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人群开始转变口风讨伐下面耍赖的人，可云肆既然敢躺在地上，他就是相当没脸没皮。
根本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对错。
谁嗓门大谁有理。
“我脚丫子都被踩肿了啊啊——！”
第87章 地痞无赖
云肆扯着沙哑的嗓音在地上耍无赖，愣是一个人的嗓门盖过了所有人的嗓门。
那动静大的把江府门前的铁胄军都惊动了。
本来这些坑蒙拐骗的小事铁胄军犯不着管，但在江府门前捣乱就不行。
“不准喧哗！”
两名铁胄军攥着大刀朝哄乱处走来，顿时就把人群吓散了些。
贺子珩觉得自己算是彻底丢了人了，到时候铁胄军把门口的情况跟大柱国一说。
江渊再当个笑话讲给江不羡听。
……
为了能尽快找补回面子，贺子珩压了压怒气甩开抱着自己腿的那双手，沉着脸色跟对方对峙。
“你说你脚被马踩了，踩了哪只脚你脱鞋下来看看！”
“若真被马蹄踩肿！我就认栽！”
云肆在地上耍赖看着铁胄军走过来，正有能不能趁乱把江不羡也引出来的想法，一听贺子珩的质问。
呦呵，这小将军还挺聪明欸？
倒是他小看了这细皮嫩肉的贺子珩，还以为将军府里只出武夫，闹半天也长了脑子呢。
不过那可难不住云肆这个江湖习性一身的混子，他躺在地上抱起脚哎呦哎呦了几声，然后就不嫌脏的在地上躺着转了个方向，蹭了满身土。
把抱着的脚丫子朝贺子珩一伸。
“既然你不信，那你亲自脱鞋看看吧。”
像话吗。
大街上，一个无赖伸着脏不拉几的脚丫子，让堂堂贺府小将军给他脱鞋。
云肆算准了以贺子珩那种官家公子的姿态，是不可能接受的了帮别人脱鞋看脚的。
所以他才大喇喇的想要膈应死对方。
可没料到贺子珩攥着拳头在那儿生了半天气，竟然一撩衣摆蹲下来攥住了他脚腕子。
“看看就看看！”
嗬！这下子不仅百姓看热闹看的火热，连走过来的铁胄军都停住了脚步。
默不作声的想瞧瞧这无赖怎么收场。
贺子珩盯着自己手里攥着都穿变色包浆的靴子，默默深呼了口气一咬牙，伸手把鞋给这无赖脱下来。
脸色极差的继续扒对方袜子。
他都做好了被汗脚熏反胃的准备，结果长袜脱下来的一瞬间，贺子珩盯着眼前那只干净的脚给讶异到了。
莹白细腻，也没有想象中扑鼻的汗味儿。
懵逼了一瞬，贺子珩盯着脚反应了阵，又看向躺地上无赖的脸。
皮肤黑黄，不仅粗糙还长了很多麻子，贺子珩满脑子问号都懵到家了。
他又低头看了看那只脚，整个人脑子一片空白。
？？？
瞅着贺子珩那被震惊到的茫然表情，云肆被他萌翻了一脸，噗嗤笑了声。
脚丫子朝前伸了伸，四个脚趾头在贺子珩胸口挠了挠，揶揄道。
“怎么，没见过这么白的脚丫子？”
贺子珩这才反应过来瞬间把他脚腕子扔了，气愤的脸红到了脖子里。
“你个无赖！你脚分明没肿！”
云肆躺在地上压根不动弹，撇嘴继续耍赖不讲理，伸着条腿要多惨有多惨。
看起来哪是被马蹄子踩了脚，那像是折了腿。
“没肿那么疼呢~肯定是脚趾骨头断了~”
“不信你看看我脚趾是不是歪了。”
差点没把贺子珩当场气的宰人，还看，还看什么看，这人分明就是个惯犯。
随便找个什么由头就是讹定了自己。
贺子珩都听见身后站着的俩铁胄军发出了笑声，脸上挂不住不想在此跟无赖继续纠缠。
他认栽行了吧！
“给你银子！”
说着贺子珩不服气的从怀里掏了把碎银子出来扔过去，云肆歪头捡了一个，嫌弃道。
“这么点，你没带银票吗？”
贺子珩：？？？！
这下贺子珩真绷不住了，那火气起来都想摘长枪捅他个窟窿。
云肆一看差不多了，没等到江不羡出来，自己就得交代在这。
他见好就收的没捡地上碎银子，嗖的坐起身朝贺子珩薅了一把。
贺子珩腰间悬挂的玉佩“砰”一声就被他给拽断了拴绳，不等贺子珩发难，他就把玉佩塞进脏兮兮的领口里。
兀自套上鞋袜，嘴里嘟囔着。
“瞧这玉佩还值几个子，我拿去换了买药，今个爷大方不跟你计较。”
