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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张瓦片(近代现代)——陨石软糖

时间:2024-04-20 08:26:43  作者:陨石软糖
  陶运昌全身从头顶凉到指尖。但他知道在这个情状下不能慌神,他问奶奶,“什么时候开始的。”
  陶奶奶吐干净了,接过谢立的水漱口,淡然道,“没多久。”
  陶运昌握紧拳头,他知道现在不是和奶奶争论谎言的时刻。他摸出手机准备打车,谢立马上来了一句,“送镇北人民医院,我姨妈在那,好挂专家号。”
  陶运昌顿一下,把镇南诊所改成了人民医院。他扶奶奶在店门口等车,把店里的一切安置好,拍拍谢立手臂劝哄说,“你先带笨笨回家,听话。”
  “这时候怎么能让我走,我要一起去。”谢立甩开陶运昌,给姨妈打了电话,陶运昌站在一旁看着焦急的谢立,沉沉叹了一口气。
  谢立握着奶奶的手不放,直到租车泊在店门口。陶运昌知道,自己的防线已经被冲破,他需要帮助。可像他这样的人,总是很少很少呼救的,要向自己什么都给不了的,心仪的对象呼救。
  再没有比这更软弱的事。
  可是为了奶奶,一个个藤编筐养育他长大的人,终究还是低了头。
  陶运昌从口袋里拿出家门钥匙,那个有着小狗吊坠的钢圈落在谢立手里,谢立刚触摸到冰凉的材质,手就立刻被温热的手掌包裹住,陶运昌认真地看向他,郑重说,“你先回我家,把笨笨照顾好。你没写作业,今晚早点睡,睡我床上,锁好门,明天早点起来把作业补完。最后请你帮一个忙,我书桌右数的第二个抽屉里有银行卡和奶奶的证件。明天放学后,帮我送过来。”
  谢立闻言愣了愣,又看向虚弱的奶奶,轻轻握回陶运昌的手,回应说,“嗯。”
  “那我先带奶奶走了。”陶运昌扶奶奶进车内,自己再坐进去,按下窗户,对店门口紧紧攥着钥匙的谢立,温柔又充满歉意地说,“谢谢你。”
 
 
第54章 54.
  “还有一个月不到小立就要过生日了,他说不回市里过,要朋友来镇上。以前过年都不愿意回去的,现在居然不想走。
  问他要什么礼物竟说不要。真稀奇。
  十班老师说他成绩挺稳,那应该没什么大事。”
  2016年7月18日
  陈美娟
  35.
  进了镇北人民医院,从挂号,送急诊,办理住院,陶运昌在医院从未如此顺利。于安静的单人病房内,奶奶的呕吐和头晕症状减缓,陶运昌坐在陪护床上听着奶奶沉重,痛苦的呼吸,心也跟着起伏抽痛。
  他听到奶奶向医生陈述病情,状况不容乐观。上腹部长期疼痛,体重下降,呕血和便血,甚至伴有胸闷。有很大的胃癌可能性。等陶建成拘留回来,送他去戒断所也是一笔较大支出。
  陶运昌决定明天去一趟社区援助所,问问卖店的流程。隔壁的文具店老板徐伯伯,常年想买下藤编店,用以拓宽面积,如果他出价合理,那么很快就能有资金,奶奶治病也不用等待筹钱。
  陶运昌想到这里松了口气,幸而还有藤编店。奶奶苦苦支撑不卖店,急需时终究还是验证了抉择的正确。陶运昌都已想好,如若奶奶病情恶化,他就休学照顾,等病好了再想上学的事。
  他的亲人只有她了。没了奶奶,人就如断线的风筝,飞得再高也毫无意义可言。
  陶运昌闷头想着,把几条思路都捋清楚,听奶奶呼吸也逐步平稳,正准备闭目养神,便听到了轻轻的叩门声,来人见门没锁,就推开一道缝。
  陶运昌便看清了探头探脑的谢立。
