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青临进屋前摁指纹锁用错手指,他明显愣了一下,这时电梯突然传来声音伴随房门打开,那道脚步也在他身旁停驻。
熟悉的伏特加气息袭来,虽淡但不容忽略。
柏青临顿时松开攥紧的手,侧头表情冷淡,“下楼,回去。”
“今天差点没能见到你。”祝京儒歪头眼巴巴看他,五官每一处地方都漂亮,因为急匆匆追上来,发丝微乱鼻尖泛红,耳朵上的银环轻晃。
柏青临错开视线立刻打算关门,奈何祝京儒那只手恰好抓着了门沿,关闭就一定会夹伤。
“祝京儒。”柏青临没辙,他第一次当人面喊出这个名字。
“嗯?”
“回你该回的地方。”柏青临索性转身将门虚掩着。
换一般人大抵自讨没趣离开,可祝京儒好奇心作祟,他干脆背靠门框环视客厅,单身汉的凌乱与爱干净到有些洁癖的柏青临浑然沾不上边。
电视机下面摆放许多书,墙壁悬挂的国画还有书法都很漂亮,对比祝京儒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字,想起那天柏青临客气的夸赞,真小巫见大巫。
柏青临是个深藏不露的文化人,而祝京儒是庸俗到下流的混账。
喜欢和情欲密不可分,他忽然很想让人亲手教他写字画画,淡墨浓墨都可以往身上写,直到沿着胸膛抵达大腿内部。
思想十分放浪,可惜现实更加骨感。
祝京儒也只敢放肆到这,因为柏青临领地意识极强,正一言不发站在沙发边倒热水,神情已经浮现不耐,再惹生气一点,没准真能逼得骂出脏话来。
祝京儒跃跃欲试后忍住,毕竟在床上骂会更动听,他温声细语转移话题,好降低柏青临的警惕心,“柏哥,什么时候把外套还我?”
柏青临面不改色,侧头才显露出表情不太自然,阳台上干透的衣服被熨斗熨到平整,褶皱不在,之前做的事也不会被发觉,可手掌心还是不由发烫。
他没有回答。
祝京儒继续说道:“它要再在你家借宿几天,我得去外省一趟,过些日子才回来。”
话音刚落转身离开,总是这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柏青临正伸出手准备关上房门,但万万没想到被外力推开。
有人折返回来,跑着,空气仿佛都在跳跃,浮动清冽的伏特加香,那几秒钟变得无比缓慢,祝京儒眼尾那粒红痣愈发清晰,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不能再近,两道呼吸声相互缠绵。
祝京儒趁柏青临没反应过来,蜻蜓点水般轻轻吻了下眼镜片,不像调情反而更像一种大大方方的示爱,无关欲望,做的坦坦荡荡,他的下巴若有若无蹭过男人的鼻梁,说出口的话暧昧又认真。
“碰巧看见你扔掉了那束玫瑰。”
“没关系,下次送你更多。”
第28章 (小修)
唐沉开车到柏青临家楼下等,没过多久祝京儒下来,走路姿势特招摇,骚包至极,表情也很微妙,摆明干了见不得光的事。
“你把人给非礼了?”唐沉大胆开问。
祝京儒坐上副驾驶,“没有。”
“那你笑什么?”
“高兴。”
“???”
祝京儒忽然喃喃:“他刚刚没生气,骂都不骂我。”
唐沉想死的心又有了,为什么你特么看上去很遗憾?
车子连夜开出南海,一路南下,中途半夜换祝京儒开,在加油站停留时他发了条朋友圈,就四个字——想喝咖啡。
那天晚上彻夜未眠的还有柏青临,一切都寻常,初冬,风很大,寻常到没有什么值得记住。
可柏青临记得房门真正关闭后自己坐在沙发一动不动,难以平复心跳加速,电视机里新闻联播的声音听不真切,耳边轰鸣死寂。
柏青临莫名想起从前在视频通话里祝京儒说过的一句,“你讨厌我了?”
大概…没有。
镜片被热意氤氲,柏青临瞳孔剧烈收缩,看见的嘴唇形状很漂亮,湿润且泛红,唇上纹路都清晰。
吻在镜片上这一幕,追求两个字已经不适用祝京儒的行为。
柏青临蹙眉间垂下头,不断缓解乱套的呼吸,他最终松开手颇为狼狈地将眼镜摘下,像对待那束玫瑰一样重重扔进垃圾桶。
岳川玩到凌晨三点才回来,他一推门就发现柏青临还坐在客厅看新闻联播回放,房间没开灯,见怪不怪道,“又失眠了?”
