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棠没有回复这一句,只是无声改了持剑的动作,看上去像是听了醉月浮的话。
醉月浮叹了口气,刚要松开握着霜棠的手,却突然感觉自己的另一只手被牵了起来,然后......往上一放。
低头一看,是霜棠抓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上。
掌心立刻感受到一截纤薄的腰肢,甚至还有下方的柔软......
“!”醉月浮立刻想要抽回手,可却被霜棠按住。
“阿棠......你这是做什么?”醉月浮红了脸。
“今天是弟子的生辰。”霜棠道。
“嗯,所以阿棠是想要还有什么想要的礼物了吗?”
霜棠轻轻点头,后背贴上一片温热紧致的胸膛,能够感受到主人一瞬间的紧绷。
“弟子想要师尊。”
醉月浮还等着想要他的后半句,是想要他做什么。
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霜棠的话已经说完了。
想要自己......
顿时,醉月浮脸一片通红。
不等他做出回应,腰封一松,原本在他怀中的小弟子突然跪了下来。
这个姿势......
“!”
醉月浮立刻重新将人提溜起来,然后系好腰封,羞耻得声音都微微发颤,“光天化日的,阿棠你不可以这样。”
“那去房间?”霜棠歪头。
醉月浮脑中忍不住浮现那样的画面,喉结都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但很快,他让自己清醒过来,嗓音有些微的沙哑,“阿棠,你为什么那么喜欢......”
下面的话难以启齿,但霜棠听懂了。
他用十分平静且理所当然的语气道:“书上说,这是留下一个男人最有用的方法。”
第13章
醉月浮起码怔愣了有好几个呼吸的时间,才理解过来霜棠这句话的意思。
心跳似乎都骤停了一瞬,他垂下金眸,怔怔地看向怀中的小弟子。
喉咙仿佛在一瞬间变得干涩,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什么有效的声音。
他一直以为,小弟子这些天的亲近是在对自己撒娇,是与自己的隔阂减淡了。
可他没想到,这只是他单方面的以为。
霜棠做了那么多,对他百依百顺,只是想要讨好他,挽留他,让他不要离开。
为此,霜棠可以抛弃一切的底线。
眼眶晕开热意,视线都似乎有些模糊,醉月浮握紧了霜棠的手腕,感受着掌心那纤细瘦弱的腕部。
说到底,霜棠似乎没有真正相信过醉月浮会永远陪着他。只是醉月浮那么说了,他便也乖巧地说自己相信,然后再努力去讨好醉月浮。
“阿棠......”醉月浮听到自己的嗓音沙哑,带着微微的颤抖。
“师尊不用你做这些,师尊不会离开你的。”
“你相信师尊好不好?”
霜棠点头,“嗯,弟子相信师尊。”
那只被握住的手向前,环抱住了醉月浮,霜棠用面颊贴在醉月浮的胸膛前,雪白的睫毛眨动,粉眸中只有醉月浮的身影,“那师尊想要吗,弟子服侍您。”
“......”醉月浮垂下眼帘,默然不语。
面颊被捏了捏,霜棠蹭蹭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看上去就是一个最为听话乖巧的弟子。
时间很快就到了傍晚,夕阳摇摇欲坠挂在天边,将最后的金红色光亮洒落。
醉月浮将所有做好的吃食都端了出来,几十样不同的吃食摆满了花林里面的大石桌。
花林是海棠花林,在法术的维持下,常年不败,清风吹过就能带起几片娇艳的花瓣,香气拂面。
霜棠坐在桌边,手上捧着醉月浮新做的面人,是他的模样。小小的一个,但是十分精致,活灵活现的,还冒着热气,将他原本苍白的肤色都染上了红意。
醉月浮温柔的眉眼含笑,“阿棠,生辰快乐。”
“谢谢师尊。”
霜棠将身旁石凳上的花瓣拂去,眼巴巴望向醉月浮,等着人坐到身边陪他。
醉月浮正要过去,突然震耳的钟声响起,传遍了整个昆仑宗。
这是只有在发生了重大事件的时候才会被敲响的钟声,除了此前出现上古大魔被敲响,以往被敲响还是门派内出现了叛徒,偷窃门派秘宝,屠杀了几十名无辜弟子,正在潜逃。
醉月浮的动作一顿。
“师尊。”霜棠轻轻唤了一声,静静看着醉月浮,是完全不在意那钟声的模样。
醉月浮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在霜棠身边坐下,笑了笑,“放心,师尊在这里陪你。”
钟声还在回荡,将原本宁静的氛围渲染出紧张的滋味,让人心生不安。
醉月浮袖中的联络石突然发烫,让他给霜棠夹菜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联络石上的灵力是洛汶的,但是对方为什么不直接联络,而要通过联络石这种相对来说并不算方便的联络方式?
