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失望
“诶？怎么哭了？”方云衢登时心里慌乱起来，俯身凑过去，想伸手摸摸他的脸蛋，亲亲他安抚一下。
结果手刚伸到一半就被方逸兹重重拍开，方逸兹边哭边奋力转身，一下子把方云衢从身上掀下去，难受地想埋头哭一会，结果胸上那东西戳得他趴不下去。
他受不了地用指甲沿着边缘抠，想把那玩意抠下去，结果扣太紧，他抠了好一会，肉都抠出血红印子了也没抠掉。
见他这么难受，方云衢伸手主动帮他卸掉了这个玩意。
胸上一松，方逸兹立马扯过被子蒙住头，缩成一团闷在里边哭，好像要把这些年受的委屈都发泄出来似的，哭得方云衢心肝直抽抽。
“怎么了呀？小椅子？别哭了好不好？”
方云衢不会哄人，只会柔声重复一路“别哭了好不好”，伸手去碰方逸兹，人家也不乐意，通通拍开，然后哭得更凶。
从小到大，方逸兹很少因为委屈哭，他知道没用，可方云衢那些话实在扎人。
“小椅子？别哭了，你怎么了？今晚还没开始呢。”方云衢无措地拍拍他露在外面的肩膀。
这话像是炮引子，一下把方逸兹给点炸了，他都哭了，方云衢居然还惦记着做爱！
他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头发乱糟糟地挡眼睛，他还捋了一把，哽咽地望着方云衢，“要要要！你就知道问我要！我拿捏你什么了？我拿捏你什么了！
“公司是你的，房子是你的，我只是参与一下，所有的一切都与我无关。离了你，我什么都不是。我明明什么都做了，白天上班，还要伺候你，就想在床上讨点便宜，你还觉得我拿捏你，我拿捏什么了？！你拿我当按摩棒是不是？”
一番话吼得方云衢震惊当场，呆愣愣看他两秒，然后沉默翻身下床，从羽绒服底下抽出肛塞，猛地砸出去。
金属头带着白色绒毛一路飞撞到墙壁，又弹回一段距离，最终当啷一声掉在地板上，极大的力度砸得白绒也掉了几根。
方云衢沉默走进浴室，在方逸兹衣服里扒出来一盒烟，点燃了，边抽边在方逸兹衣服上烫洞，泄愤似的。
方逸兹坐在床边，连哭声都小了，他开始后悔情绪失控对方云衢说这些话，但他确实气的不轻，还委屈得要命，道歉的话在嘴边转了几圈还是咽下去了，他梗着脖子坐在那看方云衢蹲在浴室抽烟。
他不喜欢烟，更不喜欢方云衢抽烟，一股味。
想了想，他试探着哑声道：“别抽了，对身体不好。”
少有的，方云衢看都没看他一眼，反而又拿了一根，把他今天上班穿的那件黑外套烧成了洞洞板。
这衣服还是前些日子有个品牌上新，给方云衢打了电话，方云衢让他们拿家里挑的，版型很大气，也衬人气质，他们俩都挺喜欢这件衣服的。
烧完了，方云衢终于动了，朝方逸兹走过来。
只要过来，他一定道歉。
方逸兹心想。
可惜方云衢不是来找他的，而是拐了个弯走向床头，摸出来手机不知道给谁打电话。
方逸兹死死盯着他，怕他再出事，但他听见方云衢说“给我找个干净的，我等会过去”的一瞬间，再也坐不住扑上去，一把夺过手机怒吼：“滚！敢找，明天就让你们破产！”
然后立刻挂断电话，把手机扔到床的另一边，扔得远远的。
“方逸兹，你这就没意思了，”方云衢抽口烟，转身把烟圈吐他脸上，朝他脚上弹弹烟灰，“我玩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有！”方逸兹瞪大眼睛，竭力证明自己和他的所属关系，“你是我对象，我不准你找别人！”
方云衢气笑了，“于兹，你不想待在方家就收拾收拾滚出去，咱俩也没必要论什么父子啊、对象关系。老子就当被狗啃了，以后也用不着你，爱死哪死哪，别让我看见你。”
方逸兹心里咯噔一下，方云衢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他的曾用名，“爸爸……”
“你别叫我爸，能干的都干了，炮友这身份更合适。闹了十年，可真够长的。”
“不长！”方逸兹慌了，“还有好多年！”
“你走吧，我也没让你伺候我。我不缺钱，也不缺人，随便找谁来伺候我都行，饿不着，更冻不着。我喜欢安静，不喜欢闹哄哄的生活。”
“不是，是我自愿的，我自愿照顾你的。”方逸兹着急忙慌抓住他手腕。
“噗嗤，”方云衢强硬甩开他，忍不住嗤笑一声，斜着眼瞥他，“你刚那意思不就是伺候够了吗？我用不着你伺候，你该回哪回哪去，想伺候我的人多着呢，你还排不上号。你挣多少钱，我让财务算一算，下星期到账，一分也不会少你的。”
“云衢，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别生气行吗？”
“我没生气，我这是心平气和地在跟你说话。”方云衢缓缓吐出一口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隐藏在白烟后头的双眸肉眼可见耷拉下来，往常挺拔的背也弯了。
