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无论哪个对他的吸引力都极大,到时候他要怎么掌握主动权。
“铛铛。”门口传来两道敲门声。小亨叫他:“大美人儿,哥叫你去琴厅吃饭。”
来了。
沈月岛从纸上抬起头,看向挂钟。
刚刚十点,比他预想得还快。
他沉思片刻,拢了拢头发,把纸叠巴叠巴装口袋里,推动轮椅向门口走。
小亨性子耐不住,没等他出来就跑了。
琴厅不在这栋楼里,在旁边那栋花园温房,但两楼之间有一条玻璃连廊。
沈月岛推着轮椅走过幽静的长廊,长廊两侧开满了各种反季节的花,他也不急,一路走一路揪花玩,弄得满身都是掉落的花瓣。
出了连廊就是琴厅,霍深陆凛和小亨都在里面,管家带着佣人在长桌边备餐。
沈月岛推着轮椅进来,怀里抱着随便采的花,头上、毛衣上洒满了花瓣,跃动的阳光打在他脸上,美得像花间的精灵一样。
众人视线纷纷投过来,望着他呆住了,沈月岛有点愣:“怎么?这花不能采吗?”
霍深说不是,看着他发髻旁的小花骨朵,“很适合你。”
“嗯?啊……你说那个,早上没找到皮筋,你这有吗?这树枝有点扎。”
他问得自然,就像弄丢了发绳的妻子找丈夫要一样,霍深手腕上戴了一条但没给他,说:“我帮你重新挽一下吧。”
“你会弄?”沈月岛看他,“这很难的。”
以前在草原上时他满地打滚疯玩,发绳老是断,阿勒就去撅树枝给他挽。
他手很巧,随便一挽就是个漂亮的发髻,怎么晃都不会散,沈月岛学了好久才学会。
“试试。”霍深把他往镜子前推。
沈月岛怕他扎自己连忙道:“先说好我早起不是故意给你打骚扰电话的啊,你别趁机报——”
话没说完,他就看到镜子里,霍深将他的长发挽起,缠着树枝绕两圈,然后将树枝斜扎进发髻。
弄好后,霍深抬起头来,和镜子中的沈月岛目光相对,猛地怔住。
“……你怎么会这个?”沈月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嘴唇微微发颤。
霍深的手法和阿勒的几乎一模一样,就连树枝斜扎进去的角度都一样,某一个瞬间他还以为站在他身后的人是阿勒。
“我母亲也有一头漂亮的长发,她喜欢用花枝和簪子来挽,我特意学过。”他解释得天衣无缝,说完就走到桌边坐下,没再给他追问的机会。
沈月岛怅然若失地看着镜子良久,落寞地低下头,将翻涌的记忆压到脑后。
-
原本丰盛的午餐变得索然无味,掰开的螃蟹躺在盘子里,蟹黄就像凝固的红油。
沈月岛的脑子已经处理不出食物的信号,只机械地进食。
霍深剜了勺蟹黄给他:“昨晚——”
“打住。”他抬手让人闭嘴,“你别急,我先上个洗手间。”说完擦擦嘴就往卫生间去了。
桌上三人都陷入沉默,等了五分钟也不见沈月岛回来,陆凛和小亨对视一眼,问霍深:“哥,要不要我去看看他?”
“不用。”霍深侧头看窗外,“早跑了。”
“啊?”陆凛赶紧走到窗边,就见楼下草坪上,吃饱喝足的沈月岛正推着轮椅哐哐撞柿子树。
“他这是……在学别人撞树锻炼身体?”
“锻炼个屁,他是想吃柿子。”
-
楼下,可怜的柿子树经过沈月岛两轮锲而不舍地狠撞,把车轮子都撞歪了一个轱辘终于掉下一个柿子,他捡起来拿衣服蹭蹭就开吃。
绿湖边西蒙大叔远远地小跑过来,举着手机放到他耳边。
他嘴里还叼着柿子呢:“唔么了?”
霍深:“上来。”
沈月岛撇嘴:“不上,我吃柿子呢。”
“别吃了,螃蟹和柿子不能一起吃。”
“真的假的?”沈月岛嘴巴微张,看着手里的柿子,“可我已经咬一口了。”
“……”霍深无语,让西蒙给他张纸,沈月岛接过去吐掉嘴里的果肉。
霍深嘱咐西蒙赶紧把柿子拿过来,不然他一会儿还得吃。西蒙心道不至于吧,下一秒就听他说:“大叔你别扔啊,留着我晚上吃,好不容易撞下来的。”
霍深扶额,“现在能上来了吧。”
沈月岛摇头:“不上。”
“上来我给你五块石头。”
沈月岛还是摇头:“那也不上。”
霍深耐心告罄:“上来,有笔交易和你谈。”
下一秒听筒对面就传来三个字:“答应了。”
西蒙傻了,陆凛懵了,霍深也愣住了。
“你知道我要和你谈什么吗?”
