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伤是从身后一剑穿心,剑是薄刃,剑稍与剑尾的厚度相差不大,剑体很软可随身携带,长度不足三尺,尸体刀口极为平整也能看出而且此剑保养甚好。杀死她的人下手果决,看上去是熟手,没有多余的动作,应该是瞬间完成的事,”陈麟抿了口热茶,嘴角沾了块茶叶,他用手指摘下捏着,又将手指凑到鼻尖闻闻,轻微蹙眉,宋风宁留意到他这个表情心里打了个问号,这个样子怎么好像是有几分嫌恶?
正想开口询问,陈麟又继续开口,“侯爷可能有所不知,尸体是在城南一处废旧的仓库被发现的,当时的情况太子妃可以与小人做个对证,小人闻讯赶到现场的时候,那女子的尸首是整个人趴在地上,周围并无什么凌乱的迹象。”
赢泷摇摇头,转头冲着宋风宁解释,“是的,最先发现的是暗卫的人,侯府的李才随后赶到,当时只有飞溅出去的血迹,并且那女子是面向门口的方向倒下的,背后并没有窗户,那屋子也没有可以埋伏的其他地方,这也是一直想不通的。后来暗卫又复查了那座仓库,问了守卫的人,说是都没看见有人进入。”
“或许带她去的人有功夫。”宋风宁沉思片刻得出结论,征求意见一样轮流看着其他两个人。
“侯爷的意思是,这女子并不是自己走进的仓库,而是被人带去了仓库?为什么?”陈麟似乎想通了什么,但眉头始终淡淡的揪在一起,“小人并未从她身上找出什么被迷药迷晕的迹象。”
“仵作大人有所不详,她教唆本侯府中之人下药,但药被舍内误服,当时她逃走应该已经自知东窗事发,也知道托付之人靠不住,早晚是要被供出来的,本侯知晓团委后自是不会放过她”,宋风宁想起那晚的事情就恨得牙痒,手指抠在椅子的雕花上,嘴角不自觉的绷紧成一条直线,“若是守卫都没看到人的话,那要么她本人是轻功高手,要么就是有人带她去。或许是许诺她了什么好处,又或者有什么交换条件。”
目光逡巡在另外两个人之间,赢泷倒像是一直在动脑,陈麟却已经坐在对面缠起了手指,看着就像是与他无关一般,宋风宁只好继续将自己的推论说完,“按照正常的逻辑,如果思柔是被偷袭,那么在被袭击的那一瞬间应该是不甘心的想回头看看害死自己的人究竟是谁,又或者在倒地的须臾间,应该也有想要试图逃生的念头。”
宋风宁在战场见过太多心怀不甘悲愤而死的将士,有敌军也有自己的麾下,那些眼神有千百种,有恐惧有坦荡有惊讶有愤怒,也有视死如归的平静,那瞬间想要最后一次求生的本能是骗不了人的,可按照陈麟和赢泷的表述,思柔并没有做出那样的动作。
“你们刚说地上没有其他痕迹……除非……”
“除非那女子已经知道自己活不了,也知道是谁要取她的命,她别无所选也只能死掉,如此面对门口倒地的姿势也可以解释了,凶手带她去仓库不是谋杀,而是类似于处刑”,陈麟平静的将宋风宁的话补充完整了,“这就是小人讨厌活人的理由,死亡是既定现实,致死的原因也并不是难题,难的是那千奇百怪的理由,或许这女子也很可怜,不过就是一枚弃子罢了。如此推断,小人自当再看查一遍尸体。”
“嗯,这女子是什么来历?”赢泷这话是问宋风宁,见他摇头便皱眉疑惑,“你府上的人来历你不知道?”
