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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摆摆手:“你吃。”
“能咬动，”周慕咬了一口苹果含糊不清地说，“绵的。”
“我这两天嗓子不太舒服，”外婆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说，“少吃点这些。”
周慕闻言才收回手来，说:“明天去买点梨煮点梨水喝。”
周慕啃着苹果，靠在窗户旁边往下看。
少年背靠着墙，指间的火点忽明忽暗，仰着头吐了口烟。
周慕看着他抽完了一根烟，转身把手里的苹果核扔进垃圾桶，洗了个手回来，陆遗却不见了。
周慕把头探出窗外去往巷子口的方向看，只看到陆遗一个小小的背影，走出巷子消失不见了。
周慕趴在窗台上朝巷子口的方向看了好久，才把头缩回去。
就像一只孤独又高傲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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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考了期中考，今天出了成绩，第一节 语文课，老师就大发雷霆了一场。
“我们班语文成绩不能说是第一第二 但第三第四总是有吧?”语文老师是一个看起来挺文静温和的女老师，这次是气得够呛，“这次我们班语文成绩倒数第三，要说是为什么，陆遗你站起来。”
周慕听到后面的人哐当一声站起来，已经猜到为什么了。
“你整张答题卡就涂了选择题是什么意思?”语文老师甩甩那张一尘不染的答题卡，“还就蒙对了两个，六分！”
“没什么意思。”陆遗言简意赅道，“我不会。”
“你作文把前面的阅读抄上去，我也会给你几分辛苦分啊，你全都空在这里给我是什么意思？！”
陆遗顿了一下，说:“我知道了，老师。”
周慕已经料到，他下次语文考试真的会把前面的阅读抄到作文格子里去。
旁边的夏子衿一会儿看语文老师，一会儿转头看看陆遗，就像一只活蹦乱跳的猹。
“会不会太厉害了点？”夏子衿凑过来小声跟周慕说，“我稍微有点看呆了。”
周慕笑笑，没说话。
大课间的时候周慕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周慕想了想自己最近也没犯什么事，期中考也正常发挥，就没什么好怕了，挺直腰杆走进办公室。
“周慕啊，”班主任见他来了，放下手中的红笔问他，“你跟陆遗......熟不熟？”
周慕想了想说:“还好吧。”
“我之前看到好几次你们一起上下学，是住的很近吗？”
“嗯，”周慕点点头，“就住在对门。”
“这样啊。”班主任推推眼睛，“那他们家......他爸爸妈妈怎么样？”
周慕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
“没事的，你告诉老师，老师会保密的，”班主任见他欲言又止，便说，“老师要了解了他的情况，才能帮到他，你说是不是？”
“他爸爸会赌博，输了很多钱，天天喝酒，喝醉了就......会打他妈妈。”
“这样啊，”班主任沉思片刻，“正好你坐在陆遗前面，你帮老师在学习方面多关照关照陆遗，可以吗？”
周慕点点头:“我知道了。”
“回去吧，”班主任拍拍周慕的胳膊，“这次考得不错，继续努力，老师看好你。”
周慕笑了笑，点点头，转身走了。
“小慕小慕，”周慕一坐下夏子衿就凑过来八卦，“班主任找你说什么？”
“没什么，”周慕整理着桌上的书和试卷说，“就是叫我在学习方面多帮助帮助陆遗。”
“啊，”夏子衿恍然大悟，“一对一啊。”
周慕被他这种小学生的说法逗笑了，笑了好一会儿才说:“差不多吧。”
“他看起来真的好凶啊，不敢惹不敢惹，”夏子衿偷偷瞟了一眼在后面睡觉的陆遗说，“你们还上下学一起走，他真的不会在回家路上一言不合就一拳把你打飞吗。”
“哪有这么吓人，”周慕笑道，“他人其实挺好的。”
“那你们平时聊什么？”夏子衿问，“你们俩看起来不太像有共同话题。”
聊什么？
这有点问住周慕了。
聊什么呢？
平时应该会聊天的，但要问聊了什么，还真说不出来。
“没聊啥，就随便说几句。”周慕想了好一会儿才说，“一般是我问他答。”
夏子衿故意学着陆遗低低的声音:“嗯。”
两人笑成了一团，周慕也故意压低嗓子学:“嗯。”
“绝了啊周慕，”夏子衿笑趴在了桌子上，“简直一模一样。”