“我真的错了，能不能原谅我这一次？你刚刚讲话也真的不好听，我觉得委屈……”
“委屈了就走啊，受委屈还待在我跟前，你可真能忍。”方云衢冲他竖起大拇指，佩服地点点头，“也是，坚持不懈在我面前晃了七年才上床，确实挺能忍。哦对，我记得你当初是不是放弃了来着，哎我确实对不起你啊，没死成，还‘缠着你’这么久，现在放你走可别嫌晚。”
“没有，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主动追你的，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方逸兹脑门冷汗直冒，这回是真把人惹毛了，“我刚刚讲话没过脑子，我向你道歉，对不起。云衢，原谅我好不好？刚刚都是气话。
“你想想嘛，我觉得我和你在平等地谈恋爱，你老拿我不听话说事，我觉得我们可以商量，干嘛在乎什么拿捏不拿捏的。”
方逸兹扑过去抱住他，试图撒娇，还偏过头不停亲他，“对不起嘛，我错了，还有商量的余地吧？咱们才刚刚开始，这就结束，是不是太草率了？”
方云衢没挣扎也没回答，手臂绕过方逸兹的桎梏抽烟，直到抽完了扔掉。
因为方逸兹不撒手，烟灰飘他一胳膊。
双方都沉默许久，见方云衢把烟扔了，方逸兹立马拽着他的手摁到自己肿胀的胸上，小心翼翼道：“不是喜欢吗？我明天就练给你玩好不好？”
“老子从来没给按摩棒做过饭，也没给按摩棒挑过衣服。”正在气头上，方云衢碰都不想碰他，要不是被方逸兹摁着，他真恨不得甩两个巴掌过去，“老子开始做生意的时候，你还在福利院跟其他人抢吃的。跟我谈平等？对你好那是老子给你面子，不乐意就滚。”
“乐意、我乐意的！是我没摆正自己的位置，你没有错。是我糊涂了，原谅我这一次好吗？”方逸兹肠子都悔青了，刚才他不该说那些气话，“求你了，我错了，我保证没有下次了好不好？我不想离开你。”
方云衢冷笑，“可不是我不要你，是你自己觉得过得不舒坦。我给你走的选择，你还死皮赖脸巴着不走，还想怎么闹啊？”
“我没闹，原谅我这一次行吗？刚刚都是气话，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已经很高兴了……”
“我怎么看不出来？”方云衢盯着他脸上未干的泪痕嘲讽。
在方云衢面前，方逸兹从来就没有胜算，嘴皮子也磨不过，一下子急了，抿了眼泪，扯着嘴角低头去吻他，“别赶我走，求求你，我知道我做错了，原谅我吧，就这一次。”
方云衢不为所动，不迎合也不躲，任他闹腾，看他闹了半天，又憋屈哭了，一边哭一边讨好自己。
“方逸兹，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选的。生活方式、学校、专业、游方，包括我，我从来没有给你既定的轨道让你走，所有！所有的东西都是你自己选的！
“你现在把委屈都甩到我身上，觉得累，觉得不公平，我又给你一个选择，你依然选择了那个会让你不舒服的答案。我是不会再变的，我已经做出了让步，你还想得寸进尺。不过我得感谢你把我从重病里拉出来，也让我更加确定没人是靠谱的。”
本以为方逸兹是坚定的，是真的维护他、爱护他，其实他和所有人都一样，全都在计较利益得失，蚂蝗一样想从自己身上吸血。
“不是的，这次是我的错，你可以依靠我的，可以的！我只有这一次糊涂，我从来没有泄露过有关咱家的任何事情。刚刚真的是我说错话了，我糊涂了。求你了，原谅我一次。”
“泄露？”方云衢更觉得可笑，“这是职业操守，你要是被我发现泄露了什么，早就被我踹了，还能留你到现在？”
意识到又说错话了，方逸兹急上加急，猛扇自己嘴巴子，一点余地都没留，半边脸直接扇红，还隐约留了四根手指头印，“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方逸兹，靠不靠得住不是凭嘴上说的，靠得住是一种感觉，和行动力配合才有的。你现在就已经让我觉得你靠不住了，东西一样没少拿，责任全都甩给我。你告诉我，你靠谱在哪？”方云衢很久没给他上过课了，但是大脑清醒的时候还是能跟他讲上几句道理。
他觉得自己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冷静理智，原本这些天他把方逸兹看成救命稻草，越来越离不开，现在突然发现方逸兹并不是一根深插在土里能救命的稻草，而是根基浅，长在沼泽里的草。
这草不一定能把他救上岸，反而会被拉进翻不了身的泥沼，但对方确实把他往上拉了拉，不至于掉回曾经的深渊。
这么多年，他身边最稳定人除了杜卓就是方逸兹，一个是他的得力干将，一个是枕边人，也是游方现在的操盘手，没想到距离最近的，却不是最信任的。