这与直接联络最大的区别就是隐蔽,除了被联络的本人,其他人不会察觉。
洛汶是想要避开什么人吗?
待在他身边的......除了阿棠还会有谁,所以对方是想要避开阿棠。
为什么?
耳边还回荡着洪亮的钟声,醉月浮心头咯噔。
这钟声,该不会同阿棠有关系吧?
不会的......阿棠一直都乖乖待在他身边,根本就没有离开的时候。
抱着一种逃避的心理,醉月浮过了好一会儿,才将灵力注入联络石,查看洛汶用灵力镌刻在联络石内部的字。
[昭山以及宗门内共计三十四名弟子死亡,死因是魔气刺穿心脏。]
[据调查,所有死者都与霜棠有过纠纷,皆受过霜棠囚禁。]
[还有三名弟子被魔气入侵,奄奄一息,但是魔气难以祛除。月浮,是否真的是上古大魔出手还需要你来鉴定,先不要惊动霜棠。]
“啪嗒!”手中的乌木筷子摔落在桌上,然后滚落在地。
“师尊?”霜棠转头看向醉月浮。
“阿棠......”醉月浮站起了身,张了张嘴,“好像事情挺严重的,要不师尊还是先去看一看。”
霜棠静静看着醉月浮,“可是您答应了弟子,一直陪弟子到生辰结束的。”
“那阿棠你同师尊一起去好不好?”醉月浮想着,有他看着,阿棠应该不会乱来。
“弟子想过生辰。”
霜棠手上还捧着那个小小的面人,纤长卷翘的雪睫颤动,用醉月浮送的红玉海棠簪挽起的长长雪发披散在肩背,粉色的眼眸映出醉月浮的模样。
漂亮的眉眼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等人高的精致人偶,又因为过于单薄死寂而惹人怜爱。
“您就陪弟子到今天结束好不好?”
从时间回溯到现在,霜棠也就只提出了这样一类请求。
求醉月浮陪着他,求醉月浮不要离开他。
他面上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眼尾那一点红痣又让人显得娇艳,漂亮且无害,像是一树需要人精心呵护的垂丝海棠,祈求着月光投落在他的身上。
可是醉月浮听到自己说:“阿棠听话,师尊很快回来好吗,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
在所谓的苍生面前,弟子的生辰显得那么无关紧要。
哪怕弟子等这个生辰等了上千年,做出了所有能做的努力。
都比不过一句苍生。
月光只是平等地照耀着每一处,所谓的偏爱与承诺,也不过是自作多情。
霜棠缓缓眨眼,突然低下头,一口一口将原本珍惜捧着的面人咬入口中,慢慢地咽下去。
“师尊注意安全。”他轻声道。
没有再抬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霜棠只是一口又一口不停地吃着石桌上的饭菜。
好饿。
饿得记忆都有些恍惚了。
吃不饱,怎么都吃不饱。
“就算修真者胃口比普通人大,你再吃下去也要把胃撑破了。”
魔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同一时刻,他抢走了霜棠手上的糕点。
醉月浮早就离开了,摇摇欲坠的太阳也落下了,月亮悬上天空。
霜棠双手抓住魔肆的手,去抢那块残缺的糕点。
他终于抬起了头,魔肆也看清了他的脸。
食物塞满了口腔,将原本没有什么肉的面颊撑起。
似乎实在是塞得太多了,霜棠的眼眶都微微泛起红。
魔肆一顿,手中的糕点就这么被抢了回去。
霜棠还在不停地朝嘴巴里面塞,不停地吞咽。筷子被丢到一旁,饭菜被手抓得汤汁淋淋漓漓。
一片狼藉,仿佛是快要饿死的流浪儿终于找到了食物,没有任何的仪态,同动物一样狼狈地进食,慢一些就要被抢走了。
“真没出息。”魔肆轻嗤。
“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他问。
霜棠没有任何回应的意思,魔肆却也一个人讲得不亦乐乎。
“我只是送给了三个人一份力量,别的什么都没有做。没有去影响他们的心智,没有去蛊惑他们杀人,甚至那份力量不需要他们付出任何代价。”
“但是那些口口声声说着,他们要是拥有了强大力量就一定去保护众生的人,在得到力量后,毫不犹豫地杀死了教导他们的师尊。”
“然后他们害怕事情暴露,又杀了许多的同门,想要把罪责推给你,把自己变成受害者。”
“你说可不可笑,人类里面真的有好多好多这样的存在,比魔还要可怕呢啧啧啧,至少我们杀人都是光明正大,敢作敢当。”
“你那个好师尊,就是去处理这件事情了。知道为什么不告诉你吗,因为他怀疑——”
一只苍白的手突然揪上衣襟,魔肆的话语戛然而止,转而用戏谑的视线看着眼前的人。
分明是少年的模样,却已经是满头白发。
衣服被汤汁弄脏,魔肆也不在意,而是坐在了醉月浮坐过的石凳上,猩红的竖瞳盯着霜棠,勾起唇角,循循善诱,“何必要在意那个圣人,不如同我去魔界,你的师尊做不到永远陪着你,但我可以。”
“你本就不该是人类,你就该属于魔界,过恣意妄为随心所欲的日子。”
抓着衣襟的手越来越用力,透过布料攥进了掌心,鲜血淋漓。
霜棠哑着嗓音开了口,“师尊会相信我的。”
魔肆嗤笑,“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我信。”霜棠突然提高了音量,眼眶猩红,鲜血不断从掌心的伤口渗出,他又重复了一遍,“我信!”