“你当我傻啊。”沈月岛把手机按免提放腿上,对西蒙挥挥手:“您去喂会儿鱼。”
等人走远他才开口:“我想过了,我现在一没钱二没势三没人身自由,完全是任你宰割的盘中餐,而你又不可能不计回报地帮我,既然早晚要走到那一步,那不如省去麻烦的中间环节。但有一点我要讲明,不是你和我谈交易,是我要和你做买卖。”
霍深挑眉:“说来听听。”
“很简单,你答应帮我办事,我帮你治那个见不得光的毛病,办好了我不会亏待你,办砸了你就给老子滚一边去。总而言之一句话,我要做甲方!”
只要他留在霍深身边一天,就会被惦记一天,就算这次让他糊弄过去了,那下次呢?霍深不会一直和他玩过家家的。
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既然这样,那他就先当贼。
不等霍深开出什么狗屁包养协议了,他要反其道而行之,先把霍深给包了。
-
琴厅里,霍深和沈月岛面对面坐在茶桌两侧,垂眸看着桌上一张皱巴巴的A4纸沉默不语,良久后,他抬起头来,咬着牙吐出一句话:“沈月岛,你可真是个奇才。”
纸上是沈月岛亲手起草给他的包养协议。
上面没有甲方乙方,没有条款内容,甚至没有字,直接点说,那就是一副简笔画。
左边是一团火苗,代表霍深。右边是一个胖乎乎的月牙,代表沈月岛。
月牙头上戴着安全帽,手里拿着灭火器,正辛辛苦苦地给火苗灭火。而月牙脚下踩着只王八,王八是牛头马尾,背上还背着个看起来巨重无比的麻袋。
整副画清晰地表达了沈月岛的中心思想——我给你消火治病,你给我当牛做马。
霍深差点气笑了。
亏他刚才还期待沈月岛写给他的包养协议会是什么样的,搞了半天人家在参加幼儿园绘画大赛。
“这就是你开给我的协议?”霍深问。
“嗯呐,够简洁吧。”
“我是不是还得夸夸你?”
“那倒也不用。”
沈月岛从桌上拿了把古扇,一下一下地拍在手心里玩,说一句就拍一下:“咱俩一路货色,都不是什么好鸟,就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了。协议摆在这儿,你同意就签字,具体条款以后想起什么就往上写什么,反正你不阴我我也会阴你,阴来阴去的又费脑子又累,还不如明着来。你不同意就拉倒,我刚才没吃饱,正好下去吃一碗沙姜蒸叉烧。”
话一说完他就把扇子扔了,扭头就走,一秒都不带多等的。
“回来。”霍深叫住他,对管家说:“先去给他蒸叉烧,不要葱少点辣。”
沈月岛摸摸鼻子,撅着嘴巴朝他“嘬嘬”两下:“还没想好啊?我不会让你做太过分的事的。”
“我不在乎你让我做什么,我只想你清楚你需要为我做什么。”
“说来听听。”
霍深也不讲究规范了,提笔在那张简笔画上写下第一条条款:在我发病时帮我治疗,接受我的抚摸、拥抱和肢体上的触碰,当然我会尽量在你可接受的范围内,不会太过火。
“不过火是哪种程度?”沈月岛问。
“看我发病的情况。”
“那我怎么知道你病到什么情况了?”
“看我心情。”
“那我具体怎么帮你治病呢?”
“看我需要。”
“行。”沈月岛点头,拿扇柄挑起霍深的下巴:“明天带我去你家祖坟祭拜一下吧。”
“去那干什么?”
“看你大爷!”他拿着扇子啪啪在霍深脸上拍了两下,偷报梦里被揍的仇。
“霍会长玩得挺野啊,看来我使唤你做事时也不需要把控风险了对吗?”
霍深舌尖顶了顶被拍的脸颊,没说话,在纸上签名按手印,按好推给他,沈月岛也签好后他把协议交给陆凛,让印成一式两份。
“要彩印啊,我还给我的月亮上色了呢。”沈月岛边说边走,要去吃叉烧。
霍深起身朝他走过去,扯住他的胳膊一把拧过半个身子,语气骤然阴冷:“协议也签了,包我也包了,该算算别的账了吧。”
沈月岛顿觉不秒:“还、还有什么账?”