也是，方逸兹曾经不就因为觉得累而放弃了他吗？有一就有二。
他不想吵架，太费力气，也没有任何作用。
真真是祸从口出，方逸兹怕自己再说出什么不好的话，不敢再说，就抱着他哭着求原谅。
被箍得动不了，方云衢也不吱声，放任他在这闹腾。
闹了半小时，方逸兹已经不哭了，嘴皮子都快磨破，闭了嘴眼巴巴盯着他，自己不走，也不撒手让他动。
“松手，我累了。”
闻言，方逸兹立马撒手，又怕他跑，就雕像一样张开双臂横在他身后，眼睁睁看着他把床上的垫子扯了扔掉，然后坐上去拉开羽绒服拉链。
里头赫然穿着和他胸上同款的腰链和黑色蕾丝边丁字裤，彩色铁片在他动作之下丁零当啷地撞，晃得扎眼。
整个羽绒服脱掉以后，两个手腕上分别带着肛塞同款的毛绒手环，明显是今晚准备要跟他玩的。
方云衢把所有的东西摘掉之后顺手扔进床头的垃圾桶，翻身盖被子，发现方逸兹眼热地盯着自己，斜他一眼，“看什么看？没用的东西，扔掉最好。原本还担心你受伤，现在什么都不用操心，真是轻松多了。”
“我……”
不等方逸兹下一个字蹦出来，方云衢直接闭上眼，眼不见心不烦。
不得不说，有时候寂寞特别会找人，尤其是出了问题的亲缘关系中。
好不容易睡了几天安稳觉，被几句话砸得什么都不剩，方云衢隐隐有些头疼，眉头不自觉缩紧。
很快，方云衢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灯被关掉，床后面塌下去一块，他被人圈住了。
被圈住的同时，熟悉的温度和呼吸也接踵而至，虽然对方逸兹失望，但这样的确能让他睡得好点。
因此，方云衢没有拒绝这个拥抱。
“对不起，是我太贪心了，你好好休息。”
随后，屋里彻底安静下来，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惹了人，方逸兹睡意全无，默默抱着方云衢，黑暗里，睁着两只眼注视方云衢的后脑勺。
夜色渐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方逸兹听到怀中人说：“这是第二次，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
两人身体紧贴，骨骼的震动直达胸腔。
知道自己得到一次机会被留下来了，方逸兹嘶哑着嗓音回答：“我明白了。”
第32章 等
做人要找好自己的位置，该是什么角色就把它扮演好，不要逾矩。
记得方云衢这样教过他。
当初跟着杜卓在公司学东西的时候，杜卓也教过他这一点，杜卓还拿他自己当例子。
他是个总裁助理，是和总裁本人接触过多的一个职业，许多事情，只需要方云衢一句话，他就得立刻去办，还要办得漂亮。
作为总裁最信任的人，他的做法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方云衢的态度，但即便如此，他遇事还是要和方云衢打招呼，询问做还是不做，因为这件事的决定权在方云衢手上，他只是个助理，最多只能“代表”，他不是方云衢本人。
这就是他在游方的职能，他所扮演的，是个类似于npc的角色，要注意老板手头的业务，也要会对接和提醒，接到通知后向下发布，看起来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大大小小的事中间都有他的影子，方云衢离不开他。
杜卓说过，他现在就是干这个的，所以不会逾矩，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他自有一套判断，不多做、不少做，也不贪心。
或许，是他太贪心了。
作为儿子，他逾矩要了方云衢，虽然花了七年时间，但是方云衢最后还是给了。
作为伴侣，他只在意自己的付出，对方云衢给的不屑一顾，不知满足，埋怨对方给的少，实际上方云衢刚刚完成心理上的转变没多久，他就想让对方彻底活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在方云衢说出“对你好是给你面子”那一刻，他心脏骤停，忽然发现，方云衢给他的只是想给的，随时可以收回。
方云衢并不在乎给他多少东西，只凭心情，当然也不在乎他能回报多少，方云衢只在乎他的感情纯不纯粹。
而他给方云衢的，每一样，都希望得到同等甚至更多以方云衢本身为资源的回报。
但从一开始，他们就不在同一层面上，他自始至终选的都是依附方云衢而活，想翻身做上位者，除非方云衢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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