“府中事务都是子荏在打理”,宋风宁刚知道思柔的出处,但并不想此时把从府的旧事搬出来,起身向赢泷施礼,“终究是我思虑不周到,但思柔已经死了,这边这条线索也就断了,我也先去现场周边转转,看看能不能查到更多线索,这里就有劳皇嫂和仵作大人。”
“你的事我自当尽力,不过这眼瞅着该用膳了,不然吃完再走?”赢泷见人要走,话赶话的拦了一句,但宋风宁就像是突然被激发了什么灵感一样,疾步往外走去,那模样倒是生怕话音追上他似的。
正巧东书房的众人也是议事的中途休息,眼见得一向人模人样的硕安侯几步过来,拽着高子荏在脸上亲了一口,然后一阵风似得跑了,站在前面的刘阁老见多了大场面,但看见宋风宁调戏自己的得意门生时,还是气得捋胡子,那语气就像是面对糟蹋了自家闺女的地痞,“这个兔崽子,这么多年还是这样,没长进!”
宋风宁一边走一边回味着方才高子荏脸上的柔软触感,还带着淡淡的纸墨味和屋里不知名的熏香,走出太子府门的时候看到阿顺正躺在马车外嚼着草根,和旁边拉车的大马站在一起十分相配,“阿顺,走。”
“侯爷您不是让小的在这等高公子?咱们这是要回府还是去哪?”阿顺打了个滚儿从车上下来,给宋风宁掀开车帘子。
“等把本侯送到,你再回来接子荏,顺便告诉他本侯晚上晚些回去”,宋风宁等着马车走过一个路口才开口吩咐,“前面转弯,去天牢。”
天牢里尽是铁锈和草木返潮的味道,宋风宁跟在手持火把的狱卒身后转了好几个弯走到了一处单人的牢房,这算是天牢里采光和条件最好的地方了,地势高一些,地面铺着的稻草看上去也是新换的,被褥也够厚,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佝偻着背对门坐着,手里拿着本书卷起翻看,看的很入神。
宋风宁制止了狱卒想要张口吆喝的举动,自己接了钥匙开锁,铁链碰撞到底还是惊动了里面看书的人,老者一回身看清来人,赶忙起身行礼叩拜,“罪臣从知善,拜见侯爷。”
第73章
“起来吧,本侯来此是有话问”,宋风宁伸手扶了从知善,然后自己挑了个地方坐下,稻草的碎屑透过衣料扎在皮肤上刺刺挠挠的,他左右晃晃换了一下坐姿,“从大人府上,可有一人叫满五的?”
“满五?”从知善轻微抽气,眼神上移似乎在费力的回忆着,时间久到宋风宁等到几乎要以为他在府中暗线汇报的消息是假的,“是,是有这么个人,不过在府中就是负责些杂事,洒扫院子之类的。”
“这么说起来,从大人与他并不相熟?可与他有什么恩怨?”
“不曾,若不是侯爷今日问,罪臣几乎想不起这号人物了,若是要紧的几位管家账房,罪臣都还是能记清的”,从知善说的不似假话,“侯爷这么一提醒,罪臣倒是想起些来,不过细说来还有些难以启齿……”
“但说无妨,今日本侯不是来与你问罪的。”
“是,说起来有些老不羞了,那满五是当年殷家离开燕都时遣散的仆从,说是在燕都久了不愿离开,但也没什么别的本事做营生,罪臣当年……念着几分旧情,便将他买回了府,但也仅限于此了,侯爷怎么突然特地问起此人?”
“殷家的……那难怪了,从大人还是个念旧长情之人,本侯倒该跟从大人学学,”宋风宁品着从知善的话,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那从大人可知满五还有个侄女?据说是放在乡下养大些,到了年纪要送给从小公子做通房的。”
“什么?这真的没有,何出此言啊侯爷?罪臣以人头担保,绝无此事!