“早起打电话说要我挨你三个巴掌,刚才偷着打了两个了吧。”
完了,被发现了。
他吞了下口水,以最快的速度扯开霍深拔轮椅就跑:“闹着玩闹着玩的!会长别——”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霍深比他快得多,一手从侧面掐住他的腰,另一只手顺到前面攥住他脖子,然后就这样把他一个一百四十斤的大活人给凌、空、提、了、起、来!
沈月岛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只觉得胸口一凉,紧接着就像只小鸡仔似的被他按到身后的实木长桌上,上身贴着冰凉的桌面,无力的废腿垂在桌下。
霍深对他的姿势尤为满意,只觉得昨晚发病剩下的最后几丝烦躁也一扫而空。
他拿起那柄扇子,试了试手感,然后扬手照着沈月岛拼命扭动挣扎的地方狠狠来了一记,笑问:“谁挨谁巴掌?”
【📢作者有话说】
小岛:怎么回事?敢情我每天吃饱睡睡饱吃养出来的一身膘就白给了呗?
第19章 落在我这里
沈月岛被那一下打懵了。
从小到大,二十多年,从没有人打过他那里,即便是当年阿勒发现他擅自闯入马队时揍的那一下都是打在他背上。
一瞬间恼怒、羞耻、不敢置信,充斥脑袋,他的脸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拿起桌上的砚台转头恶狠狠瞪着霍深:“这他妈也是你要的治病内容?!”
“我说了怎么治看我需要。”
霍深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夺过砚台放到一边,“这都不行,我当沈少爷有多厉害。给我一张空白协议让随便写,就不怕我给你写成卖身契?”
“写啊,写成卖身契我就转手把你卖给富婆!”沈月岛猛地弹起上身扑向他,但没什么准头,就像只发怒的小狗,也不管扑到哪里张嘴就是一口,狠狠咬下去。
手腕登时一痛,这一口少说也得破皮。
霍深没出声,倾身把他捞进怀里,手刚伸下去要再罚他一下,门口就传来敲门声。
“咳嗯。”陆凛端着蒸叉烧站在门口,指指霍深:“我不是故意打扰二位雅兴的啊,但哥,你伤口崩开了。”
门内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侧头看向旁边的镜子,这才发现霍深背上的伤不知道什么时候渗出血来,已经透过衬衫。
沈月岛眼睛眨巴,想起他之前处理伤口时受的那些罪,良心小小地痛了一下。
霍深没在意,捏住他下巴晃晃:“撒嘴。”
沈月岛悻悻放嘴,被他捞起来放回轮椅。
陆凛端着叉烧进来,正为难该放哪儿,沈月岛顺手拿过来就放到那张实木桌子上了。
“哎别——”那是霍深办公的桌子,他最讨厌桌上沾上饭菜的味道,陆凛刚想拦,可话还没说完就听霍深道:“让他先吃,刚才就没饱,吃完再说。”
“得。”陆凛耸耸肩退到一边。
后背的痛感不太强烈,霍深就没管,把沈月岛拉到桌边,看他歪着身子坐得不太舒服的样子,双手伸进他腋下把人给薅正,薅完给他倒了杯水:“吃吧。”
沈月岛没动筷,伸手把他衬衫从皮带里扯出来,让伤口不贴着布料,从下面往里看去:“啧,崩得没样儿了,一会儿还得缝。”
霍深睨他,沈月岛就放下衬衫,一副这可不赖我的表情,转着眼睛道:“提前说好啊,刚才那个,你别给我往协议上写。”
说的是用扇子揍他那下。
“现在知道找补,早干什么去了。”
“早画画去了啊,我给你画了张肖像呢。”
“哪呢?”
沈月岛从口袋里拿出叠成四方块的纸往桌上一拍,霍深面无表情,心里却多少有些期待,打开一看,纸上画着个王八。
“我就是太惯着你了。”他冷冷瞥他一眼。
沈月岛赶紧抱着碗往旁边一缩,煞有介事地大口扒拉:“吃饭吃饭,饿死了!”
霍深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冷哼,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下,敲完敷衍地给揉揉,揉完也没拿下来,就那样靠在桌边,一手放在他头顶,一手拿手机回消息。
陆凛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上一秒还剑拔弩张,下一秒就琴瑟和鸣了?
但仔细想想,这三年来他们好像一直是这样的相处状态。
就像欠兮兮的小狗和沉默寡言的狼,小狗撒着欢闹腾,狼就任由他闹,等小狗不知死活地骑到他头上去了,狼才会把小狗呼下来按在地上揍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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