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4

今夜入梦几多回(近代现代)——林啸也

时间:2024-04-23 09:04:01  作者:林啸也
  沈月岛看他嘴巴撅得都能挂个油壶了,但被霍深揉了脑袋后立刻又喜笑颜开,心道霍深这个哥哥当得还真是有模有样。
  “尝尝这个。”
  杯子落在手边,敲出叮地一下。
  霍深给他倒了点酒,淡淡的黄色有些浑浊,凑近能闻到酒味。
  沈月岛撇嘴:“辣得慌,我不爱喝这些。”
  “甜的。”
  “嗯?”沈月岛端起杯子抿了一点,眼睛亮了:“还真是甜的。”
  “甘蔗酒,你没喝过?”霍深有些意外:“听说曼约顿人吃粽叶饭时会配这个。”
  沈月岛愣了下,嘴里的甜味消失了,舌根深处堵着一层甜腻腻的腥苦。
  “应该是喝过,但我……记不太清了……”
  食物的味道是一种特殊的记忆,怀念起来时总是无法形容,可细细想来,这种味道又或多或少和最后一次吃它时的心情挂钩。
  当时幸福,它就香甜。
  当时不幸,它就苦涩。
  沈月岛在残缺的记忆小河中打捞良久,才隐约记起长到这么大好像就吃过两次粽叶饭。
  一次是他父母还在时。
  他十几岁去坐过山车吓到,妈妈给包的。
  但他没吃几口,因为他弟特别喜欢吃这个,坐在椅子上捧着小饭团吃得摇头晃脑的特别美滋滋,沈月岛就舍不得吃了,尝了一口走个过场,然后全喂了他弟。
  第二次就是七年前了。
  爸妈弟弟去世的时候。
  他跪在灵堂上,对着那三张黑白照片怎么都不信眼前这一切是真的,怎么可能呢?照片里他弟弟还露着小虎牙朝他笑呢。
  他从地上爬起来,去找佣人,一路上连滚带爬摔了好几跤,说自己被吓到了,要吃粽叶饭,吃完爸妈弟弟就回来了。
  佣人以为他疯了,让他振作点,但他谁的话都不听,就要粽叶饭,佣人只好给他。
  可那顿最后也没吃成。
  饭刚端来,七八个拿着撬棍的小混混就闯进他家,一棍子夯在他背上,掀翻他的碗,把他的脸按在滚烫的米饭上,逼他宣告破产。
  沈月岛弯下腰,忽然感觉闷得喘不过气,不知道为什么把背蜷缩了起来,瞟一眼桌上五颜六色的米,吓得转着轮椅就往后躲。
  一只温热的大手按在肩上。
  “小岛。”
  霍深贴着他的耳朵,轻声呢喃。
  手掌向下滑到他曾经差点被一棍子打断的那截脊椎,轻而又轻地按揉。
  沈月岛眼前骤然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只有后背上火辣辣的痛感和温柔的抚摸。
  他慌乱起来,呼吸变得愈发困难,想回身去找霍深,却发现自己动不了,只能害怕地叫他:“我……我背有点疼……”
  “不疼,不疼了。”
  霍深将他的脸压向自己小腹,很用力地捂着他被打的地方,拼命想要穿过自己无能为力的时间,帮他挡下那一棍。
  大约五分钟后,沈月岛的眼睛才慢慢感知到一丝光线,隐约能看到霍深的衬衫了。
  他摇摇眩晕的脑袋,从人怀里挣脱出来,看到陆凛和小亨呆愣地望着自己,若无其事地说:“都站什么岗啊,等我喂你们啊。”
  霍深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在他旁边坐下了。
  沈月岛脸皮厚,并没有因为刚才的失态多尴尬,看着桌上五颜六色的粽叶饭,若有所思地摩挲两下手腕上的天珠。
  也好,两顿都没吃成,爸妈不在了估计以后也不会有人帮他准备这个,今天就蹭点小亨的,偷偷给自己补上。
  他揪出一片叶子,卷来卷去也卷不好。
  “这个要怎么包啊?”
  霍深直接拿过来,捏着叶子两端卷出一个小窝儿,里面先填上一层五色米,再浇两滴油茶,刚打出来的糍粑铺在米上,最后加入咸肉蛋黄,叶片包住,打结系好。
  沈月岛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瞧着,怎么包的是一点没学会,只顾着看霍深的手。
  他的手并不算传统意义上的好看,却带着一股鲜明的、让人无法忽视的掌控意味。
  手指长但不纤细,骨节分明,指腹粗粝,沿着掌心和指根的连接处长着一圈硬硬的厚茧,显出一股极强的力量感。
  沈月岛几乎可以想象,当他想要攥住什么时,绝不会让对方有一丝可能逃离。
  可现在那两只大手捧着只小小个儿的饭团,又显得有些呆萌,指尖的每一次起落都恰到好处,细长的麻绳在指端翻飞旋转。
  手指动作得太快,隐在头顶雨棚的阴影下看不真切,渐渐的,手指旁突然生出些虚影。
  沈月岛愕然,用力眨眨眼睛。
  再睁开时那两只手中的粽叶包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细长的青草叶。
  有黑亮的长发垂在草叶上晃动,沈月岛的目光沿着长发一点点上移,就看到阿勒转过脸来笑着问自己:“要蟋蟀还是小马?”