预备铃响了，大家都陆陆续续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周慕敲敲后面人的桌子把人叫起，陆遗皱着眉抬起头来，有明显的起床气但是没发作。
周慕把自己的数学答题卡和卷子递给他:“你先把答案抄到卷子上去，我卷子上面都有写完整的步骤，你看一看，看不懂的问我，然后再自己在答题卡上写一遍。”
陆遗好像有点懵，好一会儿才应:“嗯。”
周慕想起刚刚的模仿秀，感觉有点好笑，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陆遗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物理老师已经走进教室了，周慕什么都没说，转回身去坐好，对上夏子衿的眼神，后者朝他竖了竖大拇指，用口型说:“牛逼。”
周慕撑着下巴看着黑板，耳朵捕捉到后面一点细微的翻找试卷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很轻地翘了一下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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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
第13章
在晚自习之前的课间陆遗把试卷交给了周慕，周慕看了看他的答题卡，不会的题圈出来了，剩下的自己写的从步骤里就能看得出是有自己的思考的。
其实陆遗好像天天上课不听作业不交考试不写，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这让周慕感觉轻松了许多，那笔转身去给他划:“这个选择填空的最后一题可以先不用看，还有最后两个大题可以只先看第一问，我先给你讲讲这题吧，你有没听懂的地方可以随时打断我。”
周慕想，如果有一个人突然跳出来管自己学习，那他确实有点摸不着头脑，但陆遗什么都没问只是照做了，也许只是因为懒得问。
“认真读书的感觉怎么样？”晚上放学路上，周慕问陆遗。
陆遗想了想，说:“没那么无聊。”
周慕笑了起来:“对吧？”
陆遗点点头，周慕又说:“晚上回去你把语文卷子看一下吧，其实语文应该都能看懂，明天我再给你讲讲文言文吧，其实作文你也可以照着我的试着写一写，不会的话明天我再跟你讲一讲......你别嫌我啰嗦啊。”
“没有。”陆遗说。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周慕忽然问:“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忽然教你？”
“班主任叫你的？”陆遗说。
周慕觉得他这样猜这么准有点没意思，小声咕哝:“也不全是因为班主任。”
说完还不及陆遗说话，好像为了掩盖刚刚的什么提高了音量道:“不过还好你真的会听我的，倒是少了我一番说教的时间。”
陆遗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那也得看是谁。”
“嗯？”周慕没听清，转头看他。
陆遗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张了张嘴只是说:“没事。”
到了分别的十字路口，周慕还叮嘱了一句:“记得写语文卷子。”
陆遗点点头:“拜拜。”
“别跑！”周慕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被一个匆匆跑过的人撞了一个踉跄，陆遗拉了他一把，护着他退后了两步，才没有被紧跟着的两个男人再次撞到。
“终于逮到你了，小兔崽子，”周慕转头，看到一个男人正拉着一个小男孩，咬牙切齿道，“老子的钱呢？交出来！”
周慕定睛一看，那个小男孩正是之前在便利店遇到的叫王梓豪的男孩。
周慕已经顾及不了陆遗半抱着自己的姿势有多暧昧不明了，跑过去把王梓豪护在身后:“你们干什么？我要报警了啊！”
“报警？你报啊！”男人冷哼一声，“这小王八蛋偷我钱，我还怕你报警不成？”
周慕愣了一下，旁边的王梓豪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道:“叔叔，就当是您接我的，我以后一定会还您的，求求您了......”