这……侯爷有所不知,罪臣这小儿子打从出生起,便是注定要入别人家的门,身子定得是清清白白的,哪敢找什么通房?过了十周岁,就连乳娘和他的生母都不大能见面,不然这往后嫁出去是得给人挑理的。”
宋风宁语塞,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先恨那满嘴谎话的女子,还是先为安宁叹息一声——出生就是要入别人家的门……作为联姻的工具出生相府,读了满腹的圣贤书,却注定无法走入仕途。即便当初不是侯门,也会是不知燕都城哪位贵族人家。
回忆起那年上元节,安宁在台上桀骜的神情,估计他至今都浑然不知自己早已被注定的命运。
“安宁前天给本侯下了药”,宋风宁没打算将此事瞒着从知善,儿子做的好事老子自然有知情权,他看到从知善的脸色剧变,伸手拦了没让人跪下,“他说药是一个女子给的,那女子便是满五的侄女,入了侯府赐名叫思柔。不过今天听了从大人的话,此女身份多半作假,但劳烦从大人想一想,究竟是何人这么大的忠心,不辞辛劳的布局来加害本侯,甚至不惜牺牲掉从家硕果仅存的小公子呢?”
“罪臣不知,罪臣甘愿替子受过,求侯爷饶他一命”,宋风宁的手一松开,从知善便五体投地的跪在他脚下求饶,离了朝堂之上的意气风发,苍老的身子就像是被抽掉了精气,头磕在地上,花白的发丝间掺杂了几根枯黄的稻草。
往昔的门生如今提之色变,避犹不及,这大抵算是晚景凄凉了。
“不必求了,古今孝道从没有父亲替儿子挨罚的道理,本侯没想要他的命,但该受的罪他得一点不少的还了,这总不会让从大人舍不得吧?”
一席话听起来就是在征求意见,但从知善哪有拒绝的权力,只希望自己的小儿子受罚之后能有所长进,“有侯爷教训是小儿福泽深厚,罪臣岂会有异议,但求侯爷给小儿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罪臣定当在狱中抄经百遍替小儿赎罪,替侯爷祈福。”
“本侯长年浴血杀戮过多,修的是不信神佛的世道,怕是不敢当从大人手抄的经文,今日来该问的都问完了,就先告辞。”
宋风宁起身欲走,内心其实烦闷的很,走到牢门口时,不知是那根筋突然被拨弄了一下,负手驻足心怀侥幸地多问了一句:“本侯突然想起,从大人可知道一个叫李才的?”
走出天牢时已是下午了,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宋风宁不顾形象的伸了个如释重负的懒腰,身体舒展开了肚子反应过来有些饿,正想着要不要去哪里打打牙祭,远远瞧见自家的马车正朝着这个方向来,车外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赶车的阿顺,另外便是今天自己亲手打理好的高子荏,一身浅蓝的缎面外衣上银线绣制的花样熠熠生辉,手掌扬起在一侧,衣袖挡住了半张脸看不清表情,但从那另一只手抠着车辕的动作看起来,应该坐得不太稳当。
“子荏怎么来了?”马车驶到面前,宋风宁迎上去搂着高子荏的腰将人抱下车,嗔怪的刮了鼻头又捏了捏身后颠了一路的屁股,“事情都说完了?累不累?身子还没好彻底,不回府歇着瞎跑什么?小屁股又欠打了?”
大庭广众之下,宋风宁的声音不算小,好在阿顺已经听多了,自觉牵着马去了远处躲阴凉,高子荏被羞的脸红,点点头又摇摇头,抬手抚平宋风宁微蹙的眉心,似笑非笑的调侃:“方才刚出太子府的大门想要寻夫君的,阿顺说夫君晚上要把子荏留在府里,然后自己去逛窑子。”
“那小娘子是来捉奸的?”