  还是那张熟悉的脸,仿佛从来没有变过。
  沈月岛嘴唇颤了颤,不敢置信地吐出三个字:“……小马吧。”
  对面的人嗯一声,低头给他编起小马。
  就像终于从某个虚幻的梦中醒来,沈月岛恍然间想起许多往事。
  阿勒的手也很巧,会编很多东西。
  他睡个午觉的功夫,阿勒就能用草给他编出一排小马小牛小羊,让他挂在腰链上炫耀。
  木工也得心应手。
  那时骑射队用的都是大弓,最软的一张也包着两层狐皮,学骑射的新手无一幸免都在拉弓上吃尽苦头,就沈月岛没有。
  因为阿勒会单独给他做小弓。
  只有他的手臂那么长,包的灰兔软毛,胳膊打直就能拉开,回弹也不会震得手疼。
  那时骑射队的汉子们最怕带沈月岛出去打猎,因为他骑马追猎物时背着的箭筒子一直叮了当啷响,里面装的都是缩小一号的三棱头红木铁箭,箭尾上还刻着弯弯的小月亮,不等离近呢猎物就先听到声吓跑了。
  一帮人就围着他谴责:“你这个小伽伽能不能回家去耍,打猎还带拨浪鼓呢。”
  沈月岛转头就和阿勒告状:“队长!大昆讲我小话,破坏队伍团结,马鞭抽他!”
  阿勒当然不会抽人,也不会偏袒得太明显。
  他只会抬手揉揉沈月岛的脑袋,箍住他的腰一把就给拽到自己马背上来,牢牢地拥在怀里,解下小箭筒让他背到胸前,再往里扔一小袋花生糖,然后和队员说:“我带他去打耳背的猎物。”
  说完一夹马腹扬长而去,只留下沈月岛兴奋的“呼噜噜~”的叫唤。
  那时队员们都说阿勒惯他惯得没边了,疼得邪乎,这样的待遇,不光在骑射队,就是在整个贝尔蒙特都是独一份。
  沈月岛现在想来都觉得胸腔酸胀,像是被一只大手轻轻撞了下心脏。
  但他很快就发现——
  不是他的心被撞了,是他的手被撞了。
  霍深把一个三角形的矮胖饭团递到他手边:“吃之前吹一下。”
  “啊……知、知道了。”
  沈月岛怔怔地回过神,接过饭团咬一口,甜糯咸香,滋味十足,虎牙咬着还能拉出一点丝来,依旧还是十几岁时吃的味道。
  霍深放下筷子,把酒杯端起来,陆凛小亨连忙也端起酒杯,等他发话。
  他的声音沉而缓,带着一家之主的温情和威严,对小亨说:“你最近出了不少事,从进秋天起就没消停过,先是肠胃炎折腾进医院,又碰上精神病去学校伤人。既然是在曼约顿出的事我们就入乡随俗,吃过这顿粽叶饭,霉运全消散,压惊压祟,平平安安。”
  这种家庭聚会沈月岛是自觉不会去打岔的,知道没自己这个外人什么事,因此头都没抬,乖乖吃自己的。
  却发现霍深说完那句话后再没了动静,抬头一瞄,狗东西正在盯着自己。
  “都等你呢,就只顾着吃。”
  “等……我?”
  他罕见地局促起来,耳尖微微发烫,看对面小亨、陆凛加上管家都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仿佛这种场合本来就该有他一样。
  那句扫兴的“有我什么事儿啊”在舌尖滚了三遍,最终还是被他咽了下去,生疏地端起酒杯和大家磕了一下。
  嗑完一起的,霍深的杯子又追过来在他杯沿上单独磕了一下。
  “你也是,压祟压惊,平平安安。”
  沈月岛瞬间僵住了。
  他就像一只失去了语言功能的小机器人,机械地低下头去,看到桌上摆着四份餐具,四份晚餐,可只有他和小亨这里有粽叶饭,脱口而出问道:“也有我一份?”
  语气中带着点不敢置信的小心翼翼,可刚问完就后悔了。
  要是没有他的,或者就是为小亨准备的时候顺便捎带了他,那霍深指不定要在心里怎么嘲笑他自作多情呢。
  可霍深抬起头,面色平静地问小亨:“你学校那事是多久之前的了?”