“哎......”周慕吓了一跳，忙把他拉起来，“你先起来。”
“鬼信！”男人呸了一声，“现在就还！”
“我没有钱，”王梓豪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钱已经全都交去医院了。”
“多少钱？”周慕忽然问。
男人愣了一下:“什么？”
“他偷了你多少钱？”周慕说，“告诉我，我替他还你。”
话音刚落，周慕就被人拉着卫衣帽子退后了几步。
“他乱说的，”陆遗一只手拉着他的卫衣帽子，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说，“我已经报警了，你们等警察来解决吧。”
说完还不及所有人反应过来，就把周慕拉走了。
“哎！你干嘛！？”周慕想挣开他劲却没他大，“你放开我！”
陆遗拉着他走过路口，直到看不见他们了才松开手。
“我已经报警了，他们只是要钱而已，不会对他怎么样的。”陆遗说。
“就算警察来了，他一个小孩怎么应付得过来？”周慕皱着眉说。
“周慕，你太好了。”陆遗看着他，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但不是所有人你都能帮得了。”
周慕被他说得稍微冷静了一点。
钱。
他也没有钱。
他也有外婆要照顾。
他根本帮不了。
周慕垂着眸，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走吧，”陆遗拉了拉他的手腕，“我送你。”
“对不起，”周慕小声说，“你说得对，我不该凶你的。”
陆遗侧头看了他一眼:“没事。”
“我真的很好吗？”周慕也侧头看他，“可是我谁都帮不了。”
陆遗听他的语气感觉有点哽咽，观察了一下他是不是真要哭出来了:“你已经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帮助他了。”
周慕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陆遗，你会不会觉得我特别圣母啊？”
陆遗歪了歪脑袋，似乎在想圣母是什么意思:“你真的特别好。”
以前有人夸过周慕，夸他很乖很懂事，夸他很聪明成绩很好，但“你特别好”这种夸法他还是第一次听。
男生的语气和神情都非常认真，不像是在说客套话。
就当周慕晃神的时候，陆遗停下脚步，说:“去吧。”
周慕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到便利店门口了。
“那你回家吧，”周慕有些愣愣地朝他说，“拜拜。”
陆遗没说话，跟着他走进便利店。
见有人进来，坐在收银台后面的阿姨起身，看到是周慕笑道:“来了啊？”
“嗯，”周慕也笑笑，“阿姨好。”
陆遗在收银台边的货架上拿了两根棒棒糖来结账，阿姨转头问周慕:“这是你同学啊？”
周慕点点头。
“那不用给钱了，小周的朋友嘛，”阿姨连忙说，“阿姨请你吃。”
陆遗拿出手机要扫码，阿姨眼疾手快一把遮住收银台上贴着的二维码:“别客气别客气，两根棒棒糖而已。”
陆遗有点招架不来，左手拿着棒棒糖右手拿着手机，有点不知所措的看向周慕。
“没关系的。”周慕说。
陆遗这才收了手机，有些生硬地说:“谢谢阿姨。”
“不客气不客气，”阿姨笑道，“下次来玩啊。”
陆遗低头把两根连在一起的棒棒糖撕开，抬手丢给了周慕，转身出了便利店。
周慕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接住。
“你同学挺帅啊，”阿姨打趣道，“是不是在学校有很多女生递情书？”
“没呢，”周慕想了想说，“他刚转学来的，又不爱说话，都没认识什么人。”
“看出来了，”阿姨掩着嘴直笑，“特别高冷。”
两人换完班，周慕在收银台后坐下，才发现刚刚一直无意识地攥着那根棒棒糖，包装袋都已经被捏得皱皱巴巴的了。
周慕看了一会，一用力把包装袋捏爆，撕开含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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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
第14章
第二天一早陆遗就把语文卷子交给了周慕，特别老实，特别乖巧。
周慕趁着大课间的时间看了看他的作文，写得东拼西凑，洋洋洒洒，周慕看得出来他很努力了，还是没挤够八百字。
“周慕，你会不会真的太厉害了？”夏子衿在旁边看得啧啧称奇，“怎么跟你养的狗似的，就听你的话，见别人就咬。”
周慕被他这个奇特的比喻逗笑了，笑了好一会儿才说:“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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