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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特加与曼特宁(近代现代)——于刀鞘

时间:2024-04-23 10:45:15  作者:于刀鞘
  “……”唐沉哽住,想骂人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太正常,和这种神经病做朋友日日都能大开眼界,他给祝京儒递烟,“这次来真的?”
  “假不了。”祝京儒很难形容出个理由,人跟人之间妙不可言,太难讲,现下他每天一条微信发柏青临,可惜对方从不回复,但也没拉黑。
  成年人彼此留余地,也就方便祝京儒趁虚而入慢慢来,他夹着烟在指间玩。
  “要是我没路过你打算怎么办,报个地址再让人送你回去,然后顺理成章?”
  “他不会亲自送。”
  “敢情都快两个月你还一点进展都没有。”
  祝京儒头也不抬,“我喜欢他对我爱答不理。”
  唐沉鸡皮疙瘩爬满手臂,没见过祝京儒春心萌动,差点忘了这老狐狸精口味特殊,别人越冷他越来劲,妥妥的受虐狂。
  祝京儒抬头看见房屋上的烟囱,冒着热意的白雾散开,飘去很远的地方,“他身上很暖和。”
  也很香。
  淡淡沉香和烟草融合在一起,想再闻闻。
  南岸咖啡馆在黄昏时重新开门,回家洗完澡的柏青临换了身衣服,鼻梁上戴着无框眼镜,挂围裙打算做咖啡时动作微滞。
  因为佟吟喊了一声,“快看,外面下雪了。”
  柏青临在苏州出生,地地道道南方人,江南雨巷的冬天更迟,更刺骨,头一次看见北方的雪,大片大片飘落,松松散散,天空仿佛起了柳絮似的铺天盖地,不一会儿地上就覆盖白霜。
  街道车水马龙,银杏叶也在漫天飞舞。
  柏青临收回视线重新专注研磨器具里的咖啡豆,祝京儒提供的那批品种叫“曼特宁”,入口微涩,中段是炭烤浓郁的黑巧味,苦涩却有焦糖般的香醇。
  曼特宁最大魅力在于独特,后段气息含着药草与林木特有的沉稳浓厚。
  柏青临很喜欢。
  他专注磨着咖啡,没有发觉正主此刻就在店外站着。
  祝京儒站在落地窗外,看向柏青临的眼神说不清道不明,围巾遮住脖子,脸颊被风吹得微红。
  佟吟正好擦桌子,刚想扭头喊店长,却被祝京儒阻止,指尖抵住嘴唇,眨了眨眼示意保密。
  雪越下越大,三个小时没停过,积雪愈来愈厚,店里的客人络绎不绝,柏青临忙碌地无暇看周围。
  祝京儒也早早没傻站着,他背对咖啡馆蹲在对街人行道上认认真真堆雪人,神情专注仿佛在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言行举止不像个三十多岁会瞻前顾后计较得失的老油条。
  祝京儒想堆就堆,乐得自在,围观的小屁孩被大人拽走,临走时恋恋不舍嘱咐,“漂亮叔叔,记得要给它围围巾,不然雪人会冷的。”
  被冻得鼻尖通红的祝京儒郑重点头,“答应你,一定记得。”
  柏青临做完最后一杯咖啡,用消毒液洗手,温热的毛巾擦拭着,他抬眼扫视窗外,忽然间闯入眼帘,穿着枣红色厚毛衣的祝京儒隔着一条街缓缓冲他挥了挥手,笑意自然轻快,像是等这一刻很久了。
  他脚边憨态可掬的雪人戴上围巾,堆起它的人却头顶雪花,肩膀上也是,站在旁边姿态坦然至极,摆明了蓄谋已久。
  祝京儒那张脸便足够醒目,笑起来眉眼弯弯极具生命力,走过许多地方的人和长期生活城市里的人完全不一样,他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光站在那就宛若雪地里的一团燃烧的篝火,热烈莽撞,野性奔放,完全不顾后果。
  这一幕在大雪纷飞里比任何风景都要惊艳,柏青临英挺的眉宇皱起,离开点餐台时拿起挂钩上的大衣,打开门风铃碰撞,清脆的声响震动。
  祝京儒发丝上都染着雪,冻得鼻尖泛红有点狼狈,可依旧坦坦荡荡站在那等柏青临一步一步走近,眼神很亮,亮得纯粹,还明知故问道,“下雪好冷。”
  “柏哥,外套可不可以借我?”
 
 
第19章 
  路灯下光线迷离,大雪还在飘落,行人时不时看向他们,养眼的两帅哥站一块,画面怪和谐。
  “先进去。”柏青临将深色外套披在祝京儒肩膀,比平日里的疏离客气相比,明显情绪波动,他不明白祝京儒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祝京儒得了便宜还卖乖,指向雪人有点炫耀,“好不好看?”