  “嗯……一个多月了吧,我都快忘了。”
  “明白了?”他又转过脸来看向沈月岛,眸底闪着篝火的倒影和再明显不过的偏宠。
  沈月岛眼底渐渐湿了,声音哽咽:“有没有人说过,你真不是一个合格的死对头。”
  “嗯,但我会是一个合格的爱人。”
  “那……你有爱过什么人吗?”
  霍深抿抿唇,说:“不知道。”
  “嗯?为什么不知道?”
  “没结果,所以不知道。”
  “这么说我的也没结果。”沈月岛笑了下,低头呼出一口气:“但是我知道。”
  -
  晚饭吃完了,天还没黑透。
  院里佣人散了,整个蓝山都静谧无声,只偶尔响起两声鸽子的咕咕。
  霍深独自站在三楼阳台上,没开灯,手肘撑着护栏,指端夹着的烟已经燃到一半。
  他低头吸了口烟,辛辣的尼古丁滑过喉咙,吐出一口白雾,伸手按下了旁边的音响。
  放的是一首粤语歌,粘稠的女音顺着呢喃的微风飘进沈月岛耳中。
  他正坐在长椅边望着柿子树发呆,月亮倒映在湖面上,荡漾开几丝波动的皱纹。
  望着望着就发现树梢上趴着个小男孩儿,露着小虎牙朝他笑呢。
  可再一转眼,那男孩儿又消失了,他都没来得及仔细辨认是不是他弟。
  沈月岛无力地阖上眼睛,意识到自己最近走神的次数越来越多,复苏的记忆快要把脑袋撑爆,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转身看向三楼,夜幕中亮起一点星火在闪,他推动轮椅朝小楼走去。
  出了电梯,歌声逐渐清晰。
  他顺着声源找到霍深的房间,门开着一道缝,轻轻一推就进去了。
  客厅和阳台间的推拉门大开着,浅色落地窗帘被风吹成流动的波浪,隐约看到窗帘后面站着个高大的背影,看起来孤独至极。
  在沈月岛的印象中,霍深不该是这样的。
  他并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永远平和,永远内敛,就像一面永远风平浪静的海,带着与生俱来的温沉和威严。
  但他现在望着霍深的背影,却像游鱼感知海啸般感知到他的脆弱和孤单。
  沈月岛轻轻推着轮椅走进去,撩开窗帘时,霍深正好转过身。
  音响中的女声唱到高潮,微微发哑的粤语,磁带般缠绕人心脏。
  “我未够重伤,这双腿会走”
  “想找你验过我心死没有”
  “只可惜伤口不见切口”
  “也没借口,来博你问候”
  “我未怕献丑,寂寞多自由”
  ……
  四周静谧又昏暗,只有歌声的絮语,一道月光从头顶斜斜地打下来,切在地板上,将阳台分成明暗两侧。
  沈月岛在明,霍深在暗。
  他举起手里的烟又吸了一口,烟雾被风吹到脸上,他眯了眯眼:“又找揍来了?”
  沈月岛的脸被月光照得白而亮,睫毛下两道月牙形的暗影。
  眼下的气氛很怪,很暧昧,不是他们之间该有的氛围,所以他看了霍深一眼后就很快移开视线,眼神飘忽着落到墙角盆栽上。
  “说话,干什么来了?”
  霍深上身微微前倾,直勾勾地盯着他。
  沈月岛摊开手掌,里面躺着颗小圆石头。
  霍深明白了,把烟一捻,拽过旁边的凳子坐下,叫沈月岛:“过来。”
  沈月岛胸腔起伏,做了个深呼吸,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转着轮椅挪过去,停在距离他半米的地方。
  霍深抓着他的轮椅就给拽到了眼前来了,车轮“铛”一下撞到了椅子腿。
  操……
  就说句话用得着挨这么近吗?
  沈月岛睨他一眼,听到他嘴里好像在嘎嘣咯嘣嚼着什么:“吃什么呢?”
  “糖豆儿。”
  “想求我帮你做什么?”
  霍深咽下药,从他掌心捡起那块小石头,放在旁边桌子上,眼神却是没离开过他一秒。
  如果不是光线太暗,沈月岛就能看到他现在的表情简直恨不得把自己一口吞了。
  霍深发病了。
  在湖边点篝火时就隐隐觉得焦躁,小腹蹿着劲儿抽疼,回来第一时间吃上了药,还没等起效,沈月岛就自动送上门了。
  “我想见见那天那个拍卖官。”沈月岛说。
  霍深嗯一声,仗着人看不见,赤裸的眼神一寸一寸逡巡过他裸露的脖颈皮肤。
  眼神若有实质,沈月岛早已被他扒光。
  他不答反问:“你知道我把你藏在这里顶着多少压力吗?一块石头就想见嫌犯?”
  沈月岛嗤一声:“你确定是藏在这里,不是关在这里?”
  “嗯,我真想关你不会关在这种地方。”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