“走吧走吧你走吧。”
给贺子珩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睁睁的看着刚才还躺地上要死要活的人迅速爬了起来，撒腿跑的飞快。
云肆躺半天腿也不麻了，能跑的不快吗？
平白贺小将军被讹了个玉佩，反应过来今个戴的那玉佩不是寻常的！
是他娘从国寺供了四十九天念经开光回来，给他保平安的！
他急的连碎银子都来不及捡，牵着马朝跑了的人追。
“站住！”
那哪追的上啊，还牵着马呢。
周围人看了场逗乐的热闹，这也要散了散了的有人扔了句风凉话。
“贺小将军有点死心眼啊，被人讹了连报官都想不起来。”
贺子珩：……？
那可也不是贺子珩想不起来报官，是他压根不能从报官那面想啊，他爹是景朝威武不凡的领兵大将军，那怎么说出去儿子还让人讹了去报官啊o(╥﹏╥)o。
要让他爹知道儿子在个无赖面前吃了亏，贺子珩都不用想，回去准得挨顿棍子。
贺子珩牵着马街头巷尾的找了半天，愣是找不着那个无赖从哪跑了。
只能茫然的站在小巷子前生闷气。
那指定是找不着，云肆在从大街上消失的下一瞬，已经在巷子里扒了脏衣裳换了脸皮。
这会儿就站在贺小将军不足五步外，抱着胳膊饶有兴致瞧贺子珩受气包的脸色，手心里捻着那块玉佩玩儿。
五天了，他终于找到点有意思的把戏。
贺大将军那瞪眼就能震退人三步的气势，竟然养出个这么单纯好玩儿的小子来，云肆抿了抿嘴没笑的太明显。
朝着脸色不大好的贺子珩主动攀谈。
“贺小将军，您这是发什么愁呢？”
贺子珩听见这道年轻清亮的声音，转眸就看见了个打扮朴素但很利落的年轻人，长的不俊俏也还算清秀。
跟刚才那无赖相比倒是顺眼多了，生了一肚子气的贺子珩顺口问道。
“这位大哥，你有没有看见个长的面色黑黄，满脸麻子的人？”
第88章 叫声哥哥也可以
“面色黑黄？”
“满脸麻子？”
云肆神色好奇的盯着贺子珩看，贺子珩不疑有他继而点头。
“是啊，端肩膀走路还有点跛脚的，你见到了吗？”
面对满眼期盼求知的少年，云肆神色平静装了个熟练的事不关己，很给面子的追问道。
“多高的个头啊？”
只见贺子珩回忆了一瞬，望着面前仿似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男子，不大确定的说。
“约莫比你矮半头。”
云肆心里好笑，嘴上拉着长音哦了一声，最后回应他。
“那可没见着，这满大街哪有满脸麻子的人，这么来往我都没瞅见有那么丑的。”
得到这种答案也在贺子珩的预料之中，他本来就没想着能再找的见。
结果对面年轻人话音拐了弯儿，又给了他点希望。
“不过寻人我在行，在下么，擅长点卜卦之术。”
卜卦？
算命？！
贺子珩皱着眉头有点难懂，他武将传承家里没有神佛只有祖宗牌位，何时都不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神算。
顿时觉得这人像个江湖骗子，下意识想远离。
“既然没见着，那劳烦大哥了。”
云肆微微牵起唇角，浅淡眉眼显出了些温和，热心而不失礼数。
“你这样客气，我都愧疚没帮的上你，不如我给你卜上一卦。”
在对面少年眼里浮起防备的时候，他补了句。
“放心，不收你银子，我也没那么穷酸。”
只在繁华景州城内长大的小将军哪见过这种套路，望着面前男子一身衣衫虽然朴素，但也并不是寻常百姓舍得买的料子。
顿时感觉对方的确不像个会讹人的身份。
他一边愧疚自己猜想别人，又深觉自己怎么能平白得对方恩惠。
“大哥好意我心领，你我素昧平生还不熟悉，怎好再麻烦你。”
却不想这男子可真是个好人，没什么所谓的道了句缘分之言。
“我识得小将军，既然今日能帮的上忙，只就当相识了。”
说完就伸手从旁边树苗上掰了个树杈下来，在贺子珩眼睁睁的注视下咔吧咔吧撅折成了几段，然后笑眯眯的问了句。
“你生辰哪日？”