  时间已到零点,医院里很静,完全过了探望时间。谢立也不知为何能混进来,他手上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从口袋里掏出医保卡,银行卡和身份证给陶运昌,小声问,“奶奶还好吗?我看她好像睡着了。”
  看陶运昌坐在陪护床旁没搭理他,以为陶运昌在生自己不听话的气,就赶忙补充,“我不是不听你的,就是太担心,要是明天有急事需要这些,想着睡不着就过来了。”他见陶运昌仍无应答,有些紧张说,“买了点吃的和一次性洗漱用的,我送过来马上就。。。”
  他走字还未脱口,就见陶运昌在黑暗中从床上下来。房间里只有门上的小窗透出走道的亮光,光投射在奶奶昏睡的脸上,其余的一切都沉入夜色。
  陶运昌愈靠愈近,黑影终于笼罩在谢立头上。陶运昌看到他眼里似乎有些怯,心下虽痛,但还是把谢立抱进了怀里。
  谢立和所有抽条的少年人一样,瘦的硌人,体温不高却抱着很安心。陶运昌觉得自己像个掉进大海,游泳太久又找不到栖息处的落难者,而谢立就是一块浮木,让他在苍茫水域中不至于绝望。
  谢立的手臂也环上陶运昌的腰,轻轻搭着似安抚。七月的天多少是热的,陶运昌微微出了汗,却仍旧不愿意放手。他听到谢立在怀里闷闷的声音,“小运哥,你别害怕。”
  谢立没听到回应就自说自话,“以后你还害怕就多抱抱我,我也不会误会你对我有意思什么的,我都懂你。”陶运昌只是收紧手臂,紧的谢立都快说不出话了,但还是听到他很小声地说,“奶奶肯定会好起来的,你别怕,我们找最好的医生。”
  陶运昌闻言慢慢松开手臂。他听到谢立为奶奶做的打算有些羞愧。明明都决定了再也不触碰他,明明决定了让他自由,却还是忍耐不住,可能这世上也没有人能把爱忍住。
  陶运昌哑着嗓子,没和谢立解释,也未多说,谢立再三表示他过去天天混夜店,晚睡不是事儿,陶运昌还是陪他出门,去超市买了一瓶热牛奶,把谢立塞进出租车,要他早点睡,作业到学校再补。谢立被他充溢血丝的双眼怔住,多少答应了。
  翌日陶运昌向学校请假,去了社区援助站。律师查看了藤编店的文件,告知陶运昌这是完全属于陶奶奶的房产,卖店并不需要父亲陶建成的同意。陶运昌松了口气,谢过援助律师,先去医院陪奶奶做了全身检查,傍晚得到几个需要复查的项目,主治医生说结果可能不容乐观,要陶运昌做好准备。
  陶运昌镇定地接过部分报告,数据显示胃癌的可能性很高。他在这些天里变得有点麻木,好像很坏的事发生都不足为奇,他只要变成一架高速运转的机器,接到指令,选择最优方案,最后执行。
  这样人的负担似乎就小上一些。
  陶运昌仔细思虑后,决定搬进多人病房,这样住院费能省下不少,他做陪护,再清理一些物件到医院。至于学校可以请假就上到中午,题目在病房写也是一样的。
  入夜,陶运昌回家取住院必需品时,没想到会有人在。上了楼梯,看到缩在自己桌前系着围裙,捏着石塑粘土的谢立,好像从疲惫的中年穿梭回到17岁。
  谢立看他进来,忙问奶奶状况,陶运昌说不容乐观。谢立停下手上的活,准备细聊。陶运昌阻拦他,说,你继续捏,不是还要考专业课。
  “这不算,这叫摸鱼。”谢立向陶运昌展示自己的成果,一只北极兔,一只小熊猫,一头虎鲸,以及手上未成型的海燕。“这个捏好之后会干,再用雕刻工具塑形,最后上色。”
  陶运昌仔细看了看,这些雕塑虽不写实,但神态生动,也有统一的风格。陶运昌拿起几乎做好的北极兔,想要观赏时却听到谢立怪叫,“还没干!”
