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昭点头:“来了怎么不进去?”
吴嫂子眼珠微转,摆了摆手冲两人一笑:“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事,这马上吃中午饭了,我就不叨扰了,晚些再来。”说完就走了。
第九章
梁昭将手里的野兔放到水井旁处理起来。
萧荧倚在桌前,指尖轻点着桌面,视线落到门外忙活的人身上。
正午阳光正盛,耳边蝉鸣声声,外头的人将袖口挽起露出一截白皙却力量感十足的手臂,在逃亡途中擦撞出来的外伤都好得差不多了。
他衣衫单薄,鞋面上沾了些泥,额前的碎发微微挡住眼睛,比初见时长了许多,发尖随着微风而动。
等梁昭进屋时,萧荧收回目光若无其事的翻了翻手中的书。
“你是不是在偷看我?”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萧荧眼皮都没抬一下。
梁昭将洗好的水果放到桌子上,嗤笑道:“书拿反了,你看个什么劲,装腔作势的。”
萧荧将书往桌子上一撂,没理他,叫住了正准备往厨房去的陈礼。
陈礼抱着果子进了屋,乖乖唤了声:“师傅。”
自从萧荧教他练剑之后,便一口一个“师傅”的叫着了。
村里的日子无聊,萧荧时不时的指点他两招,这小子倒是块习武的好材料,这几日的功夫已经能有模有样的耍上两招了。
“傍晚我上城里去给你挑些书回来看。”萧荧将他怀里的果子拿了出来,“一个劲的练剑,大字却不识一个,那和莽夫有什么区别?”
陈礼乖巧的点了点头,“都听师傅的。”
他在袖中取出个栓着红绳的小布袋子,挂到陈礼脖子上:“你即唤我一声“师傅”我也该送你个礼物。”
“晚些再看。”萧荧制止了陈礼打开布袋的手,拍了拍他的肩:“饭菜好了,去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梁昭去厨房帮忙,不一会将三菜一汤端上了桌子,都是这些日子打的野味和在湖里抓的鱼虾类的,又快速的摆好了碗筷,又倒好了茶水放上。
吃过了饭萧荧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撑着头昏昏欲睡,门口时不时刮来一阵阵凉风,驱散了一些晌午的炎热,太阳透过茂密的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门外的草丛里开着野花,许多白色蝴蝶在上头萦绕着,一抹紫色的衣袂闪过,被半阖的眼睛精准捕捉到。
太阳落山的时候萧荧出了门,梁昭非要同他一起。于是二人一同来到了城里,挑了些笔墨纸砚和书籍。
街上人很多,梁昭像个没见识的乡巴佬似的看什么都新鲜,人群喧闹的声音不绝于耳。
“走累了,找个地方坐会儿。”
梁昭头一偏,“啊?你说什么?”人群太吵闹没听清楚他说的什么。
萧荧指了指提高声音道:“去坐会儿。”
酒肆开在湖边,店里客人不多,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后,萧荧让小二拿来上好的梨花酿,二人难得这么心平气和的坐下饮酒,这杯梨花酿清香辛辣回味却十分甘甜。
萧荧端着酒杯,心不在焉的环视着周围。
今晚该走了,他就以给陈礼买书为理由进城,此刻接应的人就站在不远处的桥上。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东西没买,你帮我走一趟。”萧荧从钱袋里掏出两锭碎银放到桌上。
“还有什么没买?”
萧荧说:“给陈礼带些吃的回去,人家好歹唤我一声师傅。”
“行,那你在这等我。”梁昭拿起桌上的银子。
在他走后,萧荧去结了账,转身离开了酒肆。
梁昭拎着两个油纸包回来时不见萧荧人影,陈礼的书洒了一地。
他一个箭步上前抓住正收拾着桌子的小二:“刚刚坐在这里的人呢?”
小二抬起脸呆愣愣的看着他:“走了啊。”
“什么时候走的?”
“客官你前脚刚走,那位好看的公子结了帐就离开了。”
梁昭揉了揉太阳穴,真操蛋,故意支开他跑了。
自己小命还攥他手上,他想回宫当他的皇帝,倒是留颗解药给自己啊。
梁昭站起身来,将地上的书收拾好,往胳肢窝里一夹,就往村里跑去。
可等他到的时候发现遍地都是死人,尸体上的血和泥混在了一起,场面惨不忍睹,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味道。
他飞快的往陈礼家跑,远远的就看见躺在门前的王大娘。
“醒醒!大娘!”梁昭摇晃着王大娘,发现她没有反应便去探她的鼻息。
人已经死了。
陈礼不知去向,不知生死,整个村子都没了活人。
这只是一群无辜的村民!究竟是谁干的!非要做出屠村这种灭绝人性的行为来。
梁昭双眼通红,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是萧荧干得吗?