柏青临一声不吭。
岳川建议,“洗个热水澡吃点安眠药,实在不行喝点酒助眠。”
“嗯。”柏青临走进卧室,打开冷水之后温度骤降,刺骨得很,他赤裸全身,骨节分明青筋鼓起的手覆盖在瓷砖上,想彻底平息掉内心的燥意,然而欲壑难平。
柏青临发尾逐渐濡湿,水珠蔓延背脊线条而下,肌肉流畅并不夸张,身体皮肤冷白,淡色的唇线绷直,他反应慢一拍低头,克制多年的病突然像潮水一样泛滥汹涌,导致他过于空虚而产生生理反应。
和人没关系。
只是生理欲望。
压抑的喘息声很低很低,柏青临微合起眼咬住一根烟,浴室排风口的声音在深夜里放大,扰人清梦。
一星期眨眼过去,下午咖啡馆暂时清闲,佟吟岳川蛋糕师和李雯雪四个人玩纸牌边玩边聊天。
“今天平安夜明天就圣诞节。”岳川提了一嘴,“对面酒吧门口都种上好大一棵圣诞树,上面挂满彩灯。”
“黄琛说是祝先生跑去甘肃特地挖来的。”佟吟在洗牌。
“大老远就为了一棵树,也只有他了。”李雯雪笑着打趣。
岳川掰掰手指头,“说来这么久没见人影,快两个星期了吧。”
李雯雪开玩笑,“估摸奸情没了。”
蛋糕师立马探出头,“这可不一定。”
另外三个人立马心照不宣扭头看点餐台那因为失眠好几天而脸色难看的柏青临。
蛋糕师老老实实压低声音,“前几天我去干洗店,店长也在,拿的是祝先生穿过的外套。”
晚上银杏大道热闹非凡,许多人头上戴着发光的发箍,红色裙子还有圣诞歌,彩灯闪烁一条街,节日气氛浓郁。
柏青临坐在靠窗位置翻阅书籍,没戴眼镜看得有些吃力,他抬手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
吃完蛋糕的客人打开门,风铃声响起,冷风蔓延进来,吹得嗓子犯痒。
柏青临干脆也走出去呼吸新鲜空气,走下阶梯,在路灯旁半靠,用打火机点完烟姿势顿时松弛下来,眉眼萦绕许久的死气沉沉,伴随鼻尖溢出的白雾散在空气中。
恍惚间小雪砸在额头,一股湿润的冰凉,柏青临蹙起眉,他不由自主侧头凝视着逼近的一辆小型卡车。
鸣笛声太吵,近光灯逐渐变暗,直到后车轮停在柏青临面前。
冷风肆意地吹,卡车后门自动打开,路人顿时议论喧哗。“这么多花?”
“全是玫瑰。”
“是要求婚吗?”
……
柏青临站在人群中冷眼旁观,记事起习惯性严格约束一言一行,少说话便不会说错话,不管任何人就不会被任何人影响,好听点说是克己复礼,君子慎独,往难听点说无非是性情孤僻自我,清高又冷漠。
只是这一刻他没办法置身事外。
海面掀起风暴,而风暴因他而起。
柏青临看见祝京儒脖子上还缠绕那条围巾,一步步走向自己,车箱无数朵花被风吹动,常见的红色,香槟色,粉色都有,甚至还有蓝色与黑色…花卉市场里最漂亮鲜艳的玫瑰都在这。
花瓣随风飘舞,香气肆意,颜色绚丽到极致,宛若一幅泼出的画,上面充斥蠢蠢欲动的欲望,多情至极的热烈。
这些象征爱与美丽的花被一个浪漫到恣意的男人送到柏青临面前。
“说过要送你,我认真的。”
第29章 (一半重写,必看)
雪夜驱车去外省,几千公里就为了送一车玫瑰从而实现随口说出的一句话,这件事本身太过冲动莽撞不顾后果。
柏青临确定自己绝对不会做,成年人心照不宣讲究得失分寸,要瞻前顾后,要体面,要尊严,不计回报的付出根本天方夜谭,他右手夹的那根烟抖落灰,脸上神态如初,沉沉望向祝京儒的眼睛,短暂晦暗后很快掩饰过去。
年岁阅历摆在那,待人接物理性到的确像块冰,柏青临拒绝任何热源靠近,却独独有处心软的毛病。
祝京儒看人围得越来越多立刻想逃跑,花凭着满腔热忱想送便送,人也是。他想带着柏青临一起逃跑,跑出人群,去哪里都无所谓。
祝京儒抬手轻扯柏青临的衣袖,眼神赤诚直白,“跟我走吗?”