魔肆猛地掐住霜棠的脖颈,那截纤细的脖颈在他的掌下显得那般脆弱,只消轻轻一折就会断裂,丧失所有生机。
尖锐的指甲嵌入皮肉,在颈侧划出血口,染红了雪白的皮肤。
世间最美丽的画面莫过于此。
魔肆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凌驾于杀戮之上的欲/望,让他浑身都因为兴奋而战栗。
在封印中的上千年,疯得何止霜棠,还有他这个魔头。
两个疯子相互依偎,用扭曲的方式从对方身上得到病态的慰藉。恨透了彼此,却又谁都离不开谁。
魔肆问:“那他要是不信呢?”
霜棠捧住魔肆的脸,将血液涂抹在魔肆布满魔纹的脸上,轻声呢喃:“那你就陪着我。”
“一、起、去、死。”
第14章
天色已晚,繁星点缀在那一轮明月旁,花林中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魔肆与霜棠,一个掐着对方的脖颈,一个捧着对方的脸,呼吸交织,姿态暧昧,仿佛调情的爱侣。
却又好像会在下一刻毫不犹豫地杀死对方。
听到霜棠说要拖着他一起去死,魔肆突然大笑起来。
“绕了这么一大圈,你还是想起来了啊。”
“你这个疯子,辛辛苦苦把你的好师尊救回来,结果就是想要让你的好师尊看着你去死,我这个魔头听了都想说一声变态!”
“怎么,得不到你的师尊,就想跟我同葬?”
目光落在霜棠的脸上,魔肆的笑声突然停顿了下来。
他似乎是喃喃自语:“感觉好像也不错......”
反正活了这么多年,早就活腻了,总要干点不一样的事情。
随手从霜棠手上抢来半块咬过的桃酥,魔肆咬了一口,随后呸一声吐掉。
“做得真难吃。”
精致的桃酥被嫌弃地丢在地上,摔得粉碎。
魔肆手掌一翻,掌心出现了一块魔气缠绕的血红色晶石。
“这是留影石,那三个人用我的魔气做了什么,都会记录在这里。”魔肆眸中浮现了看热闹的戏谑,“你是想现在给你的师尊呢,还是想看看你师尊的选择呢?”
霜棠伸手去抢留影石,结果魔肆猛地起身避过那只手。
他将近两米的身高,霜棠根本够不到。
魔肆垂下眼,本该充斥着恶意的血眸在落到霜棠身上时,却又好像多了些什么格格不入的情绪。
他抬手扣上霜棠的腰侧,感受到掌心的柔韧纤薄,没有一点收力地扣紧。
哪怕看不到,也能想象,那层衣物之下,蜿蜒晕染在雪白皮肤上的淤青。
霜棠吃痛,原本毫无波动的眼眸浮现愉悦,抵在魔肆心口的指尖缓缓收了力,似乎是在渴望着更多。
“不是说相信你的好师尊吗,怎么还急着要留影石?”魔肆嘲笑。
“......”霜棠闻言不语,手松开了一瞬,下一刻却又朝着留影石抢去。
“嗤!”
魔肆立刻收起留影石,低眼定定看着霜棠。
半晌,他突然沉声:“真想杀了你。”
霜棠却是轻轻弯起了眉眼,轻声细语,“那你也只能永远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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