  陶运昌不慌不忙地放下,在书架上找了一块空地,对谢立说,你可以放这晾干。
  谢立走过去看了眼,注意到这一层比较高,平时不起眼,放置着这间房内少有的装饰物。有一块青少年建筑模型比赛的奖牌,一张奶奶和陶运昌的合照,一只魔方,就再无其他,确实空白处可以放下谢立的好些雕塑。
  谢立满意这个位置,小心翼翼把捏好的粘土置放上去,空荡的书架有了点活泼的意味。
  陶运昌看着雕塑似乎想到什么,从楼下拿出两张硬纸板,取了双面胶,也开始制作物件。
  谢立差不多捏好,收拾干净桌面洗完手,凑过去看陶运昌的制作。由于他手速太快,轻易就能看出这是个相框。
  陶运昌把相框递给谢立说,“你画点什么装饰下。”
  谢立一时间也不知道画什么,问,“你放什么照片啊?”
  陶运昌想了想说,“初恋的照片。”
  谢立吓一大跳,说,“什么人啊?你初中同学?”
  陶运昌冷冷问道,“你初恋在初中?”
  谢立这下被问倒了,眼睛乱瞟胡乱说,“不是啊。”
  陶运昌沉着脸,把那个简易相框收进了抽屉,又说,“你说谎。”
  谢立这才可怜巴巴地摊牌,“那时候不是都流行谈朋友,我觉得也应该有一个。”
  陶运昌冷笑一声去阁楼清理衣物了。谢立慌忙追上讨好道,“但我们只牵了手。”
  陶运昌打包好物件,转身对无措的谢立说,“你牵没牵手关我什么事。”
  谢立一想也对,似乎觉得自作多情。他没有很沮丧,追着陶运昌到一楼门口,对着准备离开的人说,“楼长,我最近都住你家,要是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陶运昌赌气的背影被这句话瞬间压折。他看着门外茫茫黑夜,想到那些不得不面对的现实,好像也不再特别可怖。
  如今这屋子是空的,没有一个和他拥有血缘关系的人,却好像变的和真正的家一样。
 
 
第55章 55.
  “似乎是彻底地被拒绝了,这次。”
  2016年7月25日
  谢立
  36.
  陶建成未归家的日子里,陶运昌零零碎碎还能睡上三五小时。奶奶胃癌晚期确诊后,他没有展现出丝毫疲累,家里需要有人强撑一口气,不至于彻底坍塌。
  日复一日从半夜醒来,为阵痛的奶奶按摩护理,睡一小会儿去赴上午的课。中午回家简单做好饭,下午陪奶奶化疗或是散步。晚上回去,谢立在就开饭,谢立不在就吃剩菜。复习时间都在医院和晚上。如此安排,最初还算吃得消。
  直至陶建成归家。
  陶运昌试图对陶建成好言相劝,说奶奶病重,家里再没闲钱。请他脱离毒圈,用汽修的本领找份工作。一番劝说除了换来拳打脚踢,难捱的辱骂,便再无其他。
  陶运昌的失眠症严重到无法承受,闭上眼全是各项医疗的账目以及陶建成的丑态。他试图反复回忆谢立存在的场景,像是电影轮播,这多少能睡上几十分钟,但很快就难以奏效,只得在陶建成和狐朋狗友的喧闹声中醒来。
  陶运昌去精神科看了几回,开了一板安眠药,却一片也没吃。
  他第一次对陶建成下药,是发觉他又联系上一位疑似的毒友。一粒半的药物足以让陶建成睡得任人摆布,陶运昌前一天在戒断所缴费,第二天便把熟睡的陶建成扛了过来。他借了邻居装货的推车,戒断所的工作人员看到吓一跳,以为他推着死人。
  戒断所的医生告知他,家属需要关怀配合,戒断才有成功的可能。陶运昌的黑眼睛里满载空洞,关怀陶建成,就是将自己的前途断送。