在原书中记载,他本就是一个,看似温和无害,实则狠毒又狡诈的人,他就是怕村民暴露自己的行踪所以走之前就把他们全杀了。
可王大娘对他们这么好,没有半点对不住他。
“不是我!不是我…..”
漆黑的夜里突兀地传来女人的哀嚎声。
还有活人?
梁昭循着那方向找去,看到一紫衣妇人,她头发披散犹如疯妇,身上脏污不堪,跌在地上低低轻喃着什么。
“吴嫂子?你还活着!”
吴嫂子抬头看着梁昭,脸更加苍白了,疯狂的摆动着双手,惊恐的往后退,声音尖锐而颤抖:“不是我!不是我!我只是想要赏钱!不是故意把他们引到村子来的!不要索我的命!不要!”她开始语无伦次起来,以为面前的人是来索命的厉鬼。
“你说什么?你把谁引来了?什么赏钱?你说清楚!”梁昭抓住她的手腕,低声喝道。
吴嫂子的眼泪从眼眶里流出,呆滞地看着梁昭:“我只是在城里看官兵在寻一个通缉犯,知情者提供线索有赏钱,那个通缉犯长得好王婆家里的客人一样……”
她贪图富贵,那日在门口徘徊了一天,越看萧荧和那通缉画像上人越像,于是天黑的时候就将官兵带进了村子。
不曾想,那时候萧荧和梁昭上城里买东西去了,那些人没拿到犯人,王阿婆一口咬定村里没这个人,他们便说村里人包庇朝廷钦犯,最后杀死了全村的人,吴嫂子当场就吓得昏死过去,因此才逃过一劫,醒来时就疯疯癫癫的。
梁昭甩开她,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真是活该!
等他将村里的人都埋完了之后,进屋简单收拾一下,背着行囊赶路了。
他必须找到萧荧解了自己的毒,至于下一步怎么走,再听系统的安排。
明月如钩半隐于云间给大地渡上一层银光,官道上一架马车飞驰而过,溅起一阵阵沙尘。
“陛下!前方便是宛京。”架车的黑衣男子朝马车内喊道。
萧荧掀开帘子隐隐约约能看到远处朱红色的城门。
宛京离那坐小城不算太远,快马加鞭昼夜不停的赶路,也不过五日的时间。
天还没亮透,宛京的城门便已大开,守城的官兵今日增加了许多,盘问着过往的人,晨风吹来丝丝凉爽,驱散了些许困意,摊贩陆续开始做起生意。
不远处传来马蹄声,随即一辆马车从晨雾中缓缓驶来,一黑衣青年扬着鞭子。
“公子!我们到了。”
青年从车上跳了下来,朝着马车内喊道。
守城官兵上前道:“当今天子近日有贵客,下令严查所有过往行人,马车里是什么人?你们是从哪来的?”
为避免惹是生非杨宁立马换了副笑脸道:“官爷,我家公子体弱,不宜见风,咱们都是良民来做点小买卖的,还请您行个方便。”
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个荷包塞进官兵手里。
那官兵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立马换了脸,咧嘴笑道:“好说!好说!”
“那我们就不耽误官爷办差了。”杨宁正欲赶车走。
不远处走来个配着剑的大高个。
那收荷包的官兵自是也看到了,吓得立即将那荷包扔了回去。
大高个走近了,手里的马鞭抽了一下那名官兵:“下作的东西,滚去领罚!”
即而又横眉立目对着杨宁道:“哪里学来的这些贿赂手段!赶紧下来!皇亲国戚都未必这样娇气,要官爷亲自抬你不成?!”
这会子天已大亮,街道上陆陆续续的摆好了摊位,行人也多了起来,后面的人堵在门口都等着进来。
等了半天没动静,那官兵头领耐心耗尽了,一把将车帘拉开,正准备将车上的人扯下来,双眼却刚好定在里面的人脸上,当即愣了半天,车上的少年一身素色白袍,五官精致,那双眼魅惑的像是会勾人一般,乌黑的长发随意垂在肩上。
“官爷,车上除了在下并无其他。”萧荧面上挂着淡淡的笑,看起来十分的温和。
杨宁忙上前扶着他下了马车,二人站在一旁。
看到空了的马车那大高个才反应过来,亲自上去搜。
马车上没有什么东西,除了刚刚那个人以外就空无一物了,甚至连个坐垫都没有。
“我怎么瞧着那美人这么眼熟呢?”一官兵看着远去的马车凑到同伴跟前道。
另一个摸着下巴:“我也觉得有些眼熟,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想起来了!是不是通缉令上的那个!”