  他没柏青临高,身形也更瘦些,披着大一码衣服难得气势弱下来,脖子被温暖衣物包围。
  柏青临那声嗯轻到听不真切,眼镜片都沾了雪,嘴唇形状很适合亲吻,勾得祝京儒指尖摩挲外套袖口,相当听话跟人走。
  两道背影被沥青路拉长,肩并肩横跨街道,步伐匆匆,他们顺带着一齐染白了头发。
  佟吟和蛋糕师脸都贴着玻璃,她们是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现下谁都知道祝京儒的心思了。
  不是暗恋,是明恋,是轰轰烈烈地追求。
  祝京儒坐回靠窗位置,暖气驱散寒意,骨头缝都不疼了,只见柏青临单手取下眼镜放在前台后去熬煮姜茶,一个眼神都不带给。
  祝京儒指尖有节奏轻敲桌面,心情愉悦不已,他在想柏青临这样的人生气的时候会是什么样?
  那把烟嗓骂起脏话一定很动听。
  没一会佟吟递来温热的毛巾,姜茶暖和,毛巾也香喷喷,佟吟又被柏青临喊了过去。
  很快黄琛从酒吧快速赶来,他带着祝京儒挂在三楼包厢里的厚衣服,最不好看的那件,但最保暖。
  “老板,你快先套上,等会回去把湿了的厚毛衣脱掉,冲个热水澡去去寒,要是再冻出病来可怎么办。”
  祝京儒眉毛皱起。
  “穿上吧穿上吧,总披着店长的这件也没办法,等会店长也要回家。”
  祝京儒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件唐沉送的衣服会被黄琛翻出来,他心下复杂,抬头看向在里面洗手的柏青临,再恋恋不舍也没办法,只能站起身将外套脱下来。
  黄琛递上羽绒服。
  祝京儒不情不愿伸出的手再次收回,“……”丑得想死,下不去手。
  黄琛递得更近。
  祝京儒后退一步,“……”
  柏青临用布擦拭干净眼镜,重新戴上鼻梁后方抬头,一只手搭在洁白的大理石桌面,语气淡淡却不容拒绝,“穿上。”
  祝京儒学乖了,穿得很迅速。
  那件外套重新挂回墙壁,咖啡馆到点关门打烊,手机里再次有消息提示,柏青临没看,步行回家后冲了遍热水澡。
  寂静无声的周遭,卧室一片漆黑。
  柏青临睁开眼,久违的失眠,坐起身腰部微屈,赤裸的胸膛肌肉流畅,火焰燃起瞬间他垂着头走神。
  嘴唇咬住烟头姿态松弛,额发凌乱了些,手机屏幕亮起照出柏青临下巴轮廓,不用去猜,除了祝京儒没有第二个人。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重复死寂像干涸的湖泊,一眼看得到尽头。
  无趣沉闷太久,头一回有人这么契而不舍跟他耍心眼,还是冲感情来的。
  拒绝和漠视没用,仍然在得寸进尺频频越界。
  柏青临不受控制回忆起那天晚上看见的裸背……还有手背触碰那个短暂的瞬间,他捻烟的手缓缓用力,感觉空气变热了,温度升高,一股莫名的空虚感袭来。
  皮肤饥渴症治不好也没必要治,柏青临很早就习惯跟人保持距离,肌肤接触更是能避则避。
  只是病症带来的欲望太敏感,一点点风吹草动的触碰仿佛唤醒了压抑多年的渴望——柔软的,温热的,包裹着的,会上瘾的快感。
  柏青临仰起头五官隐在黑暗中,反反复复想将难耐的燥意压抑,手指微曲扯出床单褶皱,呼吸声逐渐粗重。
  ……
  从一开始就不该走进那家属于祝京儒的酒吧。
  屏幕再次亮起光时,电话号码和微信好友一齐删除。
 
 
第20章 
  南海市的初雪下了一宿,大地白茫茫,大烟囱升起的烟都变得虚无。
  窗户渗透进来的光照在祝京儒脸上,睫毛抖个没完,硬生生被光晃醒,他盯着陌生的天花板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门忽然推开,唐沉来看祝京儒死没死,听黄琛添油加醋传播,一把年纪搞纯情,还堆雪人,还挨冻挨几小时,就为了穿一次别人的衣服,真特么有出息。
  祝京儒横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侧头就和唐沉四目相对,“早。”
  “你睡觉不关门?”唐沉也震惊自己怎么就能推门而入。
  祝京儒点头,昨晚搬家搬累了,没什么行李,就是几百件衣服裤子鞋子而已,搬完倒头就睡,一下子忘记关。
  “……”唐沉看见沙发尾悬挂的小腿,再看了看祝京儒那张好看但无比欠揍的脸,猛然意识到什么,“你特么裸着的???”