  陶运昌不是傻瓜,他对父亲已经仁至义尽。除了这笔戒断费他不会再花分毫。
  卖店的事宜一直因为出价太低,尚未谈妥,陶运昌不想贱卖,仍在寻觅合适的买主。他手上还剩下平日存的,上大学的钱。如果卖不出房子,一期治疗费他准备以此垫付。
  由于睡眠问题和神经紧张,他上课的注意力难以集中,有时候听着物理课会闪回化学课的场景。这样的情况只在妈妈才离开,超忆病症刚出现的时候频发。
  这天中午午休,陶运昌趴在桌上浅眠,打算小憩片刻去医院。朦胧中他听到沈榷在斜后方打电话,口吻熟稔,喊对方立哥。
  “那双鞋你真不买啊,以后绝对不会出复刻的,别想了,贵有贵的道理,多帅啊。”沈榷热切地劝说道,“我肯定买啊,你要不买拼色的,彩色就是适合你,反正我买纯色。”
  他又和电话那头聊了一会游戏,陶运昌似乎还听到他聊女人,便很快就清醒了,皱着眉坐起来。本来随心乱讲的沈榷看到,竟收敛话题,又问一遍,“你真不买?没钱?我借你啊。行吧行吧,你最好把你以前存的首饰衣服都卖了,你卖吧你卖。”他说这话显然抬高了音量,句句带着怨气,不知要给谁听。
  陶运昌收拾好准备走,沈榷正好挂掉电话。瞥了他一眼,算不上善意。陶运昌不理解他的护友,只觉无聊,拎起书包就去了医院。
  陶运昌是在缴费窗口理解了沈榷莫名其妙的敌意的。柜台姐姐公式而肯定地告知他,奶奶的一期治疗费已经全部缴清。
  陶运昌握着一张清算单,脑袋空空地走在医院长廊上。消毒水的味道已经把他浸透,白日里,多余的灯光让他面色的复杂无处遁形。
  陶运昌仔细回忆起这几天见到谢立的时候。是了,他没换什么新衣服。这两个月都没添置新衣新鞋。过去谢立穿衣很少重复,没几天新的色彩就罩在身上。而且大前天,上交易网站时确实有些躲闪,陶运昌以为他是不好意思被发现买二手货,没多管他。
  陶运昌借了奶奶的银行卡,凑齐一期的钱款,又多加一万,最快打回了谢立的手机账户上。他刚打完钱,电话就响了。
  陶运昌接起,便听到谢立压低声音的质疑,“陶运昌你什么意思。”
  “你逃数学课,今天过了又听不懂。”陶运昌走到医院里无人的小花园,正是草木葳蕤的时刻,即使勤加修剪,没有几天也会不成样貌。总要人反复打理的。
  “你怎么知道我这节数学。”谢立被挑开话题,但立马反应回来,“你干嘛给我打钱。”
  “医药费,我交的起,你别管。”陶运昌淡淡道,“还有一万是你原来的补课费,朋友一场,我不收你的。”
  谢立那头沉默好久,陶运昌见他不说话,好言相劝说,“去买你那双想要很久的鞋吧,以前总说这个,怎么出了又不买。”
  陶运昌本以为谢立会赌气挂电话,又或者逼迫他收钱。然而谢立那头却问,“小运哥,昨天晚上我不在,你吃的什么。”
  陶运昌怔住。他昨晚吃的什么?
  门口早点铺的老板和他相熟,知他情况,送了不少多余边角料。陶运昌把它放冷冻,晚上谢立不来就取出一块,随便沾点剩菜汤料当晚饭。维生素摄入的少,他就吃生黄瓜,水果也刚好免去。
  陶运昌只觉得自己当下活着就好,他有人命要背负,都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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