官兵猛一拍额,从怀中掏通缉令,上面赫然是一张男人的画像,与平常通缉令不同的是,那幅画像用上好的颜料精心勾勒出的。
第十章
二人随意在城中找了家客栈,却没什么住客,房间空出很多,问掌柜的要了两间上房便上去休息了。
关门的时候杨宁有些不解的问道:“公子,您的样貌已经被他们瞧清楚了,这样怕是会暴露踪迹。”
“我就是有意让他们知道的。”
杨宁有些吃惊,问道:“可是这样岂不是很危险?”
“不入虎穴 ,焉得虎子。”
天很快黑了,到了掌灯时分,萧荧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睁开了眼,起身借着月光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上一跃而起,足尖轻点青石瓦,几个起落消失在夜空中。
脚下的风景从逐渐变化,萧荧小心的避开巡逻守卫落到北国皇宫一处屋顶上,远处的湖心亭传来礼乐的声音,舞女绯色衣袂翩翩,宫中大半的兵力部署都被调往那里保护。
宴会大殿上方正中央坐着个年轻男子,凌厉张扬,面容英俊,身着黑红色的龙袍,正是北国皇帝凌风华,他看了一圈却未发现南宫厌的踪影。
萧荧悄悄的离开了宴会,在宫中游荡着路过一处宫院,并没有人看守,若不是灯火通明还以为是一座空的,廊前栽着几株花树,风吹过的时候掉下来几片花瓣,
早已不是当季的海棠花,仅仅数朵残存在枝头上,但好似还能闻到那股花香。
屋里时不时里面传来的声音,一听便知里面在做什么。
萧荧对活春宫并不感兴趣,正打算抬脚离开时,里面却传来巴掌声和女子的闷哼。
那女子的声音有些熟悉,他无声无息的潜上屋顶,小心的揭开一片青色瓦片,朝殿内望去。
屋内床榻凌乱,被子大半掉在地上,满地的衣衫,香炉上还盖着一件外袍,一红衣男子坐在床上面,露出白皙健硕的胸膛。
在他面前的女子,随意裹了件外衣跌坐在地上,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新的也有旧的,洁白如玉的脸上,印着清晰可见的掌痕,女子的双眼满满的恨意,死死盯着面前的人。
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端详着她的脸,片刻道:“还是记不住吗?你的声音让人恶心,不想挨打就要学会闭嘴。”
男人语气森然,手上暗自用了力,像是要将手中的下巴捏碎。
“臣妾不敢了。“女子嘴上服软,那眼神依旧不变。
“呵呵…..”
男人低笑,却突然像发了疯一样,将跌坐在地上的女子,掐着脖子拎起,狠狠的往床角撞去,女子吃痛尖叫出声,用手捂住额角,鲜红的血顺着指缝流下。
“这次好好给爱妃长长记性。”男人抓着女子的头发将她拖到桌边,随手从上面拿了个金闪闪的物件,是枚纯金打造的钳子。
女人看着那钳子,突然惊恐的看着他,疯狂摇头道:“南宫厌!你这个疯子!你要干什么!”
南宫厌恍若未闻,随意抓起地上的一件衣裳撕下了块布条,将她的手脚捆住按在地上,掰开女人的嘴将钳子伸了进去,女子痛呼,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双手紧握指甲陷到肉里流下了点点鲜血。
片刻后南宫厌将钳子扔在地上,仔细看那钳子的顶端夹着的赫然是颗牙齿。
女子的嘴里顿时涌出大量的鲜血,顺着嘴角滴到地毯上。
如此折磨她还不够,南宫厌又扯下了女人的外衣,她痛苦到极致,肉体已经感觉到麻木。
双眼如一滩死水,望着房梁。
在触及到上面的一双眸子,方才回过神来,瞳孔骤然放大,看着他的眼里满是祈求,让他不要看再看下去。
萧荧的心里好似被人重重打了一拳,难以呼吸又疼得厉害。
那个正在受折磨的女人,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姐姐,大夏国的乐阳公主萧凝。
数年前,东尧的南宫厌突然求娶萧凝为妃。
因为这次的亲事,萧荧重新被先皇所看到,而他也在南宫厌身边成功的放了一把刀。
她出嫁的那天晚上,哭着来质问他,南宫厌无缘无故为何会闯入宫,又为何偏偏是她。
萧凝从小到大都聪明,即使母妃去世后也依然得父皇宠爱,和萧荧并不同。
他们有着七分像的容貌,萧凝更像先皇,而萧荧更像他那个母亲。
“是不是你设计的!东尧国君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
“萧荧!你为了你的大业究竟能付出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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