过破坏的都城。
这里的天与外面的大不相同,天上没有月亮,乌云密布,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地面泥泞,不远处竖着个破旧的巨大木牌。
好像进入了一个虚幻的地方,让人没有真实感。
梁昭愣了好半天才走上到木牌前去抬手划过上面的字迹。是完全看不懂的文字。他注意到在那木牌之下还有一处小小的入口,周围的土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
他捻起一撮炭灰似的沙土用指腹捻了捻。
漆黑的灰土配着阴沉的天,令人感到恐惧又窒息。
放眼望去,一片荒芜中有许多具白骨,衣服烂成了一团糟线。被风吹得扑扑地摆动。
他犯起了嘀咕,这又是什么鬼地方。
然后躬身钻了进去 这里居然又是一条窄窄的地道,里面空气潮湿,弥漫着淡淡的腥气,头上的石板上满是斑驳的青苔,正往下滴着水。
就在他走出通道后,面前出现了一条长街,突然传来一阵惨叫声。
只见三五个大汉围着一圈,手中大刀扬起又恨恨砸了下去,一声清脆的骨头碎裂的声音听得格外真切,刀剑上下挥舞,人体在泥水里挣扎,血肉横飞,许久过后,那群人方才散开,鲜血顺着刀身滑落到积水中。
梁昭朝地上望去,那人已经被砍成一滩烂肉,早已看不出人型。
这街上居然还人来人往,只不过那些行人好像看不见般自那烂肉上踏过,双眼呆滞,漫无目的游荡着。
鼻腔里都是一股血腥混着甜腻的异香味。
梁昭手指放到鼻尖下,皱了皱眉头,这股异香有些让人喘不过气儿。
一个过路男子撞到了他,身子轰然倒地,发出一声闷响,但下一秒又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站了起来,但四肢好像没有关节般僵硬。
梁昭与他对视,顿时头皮发麻。
面前这人瞳孔发灰,脸白得跟纸糊的一样,脖子至胸口都爬满了深红色的纹路,唯有起伏的胸口昭示着他还活着。
这街上的行人竟全部都这副模样,就如同一具会动的空壳。
“解释一下,一本宫庭大男主文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难不成你又把我送到了玄幻文里?”
系统:【运行正常,未检测到异常。】
梁昭飞速穿过他们往前走,推开了一家亮着灯的铺子门。
里头空无一人,桌上摆放的糕点生出了蓝色的绒毛,早就变质腐烂了。
门外又传来一阵声音,梁昭透过门缝看了一眼外面,将门从里面锁好,趴在桌子上凑合一晚。
这晚过的格外漫长且折磨人,柜上的油灯晃了晃,门外的大街上一晚上重复上演了三回剁人的戏码,梁昭一晚上没敢睡,怕他们破门而入,把他也砍成肉泥。
第二天顶着个大黑眼圈和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出了门,夜里的雨下到了后半夜的时候才停,昨天死的几个人现在躺在地上,皮肉被雨水泡得发白。
梁昭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想在这里寻一个正常人问问出口。
许久后,他泄气的坐在街边。这里除了他之外没有一个正常人。
看着眼前晃悠的跟游魂似的让,在白天他们的脸色个个惨白如鬼,即使日头高照也显得阴森森。
梁昭的余光注意到他们好似都在往一个方向走去,心下感到奇怪。
他们这是要往哪去?
难道那里是出口或者有别的东西。
第五十二章
梁昭跟着人群一起走了进去,约莫走了有半柱香的功夫。
进去了之后他才发现,在这之后是一处被挖空的山洞建造成了巨大的山塚,里面的空间很大,从顶上流泄几条瀑布汇集在一汪河水中。
被凿得光滑的石壁上点着长明灯,蜡烛燃烧,发出细微的滋滋消融声,照亮了这片坟塚。
空地周围木箱高高垒起,上面的朱红漆印和他先前见过的火药盒子上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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