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地善良,捡到钱拾金不昧、路见不平仗义出手,被骗这不怪他。”谢遇知打量宗忻一眼,“和我们查的案子不相关。”
出于人道主义上的关心,黄子扬上前拍拍宗忻肩膀:“没事儿,放心吧,我们肯定伸张正义,将人贩子绳之以法,把你从这里安全带出去。”
宗忻非常有礼貌地回了句:“谢谢。”
“不客气的亲。”黄子扬瞬间某宝客服附身:“这月底我有任务考核,在处理了小三停车场撞原配、三十六中小混混猥亵女生、民间借|贷|纠|纷后,还差一件就可以完成考核了,等回了京台,记得给我个好评哦亲,我的警号是021114,别记错哦亲。”
宗忻郑重点头:“好的警官。”
黄萌瑞:黄子扬好贱啊!赤果果的刷业绩蒙混考核!真的好贱啊!!
“说正事。”谢遇知打断他们,“地龙村几年前禁毒清扫,二十多户都参与了制毒,最近几年禁毒工作做得不错,已经没有再听到地龙村这边有什么情况,不过,也有可能是隐藏的更深了,那么多人白天晚上的满大街巡逻,又涉嫌非法制造□□品,很难说是个什么情况,今晚先在树林里将就将就,明天早晨进村查看。”
“没问题。”黄子扬打个OK的手势。
“不太行。”
宗忻轻声回了一句。
三个人同时看向他。
面对投过来的三双六只眼睛,宗忻舔了舔嘴唇伸手去掏烟,刚摸到裤兜又停住了,他克制了下,“他们说,这里的村民很团结,非常排斥外来人员,如果多说话就会有危险,尤其是进村问东问西的,很容易出事。”
说到出事,黄子扬和黄萌瑞同时变了脸色。
他们想起了赵毅。
七月份赵毅跟着赵乐国来地龙村之后,断了一条胳膊,在接受警方询问的时候,却坚持咬定自己胳膊就是摔断的,且对赵乐国到地龙村进货的事决口不提,只说俩人是在熟人介绍下到地龙村游玩。
但京台三甲医院的外科专家,多少年的临床经验,伤口怎么造成一眼就能看出来,赵毅拒不配合调查还向警方撒谎,绝对有鬼!
“我还听说,禁毒取得重大突破的时候,政府分派村官下来,一年内莫名其妙死了仨,我觉得应该不是巧合。”宗忻继续道。
“不是巧合。”谢遇知冷静地声音没有什么起伏,“排外是因为他们整个村是一个家族,传承着族系式管理方式,有族氏祠堂,会选出有能力的本族人做族长来管理村子,外面调进来的村官没有根基根本管不了他们。地龙村与外面通信困难,遇到事也不好往外递消息,常常是人死在村子里个把月,外面都不知道,等知道消息再调人来查的时候,早就什么线索都找不到了。失足跌落山崖、掉进池塘、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一年总有七个八个的人死于以上原因,但村官死于这种原因,就有些牵强了,那些大学生毕业考|公|务|员的村官,都有脑子又不傻,哪个正常人刚到陌生地方就到处跑?上边明知道死因没那么简单,但查不到证据,命案冤案就只能变成死案往上报。”
宗忻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毕竟地龙村不像大城市到处有监控,发生命案能留下线索。所以,你们千万别轻举妄动。”
任务是让你们调查赵乐国到地龙村是进了什么货,不是让你们来送死。
这句话,宗忻没说出来。
黄子扬抹了把额头。
不知道为什么,被宗忻这么一说,搞得他天灵盖窜冷气。
“知道。”谢遇知蹙眉,“我们暂时先不动作,看看情况再说。”
“嗯。”宗忻答应着,看看时间,“我先回去了。”
翻墙溜到祠堂,只是想看看祠堂里放了什么东西要那么多人守着,现在已经知道是炸药了,他得赶紧回去。之前故意吵醒朱七,被推搡撞上膝盖,就是为了让刘怀和朱七以为他膝盖受伤行动不便好对他放心,不至于24小时总是盯着他。再不回去,万一刘怀和朱七发现他不在房间睡觉,肯定要出事。
“等等等。”
宗忻刚走两步,被黄子扬一把拽住,“你不是被拐进来的嘛?都跑出来了怎么还要回去啊?”
宗忻无奈看向罪魁祸首谢遇知,满脸写着:你自己说的话自己解决吧。
谢遇知说:“让他回去,不然怎么抓人贩子?要人赃并获才能定罪!”