  “对,怎么了?”祝京儒慢慢悠悠坐起身来。
  唐沉咽下一百句脏话,迅速转头,“求求你穿件衣服。”
  毯子滑落祝京儒下面穿了宽松的短裤,胳膊修长且线条流畅,一圈细窄的红绳缠在腰间,胯骨留着细微的痕迹,有种说不出来的涩情。
  他满脸淡定去刷牙洗脸,等捯饬完人模狗样才出来。
  唐沉扫视祝京儒的新住处,想都不用想,一定有衣帽间,客厅干净到家具只有电视茶几和沙发,洁白窗帘遮着落地窗,采光不错,其余一点东西都没有,摆明不打算久住。
  “这儿离咱们酒吧挺近的。”
  “嗯。”祝京儒穿着棕色毛衣,耳垂两枚银环微颤,他低头看手机,对方依旧没有回复。
  柏青临太难接近,见不到人就根本无法有更深的接触。
  祝京儒盯着屏保上的背影照若有所思,明显又在盘算怎么“接触”。
  吃瘪的感觉对他而言太新奇,而越挫越勇才是常胜之道。
  唐沉问,“喂,柏老板是不是也住这附近?”
  祝京儒发消息过去,没一会眯起眼,手略微用力发出骨节咔嚓声,他抬起头撩了下额发,深呼吸笑着道,“你刚刚说什么?”
  “聋……”唐沉猛然嗅见危险的气息,他不是第一次看祝京儒变脸,但没想到能变得这么快,求生欲作祟连忙道,“我什么都没说。”
  祝京儒瞅着屏幕上鲜红的感叹号以及短信无法发送,昨天玩过火了,导致一夜回到原点,成功被拉黑。
  他琢磨着琢磨着又有些暗爽,怪刺激,柏青临的脾气难捉摸,非常不好惹。
  可越不好惹,他越要惹。
  早上咖啡馆一如往常,柏青临低头在忙,指腹接触冰冷的台面,之后研磨咖啡,送走客人,像死水一样的生活可以自行掌控节奏,井井有条而不乱。
  而祝京儒不可控,柏青临不喜欢和这类人打交道,也不喜欢陷入无法掌控的局面中去,他察觉佟吟的视线后抬起头。
  佟吟有点心虚,迅速去擦杯子。
  柏青临若有所思看了一眼靠窗位置,今天没人坐。
  下雪的缘故导致不少人来银杏大道附近的商业街拍照和玩雪,热闹持续到晚上。
  繁星点点照耀,祝京儒戴着针织帽和围巾直接在小花园门口坐着,高脚椅一搭,他抱了把木吉他唱自己编的歌,一首接着一首,唱到哪算哪,忘记歌词也继续哼唱,越散漫越随心所欲,便越有魅力。
  雪花落在祝京儒耳廓边沿的发间,整个人宛若发光体,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引客的好招牌。
  唐沉吸着鼻涕不得不佩服祝京儒抗冻,的确浪,也的确耀眼,坐在那笑着弹烂大街的吉他,既浪漫又世俗,偏偏唱得好,唱的稀罕。
  他千篇一律不要,就要独一无二。
  佟吟说柏青临去买烟时会路过马路,很容易看见这块。
  也的确看见了,祝京儒一想到柏青临连夜拉黑的自己便有些愉悦,发自内心的舒坦,他弹着吉他抬头,看见一个模样文质彬彬的男人站在柏青临身侧,且主动给柏青临递烟,打火机一明一灭。
  祝京儒手指有些冷,他收回视线仍然笑得从容放松,仿佛半点不失落。
  岳川人生地不熟刚落地,想趁夜色去酒吧玩玩,跟着买烟的柏青临一块出来。
  对街酒吧无比醒目,在门口弹吉他唱情歌的祝京儒更醒目。
  “他刚刚是不是对我笑了?”岳川没注意柏青临已经停下步伐,难言兴奋说道,“老柏,我来你这真来对了。”
  岳川马不停蹄走向人堆,和其余人一样冲着祝京儒去的。
  徒留柏青临站在原地含着烟一言不发,目光寡淡似乎提不起兴致,吐烟时顺便抚去深色风衣上的雪,随后转身离开。
 
 
第21章 
  ‘perfumum’酒吧人满为患,岳川混在其中,坐上离祝京儒最近的卡座,六千块眼睛都不眨,连忙叫住来送酒的黄琛,“小帅哥,他叫什么名儿啊?”
  “这我可不能告诉您。”黄琛笑出声,因为岳川长得老实巴交正气凛然,可张嘴口音嗲嗲的,还透着流氓劲儿。
  “为什么不能说,来,哥给你转账五百二,就买他一个名儿。”
  ……
  祝京儒挽起袖,手腕那圈刺青裸露着,坐在长脚凳上姿态懒散,他看向黄琛,顺便不动声色打量完岳川。
  两个人对上视线,祝京儒轻轻举起旁边的玻璃杯隔空敬酒。
  岳川心跳跟几百头麋鹿在撞似的,走过去直奔主题,“晚上好。”
  “你好。”
  “我叫岳川,岳父的岳山川的川,今年三十三岁,苏州人……”
  祝京儒被逗笑,“还需要我自我介绍吗?”
  “不用不用,刚那小帅哥告诉我了,你名儿好听,我一听就记得。”
  祝京儒将旁边百加得朗姆酒拧开,顺势倒了冰块进去,“岳先生第一次来南海?”
  “对,我发小在这开咖啡馆,就你对面那家,我天天忙最近才有时间来逛逛。”
  祝京儒没回答只将酒杯推近:“尝尝看,加了冰更解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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