下着雪的平安夜。
银杏大道出现一辆后车厢半开的小型卡车,它乐此不疲向前驶去,里面装满了各色玫瑰,花瓣随风摇曳,自由自在,是极为浪漫美好的一幕。
“冬天南海的花太少,我就去了趟云南。又想着圣诞节得热闹,干脆到甘肃选了棵圣诞树。一来二去,树让专门的人运得早,而花我想亲自送来。”祝京儒打方向盘,余光都是副驾驶位的人,报备行程都含着笑。
柏青临侧头在看窗外,随意嗯了一声好似并不感兴趣。
祝京儒趁着等红绿灯的空隙,干脆扭头目不转睛盯人,怪坏的,充斥好奇的玩味,很快发现柏青临瞳孔似乎没聚焦,坐姿难得不太端正,被烟灰烫到指腹都慢一拍的眨眼。
祝京儒忍不住问,“柏哥,有没有人说过你温柔?”
这两字与柏青临整个人不沾边,他蹙起眉睨祝京儒,“没有。”
“我是第一个?”
“嗯。”
“你脾气好。”祝京儒如是说道:“拒绝人连一句重话都不讲,太讲礼貌和尊重,明明很不耐烦,可还是克制着不生气。”
柏青临良久才开口,“我警告过你。”
“就掐一下脖子,不够凶,吓不跑我。”
“……”
祝京儒等到绿灯,目视前方随意喊了声柏哥。
柏青临也嗯了权当回应。
祝京儒顿时心跳的好快,哪能不温柔,只是藏着捏着,得人耐心来发现。
车停在南海市的偏远旧港口,渔民不常来也没被政府继续开发,所以十分荒凉,还有艘货船被抛弃在浅海处,潮起潮落海浪翻涌,多少年月日都无法消弭沉船的孤独。
也就是因为这艘船,祝京儒多年前才在南海开酒吧。
车门锁还没开,空气中躁动热意,祝京儒看向柏青临的眼神实在不清白,话说的不正经,“想好怎么拒绝这些花,然后让我离你远点了吗?”
柏青临:“在想。”
祝京儒笑出声,“就不怕我现在吻你?”
柏青临下颌线利落,嘴角溢出烟雾的模样怪性感撩人,声线很平静,“自己掂量掂量后果。”
“柏哥。”
“说。”
祝京儒肉眼可见高兴,“就是刚才那样,我特不听话,得凶点才管得住。”话音刚落车门自动打开。
柏青临踩在松软的土壤上,周遭雪花洒落,发丝和衣摆都被风撩起,他隔着雪点凝望自己没见过的海港,那艘船仿佛也在望着人们。
过了会没听见祝京儒说话,甚至人影都不见,柏青临走到卡车背后扫视半天,仍然一无所获。
直到敲击铁皮的清脆声响出现。
柏青临仰起头看去,祝京儒正站在卡车车顶挥手,挑眉笑着,雪依旧下,年久失修的灯光微弱,但星星很亮月亮也亮。
祝京儒在柏青临眼里模样清晰,耀眼到会发光。
“睡过卡车吗。”祝京儒伸出手,“要不要试试看?”
柏青临没什么表情的脸庞被雪花砸的湿润,可鼻尖的呼吸都闷热,像被点燃,他没握住祝京儒的手,自己踩着卡车铁架而上。
柏青临双腿悬空坐在边缘,像和祝京儒刻意保持距离,背脊微曲目光遥望那艘腐朽的沉船,看神情仍然冷淡漠然。
祝京儒却直接横躺,不嫌弃脏,姿态相当懒散,面对面和星空掉下的雪花接吻,话语飘散在风里,“我没有带谁来过这里。”
柏青临没说话,看都不看他,但的确有在听。
“柏哥,你是第一个。”
“…买花的路上经过雪山,戈壁,湖泊,沙漠。”祝京儒坦坦荡荡说出口,洒脱到没有目的性,语气愉悦甚至自己也有些无法置信。
“好像无论是什么。”
“我看见它们就会想起你。”
柏青临沉默不语。
沉默在大多数人那里意味拒绝,祝京儒偏得寸进尺,睡姿悄无声息变化,快速地毫不客气将头枕在柏青临腿上,闭眼前还轻轻用脖子蹭了蹭,喃喃着剩下的话语。
“想起你总是很高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真想把全世界的花都送给你。”
他的声音很闷,呢喃声越来越轻,“柏哥…我困…”
柏青临没有和人这样亲近过,近乎石化了,身躯僵硬,毫无聚焦的瞳孔出卖主人真实情绪,他感知到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腿间,血液上涌快要窒息,每个毛孔都在跃跃欲试独占属于肌肤的触感。
他的指腹硬生生被自己掐红,脖子上青筋明显凸起,迫不得已仰起头掩饰什么。
“起来……”
腿上的人呼吸声已经规律。
“祝京儒…”
“……”
柏青临不知道过去多久,时间流逝和温度骤降都仿佛无声无息。
他僵在那,心底方寸大乱,已经确定祝京儒疲倦到已经睡着,云南离南海太远,半个国家的距离,开车回来无疑辛苦。
尽管今晚发生的所有事,可能仍然是人故意的。
9/25 首页 上一页 7 8 9 10 11 1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