解释的合情合理。
黄子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听话的放开了宗忻。
·
宗忻悄无声息翻回自己的卧室,隔壁鼾声震天,朱七应该睡的很熟,看来没人发现他溜出去了,宗忻松口气,脱掉外套在床上躺下来。
天亮之前,谢遇知应该会在那片树林休息。
那些守在外面的人,隔段时间就会换换地方,在三楼都能清楚的听见脚步声。
宗忻侧身,想到谢遇知推搡他的时候那么用力,恨得牙痒痒,但又想到谢遇知后面把他摁在胸口,说的那些话,又觉得也不怪谢遇知刚开始那么粗鲁的对待他,谢遇知什么都不知道,没有当场把他打到不能动然后送一副银手镯给他,已经很克制了。
那个似有似无轻轻滑过唇边的擦蹭,好像很软,有些微微的凉意,还带着安抚和侵略的意味。
这个人……
宗忻咬唇,拉过被子把自己埋进去。
·
黄子扬盘腿坐在棵大树下,揉着太阳穴,口中念念有词。
黄萌瑞拿食指戳戳他,“哎,你干嘛呢?”
“给小宗同志祈福。”黄子扬回了一句,继续念经。
“党|员|黄子扬,你怎么还封建迷信呢?”
“谁封建迷信了?我念的是24字真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懂不懂啊?”黄子扬白他一眼,放下手絮絮叨叨,“这个宗大美人真邪性,之前赵乐国被闫怀生刺伤,他在案发现场,还淌了一头血。后来小沙河蓄水库,打捞把万嘉豪创死的沉底肇事车辆,他也去了。这次更离谱,我总觉得有点不符合常理的巧。”
黄子扬同志后知后觉,越琢磨越不对味。
“你们都认识他?”黄萌瑞不解,“这人和我们查的案子有什么牵扯吗?”
“没有很大牵扯。”谢遇知倚着树干闭目养神,“赵乐国那晚去豪庭夜总会约的就是宗忻,因为他跟宗忻当时所在的风投公司申请了投资,所以宗忻那会儿在场很合理。至于小沙河水库那次,他是去给我送衣服。”
黄子扬说:“老板,狗粮这种东西建议收起来,因为我没有容易嫉妒,破坏同志团结。”
黄萌瑞:得,这天聊到最后,又没有他什么事。
山里的晚上,冷的不是一星半点,又不能生火御寒,到下半夜大黄和小黄俩人就冻得瑟瑟发抖开始报团取暖。
谢遇知倚着树整晚没睡,大概是有爱饮水饱无情金屋寒效应,想到宗忻,他就忍不住弯唇。
李副局那老头手里,怎么还有张这么好的牌?装病弱装得跟真的一样,长得好看,头脑冷静,身手也不错。
总之,哪儿哪儿都好。
·
鸡叫三遍,天开始蒙蒙透出亮色。
刘怀起来上厕所,走过宗忻门口,抬手敲了敲门,“小宗,醒了吗?”
宗忻应声打开门,“刘哥。”
他已经洗漱完毕,身上衣服穿的整整齐齐。
一路相处下来,刘怀知道宗忻长得好看,刚见面已经被惊艳过一次,但不得不说,宗忻就是那种不管见几次,都还是会让人从心底由衷惊叹一句真好看的长相。
刘怀愣了愣,脸一红赶紧把视线从宗忻脸上挪开,挠挠头尴尬道:“没事,我就是喊你起床,那什么我先去个厕所。”
第20章
大概在九点的时候, 之前去旅馆找过老炮的四喜过来了,进了门也不去楼上,就站大门口喊人。
刘怀扶着宗忻下楼, 一直抱怨朱七,“你这人下手也没个轻重,给他撞得都没办法好好走路了,回头我看你还得专门牵个骡子驮着他。”
朱七嘴上虽然不认错,但也知道是自己过分,走过去扶了宗忻几把。
四喜见他们下来,先是问了个好。
虽然没有和老炮说话那么热络, 但比起昨天巷子里那几个明显防备他们的人,四喜的态度已经算相当客气了。
“你们跟我走吧。”
天亮以后,守在路上的那些人就都不见了, 陆陆续续有大人小孩开始活动, 路上偶尔碰到几个人, 见到他们都远远躲着, 没有人上前搭话, 甚至看他们的眼神都带着警惕, 仿佛他们是外来入侵物种一样。
宗忻仔细观察着经过的每一条路和路上见到的每一个人。
村子里的路况并不复杂,想要出去不难,难的是出去的路上很可能会被村民阻拦, 看得出来这些人眼睛里还带着明显的蛮化不开。
连着走了几条街, 宗忻发现有些民房在大门上挂着奇奇怪怪的红布,像北方某些地区家里添丁,在门楼挂的钉着小弓箭、毛笔和蒜头的方形红布一样, 这些红布上也钉着些东西,但他认不出来是什么, 而且在挂红子的民宅附近,地面上还会有一道黑色的圆形弧线。
宗忻拽拽扶着他的刘怀的袖子,示意刘怀往旁边看。
刘怀顺着他指示的方向看过去,马上明白,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给他解释:“门上挂旌旗是地龙村的一种风俗,祈福用的,求财挂六钱,求平安挂五钱。”
宗忻目光再次扫过那些旌旗。
全是求财的六钱旌旗,没有一家是求平安的,这里的人都不求平安,居然只求财?