“那倒不是,子荏觉得夫君独自在那样的地方难免寂寞,又不想让哪个面容姣好的趁虚而入,便来与夫君同去。”
宋风宁心里熨帖些,外面的事再不顺利,好在还有个贴心的人儿时刻注意着他的情绪,他瞧得出高子荏是有意在逗他开心,也给面子的笑着在那俏脸上拧出一朵桃花,然后牵着手往马车那边去,阿顺瞧着自己主子过来下意识要回避,宋风宁抬脚便踹,笑骂道,“就你话多,往哪跑呢?去存香阁。”
在阿顺一言难尽的目光中,宋风宁拉着小娘子在车里坐好,车帘放下就顺手把人拉到了膝盖上,隔着衣料打圈儿揉着身后的伤处,“还疼不疼?”
“疼呢,今天议事的时候子荏没有垫垫子,木头椅子硌的很,”高子荏小声回道,屁股拱了拱宋风宁的手心,“夫君给子荏揉揉吧。”
“好”,宋风宁从善如流,直接撩起松散的袍子,亵裤小心的剥下后,露出姹紫嫣红的的臀肉,宋风宁瞧着心疼,凑近了轻轻吹吹,“这次打的重了,要么晚上的罚就免了。”
“夫君打吧,子荏喜欢夫君教训”,揉着屁股的手闻言一顿,轻轻捏了捏肿肉,趴着的人儿就往前冲了一点,又乖乖缩回去,“夫君今日辛苦了,都是子荏不好,太过轻信别人,若是那会入府的时候能好好调查一番,此事便不会发生了。”
“子荏聪慧,反省得很好”,宋风宁在软肉上轻拍几下,“此事不全怪你,我怀疑有人在借机起事,从之前假意造反开始便有些不对劲,安宁在我府上的消息知道的人有限,他跪嫁那天,围观的百姓中若真有忠心耿耿的家仆看见,当时就该出现了。这么一想,思柔的来路就很难说......
而且她死的也蹊跷,时机足够巧合,那仓库并不是什么难找的地方,就像有人把她的死讯摆在我们面前,让人很难不在意。”
“于是夫君来天牢问了从知善?”高子荏抓着宋风宁的手放在自己脑袋下面垫着,让温软的手掌心贴在脸上,手指轻轻把脸颊戳出几个浅坑,倒舒适的很。
“嗯”,宋风宁将从知善在天牢里所说的跟高子荏一五一十的复述一遍,“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只有将满五抓回来问问才能知晓答案了。”
“子荏可以去查满五的下落”,手掌捏着臀肉仔仔细细的揉着,高子荏被弄的直哼哼,说话都像是娇嗔,“想替夫君分忧。”
“为夫可不放心小娘子肿着屁股往外跑,放心吧,暗卫会去抓人的,我那三皇兄一向谦和,又不是武将出身没有战功傍身,如今做了太子,也得让他做点实事往后才好堵住百官的嘴。子荏把春闱的事忙好,别琢磨着往城外跑去玩。”
宋风宁温声教训,车行过闹市,外面小贩的吆喝此起彼伏,高子荏心痒的伸头想去瞧热闹,宋风宁便松手让人跪在坐垫上扒着窗往外看,高子荏瞧见个卖白糖糕的冒着热汽十分诱人,扭捏着回头看宋风宁,“夫君......子荏想吃快白糖糕,可是没有带银子。”
“这么乖?”宋风宁被小娘子可爱坏了,这表情有三分小心翼翼和七分楚楚可怜,看上去就像是跟大人讨糖吃的小孩儿,为着这个模样,别说是白糖糕,就是买个酒楼天天变着花样的给做吃的宋风宁都觉值得了,当下便把自己的钱袋塞到小娘子手里,“拿去,想吃什么玩什么就只管让阿顺停车买就是了。”
“谢谢夫君”,高子荏接过钱袋懒得下车,直接从车窗伸头出去买,纤长的身体跪在垫子上,上身伸展露出身后不设防的地方,塞着的琉璃珠挂了个穗子在股间摇晃着,宋风宁又起了逗弄之心,趁着高子荏跟摊主聊天的时候悄悄挪了过去。
“老板,我要那块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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