都到了这个份上，人家这么热心帮衬贺子珩也不好再拒绝，迟迟犹豫给了回应。
“六月初六。”
只听男子惊异的道了声好八字，手里的几根小棍子甩手就抛了出去，落在贺子珩的脚底下形成一个奇异的图案。
正好围上他两个鞋尖。
巧了，看起来真有些神奇。
看了那几根小棍子片刻，贺子珩抬起视线，眼睛里尽是殷殷期待。
“何解？”
面前男子浅淡的眉眼笑成温和的弧形，声线也轻的好像耳边呓语。
神秘至极的贴近贺子珩耳边回应，吹出来的温热呼吸都撩动了耳垂上的绒发。
“卦象上说，你要找的人不在远处。”
“就在离你最近的地方。”
贺子珩整个被这神秘兮兮的说法给说懵了，都没反应过来对面男子就朝他道了别。
“我也只会个卜卦之术，接下来就靠你自己找了。”
“今日相识，小将军下次可要请我喝杯茶水。”
得了别人相助也不当下求回报，贺子珩顿时觉得这人真是个好人，面上也挂起了熟络的笑意。
“不知大哥名姓，下次也好称呼。”
云肆笑了声后退几步，望着被骗人还在帮着别人数钱的单纯少年，忍不住露了点不要脸的本性。
“若不嫌弃，叫声哥哥也行。”
没等贺子珩回应他就快步朝着来时的方向走了。
心里焦急可别让掌监大人发现自己擅离职守。
独留贺子珩自己懵噔噔的半天才反应过来。
唰的脸又红了，明明对方说的话也没毛病。
可就琢磨不出是哪别扭。
但凡贺子珩脸皮厚点打量对方一番，仔细看看也能认出云肆干净衣裳底下那双脏不拉几包浆的鞋。
可惜贺小将军天生脸皮薄，家规森严，彬彬有礼，从不逾矩。
待云肆跑回江府门前，撒腿疯跑的脚步咔的就刹住了脚，与府门对面站着的陆砚辞撞了面对面。
心里咯噔一声道了句完蛋，偷懒被抓包在现场还是头一回。
不是，这么会儿的功夫掌监怎么还亲自来了！云肆看向府门又看向陆砚辞，无声疯狂吐槽这不是江府吗？！
掌监大人堂而皇之站在江渊府门外，真的合理吗？
他愣了几个呼吸的功夫，默默走过去一点面子不要的先认了个错，虽然张嘴就撒了个谎。
“大人，属下是……三急。”
陆砚辞也是刚到，云肆向来是易容各种模样，他开始并没有觉得是云肆没在附近，只不过是附近某个人自己认不出来罢了。
也就云肆跑回来愣在当场的那一刻，陆砚辞才笃定是他。
看着那张陌生的脸沉默了一瞬，陆砚辞什么都没怪罪，只询问道。
“江府内有没有下人出去请大夫或者到药房抓药？”
在听说江不羡生病的当刻，陆砚辞乱了那么多天稳定不下来的情绪瞬间溃堤，他想都没想直接赶到这。
却在看见江府空荡府门的当刻，心里涌起的冲动缓慢冷却下去。
几日前不羡离开陆府走的那么决绝，甚至最终都没转身看自己一眼。
大抵也是已经彻底不想再见自己了。
陆砚辞心里酸涩，想起江不羡那么锲而不舍的靠近自己，不停地表达着他并不在乎自己是个太监。
甚至为了他愿意跟父亲撒谎。
而他自己呢，只不过因为对方待自己好而接受而觉得理所应当，最终却卡在立场上不能给个安心的答案。
到现在还是不能。
陆砚辞有自己的使命，否则他又何必放着好好的自由不要，非要挤进皇城做个人人低看的太监。
云肆惯会看眼色，总觉得陆砚辞的眼里有种复杂情绪，他回应起来也跟着小心翼翼。
“并未……或许是小小风寒罢了，并不严重用不着大张旗鼓。”
小小风寒，陆砚辞动了动唇角显得更加落寞。
江不羡身子孱弱，受不了吹一点凉风，小小风寒也能随时要了他的命，他攥紧了手指感受曾经与对方相贴的掌心。
他曾把死里逃生的运气借给了自己。
他会因此受苦吗？
第89章 不羡心意
陆砚辞的脚步像是站在了此生最苍白的地方，不知前进和后退。
就在他担忧难耐，不知何去何从的时候，空荡荡的府门终于传出动静，跑出来三个下人。
下人似是跟门口的铁胄军相熟了，打了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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