宗忻不禁皱了皱眉。
“到了。”
四喜突然说话,宗忻猛然回神,才发现他们到了祠堂,祠堂周围守着二十多号年轻力壮的男人,看着他们几个的眼神,和路上遇到的那些村民没有两样。
宗忻发现,这些人里面有好几个身上还带着土|枪。
九六年,全国开始大范围收缴各组织的枪|支,明令要求非狩猎专业人员不能持|枪,全民禁|枪,只保留牧区中少数牧民允许配|枪的规定。
很明显,地龙村既不属于狩猎也不属于牧民范畴,窝藏|枪|支|属于违法。
怪不得赵毅被砍断胳膊都不愿意报警,他是怕被报复。
宽敞的祠堂院子里站着几个打手,有个中年模样的男人坐在很有年头的太师椅里,前方摆着桌案,放了四样东西:一鼎插着三炷香的香炉,就摆在案桌最上方中间位置,往下依次是复印纸、笔、一盒红印泥。
“坐。”
中年男人冲宗忻他们指指旁边几把空椅子。
“老规矩,先交钱后交货,在生死状上按手印,你们就可以把货提走了。”
刘怀搓手,跟他客套两句直奔主题:“德叔,老规矩我们也得先看货。”
他喊德叔的人随即给旁边的人挥了下手,立刻就有人去拉开了侧房的门,满满一屋子四四方方小盒子刹那暴露在他们眼前。
“横排207,竖排180,共计803公斤,按照程老板的提货标准,你们可以带走450公斤,去点吧。”
“德叔爽快人。”刘怀满脸攒笑,“上次提的货出了点意外全部砸手里了,老板的意思是这次要一起补了,那边等着用货,催的急。”
德叔沉默片刻:“临时添货,风险加倍,价钱可就是另外算的了。”
刘怀给他拱拱手:“好说,那我就点货了。老七、小宗,走,去看货。”
配方里装货的小盒子全部用密封蜡封的严严实实,没有一盒被拆开过的痕迹,宗忻纳闷,昨晚黄子扬是怎么知道这些盒子里面装得都是炸药的?长了透视眼吗?
此时,小树林里正在啃干面包的黄子扬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刘怀利落点完货,走到桌案处提笔在复印纸上写了串符号。
那个符号,宗忻眼熟。
谢副队,你过来看看,死者死亡前,曾试图给什么人留过信息。
法医李斯在车祸现场说的话在宗忻脑中响起。
刘怀写的那串字符,是万嘉豪手臂上栅栏密码中的一部分,根据陈林前几天拍给他的钱教授组合好的序列解码,刘怀写的这串对应意思为:销毁违禁品。
刘怀、赵乐国、程华,以及迄今死亡的闫玉珧和万嘉豪,他们之间绝对有说不清楚的关系牵扯。
八硝基立方烷的爆炸性非常强,比HMX的威力更大,是一种新型高能炸药,这种炸药的配比不是随便是个人就能搞出来的,首先,必须懂结构式,对制作工艺和安全要求也相当高。
这种什么规格都不达标的地方,仅靠个人手工配比出来,应该是手上握有八硝基立方烷的结构式和配比比例。
提供这个结构式的人肯定不会是刘怀,赵乐国和程华他也调查过,化学物理方面的知识一窍不通,那就只能是万嘉豪或闫玉珧两人中的一个。
可是时间对不上啊,七月份的时候,闫玉珧和万嘉豪两人才刚入职,根据外勤走访得到的信息,赵乐国当时已经把炸药强行放入了红山化工厂的仓库。
“小宗?!”
“……嗯?”宗忻抬头,看向刘怀。
刘怀正不解的看着他:“发什么呆呢?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么多货,咱们怎么带出去。”宗忻随便找个理由搪塞道。
就算出神在想别的事,他临时抛出的问题也非常有逻辑性。
刘怀说:“时间长点,大概三五天,要全靠人力往山外搬,等搬去酆陵就好运输了,之后走船还是走车,等老板安排吧。你过来。”
宗忻点点头,走到他面前。
刘怀把笔递给他,“按照我写的这个,在另一张纸上原样比划一下,实在不会写就复印上去。”
“这是什么?”宗忻接过笔问道。
刘怀说:“就是凭据,当初赵乐国也签了的,这是地龙村的规矩,每个人都要写。”
说的好听是留个凭据,其实白纸黑字不过把柄而已,地龙村接的活干的买卖违法,他们自己心里清楚着呢,要想长治久安的不被人发现,就得拿捏着彼此的软肋,不然到时候双方脸一翻,无凭无据罪全是他们地龙村的,人家拍拍屁股干干净净什么也不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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